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上很冷,等到太阳升起的午后时,非常温暖的阳气包裹了整个街道
虽然我是懒得走出到寒气逼人的外面,但现在大街上的活力跟夏天一样。甚至感觉,像是露天摊点的商人那充满气势的呼叫声驱逐了寒冷一样
穿着厚装在店门前扫地的我变得暖烘烘的,脱掉了一件上衣
拿着扫帚的我,在跟经过的人们打着招呼。有些是常客们,有些是经常经过这里而脸熟的人。这是不知不觉间已经熟悉了的日常。这时的我已经,并不感觉到开心也不觉得寂寞了。可以说已经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情景了,也可以说是自己对那些感情触动感到疲倦了
我停止手上的活看着街道休息的时候,看见了从中心街的方向有一驾特别高档的马车行驶了过来。路上的人靠到旁边,避开马车前进的通路。看来是贵族的马车
这条路的另一边只有迷宫了,这对贵族的马车的目标而言不是很相衬。真是罕见的情形。想着它会停在哪里的时候,马车开始减速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握着缰绳的车夫下了车,展开了客车底下折叠起来的垫台。敲了三下门之后就候在了一旁,从里面有人走了出来。是一名男性
噌地,仿佛让人听见这样的声音一般的锐利视线观望着。那灰色的头发被仔细梳理过,胡子也都保养地很好
眼前的这位男性,我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仔细思考了一下之后,记忆哗地苏醒了。为了跟提瑟见面而潜入学院的时候,我确实见过这个人
男性的锐利视线朝向了我的面前
【——你就是『店长』吗】
【啊,我的确是……】
称呼里好像还别有含义。但完全没有亲近的意思
【我是为了得到阿廖欣的棋子而来的】
这一句话,让我理解了眼前这位男性的身份了。毫无疑问,是昨天跟我用象棋稍稍交过手的『贵族大人』说过的委托人。也就是说
【您就是,艾娜的父亲吗】
口中轻轻说出比细语还要小声的话。而这位父亲他露骨地摆出了不快的表情
【没理由被你这么称呼】
为什么是这句固定规矩一样的台词呢,我心中不禁苦笑
【那么,该如何称呼呢?】
【凯雷斯】
【我明白了,凯雷斯先生】
究竟是对我哪一点感到不快呢,凯雷斯先生一直用严厉的视线看着我
【那个……要进去里面吗?】
我有点犹豫地问了之后,凯雷斯先生嗯地点了点头
2
桌子的正面坐着凯雷斯先生。不看我准备的咖啡一眼,双手抱胸瞪着这边
由于这个情况一点也放松不下来,我缩着身子坐着。就算试着喝咖啡,也完全尝不出味道和香气
【我知道你是我父亲委托来收集阿廖欣棋子的】
打破沉默的话语的内容,我完全理解不了
【……什么?】
【不用装傻了。我调查过你的事情。没有在这个镇子上的出生记录,突然有一天就继承了这家店,经营起奇怪的饮食店。过去也是不明,经历也是谜团,然而下棋的水平却是一流的……实在太可疑了】
【那个,我完全不懂您的意思】
【没用的。我还调查到了父亲他有光顾这间店】
虽然听起来完全莫名其妙,看来眼前这位——凯雷斯先生他,产生了非常大的误解
【请等一下。我真的不记得有过】
【……这样啊。父亲他给了你什么对价?地位吗,金钱吗,还是女人?这些我都能准备。把阿廖欣的棋子交出来】
为什么要以我不记得的事情来进行交涉说什么想要的都能给我呢。真让人烦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状况已经很明显了。是艾娜的祖父在收集着阿廖欣的棋子。我已经了解到了这一点,而且托托还拜托了我。所以这应该是正确的情报
最后变成了只有我和被称作『贵族大人』的青年两人拥有的情况。我本以为那个青年就算艾娜的祖父的委托人
但实际上,他是接受眼前坐着这位凯雷斯先生的委托而行动的。也就是说想要得到棋子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人是凯雷斯先生。还有一个毫无疑问就是祖父
因为青年是接受凯雷斯先生委托行动的,要是我不是为祖父他而收集棋子的话,事情就很奇怪了
凯雷斯先生怀疑我这点我也非常理解。要说有问题的话,那就是我一点都没有头绪
没办法说明的我不禁苦恼地按着了太阳穴。就算我说不知道,状况也完全证明不了。连我自己都这样想的话,凯雷斯先生就更不用说了。不可能接受的
请问【在你给我棋子之前,我不会回去的】
他非常认真地说道。我想这个人肯定说到做到的吧
但是,等等,我想到
虽然我是被拜托了不要把棋子交给祖父,但没有说不能交给凯雷斯先生。凯雷斯先生是为了什么而收集棋子的呢
【那个,收集完棋子有什么打算呢?】
