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重要的存在
是难以抗拒
又庞大的──
●
佐山丢出的是笔记型电脑的内接硬碟。
硬碟表面用黑色涂料写着一行字。
「区域限定炸弹」。
用力丢出的硬碟理所当然地迅速飞出去,在两人与法布尼尔改之间,和龙光剧烈撞击。
炸弹在距离地面五公尺高、距离法布尼尔改眼前二十公尺远的位置发生爆炸。
一开始,炸弹周围出现了光芒。
草原像是被光芒撞开似地掀起阵阵波动。
然后,所有的破碎一齐发生。
冲击与破碎的力量切开夜空,吞噬了所有声音。
光带来了力量,声音带来了压力,而强风吹起并带走一切。
爆炸中心产生的力量确实地毁灭了半径五十公尺内的事物。
光芒燃烧着大气。但它却仿佛要把一切残像烙印在风中、在大地上、在浮在空中的云朵上似地,一边往上窜,一边加速蔓延。
法布尼尔改的身影被白色光芒吞噬而消失。
巨响传来。
然而,真正的声音是在爆炸后才跟进。
那是像泡沫起泡般的声响。它烧毁了爆烽空间内部,随强风在空中流窜飞舞,并且快速地卷起了它们切碎的绿草碎片。
接着,在月光中浮沉的云朵散去,升上天际的声音与风撞上概念空间内壁,随之发出低响。
当一切都破空而去后,只留下残响在地上蔓延。
●
在森林里,在晃动树木并扬起沙尘的风中,不分UCAT或1st-G,所有人都卧倒在地,静观爆炸的破坏行径。
大树和希比蕾在巨响之中,看见身旁的大城一夫向前踏出一步。
大城在狂乱吹起的风中,像是要抓住什么似地伸出双手大喊:
「美代子──!!」
他继续喊着:
「还有佐知子、江美、小幸、七惠、花子、珍、爱莉、解决少女朗格伦──!!」
「不可以去那边,大城先生!她们已经不会回来了──!」
大树和希比蕾制止了大城。大城听着消失在空中的声音,一边哭泣,一边趴了下来。
「真惨。」
在风中说出这句话的,是不知何时已从后方走过来的至。他一边拨开从空中掉落的草屑,一边说:
「不过,老爸应该很寂寞吧。其实美代子是我死去的母亲名字」
「真的吗?所以大城先生才会经常玩到深夜」
听到希比蕾的话,至「嗯」地应了一声,跟着叹了口气,然后表情认真地说:
「──但是不可原谅。」
●
齐格菲与布莲西儿在森林里交战,两人感受到这场爆炸传来的光与风。
他们看见森林里的树木晃动,光芒从侧面射来。
布莲西儿瞬间看了草原的方向一眼。
她明白草原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必须优先应付眼前的敌人。
她拉回视线,并且追着与她平行奔跑于树木之间的高大身影。
齐格菲。
面对他,布莲西儿没多留意经过身边的树木便挥动镰刀。
镰刀划开了空间,从泛着蓝白光的开口里冲出蓝白色的弓箭。
手持弓箭、身高两公尺的光之弓兵随之出现。他一放开拉紧的弓弦,射出的箭矢立刻分化成复数支袭击目标。光之箭穿过树林缝隙,带着劲风高速飞翔。
另一方,齐格菲摊开两手上的纸张。如便条纸般的四边形白纸上只写着一个单字。
那个单字是「Schild(盾牌)」。写着这个单字的纸张一抛向空中,随即固定在齐格菲周围。并且就这么承受箭矢的直击。
随着连续炸裂的高音,光芒包围了齐格菲的身影。
然而,他毫发无伤。他拨开光芒后,继续向前跑去。
相对地布莲西儿继续追赶,并且继续思考着。
她思考着:「为什么?」
那是布莲西儿六十年来不停反覆询问的问题;是在这几天加速膨大的问题;是不询问当事人,就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
一切从那里开始,也会在那里结束。然而,布莲西儿已没打算开口询问。
她以挥舞镰刀替代「为什么?」
她以形成英灵替代「为什么?」
她以浓烈思绪替代「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思绪让她的身体动作,随着追问加速,攻击也急遽增加。
她奔跑、跳跃、接近、后退,把询问为什么的力量全部发散出去。
她想起不会飞的小鸟,想起受了伤的小鸟。
想起学校,想起故乡。
想起重要的人,想起自己,想起被人摸头的事,想起失去的东西。
想起一切后,她不禁再次询问:「为什么?」
她走出了森林尽头。
来到狂风肆虐的月下草原后,两道身影仍不断奔跑着。
为什么?
