一个、两个、三个字编织成词
那是专属于歌手本人的词
是有听众才能成为歌曲的重要歌词
*
大树望着森林的画。
美术教室的正中央有一块被清空的区域。立在那里的画架上,有一幅飘出松节油气味的大型画布,布上画着一片森林,不过
「妳不断重画吗?」
听到问题,站在美术教室窗边洗手台的布莲西儿转过头来,边洗笔边回答:
「我在上头加笔,然后不断地重复上色。还不到修改阶段,而是尚未完成。」
「所谓的画不是上完色就无法涂改了吗?」
「会依使用的画材和选择的表现手法有所差异。除此之外,自己选择的完成形态也有关。」
大树「嗯」地点头,望着在黑暗中,被切割出一块方形景致的森林。由于还在制作途中,所以有些地方上色比较随便,但深邃的昏暗森林,正摊开在画布那头。
大树一瞬间有种自己快被吸进去的错觉,连忙起身。
「太靠近会沾到颜料喔.」
布莲西儿用染成黑色的毛巾擦拭着手和笔。大树对着她的背影问:
「其它社员呢?」
「春假留校、还待在美术教室作画的只有我。因为隔音效果好,所以我常独自使用这里。」
大树点头回应。布莲西儿在她眼前,从裙子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
是护手霜。
从背后看她在手指上抹着护手霜,大树叹了口气。
低头一看,黑猫正在脚边抬头望着画。
猫也理解这是什么吗?大树边想边看向黑猫的视线标的,那是画着宽广深邃森林的一角整张图唯一没下笔的地方,上头没有颜料,还看得见画布的料子。
「这个空白的部分要放什么进去?」
「小屋。」
布莲西儿背对着大树,独自点着头。
「森林之所以不是树木群,而是森林的理由,就是因为有人类到来。由于有人,所以林木不再只是集中于一地,而会被人细数、被人牢记。所谓森林」
她说到此稍作停顿。
「是我在这个国家第一个学会的字眼,我认为它的表象意义很棒。」
「原来如此,妳崇尚自然呀我也相当喜欢植物喔~像是芹菜之类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布莲西儿的手指停止动作。大树并不了解动作的涵义,仔细确认着画布上的空地。定睛一看,可以看见用炭笔轻轻画出的小屋以及四道人影.其中三人相当清楚,分别是在小屋中看书的老人、在小屋前和小鸟玩耍的少女及女性。
虽然剩下的那位应该是男性,不过却看不大清楚,因为草稿线被粗暴地擦掉了。
但是,可以确定那个看着女性和少女的位置,的确有人坐着。
「布莲西儿同学,在小屋里的是什么人啊?」
「虽然人们来到森林,但是住在这里的人们有被称为隐者的人物,以及他的弟子,和寻求庇荫而来到此地的人们隐者指的是贤者,这里住着担忧世界的人们。」
「原来如此。」大树盯着画不放,边站起身边想着事情,然后轻声说:
「是个设定狂啊」
「妳刚说了什么?」
「不不,我什么也没说喔。」
大树看向布莲西儿,发现她也正盯着自己。
她的双眼像是注视着什么般瞇了起来。
「老师,我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妳额头上的是?」
「啊啊,这个?刚才被学生捉弄了一下。」
「校园暴力吗?那可不能原谅,等会儿我教妳姊姊真传的整治方法吧。不管再蠢的人,只要吃了一记,都会找回老实的自我。」
「为什么这所学校都是这种怪人啊~」大树在心中喃喃自语。
「不用了,他已经够老实了。而且如果他认真起来,可不光这样就了事呢。」
「这所学校有如此凶暴的学生吗?」
「凶暴?不他可不凶暴喔。」
