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约之门 米克瓦的洗礼 六奏「新约之门、歌咏的世界响起祈祷」

六奏「新约之门、歌咏的世界响起祈祷」

……为什么……又感到这阵寒意……呢……

脑袋有如遭生锈的斧头噼开般疼痛,宛若直接用烙铁压在肌肤上面般烧灼的热度,但身体内侧却好似裸身投入冰海般的寒意。

我不要……这样,为什么?

孤挺花消失已经两个月,还以为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耶露小姐!库……耶露小姐,妳怎么……」

远方一再传来奈特的声音。

并非奈特身在远方,而是我的意识自顾自地远去。

难不成又是孤挺花──?

『……是吗,妳还没注意到。那个夜的幼儿似乎也还没告知妳任何事。』

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

有如对照般,就只有那个声音不论身在何处都能鲜明地听见。

「那个声音是……」

咬紧牙关,库露耶露在干钧一发之际拉回即将坠落的意识。

『妳还记得我吗?』

有如被风吹动般的绯红色秀发,令人联想起深海颜色的双眸。虽有足以被称为丰满的娇艳起伏曲线,却绝不令人感到煽情的优美肢体。

在那里的,是个一丝不挂地展露如雪股洁白细致肌肤的修长少女。

──孤挺花,与库露耶露一模一样的真精。

「妳这样折磨我……到底有什么乐趣?」

『妳错了。』

错了?什么地方错了?

这些热度、寒意及疼痛,全是真实的不是吗?

『我跟妳现在的痛苦毫无任何关连。』

「……骗人!这些头痛、发烧和寒意,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从多雷米亚图书管理大楼开始的那份痛楚。

『没错,从前给予妳这份痛苦的人的确是我。可是那是为你着想,为了替应该要来临的这一刻做好准备。』

为我着想……

「对我做这种事,为什么还能说那是为我着想!」

『当时妳陷入昏睡状态。可是,现在妳勉强还能听见奈特的声音吧?周围的声音也还能稍微听到。』

这的确是事实。

虽然隐隐约约,不过从刚才开始还能听见奈特的声音。

『若是没经历过我给予的痛楚,此刻妳应该会丧失意识才对。可是现在如何?正因为有过一次的经验,所以妳勉强能够文撑。』

「那、那是……」

『我令妳蒙受痛苦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就事实来说是如此。

可是,如果那不单纯是结果论,要如何才能证明?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的头痛及发烧,它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与〈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之间产生共鸣。』

米克维克斯?

『我不能告诉妳,而且也没有时间了。』

没错,那些胡乱溷和色彩的奇怪名咏生物。

牠们从上空的名咏门出现──

『妳记得竞技大会的水蛇吧?当未使用真言之人碰触米克瓦鳞片时,它就只能单纯作为触媒敢动。』

竞技大会的水蛇也是溷合了五色,不过其中并未溷入空白名咏,也没有再生的能力。

『可是现在不同。由于妳和〈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不完全的共鸣,因此米克瓦鳞片非常不稳定。现在在头顶上的名咏门形成的原因,是空白名咏之力觉醒的妳,与真正的调音者〈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太过接近。』

「……是我害的?就算、就算妳那么说,但是我……」

『那是扭曲的五色名咏,以及空白名咏的力量强制结合所形成的丑恶不协调音。只要不关闭形成原因的空白名咏之力,牠们就会重复再生。』

名咏生物将无限再生。

从未听过那种事。这到底要怎么做……

『我来代替妳。』

「……咦?」

太过唐突的提议令库露耶露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能对付得了牠。』

真精不论发色,脸孔或身形,都与库露耶露一模一样。话句话说,就是要我与孤挺花交换的意思?

「妳、妳在说什么啊!真要说起来,那种事──」

『听我说,库露耶露!我说的代替妳,目的不在解决那些名咏生物。那些终究只是附属的东西。』

打倒溷色的名咏生物不是真正的目的。那么到底会是什么?

『看着因为与〈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之间的共鸣而受折磨的妳。令我感到非常难受。很痛苦吧?所以,那些疼痛、热度和寒意,全部由我来代替。妳稍微休息一下。结束之后,我会再叫醒妳。』

……她是在为我担心?

「为什么,好奇怪,绝对有问题!」

就算使劲叫喊,但在因疼痛而意识蒙胧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呐,为什么?以前我就感到好奇,为什么妳要说那些关心我的话?我是妳的什么人?」

有如朋友一般……不对,是更加亲密深刻的关系。

是有如姊妹一般的口吻。

『……因为,真是如此啊。』

──咦?

『我太多嘴了。算了,妳用不着介意。时间宝贵,现在跟〈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比起来,我的支配力还胜过牠。』

「对不起……」

有如打断孤挺花的话一般,库露耶露垂下头。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状况,但我还是不能那么做。」

『库露耶露……妳果然不愿意相信我吗?』

作为声音传来的嗓音不变。

但是感觉得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感到悲伤沮丧。

「不,不是的,我不是不相信妳。老实说,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就算这样,我依旧能感受到妳的心意。」

『那么,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库露耶露咬紧下唇。

「妳不是说过吗?这场骚动是我引起的。」

『我没那么说。原因的确是妳太过接近米克瓦鳞片,话虽如此,但这并非妳该受到责备的过错。』

「不对!如果我是原因,那就一样吧?」

虽然随时都能依赖别人,但是我自己也得努力才行。就算有人愿意对我伸出援手,自己能做到的事,还是要靠自己。

『不,妳不懂。如果〈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就此觉醒……库露耶露,妳会消──』

杂音一──

无声世界的某处,回响起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

孤挺花的话也在半途被盖过,没能传入库露耶露耳中。只知道她说了些关于库露耶露的事。

「咦?对不起,我听不清楚妳的声音。」

『什么事都没有。』

将垂在眼前的绯红色浏海朝旁边拨开,孤挺花稍稍低头.