她低下头,挥动镰刀。
布莲西儿想着一切,想着对一切的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得不到答案?然后,她想起应该告诉她答案的人们。所有人,还有小鸟、森林、风儿、天空──
「为什么非得被毁灭呢!」
布莲西儿大叫,并且挥动镰刀。
她的脚步横越草原,跳进了另一片森林之中。
●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佐山心想。
佐山看见一个五十公尺见方,天花板约有二十公尺高的宽敞石造大厅,觉得这里像是停放某种东西的机库,但是他不晓得这儿是哪里。
他记得自己方才抱着新庄被暴风弹开。
照理说,聪明的他应该立刻站起身子并抱起新庄,等着接受答谢才是。于是,佐山准备看向抱在怀里的新庄,这下他才发现自己没有身躯。
现在的他只有视觉而已。这里是过去。
仔细一看,大厅的墙壁破了个大洞,并且因为断断续续的上下震动而摇晃。
在阵阵摇晃中,一场战斗正在大厅中央展开。
战斗的主角是白色机龙法布尼尔与一名青年。
舞台是位在大厅中央的石造祭坛。以白石造成的祭坛上,散落着同色的石块。有一名身穿黑衣的白发老人倒在散落的石块下方,他的头部附近掉落了一个金饰。然而,老人已经不会动了。
会动的,只有青年和法布尼尔。
而现在,转动上半身的法布尼尔正准备踏上白色祭坛。
法布尼尔向前挥出带有爪子的右前足。
祭坛上、机龙爪子的前方有一名青年,那一身黑衣的背影架着近两公尺的长剑。
是齐格菲。
齐格菲的剑正准备从右边下段挥向上方。
以他的姿势并无法挡下法布尼尔的攻击。
他抱着与对方互击的决心,打算冲入法布尼尔怀里,攻击它的喉部。
「──!」
从佐山的角度看过去,齐格菲的身体像是被法布尼尔的爪子击中了。
然而并不是。
齐格菲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那不是他的闪避动作,而是被推开了。
在后退一步的齐格菲胸前、佐山一直没能看到的位置,站了一名身着朱红色衣服的女性,是古特伦。
古特伦的身躯沿着齐格菲的身体倒向地板。她身体前部留下了一道仿佛被大剑划过似的巨大爪痕。
古特伦横倒在祭坛上,身体动也不动。
佐山的视觉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叫声仿佛在回答他的疑问似地响起。
那是机龙的叫声。
白色机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地,突然把喉咙朝向天花板吼叫。
「嘎──」
这像是感到惊讶,也像是在悲叹的声音响遍并撼动着整个大厅。原有的震动加上吼叫声带来的鸣动,使得石造结构变得松散。
天花板垮了下来。
在这样的状况下,齐格菲有了动作。
他用力挥力大剑,直直地贯向巨龙的喉咙。
致命一击。
所有的切裂声都被震动淹没了。
留下的只有动作而已。
构成法布尼尔喉咙的逆鳞装甲和驱动部位支离破碎。从破碎的裂缝之中,可窥见法布尼尔的心脏,也就是设置在喉咙深处的动力炉。
大剑有一半刺进了动力炉
动力炉已无法再运作。
「────」
在四周的震动中,齐格菲屏住呼吸,用力拔剑。
随着剑身抽出,法布尼尔的身躯一边粉碎祭坛,一边掉落在地板上。
天花板的石块再次落下。
震动持续传来。
然后,齐格菲跪了下来。
他把长剑摆在身边,伸手触摸倒在脚下的古特伦。
齐格菲抱住她,并撑起她的身子。
就在这时,齐格菲身旁已经趴倒在地的法布尼尔出声:
「结束了吗?」
齐格菲一边伸手按住古特伦的腹部,一边询问:
「你恢复意识了吗?」
「嗯,好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啊。齐格菲。圣剑格拉姆是否完成了它的任务?」
法布尼尔的主视觉元件发出红光看向齐格菲的剑──格拉姆,再看向齐格菲。齐格菲从古特伦身上挪开手,然后望着被染红的手。
齐格菲望着手上的颜色,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看着这样的他,法布尼尔开口:
「国王让世界走向封锁,现在恐怕已经无法避免世界毁灭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失控的概念核放在我的动力炉里中和一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你吞下概念核,结果产生了排斥反应。是因为概念核处于失控状态,所以造成你的动力过强了吗?」
法布尼尔点了点头。
齐格菲叹了口气,看向怀里的古特伦:
「她为了保护我」
「齐格菲,你可以带公主走吗?现在把公主带到你们的G,或许还有救。」
齐格菲打算点头。
但是,有人触摸了他的脸颊。
佐山的视觉看见了──被齐格菲抱在怀里的古特伦伸出沾满鲜血的手。
「不可以。」
古特伦说道。从地板传来的震动使得她一边时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边说:
「齐格菲,你们的G会愿意接受我们吗?」
看见齐格菲点头,古特伦展露笑颜说:
「既然这样,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因为这是我的职责。你先去吧,带着格拉姆,去创造能够让我们居住的土地。」
「可是」齐格菲开口。
法布尼尔接着站了起来。
机龙拖着摇晃的无力身躯看着齐格菲说:
「去吧。如果你没有夺走我们的力量,这个世界将无法存在于任何地方。因为国王的引导,使得我们1st-G此刻正逐渐缩小,一步步走向永远的封锁。虽然现在概念已经恢复正常,但是世界已经倾向负面,停不下来了。世界本身已经没救了。」
法布尼尔把脸转向祭坛,那里有一个老人被埋在石块底下。机龙看向老人的身体,显得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说:
「这里是我们应该坚守的岗位好了,去吧。我要在这里守住国王到最后一刻以一个叛臣的身分。」
齐格菲点点头,然后看向怀里的古特伦。
拥有一头朱红色头发的女子面带笑容地闭上了眼睛。
齐格菲把自己的双唇贴在女子的唇上。
经过了几秒钟。
当齐格菲挪开双唇时,古特伦张开眼点了点头。然后,她自力地站起身子,并让腰部倚在祭坛上,固定住身子说:
「你等我,王城后面有『门』,我们就约在那扇门后相见。」
「记得把目的地设定为你最重要的地方。」古特伦笑着继续说:
「在那边等我喔。我相信,大家一定能够重新一起生活。」
齐格菲起身,并点点头。
他往旁边一看,发现白色机龙的眼睛已经不再发出光芒。
齐格菲以轻轻的点头与机龙告别。
然后,他拿起格拉姆,并转身背对着古特伦说:
「告诉他们吧告诉他们是我毁灭了1st-G。告诉他们国王和贤者,还有你为了1st-G勇敢迎战,但战败了。」
「你说谎是我父亲毁灭了这个世界耶?就因为他不希望有任何伤害发生。」
「但是,如果说出这件事,你们G的居民会认为国王背叛了他们。」
齐格菲继续说:
「古特伦,如果你想要覆行身为王族的职责,那就让我覆行身为侵略者的职责吧。你们败给了我,而我带着格拉姆逃跑了对于投降者,就提供1st-G居留地给他们住好了。还有,不肯投降的人大可怨恨我,来找我报仇。」
「你的意思是只要这么做,就能够让几乎所有1st-G的居民顺利避难?」
古特伦苦笑出声。
「去吧,齐格菲。你这个愚蠢的侵略者、伪善的异国人我最讨厌你了。」
「我也是。」齐格菲答道,然后走了出去。
步行的脚步不久后跑了起来,黑衣身影跑出大厅后,便消失在楼梯尽头。
在逐渐坍的大厅里,古特伦在吸了口气的同时,从祭坛上挪开身子走出去。
她伸手抚摸倒在祭坛上的国王脸颊。国王的脸虽然削瘦,但他闭着眼睛的模样就仿佛安祥地睡着了似的。
然后,古特伦用左手按住腹部,慢慢走下祭坛。
她一边抚摸倒卧在地的巨龙身躯,一边朝着大厅外移动脚步。
望着古特伦的佐山听见了旋律在耳边响起。
那是佐山熟悉的歌曲,圣歌──平安夜。
古特伦的背影向前走着走着,逐渐远去。
天花板缓慢地歪斜,最后崩落。
●
佐山从过去醒来。