大树这么说,然后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他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虽然打到空手道无差别级(注:空手道比赛的层级中,不分体重的一种)的决赛,却因为拳头碎裂而败北。之后,祖父教了他职业股东的所有知识,现在成绩则经常维持全校第一。说到他的问题」
大树吸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的认知有所偏差,所以无法认真。与其说是凶暴不如说他是无处可去的力量集合体吧。」
*
人狼打算向飞舞在半空中的猎物追加第二击。
牠面对着飞在空中,身体弯成字型的少女,奋力向前踩出一脚。
霎时,有一个人影冲进少女和人狼中间。
人狼还记得,那是刚才日落前自己追赶的猎物:是自己用力撞上墙壁,跌个狗吃屎后,不见踪影的猎物。那个猎物仿佛要遮住少女的身影般,两手空空地张开双臂。即使穿着背心,但白色的衬衫在漆黑的森林里,仍然格外显眼。
牠为了攻击少女,打算使用准备好的右手。而眼前这个跑来碍事的少年,只要贯穿他的腹部,再扔了他的尸体就行。既能用鲜红染色白衬衫,又能以这色彩妆点一下这座朴素的森林。
人狼一瞬间就下好判断。然而,意料之外的变化比牠的判断早一步到来。
眼前。
有个类似墙壁的东西,从下方往牠的脸上飞来。
「!?」
牠分辨出那是上衣。
人狼心想:「从哪来的?」少年虽然摊开双手,但并没拿任何东西,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脚,只剩下那里有可能办到了。他冲进来的时候张开双臂,以白衬衫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并事先把外套钩在脚尖上,伺机由下方踢出,让对手比较难立刻察觉。
晚了一步。
外套盖住牠的脸,突出的鼻子吸入少年衣服里残留的奇特花香,使得牠搞不清楚方向。人狼甩动脑袋想弄掉上衣,但它却像紧抱着脸一般卷在头上。
当人狼心想「为什么甩不掉?」时,跑步中的小腿遭受到一股冲击。
牠的身体浮上半空中。
*
佐山看着人狼脚被绊倒,就要跌个狗吃屎:牠四处乱挥的爪子,刚好擦到佐山的左臂。
臂上传来一股痛楚,不过佐山并没去确认伤口,他转了个身。
重要的不是野兽,而是那位少女。他开始和快要跌倒的人狼并驾齐驱。
捆在脸上的上衣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松脱的。
他把石头放进个别绑起来的两袖和衣服下方口袋里,之后只要有东西飞进敞开的衣服里,石头的重量就会让袖子紧抱着猎物,这是撒网原理的应用。
纵使如此,也只能争取到一点时间罢了。
他非常了解这件事。
半开的眼中看到一片虚空,少女的身影顺着抛物线轨道落下。
左边,人狼的脚恰巧陷入遍布四周的坑洞,一口气加速牠跌倒的动作。
佐山无视那巨大的身躯撞击地面的声音,把手向前伸往掉落中的少女下方。
构不到。以这种速度掉下来,少女不可能没事。
佐山使劲蹬地,伸长手臂,伸直手指,终于抓住少女的裙子。
他吐了口气,硬把少女拉了过来。
少女失去力气的身体,彷佛扑进佐山张好的臂弯般掉了下来。
佐山确实撑住了她落下的身体。
仔细一看,她的右手还拿着那根长杖。佐山刻意让脚在地上滑了一段,以便煞车。然后以棍住少女肩膀的右手,奋力摇晃她纤细的身躯。
「妳没事吧?」
佐山的脚挖起许多泥土才停住。少女对于他煞车中的问题,没有开口,而是用行动回答。
她微微睁开眼,将视线移到佐山身上。
少女流了满头大汗,在散乱的头发中,用那含着些许泪水的瞳孔看着佐山,然后
「咦?」
睁大了双眼。
*
佐山随着她的视线,转身看清状况。背后的人狼正好把披在脸上的上衣撕破丢弃,准备起身。她确认敌人后,再次抬头看看佐山。