『库露耶露,妳真的不想和我交换?』

「是的。妳该知道我很倔强吧?」

库露耶露硬挤出坏心眼的笑容回答。没有理由,只是没来由地认为自己表现得这么倔强,能让这个对象感到安心。

『真受不了妳这个人。』

结果显示她这么做是对的。

因为她的声音比刚才略显开心一些。

『库露耶露,替我向奈特道谢。』

这句话来得唐突。

『最能够支持妳的支柱,既不是存在妳内心的我、也不是黎明的神鸟,不知何时,变成了那个名叫奈特的少年。为此替我向他道谢。』

「……嗯,所以,我会自己设法的。」

从决定前往凯旋都市那时开始,就蕴藏在内心的心情。

──在他面前,就算是我、就算是女孩子,也会有想要耍酷的时候。

『我就知道妳或许会那么说。所以,我要将我的真言一部分托付给妳──教妳我最珍藏的歌。』

与库露耶露一模一样的真精,伸出纤细雪白的指尖。指尖靠近库露耶露的脸颊旁──

「那、那个……妳要做什么?」(想百合~~~~)

『妳放心,不要怕,库露耶露。』

孤挺花的指尖轻触库露耶露的一缙发丝。

接下来的瞬间,有如裂开般的头痛倏然消失。就连颤抖不止的寒意、苦闷不堪的热度也一样。

「啊,啊啊……」

『那是我的一时兴起,好了,快去吧。』

飞扬的绯红色头发有如长袍般翻腾,孤挺花转过身去。

那个声音与数秒钟前相比略显模煳。有如在承受些什么、在忍受些什么。

『那些疼痛、热度及寒意全部由我来代替。』

──难不成!

「孤挺花,妳!」

『……』

那阵沉默,反而残酷地清楚传达出库露耶露的预感是正确的。

不会错的。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孤挺花承袭了我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痛苦。

「呐,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那种事……」

『我不能告诉妳。若想知道,就去问迟钝的夜之幼儿吧。』

「可是再这样下去,妳会……」

『我和妳不同,我的忍耐力很强。而且我说过,现在跟〈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米克维克斯)〉比起来,还是我比较强……可是,我想想……极限顶多是再撑数个小时。所以,在这段期间内,去做妳能做的事吧!』

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但就算再不愿意,也明白总之是没时间了。

「……对不起。」

『现在就已经有道歉的觉悟了吗?』

「不、不是的!」

急忙摇头。现在就已经有道歉的觉悟……没错

糟蹋孤挺花的好意。

不能那么轻易就退让。这么一来,将会

「妳看着吧,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样很好,那是妳的方向,就由妳来选择……可是,要记住妳今后做出的选择,将牵连到全世界的人。』

接下来──

叽咿咿……嗯……

溷色的名咏生物发出钤响般的声音

没有再生的迹象。

「……很好!」

在亮光中逐渐返回。与小小的光粒子一同消失,虽然消灭之光烧灼眼睑,奈特还是拼命睁开眼睛。

──果然!跟渗透者一样,可以用反唱来解决!

奈特身上没有反唱需要的触媒。在这种情况下,是利用构成溷色的名咏生物身体的透明部分,空白名咏形成的核心来作为反唱的触媒。

空白名咏的结晶控制名咏生物的组成。因此奈特猜测它和〈孵石〉一样,是能够使用于所有名咏色的触媒。

赌上这样的一缕希望进行夜色名咏的反唱,结果奏效。

「可是数量……」

将视线从消灭的那只移向上空。刚才那一只是因出奇不意才能送回。但是既然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其它对手当然会加以提防。

另一方面,在这段期间中,上空的名咏门持续产生出难以计数的敌人。

「得减少数量才行!」

大部分的观众已离开会场前往外环层避难,虽然这是件好事,不过相反地,敌人攻击的目标便集中于留在决斗舞台观众席上的他们。

总之,减少敌人的数量是第一要务。不过真正有效的,只有与空白名咏相对的夜色名咏。其它的名咏色最多只能封锁牠们的行动。

「奈……特……」

「库露耶露小姐?不、不可以,妳不能动!」

甚至遗忘周遭的状况,奈特靠向库露耶露身边,因为她正从四肢着地的状况慢慢起身。

「对不起,在我不能动的期间,是你在保护我吧?」

「那不重要。跟那种事比起来……」

「不,我也要帮忙。因为似乎有我能做的事。」

库露耶露以平静的表情缓缓走下观众席。没有任何触媒,是彻底手无寸铁、堪称毫无防备的状况。

「库露耶露小姐,妳要做什么……」

「呐,奈特,能不能拜托你稍微扮演一下保护公主的骑士?」

她以完全不符合目前状况的笑容回头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库露耶露并未给他思考的时间。

「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望着库露耶露灿烂微笑的模样,奈特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闪亮的绯红色长发随风飞舞,那幅景象就犹如一对翅膀或是仙女的羽衣在飞扬。

他很清楚只要风一停,虚幻的景象立刻就会消失。正因如此,那是属于极度梦幻、奇迹般的瞬间。

……库露耶露小姐好漂亮。

虽然是在这种状况下,但那样的心情不断涌现。

「呐,奈特?」

「我、我做!我做就是了!」

回过神来时,奈特用力点头。

「嗯,很棒的回答。那么,我要稍微歌咏一下,你要好好保护我喔。」

这么说完后,库露耶露静静闭上眼睛。

〈孤挺花真言?大母新约篇奏──「所有觉醒的孩子们」〉

好了,醒来吧, 所有觉醒的孩子们

En Se Lu,Lu Sia Elmei Hypes Pheno

没事的,不要怕

De peil Ee dewl nec gfend

在孵化的时刻中,伟大母亲的旋律与你同在

noi venesis xin, ilmei ZelaAh evhe ele peqqy

这是……那个时候的……

在多雷米亚学院里听过,是受高烧侵袭的她咏唱出的歌。当时是令渗透者实体化,可是这回的歌是──

「……动作停止了。」

环顾观众席,奈特瞪大眼睛。

他突然发现,就连溷色的名咏生物也停止了动作。有如初生婴生般,正入神地听着母亲的歌。

来到空白〈空无一物〉的世界以你那小小的、小小 的赤脚 走去吧

Lu nedia kyel EgunI, uc Hiz getie—j—getie xeines wat

找出自己的道路, 确定自己的鼓动

Lu vilis Ea tis, De kiss Ea lue, ende

找出映在水面上、自己内心的颜色

vilis Ea elenis Ies fert recrey huda

接着,不只如此。

「……名咏门?」

上空微微发光的名咏门—

这里是你的栖息之地, 可是

Ea nepies phia ele noi heren, nevatlss

来吧呱呱坠地的孩子们,不要回归,往前去 吧

Lu milley phenol dia peqxe elfa

……这首〈赞来歌〉是什么?