【跟你没关系】
虽然我直接问了,但没有那么简单就肯告诉我。虽然这也是预料之内的。但这样的话,我也不能轻率地交给他了。也许凯雷斯先生也是,以艾娜的婚事进行下去为目的也说不定
凯雷斯先生双手抱胸一直瞪着我。我也只能就这样看回去。彼此都没办法推进的情况下,战况只能一直胶着。已经跟忍耐比赛差不多了
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随便把棋子交出去
凯雷斯先生也一样,对被看做是那位祖父委托了的人的我,不打算说出家里内部的事情
只能看哪一边会先放弃让状况有所进展。变成了这样的事态了
我刚想着这会变成长期战的时候,门口的铃铛声打破了平衡
【父亲大人!】
那声呼叫是艾娜说的。肩膀上下起伏,喘着气走进店里。恐怕是被托托或者其他人告知凯雷斯先生过来了这边之后,慌忙赶过来的吧
【为、为什么会来这里……唔】
凯雷斯先生毫不动摇,回答着艾娜
【你不用知道。退下吧】
【但是,这个人他是没关系的】
语气很强烈地声音,凯雷斯先生视线看了过去
【不管你是怎么想,他都得到了阿廖欣一半的棋子。不可能没关系】
【至于那,是我委托他的】
【委托?】
【是的】艾娜回答说。【因为听说了祖父大人正沉迷地收集着】
【原来如此。想着没收集齐棋子的话婚事就成不了吗】
艾娜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你没有识人的眼光。使用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力量。这就是贵族。要用的人的本质都看不出来怎么像话】他眯着眼睛盯着艾娜。【这个男人,是听从祖父大人的话而行动的。你搞错拜托的对象了】
艾娜张大眼睛看着我。视线对上了。在我否定说这是误解之前,艾娜开口了
【这是误解,父亲大人。他不是的】
【你这话有什么根据吗。不要说什么感情上的判断之类的话来让我失望】
【那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声音清澈响亮。艾娜毅然地站着。那句话蕴含着不含一丝动摇的信赖,甚至让我内心感到难受
【无聊】
冰冷的回复
【这个世间背叛朋友的人到处都是。根本算不上相信的理由】
【就算被背叛也不介意,值得这样想的人才能称得上是朋友不是吗?】
凯雷斯先生鼻子哼了一声
【这不过是故事里面的戏言。听好了艾娜蕾菈,正因为不存在在世界上所以才是故事。不然的话谁会去向往它】
【关于故事这点我不觉得能跟父亲大人你互相理解。话说回来,为什么父亲大人你要收集阿廖欣的棋子呢】
从我跟凯雷斯先生见面以来,他的视线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个人兴趣】
【不不不】
怎么看都是很勉强的借口,我下意识就插嘴了。凯雷斯先生用像鬼一样的锐利视线看向我
【我以前开始就一直想得到阿廖欣的棋子了。只是趁着这次机会收集了而已。没有其他理由】
【听起来真假……】
【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也没有】
感觉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我转过脸。这个人,视线真强烈啊
【该不会……】
艾娜小声说道
【是为了我结婚这件事吗】
【无聊透顶。居然说我为了取消你的结婚而收集棋子?难以置信】
【我没说到这种程度喔,父亲大人】
艾娜很无语一样说道
气息慌乱的凯雷斯先生发出了咬紧牙关的声音
【父亲大人,我还以为你完全赞成祖父大人提出的婚事呢】
【……这种像是随意想起一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赞成。反正肯定是为了些无聊的理由。你的对象必须由我决定。不会让别人随意干涉的】
语气非常坚决。看来跟我一样都是为了阻止艾娜的结婚而收集棋子。但是实际上来讲,只是在什么时候,跟谁结婚这点有所不同而已,艾娜没有自主选择这点还是没有改变
我看了一下艾娜的样子。明显是面无表情。只是顺应接受了。选择平静放弃了而已
【好了,快交出来吧。或者是,想跟我用象棋决胜负吗】
一直盯着我的凯雷斯先生说道
【在那之前,能让我问一下艾娜一个问题吗】
我没有干涉的理由。这是家族之间的问题。但是我还是做不到默不作声
【你要问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我看着艾娜。低着头站立着的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结婚这件事,是必须马上要做的事情吗。退学什么的,毕业后马上就要什么的,是这般急着要做的事情吗】