「你、你是」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看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正被人抱着。
「呀!」
少女大声叫喊。佐山看了才发现,她的衣服用黑白素材做成、类似紧身衣款式服装的躯体部分被纵向撕破,那道呈一字的裂痕从胸部延伸到肚脐下方,暴露出大片肌肤。
她连忙用手遮掩那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摇晃,冒出汗水的浑圆胸部和肚脐。
佐山用不稳定的姿势,看着蜷缩身子的她。
糟了,刚刚应该先确认的。
佐山点点头,先提出现在首要的问题:
「有方法打倒那个敌人吗?」
「咦?那、那个,你是什么人?」
「我没兴趣和妳在这进行哲学问答。问题只有一个,答案也只有一个:怎么打倒那个敌人?」
她吸了口气。可是,人狼已经站起身走向这里,她只好开口说:
「贵金属,和它无关的武器没法生效。」
佐山对她的话中之意抱有疑问,不过,他决定舍弃那份疑问。
相信她吧,因为她了解现在的状况,光这个理由就很足够了。
他相信了。
所以佐山把她放到地面上,先让脚着地,然后一面从背后撑着她摇摇晃晃的身体,一面看着敌人。
「妳的名字是?」
「新庄。」
她带着些许犹疑,把姓氏告诉佐山,佐山在口中重复咀嚼。
回神一看,人狼已经起身,把身体倾向他们准备冲刺。下一秒钟,力量将会往这里撞过来。
眼睛确认到的那一瞬间,佐山向前站出,新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等等一下!在我的同伴来之前不要妄动啊!」
佐山挥动左臂代替回答,红色液体一口气从指尖向地面滴下。背后自称新庄的少女大概是看到这个情况,倒抽了一口气。
从她紧张的模样,佐山重新理解到,自己所剩的活动时间不多了。
刚才被擦到那一击,意外地严重。
然而,他完全不迷惘,边感觉着左臂的沉重,边向前走了一步。
拉好被血染湿的左袖,重新扣上扣子,微微举起沾到血的右手。
他弹了一下手指,鲜血化为飞沫喷出。
「听好了。」
他的视线放在背心的胸前口袋上,那里有两支钢笔。
「瑞士制,前端是银做的,也就是贵金属接下来就让那家伙尝点苦头吧。」
话一说完,佐山蹬地向前冲出。
直直冲过去。
在敌人冲刺前非得先缩短距离不可,理由在于体重差别。若敌人冲过来,在牠还没停下来前,我们就已经被击溃了。而且我的身后还有名为新庄的少女。
她是否能战斗还是个问题。虽然她拿的手杖确实就是切断树木的武器,但她只用过一次:切断树木,仅此而已。
无法持续使用的理由是出在机器上呢?还是她的身上?
佐山回想起抱着新庄时,她那渗着些许泪水的黑色瞳孔。
答案是后者。
佐山如此判断。她应该是个天真善良的人,所以得把她主动攻击的机率排除在计算之外。
必须考虑的,只有贵金属这个词。
和人狼之间的距离大约三公尺,仍然是自己攻击不到的距离。
不过,人狼一面做出前倾姿势,一面高举左臂。似乎已经做好横扫佐山,然后冲向新庄的进备了。
佐山用鼻子「哼」了一声,将右手放进背心胸前的口袋里,那里有刚才给新庄看过的两支钢笔。他拔出其中一支。
并把它扔了出去。
从不到两公尺的地方投掷,速度飞快,目标是人狼的眉心。
人狼用高举的左手从旁捉住钢笔,此时忽然从牠的掌心喷出青白色的火焰,并冒出黑烟。
人狼甩动左手,抛开钢笔,左侧腋下露出空隙。
佐山冲向那里,右手灵巧地解开右边袖子的扣子,再从背心抽出另一支钢笔,彷佛全身撞过去一般,把钢笔插进入狼的胸膛里。
一瞬间。
人狼采取与至今截然不同的反应。
牠解除为了冲刺而保持的前倾姿势,站起身来.