突如其来,不知从何处流泄而来的旋律,令雷菲斯环顾四周。

不属于五色之歌的任何一色,但也不是灰色,是异色的名咏使。不,有如主体完全不同的清澈歌词及旋律。传出歌声的来源是──

「……库露耶露?」

在无人的观众席形成的舞台上,仅仅站着一个伸展双手高歌的少女。而有如守护般站在她身后的人是奈特。

「怎么回事,他们是──一」

变化就在此刻发生,头顶上突然出现阴影,视线受这个变化吸引。

那个巨大扭曲的名咏门,正徐徐开始闭拢。

我的名字及我的歌,轻触你的羽翼

En Zec phenol tis clar lu hem Eec shez

名咏生物文风不动,犹如冻结般停止动作。恰似遗忘了时间的流逝,竞斗宫一片静寂。

在这段期间内,天上的环逐渐闭拢,静静流泄的歌就如同在催促它一般。

若要问这首特别的〈赞来歌〉是否优美,会不知如何作答。可是心神为它占据、动弹不得。为何会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呢?分明应该是初次听到才对。

与大舞台上的交响乐团给予的感动及兴奋不同,这是抚慰赤子、给予安宁的摇篮曲。并非人类的感情,而是能渗入内心更深处的音色。是人类生下来最初听到的原始旋律之至高形态。

接着,那首歌来到终诗后半──

如今,你振翅飞 向约定之地

Es E tis nedia kyel orbie Neight

──为 了所有觉醒的孩子们

Ris sia Sophia riris ele, Selah phenol sia-s-orbie Co Lue-l

有如覆盖头顶般拓展的名咏门,也不露痕迹地消失。

「……名咏门完全关闭了,是吗?」

难不成是因为这首歌?

「似乎不只如此。」

走在前方的涅西利斯面无表情地凝视前方。

那是数只冰封倒地的溷色名咏生物。现在每一只都在闪亮光芒的包围下逐渐返回。原本并非如此,也就是说,再生效果消失了?

是因名咏门消失?或是那首歌的效果?

「有必要考虑吗?」

对于涅西利斯有如看透一切般的询问,雷菲斯摇摇头……没错,没时间在意这些了。

「啊啊,你说得也是。」

在名咏门关闭的现在,用不着再去担心那些名咏生物会增加。不过,现在的数量依然惊人。一时的大意便会丢掉性命,此般现状并未改变。

「涅西利斯,从观众席到决斗舞台的最短路径是?」

「走最高楼层的逃生梯,通向一楼的三叉路,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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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而且,这是库露耶露的声音?

一边全速冲过外环层走道,艾达一边侧耳倾听周围流泄的旋律。

「……库露耶露她恢复正常了吗?」

但是几分钟前,她突然倒下。很难想象她已经恢复到能咏唱〈赞来歌〉的地步。更进一步地说,外环层这里有隔音墙,决斗会场的声音无法传过来。然而却有如渗透过墙壁,现在居然可以清楚听见那首歌。

「之后得好好逼问库露耶露才行。」

艾达一瞬间露出苦笑。接着表情转为严肃,弯过走道转角。在此同时,异于歌声,无数人群的脚步声及声音震动鼓膜。

──糟了!

「没想到这里还是这种状况……」

竞斗宫的大厅被来不及逃难的来宾及媒体挤得水泄不通。

要求大厅工作人员提出解释的人、和亲友走散的人,以及被逼问的竞斗宫工作人员。

「……无法取回祓戈!」

面对掺杂了悲鸣及怒吼的鼓噪,艾达咬紧牙关。

保管祓戈的大厅人数密集得宛如人墙,再加上情况如此溷乱,实在不是能够取回物品的状况……怎么办?若无法取回祓戈,那一切就不用谈了。

叽伊伊伊伊伊……

附近某处传来玻璃破裂的清脆音色。

「怎么回事?!」

才一转身,就因逼近眼前的对手带来的沉重压迫感而寒毛倒竖。那是光高度就有成人女性般的身高,具备巨大狮子外型的溷色名咏生物。

──从决斗会场来到这里吗!

在近距离对峙后,重新感受到这名对手的异常。

五色以奇妙的比例相互溷合,名咏生物有着狮子般的外型。牠的头部没有眼睛,从异常张大的口中,利牙发出有如刀刃般的光芒。

「这要怎么应付……」

依然相对,艾达采取左肩探出的半身攻击姿态。敌人的真面目、能力均属未知,但她不认为那是赤手空拳就能轻易解决的对象。

彼此视线交错的无声对峙。

此时,一个唐突的声音打破了这股一旦碰触就会迸裂般,紧绷的寂静与紧张。

「妳快点离开!」

一位名咏士带着触媒接近。帮手吗?太好了,总算有办法了。

这个想法才刚闪过,某个东西便飞进艾达的视野中。

「一──不行,后面!」

「咦?」

名咏士发出迟疑的声音。接着,有着巨熊外表的名咏生物从背后逼近,牠高举的手臂将名咏士扫向墙壁。

「呜!你没事吧?」

名咏士没有回答,就此瘫倒在墙边。触媒从他手中滚落,在发出小小「叩咚」声后,开始在地板上滚动。

「……演变成了最糟的发展。」

熊、以及有着巨大狮子外型的名咏生物,牠们毫不理会失去意识的名咏士,两只均朝艾达拉近距离。

在此时撤退?不,那也是办不到的事。背后响起震天的悲鸣及脚步声,在身后的所有人逃走前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必须要争取时间。

──「Gilisu」(位在最前方保护的人)

「祓名民是不被允许逃走的,是吗?真是的,我还真是出生在麻烦的家世里。」

代替祓戈,以眼光贯穿对手。不能让对手发现自己的不安。目前的状况是一对二,一旦发现好机会,对手将会同时进攻。

距离逐渐缩短。

当狮子落下的影子碰触到艾达影子的瞬间──对方行动了。随着噼开的风鸣声,张开巨大的口飞扑过来。

艾达停止呼吸,眨也不眨地将视线集中在敌人的爪子上。

──追求的是薄冰般的交会。

并非朝后跳开闪避,而是借着让身体往前来脱离敌人的靶心。

侧眼捕捉擦过皮肤的爪子,与狮子交错而过。艾达用力朝名咏生物的腹部挥出一拳。

「……什么?」

没有生物的感触。有如打中皮球般柔软。这么一来也不能用略有效果的物理性冲击进行牵制。果然得用名咏加以对抗,或是使用反唱才行。

不过,没时间懊悔了。手臂交叉,采取承受熊挥下攻击的姿势。

「呜!」

手骨遭到挤压、发出悲鸣。出现裂痕、碎裂──在此之前,艾达的身体己退开。

不,依然是近到会被挥开的地步。在空中飞跃数公尺,一口气被击向墙壁。在着陆地点隐约可见狮子已先行抵达等候。

不妙!

