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者之王高唱阿玛迪斯之诗 你不认为这是个很棒的夜晚吗

1

夜晚时分,时间如往常般在老师办公室里流逝。

微风中夹杂了虫呜声,带着湿气的风吹动窗帘,微微掀动桌上的资料。没错,学校暂时关闭的异常状况有如谎言一般,是个宁静安祥的夜晚。

「来,请用。」

突然间,装着刚泡好的红茶茶杯被送到自己眼前。蒸气中带着柠檬香茅清爽的香气,除此之外,还飘散着另一种甜甜的味道——加的不是砂糖,而是蜂蜜吗?

距离开始作业四个小时后,米拉从正在处理的资料中抬起头来。

「……安妮?」

「你太拼了,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和自己是同事的女老师在茶杯里注入红茶,她的眼中带着一抹不同于苦笑的忧愁。

「……我只是好歹提醒你一下,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效果。」

「因为状况不容我休息啊。」

米拉端起茶杯,淡淡地回应。

「这个柠檬香茅是你自己种的?」

「是的,我认为很适合用来消除疲劳。还有,因为米拉能接受甜味,所以我也加了一点蜂蜜,会太甜吗?」

「对我来说正好。如果是泽塞尔,大概会因为太甜而昏倒吧。」

就连一小撮砂糖,也会引发那名儿时玩伴的排斥反应。这么说起来,难得没见到那家伙人影。

「附近名咏学校的相关人员都举行对策会议,泽塞尔陪校长和洁西卡教务主任一起出差,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吧?一定是连夜开会。」

「难怪这么安静,如果那家伙在,我根本没办法安静地调查资料。」

话才说完,像是感到好笑一般,安妮愉快地掩着嘴角。

「他吩咐我:『反正米拉那家伙应该会不停地调查资料,所以你代替我在适合的时候去打断他』——他是这么说的。」

「……无聊!」

放下茶杯,米拉靠向椅背。木制的椅子发出「叽」一声悲呜。

「这就叫写成『儿时玩伴』,却唤作『孽缘』的东西吧!」

噗嗤一笑的安妮掩住嘴角。

「我不否认……对了,你在做什么?」

安妮组合好放在房间角落的折叠椅后,在椅子上坐下。刚刚没发现,不过她的腋下还夹着插有书签的书本。

「看书,我有本看到一半的书。」

「没必要在这里看吧?」

「反正你要熬夜吧?我陪你。」

她微笑地以平静的表情这么说。并非因为同样身为老师,那个笑容是只在米拉和泽塞尔这两个儿时玩伴之间,才会展露的无邪笑容。

——哎呀呀!

无话可说。

「……你们两个都一样无聊!」

米拉有如自言自语般地吐出这句低语。

2

非木造建筑的三层楼房子里有五十个房间,其中单人房二十二间,双人房二十八间,中以住宿生的总数是七十八人。

在宿舍的分布情况,一年级学生住在最顶楼,二年级学生及三年级学生住在二楼,高年级学生则是分配到一楼的房间——这就是多雷米亚学院女生宿舍的基本概况。

在这栋宿舍三楼的某个房间里。

「好了,将军~~」

左手拿着零食,蜜欧以另外一只手移动棋盘上的棋子。对棋局的走向稍作确认后,在脑子里尽可能地思考几手之后的棋路。

「……呜,我投降。」

库露耶露轻易地决定举白旗投降。两人在班级棋盘游戏里各是排名第一名和第二十九名,其中的差距实在太过明显。

「啊——不行不行,一点都没有赢的感觉。」

自己原本就不擅长动脑游戏,在留下混杂了心有不甘的抱怨后,库露耶露开始迅速收拾游戏道具。

「咦,已经要收了吗?」

「已经玩够了不是吗?」

「嗯!那接下来要玩什么?我在福利社还买了迷你游戏和魔术组合之类的游戏过来,夜晚现在才要开始呢~~!」

看来这名友人是真的打算玩上一整夜,在她身后,尚未开封的游戏如小山般堆积着。

「……呃,说得也是。」

瞄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在晚饭结束时以为还有时间,不过和艾达约好的时间差不多就快到了。

——女生宿舍的后院。

就位置而言在女生宿舍后方,出了大厅之后,得像是绕行女生宿舍般朝后方走去。因为必须借道宿舍外的公共道路,所以再怎么说也不能穿着睡衣过去。

「蜜欧,我有一点事要办。」

「有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马上就回来,只是稍微出去一下而已。」

「咦~~去外面?可是学校不是吩咐我们不能到外面去吗?而且这栋宿舍原则上禁止夜间外出不是吗?」

蜜欧一脸不解地歪着头。

「我不会到处乱跑,所以没关系。我会偷偷地去、偷偷地回来。我马上就回来,所以你能不能趁这段时间先去洗澡呢?」

虽然蜜欧洗澡的动作很快,不过在她洗完之前应该可以回得来吧?

「知道了~~你要尽快回来喔。」

「嗯,那么,那就暂时拜托你看家了。」

库露耶露再次轻轻地挥了挥手,接着就朝外面的走廊迈步。

漆黑的夜晚,望着幽暗的天花板翻身。

——睡不着。

在小小的床上,紧裹着毛毯。不过即便如此,视线依然仰望着天花板。

今天早上一句无心的话,那句话却离不开奈特的脑海。

『为什么是夜色?』

『若要依循名咏式的常规,与既存白色相对的黑色较为妥当。可是,为什么不是黑色,而要冠上『夜色』之名』

不用黑色,而取名为「夜色」名咏式的理由,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我也不知道。

在这个世上有着花草萌芽、动物生息,大陆的尽头有海洋,就像对这些存在抱持着疑问一样,彷佛追问这些事物本身的意义——是太过根本的问题。

想要遵守与母亲之间的约定,想要学习使用夜色名咏式,就只是一个劲地这么希望,因此现在像这样就读名咏学校。正因如此,反而从没烦恼过那个名称的由来,因为就连烦恼的时间都没有。

「……我总有一天会知道吗?」

独自一人的房间,能够回应这句低语的对象并不存在。

『你母亲之所以不命名为黑色而是夜色,我想一定有她的理由,你认为呢?正因如此,所以不能是黑色,有着非冠上夜色之名不可的理由。』

——或许那是不该踏入的领域也说不定。

愈是烦恼,就愈像落入迷惘的螺旋当中一般。愈是寻求,就愈朝向没有出口的回廊深处前进似的。过分执着这件事,甚至有可能潜藏着不知不觉间忘了往前走的可能性。

「可是……我想知道。」

这句话,比刚刚更响亮地在房间的黑暗中形成回音。

母在夜色名咏中的「名称」中寄托了什么希望?自己有一种感觉,只要不了解这个理由,就无法学会夜色名咏式。

可是,谁会知道呢?谁能陪我商量呢?