「!?」
是假动作,人狼做出准备冲刺的动作引诱佐山。
由于人狼提起身子,导致佐山的攻击被躲过。
右手只刺到空气。
然而,人狼的左臂继续甩动着,右臂也保持起身的动作,完全没有摆出攻击架势。和佐山被躲开攻击相同,对方也无法取得攻击的时机。
双方的条件应该是一样的如果佐山的对手是人类。
佐山看见了。人狼决定不依赖双手,选择第三种攻击模式
尖牙。
人狼张大了嘴。
即使夜里也看得一清二楚的血盆大口里,胡乱排列着微黄的牙齿。
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间发生。
佐山举起右手刺向半空中,人狼张开的下颚便脱落了。
*
这一瞬间,人狼看到了一个东西。
猎物握着笔的右手,回到下方正准备重整态势。
人狼心想:「没用的,当你再次把拿着笔的手伸回来的时候,我的牙齿早已咬住你的脸了。」
可是,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对方握着的笔和自己的下颚之间,飞来了一个像是湿润的黑石头的东西。
那是从猎物向上挥的右腕袖口中掉出来的东西。
是什么呢?
在判别出是什么东西前,它已经飞入人狼的口中了。
有血的味道,而且是人血。
当人狼想着「真是怀念的味道」时,便领悟到飞进自己口中的是什么玩意了。
是手表,少年戴在左腕上的那只手表。
「!?」
对于「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儿」的疑问,记忆回答了牠。
牠想起了那只手表有银制的部位。还有,眼前的猎物在冲过来之前,曾经用右手重新拉好染血的左边袖子。
他就是那时在右边袖子设下圈套的。接着装出拿笔刺过来的动作,好扔出手表。
一切都是预测到牠会用牙齿攻击的行为。
人狼将可说是银制炸弹的手表,咬在牙齿中间,看向前方。
视野捕捉到少年的动作。
他弯曲高举的右手,看起来像是做好准备了。
他已经拾起右膝。
然后用左脚蹬地,跳了起来。
顺势将右脚向正上方人狼的下颚顶出。
无法躲过。
强烈碰撞。
牠的口中爆发强烈疼痛和高温,视界被青白色的火焰覆盖。
「!」
在大叫的同时,胸部被笔深深插入,传来尖锐的痛楚,身体被更猛烈的火包围。
牠听见少年的声音:
「尝到苦头了吗?」
*
少女新庄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说得出一句话:
「骗人居然把那个敌人」
她喃喃自语,但是马上重新握好手杖。她不是握住前端,而是将装设荧光灯的侧面,像是射箭般对准敌人。
眼前,在着地后向后踏了几步的少年对面,熊熊火焰裹住了人狼的脸和胸部。少年原想站稳身子,身体却失去力量而跪在地上。
但是人狼还能动。
几乎化为青白色火炬的野兽边仰天长啸,边往这里踏出一步。
少年扭动身体,硬是站了起来,但是,他的左臂依然无力地下垂,而且拱着背,一看就知道他的呼吸非常急促。
新庄用力握紧手杖,再不快点搞不好会失去少年。
从握把中心部位的洞里,垂下一个附锚的细锁炼。
只要握住锚一拉,内部的发电机就会供应荧光灯力量。这个空间附加了「贵金属带有力量」的概念,而发电机是由受洗过的银板和金线圈制作而成的。从那里接收力量的荧光灯,发出的光芒将会是
「水银构成的圣光」。
虽然作为贵金属的力量稍嫌不足,但是经过反射板所汇集的光线在有效焦距内,仍具有刀刃般的力量。
新庄迅速握住锚,看着前方。
少年摆出架势,而人狼举起右臂。看到这副景象,新庄反射性地大叫:
「不可以!」
发出叫声的新庄,看着人狼。
接下来,新庄看见了感情。
看见了人狼脸上浮现的感情。
*
佐山看着人狼的动作。
还能动啊!
他这么想着。对既不恐惧也不惊讶,却发出感叹的自己苦笑。
「原来如此。」佐山心想。他气喘吁吁,但脑中仍在思考。
还可以,我还可以继续下去吧。
对于「继续什么?」的疑问,答案他早巳了然于胸。
就是拿出真本领。
他还没达到足以认真起来的地步,不过是用简单的圈套,换来负伤罢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在他导出「该认真了」这个答案的瞬间,他知道只要打垮眼前的敌人,挺到最后就行了。不管使用任何手段都没关系,因为眼前的是敌人。
尽全力击溃对手,这是身为恶徒的祖父灌输他的概念。
动吧。为了完成自己的恶行,他瞬间确认了插在人狼胸口上的钢笔。
不管是抬腿踢它还是怎么样,得先转换到下个动作。
他是这么打算的。
佐山首先听见了举起杖的金属声,接着是新庄的声音。
「不可以!」
和阻止的话语出现的同时,佐山看见了一种感情。
人狼越过自己头顶看着新庄的表情,确实是扭曲的。
抗议、愤慨、死心、悲伤、怒气,以及怜悯。
既包含这些感情、同时也不包含任何这些感情的表情,使野兽的脸变得扭曲。
看到这表情的佐山,稍微减缓了自己的动作。
真的有必要抹杀这只野兽的感情吗?