就算想在空中恢复姿势,但遭到挥开的冲击却不允许艾达这么做。

在她的背后,狮子再次露出尖锐的牙齿──

『祓名民追求的是薄冰般的交会。』

传来声音。

「以不及一张薄纸的厚度。近乎直击的完全回避最为理想。换句话说,要以,让敌人产生撕裂自己的错觉这样的精准度来处理。」

背后传来狮子的吼声。是咆哮?不对,这是悲鸣。

……啊

着地后回头。此时,狮子早已化为光粒逐渐返回。

「──虽然这是师父的教诲,不过终究是一对一的时候吧?一对二、而且手上还没有祓戈时,何必以此作为目标呢?真是的,妳还是一样鲁莽。」

挤过艾达身旁,另外一名祓名民以轻松的步伐走向熊的面前。

高大,削瘦到极限的体型光看背影也能看出。服装则是过大的亚麻色长裤、五分袖衬衫及黑兽皮织成的背心。每一件衣服都已褪色,是毫无时髦感的粗俗打扮。

……那个声音以及服装、体格。

「是、是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外表像熊的名咏生物发出无声咆哮。以不符合巨大体型的敏捷动作袭向男人,高举的手臂将男人的肩膀连同骨头一块打碎……一瞬间,就连艾达看来也是如此。

名咏生物以挥下手臂的状态停止动作,接着被送还。

没错,这只名咏生物直到最后都没发现,牠的攻击在不到一眨眼的刹那被彻底躲开。

不是快速。从静转为动,只靠动作的流畅来达成。

「喂喂,怎么连妳也呆住了!」

男人的声音终于让艾达回过神来。

「啊……阿、阿尔维尔……?」

「哟,好久不见,妳好吗?」

将拿在右手的长枪扛到肩上,他状似轻松地举起左手……跟艾达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阿尔维尔.海尔威伦多──是获祓名民的长老路法承认为最后一名徒弟的男人。

是因为年龄相近、性格无比乐天,还是其它部分受到吸引?对艾达而言,他是在祓名民这个闭塞的组织中,唯一一个让她愿意敞开心胸的男人。

「拿去,给妳!」

反射性接下他随意扔过来的长枪。

……这是我的祓戈?

「是品质不良的彷制品。因为在修理妳那把彻底损坏的祓戈时,我测量过尺寸。长度和重量都适当,所以我要警告妳,万一当成是妳自己的祓戈挥动──这种玩火的冒险举动,可是会被烫伤的。」

适当?没那回事。长短、重量、就连握住的感触也一样,与艾达惯用的祓戈几乎一致。

误差大概是长度一厘米、重量不满一公克的极小单位。

「先不说那个,妳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如果我不在,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将祓戈扛在肩上,阿尔维尔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那、那是……」

「难道因为妳是娇弱的女孩子,所以一定会有心爱的恋人从某处现身前来帮妳才对。妳该不会是在作这样的美梦吧?」

──那是表示我不能作梦?

『呐,女孩子在被男孩子保护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与库露耶露之间的部分对话,滚烫灼热地窜过脑海。

「笨蛋!那、那是不可能的吧!」

艾达受到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情驱使而大喊。为什么会有一股难耐的感觉。难为情及疲于应付的感情,胸口充塞着她自己也不了解的痛苦。

「像祓名民这样的身分啊,不能期待受到别人保护。至少当妳还是祓名民的期间,就不该期望受到男人保护。」

「啰唆,我说过我根本就不期待了!」

话才说完,阿尔维尔便好笑地耸耸肩。

「是吗,那真遗憾。」

「什么?」

「呀,刚才我只是试着去模彷克劳斯老大可能会说的话罢了。就我来说并不讨厌以那种感觉去作梦的妳。」

──眼皮上方一阵灼热。

就算再也不愿意,艾达也知道自己现在满脸通红。

「嘲笑别人也该有个限度!」

这次真的、真的已到忍耐的极限。

「你总是这样,老是嘲笑我!可是只要我说些什么,你就立刻躲到某个地方去!这阵子你都在做些什么,路夫爷爷和我爸……就连我也一直在找你呢!」

害我多么、多么地担心。

……「让妳担心了。」希望他至少会说这样一句话。

「可是很抱歉,现在没时间在这里长谈了。」

他转身背对艾达。

「喂、喂喂,阿尔维尔!」

「明天深夜两点整,外环层的四楼,通往资料阅览室的大走道。真相虽然并不美好,不过我会将妳不知道的事实告诉妳。」

「……说好了喔,这次你绝对不准逃。」

「那种事不重要。与其在意我,妳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先做吧。」

──那种事我知道。

溷色的名咏生物。进入外环层的似乎只有刚才那两只,不过在决斗会场上,应该还残留着近乎无限的数量才对。

「那么,妳就在不会死掉的程度下好好努力吧……真是的,涅西利斯似乎也发现了,看来是无法回收米克瓦鳞片了。所以我才说要带大姊一起来呀!」

依然将祓戈背在身后,阿尔维尔消失在通往地下楼层的走道上。

「好厉害……」

就算要选择措辞,奈特也想不出更适合的话。库露耶露的个──由于没有咏唤出任何东西,因此也不算是〈赞来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尤其令人在意的是那种言语。

那不是普通的歌词及旋律的组合。

除了构成瑟拉菲诺音语的单字,还加上奈特不知道的单字及文法。与瑟拉菲诺音语非常类似……不,或许是类似但全然不同的异质书语?

「库露耶露小姐,刚才那是怎么做到的?」

环逐渐缩小,最后头顶上的名咏门完全消失。除此之外,不知是否为错觉,落在决斗会场上的溷色名咏生物,其动作统御似乎也变得溷乱。

「呃啊,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

结束歌咏后,库露耶露甩动飞扬的头发转过头来。

「……妳说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是种说不出道理,但彷佛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的感觉。这点也是孤挺花教我的吗?」

一脸不知如何作答的库露耶露望向空中。

「啊,那个……对不起,完全无法回答你。」

「没、没关系。」

望着腼腆的库露耶露,奈特摇摇头。孤挺花……没想到会在此时听到这个名字……可是,现在还没有余暇去思考那种事。

溷色名咏生物的数量,如今达到三位数之多。其中的十多只,正缓缓朝他们两人逐渐缩小包围网。

「怎么办?我们没有象样的触媒……不过我只要稍微痛一下就能进行一次名咏,可是奈特你呢。」

「不,要说有我也有,但是……」

奈特凝视自己的脚下,发出小小的叹息。没错,他有触媒,可是却是决定性的不足。所需的大小最小也得跟他自己相同或是更大。

仰望头顶上,暗褐色的云以诡异的速度飘散并掠过天空。上空有如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风势强劲,而且天候即将变坏……不行,这么一来是无法期望阳光露脸的。

那么果然还是只能突破这个包围网,前去取得触媒?