「」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这里是森林中离边缘不远处,一块被月光笼罩的小空地。林中树木随风摇晃,并弥漫着热气。佐山猜测距离方才爆炸的时间,应该没经过多久。
他发现被暴风弹开的自己横躺在草丛上,怀里抱着某人。
在他的视野中央,也就是左手臂弯里,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抬头窥视着他。
是新庄。
她的眉梢有些下垂,黑色眼珠露出迷惑的神色。
新庄不知道对什么说了句:「谢谢。」后,对着佐山说:
「呃,那个,刚刚」
新庄也看到了过去。佐山点点头,发现貘就坐在新庄的肩上。他想起方才看见的过去影像,并再次点点头。
「那就是事实。」
佐山喃喃说道,然后转头看向身后。
那里有一件他在方才的过去里看见的东西。是一把插入地面、全长将近两公尺的大剑。
「原来那是你的记忆啊圣剑格拉姆。」
对于佐山的呼唤,大剑表面闪过一道细微的光芒。那光芒就仿佛大剑的脉搏,仿佛诉说着大剑带有生命。
然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没错,我就是格拉姆。除了格拉姆以外什么都不是,也从没做过什么值得被称为圣剑的事情。』
停顿了一秒后,格拉姆继续说:
『以Low-G的年龄来说,我今年六十岁。不过,这六十年来我几乎都像睡着了一样。』
●
在月光洒落、随风摇摆的森林里,有两个身影坐在靠近崖边的树上。
那是两名少女。
其中一名把黑发束在脑后、身形高挑的少女翘脚坐在粗树枝上睡觉。她在黑色薄大衣底下,穿着厚布料的黑色衬衫搭配咖啡色长裤。
在少女下方的树枝上,有一名长发少女双脚合拢地坐着。长发少女肩上披着披肩,黑色长裙几乎完全盖住了她微微摆动着的双脚。
上方的少女看着森林的方向。她看着火花在深密的黑暗中爆发,并聆听着那声音。
「这下子不知道哪边会赢。你觉得呢?诗乃。」
名叫诗乃的少女歪着头看向上方的少女,露出苦笑说:
「我怎么可能知道哪边会赢你很在意吗?命刻姊姊。」
「不,并不会。反正赫吉义父一定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吧。世上没有情报贩子赫吉不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是啊。不过真的开始了耶,全龙交涉。」
听到爆炸声传来,诗乃发出「哇啊」的声音说:
「好壮观」
「反正这是『市街派』的最后一战了,法布尼尔改的寿命将近六十年,好久啊。」
「是啊。」诗乃点点头,并且摆动着双脚。命刻闭上眼睛感觉着透过树干传来的晃动。
「诗乃,你又在唱那首歌了啊。」
「嗯。你听,还有爆炸声传来对吧?每次听到枪声之类的音色时,都让我觉得好像就要迷失了自己。」
「越是接近这样的战斗现场,脑中越容易响起不合时宜的音色。」
「嗯。」诗乃点点头,然后喃喃说出在心中歌唱的部份歌词:
「All'sasleep,onesolelight,Justthefaithfulandholypair(独光下,万物眠。表忠实与圣洁之圣者)──」
命刻仍然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压低交叉在胸前的双手低声念道:
「平安夜主耶稣今夜降生啊。」
●
月光下,佐山一边抱着新庄站起身,一边以右手握住格拉姆的剑柄。他试着拔起格拉姆,结果发现──
「好轻」
『我的内部几乎是空的。不过,藉由文字设定,内部构造的面积能够扩张到七千倍,而且几乎所有内部表面都写上了硬化和封印用的文字。』
「原来如此。」佐山只用右手举高格拉姆,并试着挥动他。
格拉姆划开四周的热气,发出如笛般的声音。他的重量分布很平均,大约三公斤重。虽然佐山方才喃喃说出「好轻」,但他发现格拉姆并不是轻,而是重量平衡优异,在他手中似乎会不断地改变剑的重心,是把能够任凭使用者随意挥动的好剑。
右手拿着格拉姆的佐山看向手臂抱着的新庄。