我的恶行,究竟是否正确呢?
不够成熟。
然而,佐山还是咬紧牙根,采取行动了。
*
新庄也正看着人狼的表情。
当她领悟到牠会露出这种表情,是因为自己,和自己手中拿的武器时
「啊。」
不禁发出声音,而且突然停止拉锚。
仔细一看,少年已经采取行动,踢出右脚。
但是太慢了,不知是否来得及。
现在,人狼只要全力攻击,少年将会随着自己的攻击一块儿被毁灭。
现在,假如自己没有拉下锚,或许会失去少年。
只有开枪一途了。
但她仍在犹豫。
她并不知道犹豫的意义为何,只知道这是一直仍存于自己心中的一丝踌躇。
有任何其它的好办法吗与为了战斗而行动的少年相异的做法。
不会失去任何一方的办法。
想不出来,领悟到自己无能的她,从视野中看见晚了一步采取行动的少年。
新庄看着他的动作,再与自己比较。
他和我不同。
新庄如此认为。就在此时,人狼的身体微微颤动,开始有所行动了。那是为了挥下右手?或是其它行动而做的准备动作?新庄无法判断。
「不、不行!」
新庄即使大喊着,也无法拉下锚,勾在锚上的手指正发着抖。她什么也没办法做,只能任凭细锁炼摇晃发出声音。
「!」
新庄声嘶气竭,决定拉下锚。
之后,手指立刻放开锚。
失去支撑力的锁炼发出响声。
随着「啊」的声音,从她圆睁的眼睛流下泪水。
接着,人狼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白光从旁贯穿。
*
新庄眼睁睁看着宽十公分左右的白光,由左往右,穿过人狼的躯干中央。
狙击。
空中响起仿佛拍打肌肉的细微声音,人狼就这么僵住不动。
过了一会儿,牠的身体向后倾斜。
人狼望着昏暗森林的上空。
「」
牠的叫声从张开的下颚和牙齿问缝隙划过天空,那是既有着抗议意味,也算是带着深深情感的吶喊。
接着,人狼移动自己的右手,将尖锐的爪子举到脖子上,奋力挥了下去。
削去肌肉、切断纤维质的声音。
流出鲜血、冒出血泡的声音。
人狼在这两种声音与喷出的血沫笼罩之下倒了下去。
肉体毫不客气撞上地面的声音传来。
人狼巨大的身躯依然带着青白色的火焰,在地上躺成了大字。
往旁边一看,少年打算踢出而抬高的腿,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
往奥多摩的电车开始行驶了。
窗外早已一片漆黑,从反射着车内景象的玻璃窗外,可以看见山的黑影及深蓝色的夜空。
车内人烟稀少,只有两道人影反射在窗上,一位是身穿黑色西装的白发男性,另一位则是女侍打扮的白发少女。是被称为至的男子与被称为Sf的少女。
少女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的铁杖。
「这时候,状况大概结束了吧?」
「是啊,虽然老爸叫我后天进行与1st-G的事前交涉」
「死了很多人。」
「是啊,觉得如何?」
「可以作为交涉材料。」
至听了露出苦笑。
「笨蛋,妳应该说『不会让他们白死的』才对啊,记好了,对外要这么说。」
「Tes。不过我判断,那是解释起来相当难以理解的表现方式。」
「就是因为难以理解才好啊,我以前也是这样。」
「那么请容我直说,我判断这是您的个人要求。」
「妳还真是优秀的家伙呢,Sf。」
话一说完,至眺望窗外景色。
「瞧,奥多摩到了,把手杖交给我然后照我的要求去做吧。」
*
佐山和新庄选择了被她切断的大树树根,作为稍事休息的地方。
他让新庄从右边搀扶着自己,一起定到那里。
「我想刚才那一击,应该是我同伴的狙击他们大概马上就会来救我们了吧。」
说完那句话后,她就一直垂头丧气。而一靠着树干坐下,佐山该做的事就来了首先得让左臂止血。
佐山拜托新庄用手上荧光灯的残光照明,好让自己进行处理。
他用力咬住衬衫左肩的布料将它撕开,接着把破掉的袖子放在地上后,举起左臂。手肘以下已经毫无感觉了,肩膀也很沉重。仔细一看,血分别从手肘的上下部位流出。