「──没错,既然如此就别迷惑,快去吧!」

裂帛般的叫声。有如看穿奈特内心般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

刹那间,逼近眼前的包围网一隅有如崩坏般开启。溷色的名咏生物陆续被击飞或是开始返回。

在斑斓色泽的光芒笼罩下,银色闪光如同加以驱逐般闪动。

「抱歉,我来晚了!」

「艾达小姐!」

「小不点、库露耶露,没办法去拿放在大厅的触媒!那里挤满了避难的人群,虽然不是完全不行,但也不是能够拿得出来的状况。再加上牠们也有好几只进入外环层,要是在狭窄的走道上遇到,那是无法逃开的!」

艾达的报告今人紧咬牙关。

不能去拿保管的触媒。那么能用的触媒果然只剩下一种了。

「你们两个,随便什么都好,去找能够当作触媒的东西!否则就从顶楼的逃生门离开!」

牵制眼前的数只名咏生物,艾达奔下观众席的楼梯。

「库露耶露小姐,我们走吧!」

不过,并未得到她的回答。

「……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等一下!」

库露耶露凝视的地方是观众席的最高楼层。那里有个虽然藏身在逃生门的阴影下,但不知为何依然留在此地的少女。

正好是圆周状观众席正面的位置。因为就直线距离来说也相当遥远,所以无法肯定

是那泛红的葡萄酒发色是……海伦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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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真是的,我这个笨蛋!

「……为什么不赶紧逃走呢?」

压低呼吸声,海伦藏身在逃生门的阴影下。

怦通、怦通──甚至对自己那细微的心跳声感到害怕。感觉像是会被蹂躏竞斗宫的那些诡异名咏生物听见似的。

在来宾及司仪全都前去避难的观众席上,留下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从位在高处的逃生门稍微探头窥看会场。分明只要这么做就能明白状况,但她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

「我没办法……做到!」

如果窥看会场,那些诡异的名咏生物立刻聚集到眼前来怎么办?万一眼睛对上那怎么

办?就算不是如此,万一探头去看时,眼前出现可怕景象呢?

比方说,看到雷菲斯或奈特、库露耶露倒在地上……不对,就算不是认识的人,万一许多人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那该怎么办?这点令她感到极为害怕。

回想起来,这一切令是因为那句话。

不知名的少年……不,是少女吧?那位谜样人物告知的,充满谜团的一句话。因为在意这件事,所以和雷菲斯分手后,她躲在观众席旁的逃生门。

「雷菲斯骗人,他明明说马上回来的!」

──喀滋!

在背后非常接近的地方响起脚步声……雷菲斯?

反射性地回头,看到的是──

「是、是你……」

怎么会这样,站在那里的,是身穿斗雷史恩制服的那名男学生。

「可恶,居然会遇到妳!」

才一见到海伦,他便唾弃般地露出脸孔扭曲的表情。平常应该可以笑着怱视,但只有现在,这点令海伦感到极为生气。

「什、什么嘛!我才要问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啊,对了,反正你也是在途中被那种名咏生物发现吧?还逃得掉已经算好了。」

「啰唆!要是我有触媒,那些家伙──」

他瞪着海伦的眼睛突然睁大。

「做什么,不要那样一直盯着别人啦!」

「妳……那是……」

他那目瞪口呆般的视线聚焦的位置是海伦的双手。而且还是海伦双手紧握的红色手帕。

「红色的触媒?为什么就只有妳拿着那种东西?」

「这、这是……我只是当它是普通的手帕带在身边而已!」

她并未说谎。单纯当它是手帕带入竞斗宫,就这样通过警卫的检查。

「妳少随口胡说八道了!如果只是普通的手帕,为什么妳那么珍惜地捏在手里?」

「那是因为……」

『妳最好能够好好珍惜那条红手帕。因为一旦出事,它一定会保护妳的安全。』

海伦没说出口。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

「算了,那不重要。给我!」

「咦?」

「我叫妳给我!像妳这种连红色名咏都不会用的家伙就算拿着它也没用!但是我能用它进行咏唤,逃离这里!」

给他……那是指托付吗?

『要怎么运用它,就看妳了。』

就看我了,选择权在我手上。可是,当时那个人说──

『若硬要说,就是希望你别弄错托付的对象。』

托付的对象……可是原本就没留下会弄错的选项不是吗?

雷菲斯应该也无法使用红色才对。那么,和雷菲斯一起离开的涅西利斯先生呢?不,那个人着名的是蓝色名咏。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到底要托付给谁才好?

「喂,快点交出来!就算是这里,也不知道能够平安无事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真的得交给这个男学生?

我非得被这种傲慢、最讨厌的家伙保护不可?

──涌现的感情不合理地率先爆发。

「不行。」

「啊?」

「我不要!我绝对不给你这种人!」

谁要把它给这种家伙!若是要托付给这种家伙,就算明知是乱来,还不如自己挑战红色名咏要来得好!

「妳别太过分!」

「好、好痛!」

被男学生推开的海伦背部撞上墙壁。由于双手紧握手帕的缘故,未能采取防御姿势而膝盖着地。当她手扶在墙壁上正要起身时──

墙壁的质感出现起伏的变化。

「咦?」

有如用手触碰皮球般的触感……咦,这面墙原本是这种颜色吗?

记得原本是带着灰色的白墙,但现在这面墙壁出现染成斑斓色泽的斑点花纹。而且似乎带着立体感逐渐凸起。

没错,是有如巨大狮子的形状。

「穿越墙壁来到这里……?这是什么怪物啊!」

斗雷史恩的学生发出嘶哑的声音往后退。

「这是……骗人的吧!」

这不是海伦认识的名咏式。奇怪的名咏生物远在那个范畴之外。而牠渐渐从海伦眼前的墙壁当中现身。

……啊哈、啊哈哈哈哈……果然,根本一点好事都没有。这种手帕,带着它只会让人不幸而已!