结果发现新庄也在看他。两人四目相交后,新庄慌张地看向下方说:
「格、格拉姆成功回收了。」
「你为什么要避开视线?」
「咦?啊,没有,那个你有听到刚刚我跟法布尼尔改说的话吗?」
佐山老实地回答说:
「没有,完全没听到。」
「啊,你会这样说,就表示你果然听到了」
「新庄同学,你对我好像有所误解的样子。」
佐山歪头说道。这时,他的右手传来声音:
『佐山跟新庄?』
听到格拉姆以低沉的声音问道,佐山扬起了眉毛。新庄也跟着把视线移向下方,连肩上的貘也是一样。
然而,佐山还来不及说话,格拉姆便抢先一步说:
『这个世界果然是由Low-G在治理,对吧?』
佐山点了点头。他心想:「格拉姆一直沉睡着似乎是真的。」
既然这样,就必须让格拉姆对于现状抱有共通认知。做出如此判断的佐山开口说:
「──没错,现在我们正一步一步展开与各G存活者的战后交涉。」
『原来如此。』格拉姆继续说:
『这样啊,在我睡着的这十九年间,世界变得会要求赔罪了啊。』
「十九年?不是六十年才对吗?你在我们G入睡」
『关于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因为我答应了上一个让我醒来的人。』
格拉姆继续说:
『你们是佐山,还有新庄,对吧你们接下来渴望得到什么?了解自己不知道的过去吗?』
听到格拉姆的询问,佐山感觉到左胸一阵轻微的压迫感。
如果他继续参与全龙交涉,想必将面对使得胸口疼痛的过去吧。
然而,佐山开口了:
「我渴望得到的是──痛楚,是痛楚的意义。」
『即使在看了时间虽然短暂,但曾经是我主人的齐格菲做出的恶行为开端然后由你们的祖先终结的所有G的过去后,你仍然不会否定这个想法吗?』
佐山在心中点头:「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尽管了解家人的过去会伴随着痛楚,仍然必须设法知道一切。因为──
因为在那里找得到能够让自己认真的地方。
佐山不是需要他人的许可,而是渴望这样的地方;所以他点点头。
「没错。我不会否定,也不会拒绝。因为那是我渴望得到的。」
『这样啊。既然如此,拥有佐山这个姓的少年啊。』
格拉姆停顿了一下子后──
『少年啊。你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传述的无知者。做好心理准备吧,如果你在这里有求于我,就必须接受未来会发生让你怀疑起自己的事,以及你们是大罪人之子孙的事实。』
「大罪人?」
『这个问题就让你自己去寻找答案,自己去获知吧。』
「很不负责任的回答。」
『只要是自我追求的事物,就算是残酷也能够化为助力。因此,我不会强迫你接受答案,这正是我们以文字为概念的1st-G信念。所谓文字,是因为我们想把眼前的事物留在心中而有的产物──同样的道理,如果你想要在心中求得一个答案,就采取行动吧。』
「如果今晚获胜,就能得到痛楚的答案吗?」
『嗯。』格拉姆做出肯定的回应说:
『1st-G带给你的痛楚应该会消失吧,不过』
「不过?」
『你只能看到一小部分,而且那只是个开始而已。做好心理准备吧,一旦踏进入口,在看尽所有终焉之前,都不能退出。你将看见由我们开始,然后──』
格拉姆停了一瞬。
『想必会由那名少女结束一切的历史进展。你将看见所有终焉的历史、终焉的年代记。』
「由新庄同学结束──为什么?」
『因为她是联系一切的关键只要你持续战斗下去,就能够得知她为何是关键的理由吧。』
透过抱住新庄的手臂,佐山感觉到她倒抽了口气。
佐山察觉到自己也同时倒抽了口气。
『想清楚了吗?少年──即便如此,你仍渴望吗?渴望与我们一起斩除1st-G的痛楚吗!?若你真心渴望,就让我成为你的圣剑吧!』
在听着格拉姆说话的同时,佐山看着战场的动静。
他看见在森林另一端的草原中央,强风一鼓作气地吹散了热气。
在晃动的大气消失后,出现了巨大的身影。
「那是──」
法布尼尔改。
尽管失去表面武装,主要装甲板等部位却仍毫发无伤的白色机龙站立在草原上。因为启动了身上所有的散热器,机龙全身喷着热气。