『想说的话像山一样多,光靠别人转告是说不完的。』

『所以,为了让在下把话说出来,就再次咏唤在下吧!』

——在两人独处的屋顶上,自己从总是在一起的少女口中听到的那句留言。

「再一次……」

不管是夜晚、还是白天,总是在最近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夜色名咏生物。

「呐,阿玛……」

奈特慢慢地从床上半坐起身。

寂静的夜晚。

『为什么你母亲要你问在下,只要找到那个理由,你自然就会知道。』

窗户微微敞开,从那道隙缝里吹进来的风,轻轻拂动窗边的窗帘。

「……阿玛,你知道那个答案吗?」

3

脚下的杂草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户外刮着出乎意料的强风。

用手按住乱飞的头发,库露耶露步上通往女生宿舍后院的石板路。

格子状栅栏在晚上应该会关上。但在风的用力甩动下发出锈蚀声的那道栅栏,在自己前来造访时便已开启。

「艾达已经来了吗——」

要到后院,得从女生宿舍的正面玄关迂回绕行。说是后院,其实不过是宽敞、到处杂草蔓生的地方。听说,原本这个地方也是女生宿舍建筑用地,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所以平常鲜少有人造访后院,就自

己来说,造访这处闲置场所的次数,到目前为止用一只手的手指就能算得出来。

就连户外的照明都照不到这个庭院,为了让眼睛习惯黑暗,库露耶露慢慢走向后院中央。

「喔,很守时!」

黑暗中,可见某人举起一只手挥动的剪影。虽然身形显得朦胧,但是声音属于自己极为熟识的同学所有。

——「Keinze(红)」——

库露耶露静静打开左手手掌。

慢慢飘上天空的,是用来代替照明的红灯。

「喂,很刺眼耶!要召唤出灯光来先说一声嘛!」

那道光线照亮了谜着眼睛的艾达。

「……啊,对不起,有那么刺眼吗?」

「因为我从刚刚开始,就已经习惯这片黑暗了。」

为了不直视光线而将脸转开的她,靠向最近的树干。

「艾达,在你肩上的是……」

系在肩上的,是远超过艾达身高的长枪,记得是叫「祓戈」吧?可是,为什么会带那种东西?

「……啊啊,我正在警戒中。」

「警戒?」

「嗯!而且,这跟特地找你出来的理由也有关系……不过在此之前——」

艾达自倚靠的树干上起身。接着,以晒黑的指指着自己咏唤出的灯光。

「那是什么?」

「……呃,是热妖精。我听说白色名咏中有名为『光妖精』的生物,心想不知道其他颜色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生物?所以就去问了老师。」

其实这也才不过是昨天的事。想起来之后立刻前往老师办公室,教务主任洁西卡老师告诉了自己这件事。

「我记得在我的白色名咏中是第三音阶名咏,那种热妖精也一样吗?」

艾达十分感兴趣地看着浮游的名咏生物。

「嗯,我记得是这样没错。」

「喔!库露耶露,你最近很厉害嘛!」

「哪里厉害了?」

「我在暑假期的竞技大会上看过你表演,当时还很普通。不过——上次在临海学校里咏唤出来的,那是真精吧?」

就算将黎明的神鸟称为真精,但在自己心中,它也与其他名咏生物毫无分别。因为对自己来说,它是有着如此切身感受的对象。

「而且刚刚也在不吟唱〈赞来歌〉的情况下,名咏出第三音阶名咏。很少有学生能够这么做喔。」

……那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吗?

库露耶露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自己的手。因为,学校里的每个老师不是都办得到吗?她觉得自己还差得远呢。

「不过,现在我的状况似乎非常好。是因为那种感觉的关系吗?」

理由……那大概是——

「——现在,或许我有点喜欢名咏式了也说不定。」

「喜欢?」

嗯,喜欢。

像是背负的东西被拿开了一粒,现在内心非常澄澈。

「在临海学校时也是这样,蜜欧和奈特他们真的很拼命努力。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之后,我觉得自己也想做点什么。要是我的名咏能够帮得上别人的忙,那么,我想为对方做我所能做的事。」

「……唔,如果你能接受那就好了,而且名咏式进步也不是一件坏事。」

艾达害羞般抓了抓头。

「更何况——这一点也对我很有帮助。」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开口询问之前,她没用语言、而是用双眸回答了这个问题。锐利——不,是称为「睥睨」更为适当的警觉视线。

「库露耶露,今天老师们强制学生们返家吧?」

「因为发生了可疑事件,对吧?」

没错,而且那件事似乎也与灰色名咏有关。

「可疑事件——的确是这样没错。老师们大概预料这所学校在不久之后,也会卷入和那起可疑事件相同的现象当中,可是——」

握住绑在背后的祓戈,艾达突然望向天空。

「……不过,他们错了,不是『不久之后』那种假设性的问题。」

在风吹拂的夜里,她凝视着流动的乌云,继续往下说:

「这所学校里,早有来历不明的某种生物侵入的现象。」

「库露露好慢喔。」

趴在桌上的蜜欧轻声低语。平常会慢慢花时间享受的入浴时间,因为友人在等着而提早结束。可是,距离友人离开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她明明说过马上回来的……」

随意翻阅正在看的推理小说,但偏偏这个时候,书的内容完全没进入脑子里。是想睡了吗?不对。

——库露露会不会是出事了?

感到有些不安,白天从级任老师口中听说充满谜团的可疑事件,以及学生回家等候通知的指示,这些事并未令蜜欧感到特别紧张,不过,一旦朋友晚归那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办?」

自己的确答应过在她回来前留在房间里看家,可是……只是出去找一下,只找一下子应该无妨吧?

就在此时,玄关那一头响起敲门声。

库露露回来了?

抑制住欢呼的心情,蜜欧连忙奔向玄关。

「库露露?」

不过,听见的却是——

「……嗯?蜜欧?」

一个略带沙哑的少女声音,不是库露耶露,不过,是经常在室里听见的声音。

「桑吉丝?」

「答对了!那个,能不能替我开门?」

「啊,你等一下!」

打开门后,眼前出现了黑发高挑的同学。在室内穿的家居服上,她又套出一件外出时穿的上衣。

「你好。怎么,蜜欧也到库露耶露这里来过夜啊?」

「嗯。对了,你怎么会来?」

学生宿舍原则上禁止学生夜间外出,即使住宿生到其他学生房间也不例外。

「啊——其实我们那里也有班上同学来过夜。」

「这件事我知道喔~~难不成是因为太吵了,所以惹火了其他房间的人,嫌你们『吵死人了』吗?」

「这点我们倒是很小心。不过,我一直在玩游戏所以没发现到……是艾达她啦!」

「艾达怎么了?」

「她说要去上厕所而退出游戏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刚刚我终于发现而觉得奇怪……看来似乎是到外面去了,我找遍了整栋宿舍都找不到她,所以我想,难不成她是到其他人房间来了。」

离开房间后,一直没有回来。

——状况跟库露露很相似?