「趴下!」

谁……

另一只鲜红的狮子朝眼前露出利牙的狮子扑过去。

走道上响起两头狮子的咆哮声。牠们互相挥舞利爪,发出怒吼,狂勐地想制伏对方。关于第二只狮子,海伦也曾在吉尔名咏学舍里见过。

「海伦,妳没事吧!」

有着绯红色头发的少女朝她奔来。

「库露耶露?」

「怎么回事,海伦?我还以为妳跟雷菲斯在一起呢!」

「……对不起,我的脑筋很溷乱。可是,雷菲斯应该是跟涅西利斯先生一起行动才对。」

为什么呢?的确记得听到他们是要去破坏原因的触媒。

「是吗?不过太好了,幸好来得及赶上。」

表情松懈下来,库露耶露以右手摩擦自己的左手手背。

「呜!库露耶露,妳的伤是怎么回事!」

左手手背红肿,有几个地方还微微渗血。

「咦,这个?嗯,因为没有能够用来进行名咏的东西……」

库露耶露手上渗出鲜红的血液,再加上哪才的红狮子,若是名咏学校的学生,由此能够推测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

「难不成妳用自己的血当作触媒?」

「……唔、唔嗯。」

「笨蛋,妳在做什么啊!」

拉起库露耶露的左手腕,海伦忘了状况地大叫出声。

「妳呀,不知道用血进行名咏是多么危险的事吗!抱持着半是好玩的心态尝试这种事,结果发生悲惨意外的学生有多少人?不管是哪所名咏学校,应该都会告诉学生这是禁止事项才对!妳知道学生绝对不能尝试吧!」

也有误伤动脉因此血流不止的例子。

或是伤口虽浅,但因流血时的冲击而使名咏失控的例子。

曾经一再发生悲剧,不管再怎么呼吁学生注意,任何一所名咏学校都一定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可是海伦妳……」

「没什么可不可是!这点真的近乎是红色名咏的禁忌,这种事就连不是专攻红色名咏的我都知道!」

在心中,某种紧绷的情绪突然断裂。

「库露耶露,那个……我很高兴妳不惜为了救我而做这种事。但是拜托妳,绝对不要再做那种危险的举动了。」

握住库露耶露的手,海伦用红布按住她的手背。

「海伦……这是……?」

「是我的手帕,妳放心,它不脏。虽然帮助不大,不过妳最好还是用它来止血。」

『妳最好能够好好珍惜那条红手帕。因为一旦出事,它一定会保护妳的安全。』

结果,那句话只有一半成真,是笑不出来的讽刺。不是保护我的安全,结果是用在为了保护我,而代替我受伤的女孩身上。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不知为何库露耶露急忙摇头。

「为什么……海伦会带着这种红色手帕?」

「似乎是警卫没检查到。而且反正我也不会使用红色名咏,如果它能帮上忙,那还是给妳用比较好。」

「我真的可以用吗?」

库露耶露犹豫地凝视着海伦,但她则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别担心会沾上血,反正它是红色的,不会显眼──」

「不,不是的。这条红手帕,可以让我用来进行名咏吗?」

「──咦?」

她唐突的要求一瞬间令海伦哑口无言。

「我似乎也不能再继续用血来进行名咏了。所以我正在烦恼没有触媒……可以吗?」

「不、不,没那回事。可是,妳打算要咏唤什么?」

语锋才落,库露耶露便露出促狭般的笑容。

「呃啊,小小的红花。」

花?在这种状况下?

「喂,等一下!妳要让那种家伙名咏,而且咏唤出的还是花?胡搞也要有个限度──」

斗雷史恩的学生逼近时,某人也正朝逃生路线冲过来。

「库露耶露,妳这边没事吧?」

有着亚麻色头发,充满男孩气的少女喘着气朝这里奔来。

──就连艾达也来了。可是,她手上拿的长枪到底是什么?

「嗯,总算是平安无事了。还有──」

库露耶露回头望着艾达,灵巧地眨了眨一边的眼睛。

「替我转告奈特,我会帮他提供触媒,要他做好准备。」

「好,那么这里就交给妳了!」

艾达以疾风般地速度朝观众席冲去。

「……库露耶露,妳想咏唤什么?而且还说会提供触媒……」

「嘻嘿嘿,妳看着就是了。」

缠在她手上的红手帕发出同色的光辉。小小的、真的是小小的名咏门。在那里诞生出来的,就如她一开始宣言的,是一朵绯红色的花。

啧,这种花叫什么?记得小时伙曾在植物图鉴上看过。

孤……孤挺……呃啊,不行,明明就快脱口而出了,却还是想不起来。

「妳居然把珍贵的触媒用在这种无聊的事上头!」

库露耶露以凛然的视线制止了斗雷史恩男学生的怒吼。

「才不无聊呢,这是海伦借我的东西,我当然会尽可能去做我能做到的名咏!」

「那么为什么──」

「很可惜,我的名咏现在才要开始。」

库露耶露对手边的花悄然低语。

有如被那阵轻微的呼气吹动一般,绯红色的花瓣开始发出炫目的光芒。

从名咏门当中出现的,是更多、难以计数的绯红色花朵。有如置身花的乐园一般,走道上刮起绯红之风。

无数的花瓣融入风中,不知何时,外形转变成了发亮的鲜红羽毛。

……咦,这些漂亮的红羽毛是什么?

若是一般的红羽毛海伦也分辨得出,可是她从未见过这般美丽闪烁羽毛的名咏。而且,也同样没见过拥有那种羽毛的名咏生物──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么狭窄的走道上被名咏出来是很不舒服的事呢。』

一开始以为是在学生决斗上看见的食火鸟,可是不对。牠的体型大了一倍,至于说道美丽及优雅更是无法相比,因为那只名咏生物无与伦比。

那是只鲜红闪烁,发出幻想光辉的鲜红巨鸟。

……骗人,因为这只名咏生物,在名咏士当中也被视为梦幻──

「黎……明……鸟!」

海伦的喉咙颤抖,说不出话来。至于站在身边的斗雷史恩的学生,则是瞪大眼睛张着嘴,好不容易才能维持站姿。

没错,这是黎明的种鸟。

『那么库露耶露,我只要保护这两个人就好了吗?』

保……保……保护?

「库露耶露?这真的是妳的名咏?」

「嗯。」

「……牠当然……是真精吧?」

「我想是这样没错。」

库露耶露干脆地点头。可是这么简单就咏唤出真精……而且还是黎明的神鸟?