佐山赶紧抓起住放在地上的袖子,用牙齿咬住其中一侧,再用另一侧绕过腋下裹住肩膀。他放开咬住的那头,在动脉的位置打了个结,再将手指穿过绳结下方绞紧布料。
他注意到新庄嘴巴微张看着自己。
「吓到了吗?」
「啊,不是,只是觉得你的动作好熟练呢。」
「我以前曾在一个叫做飞场道场的地方修练过就是离这里再往上走一点的地方,我曾在那里以亲身体验的方式学过。」
看着新庄点头称是,佐山发现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
新庄忽然移开视线,小声地说:
「抱歉。」
她抱着膝盖。这套紧身式服装,是以具备防护效果的裙子和护肩,来连接各部位的挂载点,就像现代式的铠甲。深色的丝袜包覆着她抱着的膝盖和清楚可见的大腿,上头看起来似乎印着某种图形和文字。
新庄紧抱膝盖的模样,与其说是遮掩暴露的身体,看起来更像是为了缩小自己的存在。她翘起脚尖,缩着膝盖说:
「我应该开枪才对吧。」
针对她半是询问的话,佐山头靠着树干向上看。发现森林的影子只让夜晚显得更加黑暗,连星星都看不见。然后他回答:
「妳是这么认为的吗?」
说完,新庄转向佐山,愁眉不展地说:
「如果是你,在那种时候最后还是会选择开枪吗?」
「虽然只是假设,但是我想我的确会选择开枪妳为什么不开枪呢?」
「我不是不开枪喔,而是没办法开枪。」
「没办法开枪?」
「嗯。」新庄颔首回应。
「你最后采取了行动对吧可是,我一看到敌人的表情,脑中就一片混乱,不禁去想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妳把我的选择,归类为错误的选择吗?」
佐山心想她是想不到办法,所以才选择让时间流逝吗?
结果,敌人遭受狙击,然后自杀了。
佐山在内心吐了一口气。
真是天真的想法,所以才产生最坏的结果。
不过他认为,那是自己无法办到的思考方式。如果是身为恶徒的自己所做不到的思考模式,就表示
「实际上,果然我是错误的一方,而妳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吧。」
「我是正确的?可是,或许我会害你遭受危险」
佐山把脸面向新庄,和她的视线交会,制止新庄继续说下去。
「听好了妳把我和敌人的性命摆在同一个天秤上而迷惘,那是正确的。」
「没、没这回事,我只是没办法判断哪个比较重要,所以才无法动弹。」
「只有错误的人能够判断人命轻重。」
佐山苦笑。
「妳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根本没必要说抱歉。只是这件事会被拿来求偿。」
「但、但是,我很在意呀,我」
佐山瞇着双眼,在视线中看着她的表情说:
「为什么妳要露出那么不安的神情呢?事实上,像妳这样的人要生存下来可是很困难的。不管怎么样,既然妳活下来了,妳都该对自己的正当性抱持自信。」
听到佐山的话,新庄想说些什么而张开嘴巴。
佐山认为她一定是要否定说出自己的论调吧。
所以,佐山比她更早一步说:
「妳的膝盖可以借我一下吗?用这个来赔偿损失便足够了。」
针对她半是询问的话,佐山头靠着树干向上看。发现森林的影子只让夜晚显得更加黑暗,连星星都看不见。然后他回答:
「妳是这么认为的吗?」
说完,新庄转向佐山,愁眉不展地说:
「如果是你,在那种时候最后还是会选择开枪吗?」
「虽然只是假设,但是我想我的确会选择开枪妳为什么不开枪呢?」
「我不是不开枪喔,而是没办法开枪。」
「没办法开枪?」
「嗯。」新庄颔首回应。
「你最后采取了行动对吧可是,我一看到敌人的表情,脑中就一片混乱,不禁去想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妳把我的选择,归类为错误的选择吗?」
佐山心想她是想不到办法,所以才选择让时间流逝吗?