一开始的小小疑惑,有如打转般逐渐扩大。

「……她该不会到宿舍外面去了吧?」

桑吉丝手叉在腰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在家居服上,套着外出时穿的上衣……

「桑吉丝,难不成你要出去找她?」

「嗯?是啊,我要瞒着舍监老师出去找一下。」

——决定了。

「啊,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你要一起去……可是蜜欧,你穿着睡衣呢!」

「我再重新换上制服,你稍微等我一下。」

外出的两人一直没回来,当然,这或许是自己多虑。不过,就算是杞人忧天也无所谓,总之,现在自己希望能够确定友人平安无事。

「来历不明……那是什么意思?」

窜过背上的一股寒意,让库露耶露抖了抖肩膀。

另一方面,艾达只是再次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是,对方有可能是比在研究所里对付的灰色名咏还要厉害的生物也说不定。」

那东西已经侵入了这所学校?

而且,加上艾达背上背着祓戈的这项事实,换句话说就是——

「艾达,难不成你和那东西战斗过了?」

「是啊。而且还不是在学校校舍里,那家伙出现的地点是这里。」

艾达以下巴指向眼前的建筑物。

用眼睛追逐那个方向——

「这里……不就是女生宿舍吗?」

「所以啦,就是这样。这里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出现的地点。」

女生宿舍?既不是学校校舍,也不是资料馆,这里不过是平凡学生聚集的地点不是吗?有某种生物来袭击这种地方?可是这里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

「因为对方的目的不明,所以我也很烦恼,是偶然出现,还是有什么目的才出现在女生宿舍?我完全摸不着头绪,刚刚我大致巡视了一遍,或许是因为被我赶跑过一次的关系吧,目前没有可疑的气息。

可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嗯,刚刚我虽然说了那么多,不过到这里为止都还只是前言。」

将祓戈插入地面,那名祓名民在胸前交抱双臂。

「现在除了老师之外,我也会去校内巡逻。可是在我外出期间,女生宿舍的戒备却不免得变得宽松。」

察觉到她眼神中告知的意义,库露耶露的身体变得僵硬。

——要由我来保护女生宿舍?

「没错。我开出的最低条件,是不用〈赞来歌〉就能进行某种程度名咏的学生。我在校内的朋友里,的确有几位符合这项条件,可是我想了又想,最值得托付这项任务的人还是库露耶露。」

「可是,我又没做过决斗练习。」

库露耶露说完之后,不由得这么想——有受到攻击时,我有办法用自己的名咏赶走对方吗?

在名咏士当中,存在着某种使用名咏式投身决斗的人。在众多观众面前,以实战方式来比试彼此的实力——不是竞技大会而是竞斗宫。虽然也有「脱离名咏式原意」的批评声浪,不过实际坐上竞斗宫王

座是极为光荣的事。在大陆中央地区著名的名咏专修学校里,甚至还为此开设了实战形式的课程。若是修习过这种课程的学生,或许能够满足艾达所提出的要求也说不定。

可是,自己没受过用来进行战斗的名咏训练。一旦事到临头,自己能够做得到吗?

「库露耶露,你的确不是使用名咏式来与某种对象交战的类型。」

松开原本交抱在胸前的手臂,艾达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表情,接着说下去:

「你很善良,个性方面也不适合。比起那种供人观赏的竞斗宫,比方说帮助别人啦,我认为你能做到更重要的事,不过……」

有如看着耀眼的景象一般,祓名民眯眼望着眼前的女生宿舍。

「不过呢,其实我们学校的学生全都是如此。想去竞斗宫那种地方测试自己能耐的人,就会去念那种学校,相反的人则是到多雷米亚来。只要看着小不点、蜜欧,或班上其他同学就能了解。」

看着艾达的表情,库露耶露领悟到了她真正的用意——反过来说,正因如此,所以没有能够应付这种状况的学生——艾达言下之意是这么告诉库露耶露的。

「正因如此,所以撇开个人的意愿如何,有这份能力的人就得保护大家。不论是我,或是你。」

——我有那份能力?

「你有真精,而且,还是极为优秀的真精。」

黎明的神鸟——就连在历史上的目击记录也极为稀少,若不是被实际确认,原本属于幻想指数最高的一种真精。

「若要我以身为祓名民的经验来说,第一音阶名咏是有些兴众不同。虽然同样包括在名咏式的范围内,不过在难度、用途方面,第一音阶名咏和其他名咏有着无可比拟的重大落差。若以名咏生物的力量

相比,可与第二音阶名咏咏唤出的十只小型精命匹敌。」

真精也能够理解语言、或在空中飞翔。在竞技大会上,能轻易地击退飞来攻击的奇美拉——的确,它无疑是自己能够使用的名咏生物当中最可靠的。

「……嗯,虽然我话说得很强硬,不过……」

同班同学的眼眸中微微掺入了寂寞的神色。

「因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受到顽固老爸的训练,所以我被感染了『能够保护别人的人,就该奋不顾身去做』的这种想法……不过其实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拜托你,最糟的情况,或许会

被卷入像上次研究所那样的大骚动当中也说不定。所以,你用不着现在立刻回答我,而且就算要拒绝也无所谓。」

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要做。

并非言语或眼神,而是她伫立的模样这么告诉库露耶露。

「那个,艾达……」

将双手贴在胸口上。

怦通、怦通——寂静中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一边聆听心跳声——

「……没问题,我会努力的!」

库露耶露回望在眼前的友人。

「你没有勉强自己吧?」

「……嗯,我是在勉强自己。」

毫不隐瞒说出自己的内心话:

「其实,我有点害怕。」

在竞技大会上已经亲身体验过,愉快的日常生活与危险其实是紧紧相连的。肩膀被奇美拉撕裂的强烈疼痛,出血造成的昏昡及呕吐感,不想再次尝到那种滋味,这是毫不矫饰的真心话。

可是——

就算这样,我对自己当时的行动还是一点都不后悔。

「我是害怕,可是……如果我能替大家做些什么,那么我想去做。就算那是勉强乱来的事,我也会做到。」

我已经决定了,要和大家一起在这所学校里学习。

和蜜欧一起在房间里打闹吃饭、和班上同学聊天游玩——还有,我想在奈特身边,陪他练习名咏。

「嗯——那就再次拜托你罗?」

她那有如测试般的视线,笔直望向自己。

「嗯,包在我身上!所以,就算要我一个人去巡视校园,艾达自己回房间去睡大头觉也无妨喔?」

在艾达测试般的视线下,库露耶露努力大声地回答。或许是逞强也说不定,不过,这并非虚假的心情。

「说得好!」

噗嗤一笑,友人恢复成了平常轻松的表情。

「总之,这么一来我也能安心巡视校舍。这里就拜托你了,虽然我相信你,不过你还是要小心?」

「艾达你也一样。」

代替回答,艾达挥了挥手上的祓戈。库露耶露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看不见到止。

——不过,现在我该怎么办才好?