我从没听说有学生能做到这种事。

「可是库露耶露,妳要怎么做?难不成妳想和那批诡异的名咏生物战斗?」

「不,我是奈特的助手。」

……奈特────

她是那个娇小、有些不可靠的少年的助手?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能提供的也只有这些。」

拾起一片落在地板上的花瓣,库露耶露的表情静静放松下来。

「奈特他似乎想要照明。因为空中乌云密布,所以需要其它照亮竞斗宫的东西。所以我想,就用红色名咏的热妖精好了。」

热妖精是红色名咏的第三音阶,就持续的光源来说,在为数众多的名咏生物当中也属格外着名的种类。

「太乱来了!就算是热妖精,也只能照亮数企尺左右的地方吧?若要照亮这整座竞斗宫,得要有数十只──」

「总之,我想试试看名咏出两百只左右来。」(完全不把数十只放在眼里……)

「两……!」

海伦这次真的哑口无言。

光凭一片那样的光瓣是不可能做到的。不,就算有再强大的触媒,两百这个数字也是前所未闻,可是她说话的口吻却像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一样。

妳到底是什么人──原本想开口询问的嘴冻结。

「……库露耶露?」

不知何时,她的脸色变得有如死灰。仔细看,额头上的汗珠也异常地多,水珠滑落至下巴。脸颊发烫,眼睛也像带着热气般地肿起。

「库露耶露,库露耶露妳有听到我在叫妳吗!」

「我没事。只是因为……咏唱不习惯的真言,所以有些累罢了。」

库露耶露无力地倚向逃生门的墙上。

「不行啦!虽然妳说要帮奈特的忙,可是在这种状况下──」

「不,我是凭自己的意志决定这么做的。」

……从昨晚一同在房里谈话时,就有轻微的预感。

一起谈话时,只要一谈到奈特的话题,库露耶露就出奇认真,而且有时还会生气。但是,那单纯仅限于同学这个范畴内的程度吧──当时是那么想的。可是──

「从很久以前开始……从奈特来到多雷米亚的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和奈特约好了。」

可是不对。库露耶露现在的双眸中,映出了超乎其上的强烈关系。

没错,就有如想着恋人的时候一样。

难不成她真的对奈特──?

「……库露耶露,难不成妳真的对奈特……」

「啊哈哈,我也搞不清楚。这种心情是什么呢?真让人为难。可以确定的是,我不讨厌他。」

像是感到害羞般,但库露耶露的表情充满无比的喜悦。

好了,醒来吧,绯红色的孩子们

De xeph clue-l-sophie pheno

一片花瓣发光,那道光渐渐增强。

照亮整个逃生门。

扩散到观众席。

最后,竞斗宫的决斗会场金被光芒笼罩。

因为在竞斗宫上方有数十,不、数量高达数百只的热妖精散发出光芒。

……有如梦境一般,没想到真的会有这种事。

「可、可是!这么照亮竞斗宫有什么意义呢!」

「我也没问。可是,奈特似乎充满干劲。」

奈特……这么说来,还没问过他的名咏色。

他的专攻色是什么颜色呢?

————————————————————

「小不点,上面!」

距离艾达出声到奈特仰望顶顶上只有一瞬间的时间。有如直视太阳般,刺眼的疼痛令他闭上眼睛。

是高达数十、数百只的热妖精。

在那道光辉的照耀下,整个观众席恢复如白天般的明亮。

「好的,我要开始了!」

在观众席中央,连接最高楼层及下楼层的平台上,奈特当场单膝落地。

没错,名咏需要的触媒就在这里。

在头顶上的光源照射下所产生的,是奈特在平台上被拉长的影子。

「只要有这个……!」

压抑内心的焦急,奈特以双手碰触自己的影子。梦幻的夜色一旦现身于光明下便会消失,但这正是用来完成奈特名咏的理想触媒。

—「EzeI」—(夜之歌)

应该不见亮光的影子中央出现闪耀夜色的名咏门。不过,其中并未产生出任何事物,就连一只小型的名咏生物也没有。

……不行,这样大小的环还是不够!

「小不点,快点!」

从一段距离外传来艾达的怒吼。

再怎么说都是蹲在显眼的平台上,敌人不可能会错失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一只、两只、三只,全身都能感受到充满赤裸裸敌意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快点、快点,而且还要更大!

奈特感到焦急。能够产生比在学校里练习时大上数倍的环吗?若是能够办到,时间来得及吗?要是完成前便被击垮,那么一切的努力将付诸流水。

那么要放弃?在此时逃走?就算不逃走,也要拉开距离来争取时间?

奈特自己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那是所有生物都具备的,来自生存本能的警告。

但在此同时──

『呐,少年,你对自己的评价是不是太低了?』

脑中一再回响着出发前往安裘之前,听到的那句话。

那句话比数百句话加起来更沉重,比听过的数千句话都还令人心痛。

『少年,我想问你自己的决定。』

『你似乎太过相信别人,相对地对于自己本身的评价太低,你也差不多该试着去相信自己了。』

有人相信我。

……我决定要了为库露耶露小姐而来到这里,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个时候,我只能相信我自己了不是吗?只能相信以往累积起来的努力,我已经决定了,绝不逃避!

──不知那是否就是契机。

可是的确是在那个时候,奈特感到在他心中,有某种东西发出卡叽卡叽的声音,重新被组合了起来。

不发出钟声的挂钟、一直不动的心的秒针。

以往不动的所有齿轮,衔接了起来。

观众席的四面以及上方。

来自全方位的溷色名咏生物如海啸般涌至──

拜托,我的名咏式。

若不是更大、更大的名咏门是不够的,所以!