结果,敌人遭受狙击,然后自杀了。
佐山在内心吐了一口气。
真是天真的想法,所以才产生最坏的结果。
不过他认为,那是自己无法办到的思考方式。如果是身为恶徒的自己所做不到的思考模式,就表示
「实际上,果然我是错误的一方,而妳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吧。」
「我是正确的?可是,或许我会害你遭受危险」
佐山把脸面向新庄,和她的视线交会,制止新庄继续说下去。
「听好了妳把我和敌人的性命摆在同一个天秤上而迷惘,那是正确的。」
「没、没这回事,我只是没办法判断哪个比较重要,所以才无法动弹。」
「只有错误的人能够判断人命轻重。」
佐山苦笑。
「妳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根本没必要说抱歉。只是这件事会被拿来求偿。」
「但、但是,我很在意呀,我」
佐山瞇着双眼,在视线中看着她的表情说:
「为什么妳要露出那么不安的神情呢?事实上,像妳这样的人要生存下来可是很困难的。不管怎么样,既然妳活下来了,妳都该对自己的正当性抱持自信。」
听到佐山的话,新庄想说些什么而张开嘴巴。
佐山认为她一定是要否定说出自己的论调吧。
所以,佐山比她更早一步说:
「妳的膝盖可以借我一下吗?用这个来赔偿损失便足够了。」
他打算再说一遍。就像佐山得以不用失去自己和她的呼吸与心跳,她也不想让敌人失去同样的东西。
不过,他却发不出声音,让身体动弹的余力已经慢慢消失殆尽了。
在渐渐远离的意识中,佐山思考着,从新庄身体的体温和节奏,所获得的安心感究竟为何?那令人怀念,却无法回想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
当少年闭上双眼时,新庄感到有些焦急。
可是,当这份焦急牵动身体时,新庄注意到他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他还活着,只是睡着罢了。她抱持着些许自律,训诫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不吉利的事。佐山将耳朵和脸颊靠着她的身体入眠,新庄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前发。
他的表情改变了,让新庄感到放心。
「是我太自抬身价了吗」
新庄松开遮住胸部的另一只手,把双手分别放在他的头上和内侧肩膀,轻轻地抱住他。一碰到他,新庄就发现到他的体温很低。
新庄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然后看看他的左臂。大概是因为他用右手绑在腋下的布够紧吧,止血的效率很好,血已经慢慢停止渗出了。
新庄把视线停在他的左手,沾满血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只女用戒指。
「咦?」
伴随着疑问,新庄看向正抱着他肩膀的右手,然后脱掉手套,中指上有一只男用戒指。新序露出微笑,觉得这简直就像情侣打扮一样。渴望战斗的他,与躲避战斗的自己。如此相反的两人,居然在这种地方相似。
想到这点而会心一笑的同时,新庄注意到某件事实,那就是自己还没问过他的名字。
「你是」
当她看着佐山安祥的睡脸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两道踩踏泥土的脚步声。
新庄彷佛为了隐藏他的身体般覆盖在他身上,她以带着警戒的动作转头过去。
在距离数步的地方,有两道人影站在黑暗之中。
一个是带着长枪的纤细身影,另一个是带着宽长板子的巨大身影。
巨大身影对着新庄开口,是男人的声音:
「干嘛摆出那种表情,不是有伤员吗?赶快带他走吧。」
吸了一口气:
「在这个世界,只要没死就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