库露耶露重新转向女生宿舍。艾达在女生宿舍里遇到谜样的对象,所以自己果然还是巡视一下女生宿舍里面比较好。可是在此之前,还是先回房间一趟吧,因为友人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蜜欧她会生气吧?」

——咦?

她揉了揉眼睛,自己位在宿舍三楼房间的灯光熄灭了。

「蜜欧已经睡了吗?」

因为,和艾达约好的时间是深夜十二点,是蜜欧向睡魔投降也不奇怪的房间。

既然这样,那我就慢慢巡视过女生宿舍后再回去好了。

「嗯——果然不在三楼。」

女生宿舍一楼大厅,蜜欧交叉双臂,朝在那里等待的桑吉丝比出X的记号。

「我这边也同样一无所获,二楼和一楼就连在走廊上走动的人都没有。唔,因为这么晚了,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桑吉丝同样发出叹息。

「艾达和库露耶露似乎都不在女生宿舍里。」

「没办法,稍微到外面去看看吧?」

——进行这段对话的时间,是在数分钟前。

在从宿舍通向校舍的半路上,蜜欧和桑吉丝在分成两条岔路的地方分手。桑吉丝块找一年级学生校舍和再往前一点的学生餐厅。另一方面,蜜欧则是负责校正门附近及种着草皮的空地。

「风好强喔……」

轰然作响的风声撼动鼓膜,因为风呜的关系,就连周围的其他声音都听不到。

若硬要举出一个好处,那就是因为风吹散了云,天上的星光显得相当明亮。就连朦胧发光的月影,现在似乎都能见到一道道光束。在明亮的夜空下,蜜欧一边压住被狂风掀动的制服,一边朝着步道前进。

「不过呢,风声这么大,就算库露露在说话,我也听不见吧。」

蜜欧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虽然她平常很少自言自语,不过反正不会被别人听见,所以也没关系吧?

平缓的下坡之后,可以看见利用立方体形状石材堆积在两个组成的正门。

从斜坡上方凝神注视附近一带——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蜜欧沮丧地垂下肩膀。

「不过,反正我也不认为马上就能找到人,无所谓。」

别说人影了,今天晚上甚至不见虫子飞过。

……嗯,等一下?

一个人都没有?奇怪了,那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蜜欧急忙确认下方的情景。

正门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不见自己寻找的友人——这还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内,不过就连紧邻正门旁的警卫都不见人影,这是怎么回事?

警卫室的灯亮着,可是,就是不见应该在里面的警卫。

「这是怎么回事……?」

用手掩着冰冷的嘴唇沉思。

多雷米亚的安全防护系统应该是以轮班执勤、二十四小时警戒为卖点才对。平常最少也会有一个警卫,那间警卫室里不见人影也太奇怪了。

会不会正在巡视校园?呀,可就是放心不下,这会不会和库露耶露及艾达都没回来的事有关?

从下方吹过来的风,朝站立不动的自己猛吹。

在此同时,有某样东西被吹到自己脸上。

「咦,讨厌,这是什么?」

急忙用手拍下黏在脸上的东西,因为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不过像是……尘埃……或是某种东西的灰烬?

「……啊,硕发上也沾到了。我才刚洗过头呢!」

这么晚了,应该不是某个地方在烧东西,但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东西被风吹来?

「……这是灰烬吧?」

拍下后,灰烬有如分解般漫天飞舞,接着被一阵突然的强风卷起,那些灰烬再次被带往某处。

「果然不对劲、不对劲!」

蜜欧大声对自己说。

好,这么一来就能坚定意志了。

既然如此,那么今晚就彻底进行学校探险!

「……咦,蜜欧?」

在房间里找过一遍之后,库露耶露呼唤友人的名字。

照艾达的吩咐巡视了一遍女生宿舍,带着睡意回到房间时,那阵睡意瞬间被一股焦躁感所取代。

以为蜜欧先睡了而朝寝室里张望,却不见人影。接着找了厨房和起居室,洗手间和阳台当然也没放过。可是不管是房间里的哪个角落,都不见应该留下看家的友人。

「……你到哪里去了,蜜欧?」

回到起居室,为了镇定心情而坐上沙发——在那一瞬间,库露耶露当场倒抽一口气。

睡衣被折好放在沙发上,相对地,原本叠好在那里的制服不见了。换句话说,蜜欧特地重新换上制服,为什么?

就在此时,房间响起敲门声。

「蜜欧?」

在一阵停顿后——

「……嗯,库露耶露你回来啦?」

这声音是桑吉丝?

开门之后,出现了在家居服上面套着外出服的她。

「怎么了,桑吉丝,这么晚了还过来?」

「那是我要说的话,这么晚你到哪里去蹓躂了?」

——桑吉丝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身体反射性地变得僵硬。看到库露耶露异于平常的反应后,桑吉丝持续用手指着库露耶露说:

「哈哈——你该不会是和奈迪去夜游吧?」

发出刺耳笑声的笨蛋……她是没救了。

「……对不起,我累了,所以现在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呣,真无趣!亏我还好奇你会出现怎么样的反应呢?」

眼前这位同班同学状似遗憾地摇头。真是的,她还期待有怎么样的反应。

「呀,这种时候啊,应该是脸涨得通红,直说:『不、不是的!我和奈特只是碰巧在那里遇见罢了!』类似这样……啊,库露耶露,你干嘛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我?」

「才不冰冷呢,只是觉得受不了罢了。」

唉唉,听她继续说下去的自己才是笨蛋。

「不提那些了,桑吉丝,你怎么会知道我外出的事?」

「其实啊,艾达也不在我们房里,所以我刚刚找遍了宿舍里所有认识的人的房间。结果到你房间来的时候,应门的不是你而是蜜欧,我们都觉得奇怪。」

和自己一样,艾达也是偷偷溜出自己的寝室吧!之所以找其他朋友到房间来,是为了方便乘机溜出房间。关于这一点,艾达有一天会向桑吉丝坦承,所以称不上是问题。不过现在自己在意的是——

「那么蜜欧呢?你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吗?」

「她会不会还在外面找你?因为你一直都没回来,所以她很担心,她说要陪我一起到宿舍外面去找,所以就跟着我出去了。不过,我们后来决定在中途的岔路分开行动……难道蜜欧还没回来吗?」

为了找我而到外面去了?

库露耶露对自己的失策感到懊悔。我太大意了!就蜜欧的个性来看,那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不是吗?不该用看家这种迂回的藉口,我应该要直接告诉她才对。

……不,等一下。换句话说,蜜欧现在一个人在外面?

『这所学校里,早有来历不明的某种生物侵入的现象。』

她想起艾达的话,背上起了一阵寒颤。

——糟了!