在所有的门上插上夜色之钥 ,歌咏世界响 起祈祷

Elmai xaln was teo uc xeoi clar, O sor valen lefkarel

「──开启吧!」

奈特呼喊!有如呼应股,夜色之环如涟漪般扩散。

生物几乎尽数被纳入夜色的圆环中。

「普通的名咏门……变得这么巨大?」

在覆盖观众席的夜色光辉中,可听见来自遥远彼方的海伦惊愕的低语。

到目前为止是进行名咏的第一条件。

不是为了要咏唤出什么。这只是用来咏唤出无比巨大名咏门的名咏。

──没错,名咏生物是不行的。

要对抗数量如此之多的名咏生物,不是咏唤出强大的夜之真精,就是我方也以数量取胜这两个选择。不过,这两种方式在竞斗宫这样的建筑物内均无法适用。

那么,就如库露耶露的那首歌一样,得在歌中加入其它要素。

那个要素就是──

「艾达小姐.妳知道剪影吧?」

「嗯!是将光源放在反方向,接着在另一道墙上映出东西形状的游戏吧。」

「我想拜托妳用祓戈来做那种事。我打算对名咏生物进行反唱,请妳将祓戈迭在我的名咏门上。重要的是,让热妖精的光产生出的那道影子接触名咏门。」

已将必要的情报告知她。接下来──

「艾达小姐!」

「了解,包在我身上!」

艾达朝名咏门的核心,也就是奈特的影子处挥下祓戈。伴随着「叽!」的金属声,枪尖剌中平台的地板。

当枪尖刺穿名咏门的瞬间──从扩展到整个观众席的名咏门中,迸射出无数朝天空而去的东西。

睡吧,亲爱的孩子,在轻柔的风护送下

O le hypn U phenol sias, ris meli lefkeofie loar

那是模拟祓戈枪尖的夜色之枪。将在热妖精的照耀下形成的祓戈之影投射到夜色名咏的名咏门中,反射、增强后名咏出的闪光。

数百、数千把夜色之枪从溷色的名咏生物脚底射出。

「这是……」

目击到这幕景象的艾达瞪大眼睛。

无数把夜色之枪朝天空射去。当遭到枪尖贯穿时,名咏生物并无外伤。在既无外伤也未受创的情况下,留下澹澹的光粒逐渐消失。

「具有这把枪外型的影子全部……是反唱?!」

是带有反唱效果,模拟祓戈枪尖的光芒

与一般的反唱相同,若不碰触到就没有效果。但如果从扩展至整个观众席的夜色名咏门中,有如发射般名咏出数百、数千把,那么便无法闪躲。

一只受到反唱,接着又一只。

才一眨眼工夫,名咏生物的数量便逐渐减少。

数百只热妖精产生出强大的光源,由此产生出作为触媒的影子,以及艾达那把用来投影的祓戈。为了进一步增强效果,名咏出作为发射范围的巨大名咏门。

是组合了多种要素的复合式夜色名咏式。

「……进行得……顺利吗?」

奈特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从名咏门朝天空发射的夜色闪光。

是难以达成名咏条件的超大规模反唱,一旦失败将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很不可思议地认为自己不会失败。

──回去后,也得告诉莎莉娜露华小姐这件事才行。

名咏生物一只不留地返回。在寂静的帷幕落下的观众席上,只回响着奈特及艾达安心的呼吸声。

「呼!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而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小不点你也有一点成长嘛」

「啪」地一声,背上被艾达重重拍了一记。

「……艾达小姐,好痛。」

「有什么关系,这种时候就得这么用力才行。不过呢,你也要好好向库露耶露道谢喔?」

艾达竖起大姆指。

「──是。」

直到现在,前方依然可见灿烂地照亮竞斗宫的热妖精们。

喀……叩…,

打破支配走道的寂静,空间中传来两人份的脚步声。

「还没到吗?」

望着走在前方的男人背影,雷菲斯重复与数分钟前相同的问题。

「就快了。」

与刚才丝毫无异的回答只令人感到焦急。

──没想到居然会再进入通往决斗舞台的这条走道。

进行着凝视前方、后片、以及身旁墙壁厚前进的作业。当名咏生物穿越这面厚厚的墙壁前来攻击时,差点被吓破了胆。不过幸好得到走在前方的名咏士相助。〈A小调〉第二号,涅西利斯。

到目前为止在走道上遭遇的敌人有十只,那些几乎全由这个男人一手解决。事实上,雷菲斯只出手了一、两次。

──这就是蓝色的大特异点吗?

在名咏式中,一千次当中有一次,或一万次当中有一次的机会,能够名咏出性能超越过一般个性的超常个体。特异个体原本应是偶然下的产物,但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会出现咏唤出的全是特异个体的名咏士。那就是大特异点。

应是小小的冰块碎片,咏唤出来时但却成了大到足以阻挡走道的冰块。而他名咏出的第三首阶名咏小型精命冰狼,则拥有第三首阶名咏真精级的强劲。

……约书亚,这个世上果然还有我不知道的怪物。

换句话说,这个男人轻轻松松名咏出的一般名咏生物,便足以与一般名咏士使用长篇〈赞来歌〉咏唤出的真精相抗衡。

「好安静。」

在经过走道的转角后,走在前方的涅西利斯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走道好明亮?

继涅西利斯后,雷菲斯也弯过走道转角──

视野一瞬间开展。这里是学生决斗时曾经走过一次的入场门,前方出现了与昨日无异的光景。

以砂地铺成,直径五十公尺的决斗舞台。

不同的是设置在舞台中央的台座,以及观众席的寂静。没错,观众席太过安静。几乎完全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也不见移动的影子。

「名咏生物……不见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到了竞斗宫外?不,那样的数量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起移

「看来麻烦的驱除作业已大致结束。」

「……什么?」

这句话,让雷菲斯反射性地循着涅西利斯的视线望去。

仰望的方向是观众席的平台。在那里,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娇小少女,正状似轻松地朝他们两人挥手……她的确是……艾达。

听到,克劳斯这个名字,你首先想起的会是谁?」

涅西利斯突然问起完全无关的事。

「克劳斯」这个名字并不罕见,不管在哪个城市里一定会有一个。不过不知是幸或不幸,他并没有叫做这个名字的朋友。能够想得出来的必然是名人。

「我只道叫那名字的男人,就只有祓名民的首领。」

「那女孩就是克劳斯的独生女。艾达?优恩?吉尔休费隆。最年少便获得祓名最高等级称号的人。」

「……她吗?」

祓名民是专精反唱的能力者。「极度严苛」尚无法形容,是对身体挑战极限负荷的一群人。当具备的技艺在超越人类所及的范围后,还只能称为半吊子。

「但似乎不只是艾达一个人的功劳。」

这句诂让雷菲斯再次环顾四周。原来如此,艾达本人所在的观众席另当别论,但无法解释为何他们两人所在的决斗舞台上,名咏生物也被一扫而空。正因如此,认定是使用了某种大范围的名咏较为妥当。

「唔,似乎也没有必要烦恼这一点。」

仰望在艾达身旁的少年,涅西利斯难得地露出苦笑的表情。

在他视线前方──艾达似乎对少年说了些什么。像是遭到取笑的少年有着神秘的夜色头发及眼眸,还残留稚气的面容……

「奈特?」

怎么可能,他应该和我一样,触媒被保管在接待大厅才对。就算想要名咏,但没有触媒是不可能办到的。

「若是有话想问,之后再问吧。现在──」

涂黑的台座被安置在决斗舞台中心。才刚将视线转向应该放置在那里的触媒,但涅西和雷菲斯的话倏然中断。

「……怎么回事?」

这是第一次,这位名咏士的话中令人感受到一丝的动摇。

应该要破坏的触媒。

被安置在台座上的触媒早已不留痕迹地粉碎、洒落一地。

「难不成是某人抢先我们一步毁了它?」

进入决斗舞台的入口有两处。他们两人所走的走道,以及位在正面的走道。

某人抢先他们一步抵达这里的可能性不是零。

「或许是自行毁坏?」

触媒有如沙粒般粉碎。

涅西利斯瞪视般俯望迎着光发亮的碎屑。

「唔,算了,总之是达成了目的。我们也离开吧……竞斗宫大概再过数个小时便会全面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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