为了战斗,白色机龙已慢慢调整好备战状态;打开防护活动遮板的红色眼睛直直注视着佐山,想必也看见了佐山右手上的格拉姆。
佐山心想:「原来如此。那就是第一个让我感到痛楚的对手,让我认真的对象。」
于是他开口对着怀里的少女说:
「新庄同学。」
佐山吸了口气,想起祖父说过的话,然后告诉新庄:
「我打算成为恶徒」
●
新庄在佐山怀里抬高了头。
她在视线前方看见佐山微微眯起目光锐利的眼睛,低头看着她。
为了确认佐山的话中含意,新庄反问:
「你是说像齐格菲先生那样?」
回应新庄的是沉默。佐山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新庄。
她感觉到心脏噗通地跳了一下,身体也不禁颤抖起来。
「非得这么做吗?」
新庄问道,但她心里明白佐山渴望如此。方才新庄告诉法布尼尔改的内容确实是佐山的想法。然而,听到佐山当面说出的话,新庄却不禁脱口而出:
「我不要所有的罪恶都由你来背负。」
「但是,错误的我想要这么做。」
「可是」
新庄不由得提高声调,佐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腰部。
佐山的举动像是在告诉新庄保持冷静,这让新庄不禁满脸通红。
她抬头看向佐山。当两人的视线交会时,佐山一副有些迷惑的模样别开了视线。
第一次看见佐山如此反应的新庄不禁有些困惑,就在她歪头时──
佐山这么说了:
「那么你愿意待在我身边吗?新庄同学。」
听见眼前的少年这么说,新庄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新庄明白少年的意思,但是,她想要听少年再多说一些话、想要再做确认。
于是新庄问:
「什么意思?」
听到新庄的询问,佐山轻轻皱眉看向新庄说:
「你是正确的,而我是错误的。所以──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
新庄找不到话回答。佐山缓缓松开抱住她的手。
在两人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后,佐山朝向新庄伸出戴着黑色护手甲的左手。
他不会再多说了。
接下来该轮到新庄回答了。对于说法拐弯抹角的佐山,新庄打算率直地回答他。如此下定决心的新庄露出笑容,并且握住佐山的手说:
「我也」
新庄点点头,然后简洁地回答说:
「我也是!」
然后,两人同时看向站在草原中央、此刻正好完成备战准备的白色机龙。
●
另一方面,法布尼尔改在土壤暴露的大地之中,驱动着所有感觉。
它察觉到全身有着不协调感,可解读成预感,也可解读成危险信号的不协调感。
当哈根以机器的视觉接收影像时,他感觉得到自己与法布尼尔改之间的落差。
是随着时间经过,差距越位越大的终焉落差。
这样的落差带来了像是意识上的差距。
虽然哈根的身体承受住了方才的暴风伤害,但他的意识已开始动摇。
快一点。
哈根这么想着。
法布尼尔改的驱动已不是由哈根亲自执行。无论是姿势控制,还是视觉修正,这一切动作都只是顺着哈根过去记录在法布尼尔改里的动作以及记忆在执行罢了。
在哈根视野中央正面的森林里有块空地,上头有两个人影。
那是身穿白色服装的少年与少女。少年让少女站在身旁,改以左手握住格拉姆。
然后,少女捡起掉落在附近的机壳杖,用右手抱着。
哈根心想:「他们就是渴望让一切做出了断的人啊。」
原来想找出答案的,不只有少女一人而已。
好想赢啊。
哈根在心中点点头,然后急忙让自己的意识介入法布尼尔改的所有动作。他从自己过去的记忆与记录里,重新进行所有动作的最佳化。
这么做是为了让白色的巨大身躯在他有所求时,能够执行具有最大效果的动作。
哈根启动所有冷却系统,并且解除动作驱动部位的润滑压限制。
他使用所有感觉元件,直接与神经系统连接。
也将所有动力平均分配到运转动力炉以及武装动力炉。
接着打开所有炮口。
虽然预估能动作的时间少于五分钟,但是哈根并不在意。
他任凭机器执行动作,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