留下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桑吉丝,库露耶露全速冲向宿舍走廊。

「等、等一下,库露耶露!」

「我去找蜜欧……桑吉丝,你千万不要离开这里!」

4

随着时间愈晚,风逐渐平息下来,同时气候也变冷了。

就季节来说,是夏末秋初的时分,可是现在吹拂过皮肤表面的风,却伴随着有如严寒冬季般的痛楚与冰冷。

库露露,你在哪里……

一边摩擦双臂以抵御寒意,一边在校内的步道上前进。经过一年级学生校舍,来到下一个岔路。那是通往餐厅的路、以及通向二年级学生校舍的路。

桑吉丝应该已经找过餐厅才对,所以,蜜欧选了后者。视野深处朦胧地映照出巨大的校舍黑影,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朝那个方向前进。

设置在路旁的巨大布告栏、种植在各处的树丛,就连阴影处也仔细加以确认,已经像这样走了多久的时间?

视野终于豁然开朗,抵达一年级学生校舍通往二年级学生校舍的最后直线通路,以水泥铺设的道路,既无树丛也无草地,就距离来说有五十公尺长。

蜜欧突然在此停下脚步。

……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

上次的竞技大会上,为了去拿制造夜色之焰的必须材料,一边担心在天空交错飞舞的奇美拉,一边冲过去——

经过暑假后,距离那起事件已经过了两个月。至今仍然庆幸当时没有酿成大祸,这个想法让蜜欧在不知不觉间遗忘了时间的流逝——

忽然间,听到了某人的声音。

「——咦?」

侧耳倾听,似乎是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单方面加以怒斥,就声音听来应该属于男性,可是挨骂的人是谁?难不成是库露露?

抑制住大喊的冲动,小跑步跑过眼前的道路。不过才刚起跑,刚刚听见的男声不自然地忽然间消失。

消失了。不,就感觉来说,称作「中断」较为接近。

发生什么事了……

细看黑暗夜路的前方,并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不过有某种细长的东西矗立在道路中央。因为一动也不动,所以是某种招牌——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蜜欧立刻摇头否定。因为招牌应该不会设置在道路

中央才对。

提心吊胆地接近那个物体,在月光映照下逐渐鲜明的轮廓,有如灰色的雕刻。

……石像?在这种地方?

接近到触手可及的距离。咦?雕刻的手法真是细腻肧光是鞋子还有长裤,就连衣服上的皱摺都十分逼真。

「好厉害,这是谁做的……」

石像背对着自己,绕到正面之后——蜜欧无法呼吸。

「……啊……呜……」

超越惊愕的范围,完全摸不着头绪,太过惊人的景象令喉咙冻结,甚至无法顺畅呼吸,反而是膝盖难以抑制地打起了哆嗦。

……啊……啊哈哈……

……这是在开玩笑吧!因为我见过这个人!

正面所见的石像,酷似自己认识的人。

没错,就是刚刚发现不见人影而四处找过的警卫。无法用相像这种简单的话来表示,发皱的警卫制服、有如指向某人般伸出的指尖上甚至还有指纹。

……这不是……童话故事吧……我不明白,这种事……是骗人的。这种事是骗人的……因为,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事!

——石化的人类。

想要后退,但是脚却动不了,发抖的膝盖不听使唤。

……因为发现到了某项事实。

人类石化?不对,是那个石像的姿势。警卫的动作指向前方,有如想要叫住眼前的某人。警卫面对的方向,换句话说,是自己的正后方。

……嘶……嘶……

就在这太过恰巧的时机,背后响起某人的脚步声。

有如磨擦地面般紧贴鼓膜的声音。

是库露露!蜜欧想要这么相信,不过若真是她,应该早就出声对自己说话了才对。

那么,这是谁的脚步声?不对,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刚刚的声音是这名警卫的声音,而声峕中断不过是刚刚的事。既然如此,那么犯人当然还在附近。

……嘶……嘶……

机械式、无机质的规律脚步声。

冷汗自脸颊流下脖子,背部像紧靠尖锐的冰柱般窜过一阵强烈的寒意,恐惧造成的不适悄悄爬上头顶。

有人正盯着自己看,而且还是在非常近的地方,非常接近——没错,非常接近——没错,比方说……比方说在我的……

突然间,脚步声停了。

——就在自己的正后方。

来人啊……我得呼叫救援才行……我得出声求救才行……

想要大叫却叫不出声,因为喉咙冻结痉挛。

有水滴自脸颊滑落。可能是冷汗也或许是泪水,现在的蜜欧就连这点都无法分辨,脚无法移动、也无法出声。

可是,只能称为讽刺了——因为,就只有头能动。

要不要转动头部,确认背后的对象?不要,绝对不要!

不知何时,曾经那么喧嚣的狂风有如死寂般静止。

不过,相反地……

「很棒的夜晚。」

在近得吓人的正后方。蜜欧不是透过鼓膜,而是透过背部感受到那道声音。

低沉扭曲,有如压抑冷笑般的男声:

「天上有着如此美丽的月光,有如漆黑画布上散布着闪烁的宝石。就算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画家、再愚蠢的野心家,也无法得到这块画布……你不认为这是个很棒的夜晚吗,呐?」

夹杂了冷笑,背后的男人继续往下说:

「这么美好、安静的夜晚,在这其中——」

某种东西碰到自己的脖子。

某种蠕动的东西,是生物?还是男人的手腕?

恶心的异物感令蜜欧感到昏昡,早知如此,还不如转过头去。

「在这其中,就只有你显得有些碍眼。」

这个宣告令蜜欧的意识变得模糊。

……我……会怎么样呢……?

「的确是个很棒的夜晚——对恐吓女人的男人来,是个再好不过的夜晚。」

突然间——

「呜!」

应该在背后的男人,有如被弹开般往后退。

——咦?

「哎呀呀,心血来潮出来巡逻的结果居然是这样!」

是响亮、沙哑的女性声音。

接着在此同时,那名女性用力拍了一下蜜欧的肩膀。

「好、好痛!」

你这是在做什么!蜜欧怒视女性,是因为穿着高跟鞋的关系吗,她比自己高出一个半的头。

「怎么,你会说话不是吗!」

在黑色衬衫上套着研究服的女性,环抱双臂地苦笑。

「……啊、啊啊?」

经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能跟平常一样说话,脚也能动了。

——有话待会儿再说,站到我身后来。

她嘴唇不动地这么说完后,不容分说地站到蜜欧身前。

「凯尔贝尔克研究所菲迪路利亚分部、蓝兹名咏学校、夏克尔研究机构……接二连三侵入这些设施里的人——就是你吧!」

因为她的声音而抬高视线后,蜜欧终于见到了对方的真面目。

「——〈A小调十一旋律〉第九号,莎莉娜露华?安德柯特……哎呀呀,我可遇到了一个大人物。」

像是用一块布盖住全身般,满是皱摺的旅人打扮。盖住头部的连帽斗蓬细心地用褪色的布固定住,使得他就连在强风中也能遮住脸孔。在这身打扮下,就只有隐约可见的嘴唇牵动着扭曲的笑容。

「你认识我?」

女性讶异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当然!我十分感兴趣地拜读过你的论文:『名咏生物当中,存在着以特定触媒进行咏唤,就能发挥比平常更强大能力的种类。其根据及推论原因……』唔,是非常愉快的内容。」

只有左手伸出装束外,男人有如念诗般地朗诵。

「那还真是光荣。」

「不过,我没想到那位纯粹的研究员也擅长武术——那双鞋的鞋跟部分是铁制的吧。若不是因为你是〈A小调〉的一员而提高戒心,我可能就要吐血了……幸好只是肋骨挨了一记的程度。」

将手贴在腹部上,男人扭曲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层。

「〈A小调〉第九号『舞鞋』——那双鲜红的高跟鞋,是为了不让别人溅上的血太过显眼而做的保护色?」

「你想歪了。别看我这样,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中意打扮啊。」

对此,身穿研究服的女性依旧保持轻松自在的笑容。

「话虽如此——不过你若以为我是弱女子而感到疏忽,那我就轻松多了。」

……原来是这样。

蜜欧终于明白刚刚男人从自己身边跳开的理由。眼前的女性以猛烈的攻势朝男人踢去,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

「不过,在〈A小调〉中遇到的人是你,还真是侥幸。」

在发出小小的「喀嚓」声后,男人身穿的装束下爬出某种生物。

——灰色的石龙子?

跟既存的石龙子比起来体型出奇地大,就跟猫差不多大小,手脚出奇修长。

「若是首领或大特异点之辈还另当别论,在〈A小调〉中,你终究是担任智囊的角色。尤其在这种场面,跟那边那个女孩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爬虫类站在男人脚边,暗夜中,就只有那对发出暗淡光泽的细长眼睛格外显眼。

在说话的同时,灰色石龙子已融入黑夜中消失。

「两座女人的石像,就画面来说并不差。」

这句话令心脏冻结……难不成那些石龙子是……

「哈,你的品味真差!」

掀动研究服,那位女性大吼。

仅与男人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将脚抬起。

在月光下——蜜欧见到了世上罕见的奇妙景象,灰色的石龙子朝女性的脸部扑去,而她以踵落(注:跆拳道中的「下压」技巧。一瞬间将单脚高攀至头部位置的同时,从上往敌方头部及肩颈攻击。除了具

备一定柔软度,也需要相当的技术)的要领将它们一一踢落。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克劳斯会看上你。」

男人的声音头一次加入了嘲笑以外的东西。

半与黑夜同化,名咏生物有如在地面上滑行般接近。它们移动的速度、扑上去的时机、攻击的部位,在这样暗夜当中,若非将以上全部看到,要想抵御对方攻击终究不是件容易的事。

「撇开其他研究员而挑选你进入〈A小调〉的理由,也包含了特殊专长这项要素吧?不,是我小看了你,我对你重新改观了。了不起的体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以肉体击落我的名咏生物。」

「或许是误打误撞也说不定,为了一探究竟,接着换你来攻击吧?」

男人对挑衅充耳不闻。

「——的确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说得没错吧?」

男人以缓慢的动作指向女性的右脚。

……怎么会!

眼前,有如庇护自己般站着的女性脚部。只要看一眼,就算不愿意,蜜欧也能了解男人话中的含意,她的右脚已经出现了到膝盖为止的灰色石化。在踢落灰色石龙子时,她也受到了一次攻击。

「……原来如此,我还纳闷人类的石化现象是如何产生的……」

女性频频打量自己的脚,不为所动地低语。

『Isa(灰之歌)』

再次吹起的风,让应该存在右手部分的衣袖轻轻飘起。

男人只使用左手的理由——是因为男人没有右手。

原本应该看得见右手腕的右边袖子突然开始抖动,有着灰色表皮的细长生物,彷佛代替右手般从袖口探出头来。

「这次是蛇吗?灰色名咏生物咏唤出的对象还真没品味。」

睥睨着在男人脚下蠕动的生物,莎莉娜露华眯起眼睛。

「你已经没有方法可以挡下这家伙了吧?」

像是对自己的发言有着绝对自信一般,男人第一次主动靠近。这项推论大概是正确的,就连对体术方面完全外行的蜜欧,也明白她无法做出刚刚那样的动作。

……该怎么做才好?

现在,蜜欧手边没有能够用来进行名咏的触媒。不,就算有,也没有可以应付眼前这种状态的名咏……

——用制服衣领的绣线颜色来区别学生的专攻色?还真是相当管用的点子。

女性慢慢将左手伸向背后,递给蜜欧某种东西,是贴有绿色标签的颜料。对于像蜜欧这样的初学者来说,是最常使用的触媒……是要我用这个召唤出什么来吗?

——我会替你争取吟唱〈赞来歌〉的时间。

可、可是,要召唤什么?我能做的名咏真的很有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那身服装还真是用心良苦。」

女性大声地,有如特地要吸引男人注意般,以夸张的姿势交叠手臂。

——无所谓,就用初步的名咏也无妨。

「原来如此,可以在宽松的服装内偷偷进行名咏,此时名咏斗发出的光会被隐藏在布料下,是很适合夜间入侵的计策。因为在这样的深夜里,名咏光果然还是会引人注目吧。」

……原来是这样!

蜜欧终于了解她的意图。重要的不是名咏的内容,而是名咏时发出的名咏光。

在此同时,所有的疑问碎片合而为一。

『有话待会儿再说,站到我身后来!』

她一开始的指示,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要庇护蜜欧,而是为了用自己的身体隐藏身后的名咏士。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名咏士使用触媒并吟唱〈赞来歌〉这一连串的举动。

就连会演变成这样的场面,都在她的预料范畴内。

「答对了,虽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不过可惜的是,我是个奉行秘密主义的人。」

「不趁现在说出来,可是会后悔的喔?」

——快点!

女性稍稍加强了口气。

有如回应她的催促,蜜欧将颜料涂在手上。

……冷静下来,我的动作被隐藏在她身后,应该不会被对方发现。

闭上眼睛,咏唤的对象是非常初步的东西,只要冷静地进行,就绝对不会失败。

Ze fisa sm rastuel feo fari turia reg ueo(鲜活美妙的森林中木灵高歌)

以低沉的、低沉的压抑声音吟唱〈赞来歌〉。

YeR be orator Lom nebhe(赞美彼方的名讳)

Lor besti pede rass ende geti-l-memorie(眩目微小可亲)

「要我使出所有的本事来?要对付你,用这一只就够了吧?」

「傲慢可是会人命的喔?」

像是要隐藏蜜欧的〈赞来歌〉,莎莉娜露华在同时出声。

Jes co O uefa Yem,O bloo-c-ecta(萌发的新芽覆盖我,与我一同绽放舞动)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来吧,呱呱堕地的孩子)

if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世界渴求你)

「来吧,时间是很宝贵的。」

随着丝毫感受不到感情,有如干燥土块般的声音响起后,灰蛇朝向自己扑过来。几乎同时,蜜欧的名咏也来到终诗。

拜托,要传达到……

咏唤的是最虚幻的东西,不过,我相信。

——在被烈焰包围的竞技大会上,自己曾经一度瞥见那鲜红的羽翼。

若那只真精是真的……

O euo Lears——Lor besti uia-c-bloo=emde wue(彼方化为你,诞生绽放,受仰慕者)

闪烁的碧色光粒自双手溢出。

「Beorc(绿)……光的名咏吗?」

在隐藏面孔的连帽斗蓬下,男人将视线从莎莉娜露华身上移向蜜欧。

溢出的光粒相连,结合成一道光线,光的奔流冲向漆黑的夜里,在留下虚幻的光辉后逐渐消失。

一瞬间,不过是数秒钟的闪光。

不过,那道光辉已确实前往咏唤者指定的对象身边——

「这样就结束了吗?」

男人失望地低语。

「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原来不过是光的名咏。终究是个无用的废物吗?」

……不对!

「我……召唤的才不是光。」

在女性身后,蜜欧无意识的回应。

她一定、一定会来的。

「支援吗?就算是,这所学校里有能够跟我正面对抗的家伙吗?纵使有,也没有人有办法立刻赶到这个地方来——」

有!唯一的一个!

——她绝对会来。

就像在竞技大会上,赶往夜色少年身边的那个时候一样。

自己重要的友人,有着鲜红羽翼的少女——

刚刚的光是……

库露耶硐回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天空已经恢复成原本的黑暗,可是,我绝对不会看错。刚刚,绿色的光芒升上天空。

光的方向是二年级学生校舍。

有种似曾相识的怀念感……我曾经见过这道光。

以往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女孩,一起念书、游玩,一同度过许多时光的朋友。是她咏唤出名咏那一瞬间的光辉、虚幻的光,不过,也是寄托着坚定想法的光。

升上天空的闪光,与那道光辉极为相似。

「……蜜欧?」

说要来找我,至今未归的朋友。

——你在叫我吗?

有如滋润的雨水浸透干燥的土壤一样。

她一定是在呼唤我。

不断地、不停地,这个想法充满了胸口的每个角落。

自己没有坚定的自信能够去「保护大家」。

自己也同样老是受到挫折而沮丧,总是低着头,受到大家的保护、帮助。因为如此,现在才能像这样站在这里。

——没错,正因如此,所以就像别人为我所做的,我也想成为别人的助手。若是有我能做得到的事——我——

「——我得赶去才行。」

我得赶到蜜欧身边去才行。

「我……我是这么相信的!」蜜欧说着。

「你在开玩笑吧?」

男人以像是看到秽物般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信任是句方便的话。背叛、失望、期待落空,这几句话全是从『相信』这种单方面的依存当中产生出来的,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发现?还是其实早已发现,但却闭上眼睛不去看?」

不是的、不是的!

「我……光靠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老是感到迷惑。可是,我从来不曾对你说的失望,或期待落空那种事情感到迷惑。」

因为相信而感到失望、因为相信而遭到背叛,那些原本就称不上是真正的相信。所谓的信任,应该位于更高的另一个次元才对。

「……我相信库露耶露。可是如果她来不及赶过来,我也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对库露露感到失望,或是说她令我期待落空。」

「——这是在浪费时间。」

灰色大蛇揭起头部,在一瞬间收缩身体,利用这股反作用力飞扑向前。在这种情况下,蜜欧和眼前的女性无法一同躲开。

利牙逼近到了眼前。

不由得反射性地闭上双眼。正想要闭上双眼之前——

突然间,那条大蛇头上飘下鲜红的羽毛。一碰触到蛇鳞,那根羽毛立刻化为火焰并焚烧大蛇。

发出灰烟的名咏生物,一边扭动一边遭到强制送还。

「……这根羽毛是?」

仰望天空的男人,动作随之冻结。

因为在以昏暗的夜色为画布的空中,有只悠然展翅的红色真精,发出红光的翅膀比星光更闪亮。

「红色的真精?这家伙难不成是……?」

「——不准动!」

传来一个凛然的声音这么警告男人!

「我不习惯这种场面,所以就算想要咏唤出小火焰来,也可以一不小心变成猛烈的大火。这么一来,可不是轻微的烫伤就能了事的。」

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不过,蜜欧没有回头。

——因为那是自己信任的朋友声音。

「……库露露?」

红色的长发飘扬,那位朋友无言地并肩站在自己身边。

「那就是被视为梦幻而闻名的『黎明的神鸟』吗?我第一次见到,真是美丽的真精。」

缓缓地,男人将视线移到库露耶露身上。

「在这样的夜里,出现散发眩目红光、华丽飞翅的神鸟……真的是很美丽的真精。老实说,实在令人羡慕。」

这声音令蜜欧全身生出一股惧意。

「是你咏唤出来的吗?不过你看起来似乎还是学生。」

「我说过要你不准动了吧?」

「哈哈,真是生涩的反应。说得也是——率先咏唤出真精的状况下,若真要用实力来抗衡,此时早已分出胜负。」

男人以夸张的动作摇着头。

「不过真可悲啊,对彼此来说,在这种状况下依然是我占优势。」

「那么,二对一的话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是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A小调〉:

「真是,我一直在期待你出现呢!怎么这么慢?祓戈的极致者!」

「?祓戈的极致——」

在男人说完之前,锐利的枪刃已抵上他的背部。

「已经说过要你不准动了吧?我不像库露耶露一样好心,如果不想被送进医院,就乖乖不要动!」

站在男人身后的,是手持巨大长枪的少女。那个身影令蜜欧瞪大眼睛,因为那是平常在教室里一块起哄的同班同学……骗人,是艾达?

为什么艾达会在这里?而且,什么是祓戈的极致者?

「艾达?优恩?吉尔休费萨,克劳斯的独生女儿吗?光是这股凌厉的气势,犹如怪物的程度比起你父亲也毫不逊色呢……」

艾达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扭曲。

因为这个男人还没看到位在身后的她,光凭声音就已识破她的真正身份。

「……你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个贪婪的人,就连名咏士的资格都没有,是个无名的败者。」

刹那间,男人直上云霄般的冷笑响彻四周: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这就是约书亚说的『趋势』吗?带有那家伙妄念的思想似乎也不完全是谎话,学生带着被称为梦幻的黎明的神鸟、以及史上最年少的祓戈极致者。这些全都群集在

同一所学校里,而且是群集在这个夜晚里,这样的异常真是令人愉快!」

突然间,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被染成灰色。这是灰烬?

视野全化为无,灰色的粉尘充满附近这一带,而且不只是普通的灰烬,灰烬在沾上眼皮的同时,也带给眼睛强烈的疼痛。

「你!」

某处传来艾达的怒吼声!

另一方面,只听见男人的笑声有如余音般传来:

「不确定因素有时会召来不确定因素,在这所学校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还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存在着会召来不确定因素的真正异端因子……我会记住你们的,听到没?」

男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在有如雾气般的灰色粉尘散去后,男人的身影也不留痕迹地消失。

——得救了?

这个念头才一浮现,蜜欧的膝盖便失去力气。

……刚刚的家伙就是袭击那间研究所的犯人?

紧盯着男人刚刚站立的位置,库露耶露将沉淀在肺里的空气吐出来。因为太过紧张,所以直到刚刚都无法顺畅呼吸。

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那个男人的言行举止和带着疯狂的气氛,存在都表示了这一连串的事件是那个男人所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说我是「不确定因素」是什么意思?

而且,最后的那句话——

『这所学校里,还存在着会召来不确定因素的真正异端因子吗?』

不过,在这番思考尚未成形前——

站在身边的朋友体态不稳地倒下。

「——蜜欧?」

在即将倒地之前,库露耶露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她的身体。

「你没事吧!?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库……露露……」

蜜欧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命用力抱住库露耶露。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喔。」

紧抱着自己不放的纤维身体在颤抖。

一直低垂着头的蜜欧,嘶哑的声音中混杂着呜咽。

——这也难怪……

因为面对那么诡异的男子,如果刚刚名咏出绿光来的人也是蜜欧,那么当时的紧张感无疑是难以想像的。

朋友紧握的手甚至令自己感到疼痛,指尖失去血气,变得铁青。在那只手上,库露耶露叠上自己的手。

「对不起,很可怕吧!」

——已经没事了。

因为我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再让你遇到那么可怕的遭遇了。

「……嗯!」

朋友点了点头。

「……呐,库露露……」

「什么事?」

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我相信……你会来的……谢谢你。」

——你在说什么嘛,笨蛋!

「我当然会来不是吗?我们是朋友吧?」

之后——

对库露耶露她们来说,那一夜终于宣告结束。

间奏「小小的夜在夜晚歌唱——Neigth Yeblemihas——」

有如暴风雪般狂吹的风,也逐渐恢复到平时的安宁。

在头顶上流动的云被风吹动,天空满是闪烁的星光。

人及动物、花草昆虫均入睡的时刻。

因此夜晚显得寂静。

这里是多雷米亚学院的男生宿舍。走出玄关大厅,来到遍布干燥土壤及杂草丛生的广场。广场的角落,设有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坐下的老旧长椅。

木椅上爬满青苔,或许是多雷米亚学院的前身,艾尔法多名咏学校遗留下来的物品也说不定。虽然现在位在男生宿舍的范围内,不过数十年前是如何呢?

「……妈妈和凯因兹先生曾经坐在这里过吗?」

在一个人也没有的地方,奈特悄悄地吐气。

不可能会得到回答。

但就算是这种时候,还是想将内心的话说出口。

没错,把内心的话说出口。

将歌咏唱出来。

Cart lef dimi-l-shadi denca-c-dowa(昏黎之帐?翩然落下)

伴随着轻柔、神秘的旋律,这些话语静静朝四周扩展。

YeR be orator Lom nebhe(赞美彼方的名讳)

Lor besti bluci emde branousi-l-symphoeki(黑暗雄伟悲悯)

O she saira qersonie Laspha(主之单翼)

母亲教导自己的〈赞来歌〉,它的终诗极为简短。

——Arma(阿玛)

化为言语的姓名主人并未回来。

因为打从一开始,自己就连触媒都没用上。

『为什么是夜色?』

萦绕不去的疑问。

可是现在,在此眺望这一片夜空后,自己觉得有点懂得了那个理由。

「呐、妈……」

朝着夜空诉说:

「妈妈你曾经教过我,阿玛的〈赞来歌〉吧?」

自己终于明白了。

「那首〈赞来歌〉一开始就不完全。」

一再、一再尝试,悉数失败的名咏。

完全没有成功的预感,却有着格格不入奇妙感的名咏。

『若要依循名咏式的常规,与既存白色相对的黑色较为妥当。可是,为什么不是黑色,而要冠上『夜色』之名』

在决定要亲自找出这个疑问的答案时,自己终于明白了。

母亲是在什么意图下,冠上夜色名咏式之名呢?若对这根本的要素抱持疑问,那么对那首〈赞来歌〉起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阿玛明明在眼前——换句话说已经处在名咏出阿玛的状态下,母亲依然教导自己阿玛的〈赞来歌〉,当中的理由为何?那是母亲暗中给予的提示吗?自己应该要更早一点察觉到这项事实的!

「……对不起,如果我更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并不觉得悲伤,但是,若不闭上眼睛,泪水似乎就要落下。

「……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从来不曾自己作过〈赞来歌〉。」

只是毫不怀疑地吟唱母亲教导的歌。

不管经过再久,这样是无法得到阿玛认同的。母亲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刻意教导自己不完全的阿玛的〈赞来歌〉。

——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够自己找出自己的歌来。

微风拂动黑发,用指尖削下脚边的泥土,举高到自己肩膀的高度。

……这阵风,到底会吹向何处呢?

一小撮从指尖落下的泥土被风卷走,有如融入夜空的漆黑般流逝。

无尽地、无尽地吹拂到世界尽头的夜风。

无尽地、无尽地覆盖天顶的夜色天球。

我答应过和母亲许下约定的人,要让他看到夜色名咏——那就是开始。

无法实现的旧日约定。

既然如此,那么今后我该怎么办才好?

越过旧约,位在更前方的事物是?

「……阿玛,你看着吧!」

我一定——

不是从母亲那里学到的,而是自己编织的歌。虽然还很模糊,不过绝不困难。只要坦率地将浮现在内心的想法化为有形事物就行了。

「然而,现在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志向。」

自己的歌。可是,只有这样是不行的,这样只算是一半。

『放心,我也会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吟唱吧。』

「因为我也想跟库露耶露小姐在一起。」

一起念书、谈话、游玩,然后总有一天——

有一天,希望能让她听到那首歌。

不,总有一天……

虽然现在的我什么都还做不到……

不过总有一天,她会愿意跟我一起吟唱吗?

「风好冷喔。」

风吹得脖子好冷,奈特抖了抖身体。

……要是感冒,又要害库露耶露小姐担心了。

突然冒出这种感觉。

所以,我该去睡了。

「晚安,阿玛、妈妈。」

——晚安,库露耶露小姐。

之后,对奈特来说,那一夜也静静地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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