【这就是女人的幸福】凯雷斯先生断言道。【跟艾娜蕾菈相符合的丈夫有我来准备】
【真的这样就算幸福了吗】
【这都是为了艾娜蕾菈】
这句话,让我有点不快。但是现在不是纠结于这个的时候
【追求自己的梦想,不也是实现幸福的一种方式吗】
【梦想?】凯雷斯先生笑了。【只有小孩子才允许这些。更不用说写故事什么的,实在是无聊至极】
为什么,这句话我差点忍不住说出口,但是忍了下去
【写出了故事又能怎样。不去直视人生躲进空想的世界里描绘理想,觉得这样就好然后一直逃避到死为止吗。梦想这个词不过是一种借口罢了】
我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只顾现实生存着的人才能说出口的话。故事里面的人也有心……虽然我想说这样的话,但明白实在是过于浅薄了
【——确实,也许是在逃避】
艾娜开口了
【这样的话就好了,就是为了这样的期盼,我才会去接触故事的确是事实。也想过,要是能舍弃掉贵族的枷锁,投身自由的冒险的话是多好啊。自己要是更有勇气,更有行动力,还有比起什么都要强大的话,人生就能换上更加不同的色彩了。我一直憧憬着这些事情】
艾娜抬起了头。此时存在着的,不是身为贵族大小姐的艾娜,而是作为一个少女的艾娜
【我是打算以贵族子女的身份生活下去的。这是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理所当然的,从未质疑过。能改变被定下来的生存方式的,我曾经认为只有故事里面的主人公而已】
但是,艾娜继续说道。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对这个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一位女性却证明了不是这样。身为平民却上着贵族的学院,比谁都要努力还不输给贵族……这,只有她做到了。她的身姿,她的生存方式,让我察觉了。或许人生,比起我想象中还要自由,或许还能有更多的选择】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艾娜对莉娜利亚如此执着的理由,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还有着憧憬。能选择自己前行的道路,挺起胸膛向前迈步的那副身姿,她无法自拔地被吸引住了吧。如同跟自己的理想重合了一样
【确实故事是逃避。但是,也许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这样觉得。能允许我自由存在的世界,这是我第一次,做出的自己的选择。所以,不能因为一句无聊就让我放弃为故事而活】
静下来的店里,只能听见艾娜的粗重喘息声。这份充满热量的情感,让我咬紧了牙关
【这样啊,那就写吧。】凯雷斯先生开口道。【结婚了之后也能写故事什么的吧。随你喜欢】
艾娜什么也说不出来张开着嘴巴——紧绷的空气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她低下了头。嘴唇微微颤抖着。好的,我预感马上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这时我抢先开口了
【果然还是不行啊,艾娜。所以我说过了吧。不可能说服的】
艾娜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凯雷斯先生也一样。可以的话,我都想看看我现在的表情
【其实】
我开口了
其实,什么?
有接下来要说的话吗?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下子,就出声了而已
想阻止艾娜的回应,说了些跳脱的话而已。接下来要说的话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转机
所以,对啊,那就编一个吧。不过是这样而已。根据至今为止的的事情,根据情况,编一个吧
这不是说谎。这是假如这样就好了的空想。也就是,故事。
就像象棋的棋子相互联系着走动一样,我在脑海里构成着故事的脉络。在判断出它是否正确之前,我的嘴巴就动了
【祖父先生他所选出的结婚对象,其实是我】
【……你说什么?】
凯雷斯先生盯着我的视线瞬间变得更尖锐了。艾娜则是吃惊地张大了口
【艾娜跟我结婚之后,要一边帮忙经营店铺一边以作家为目标。贵族也不当了。把这些跟祖父商量了之后,他说了要是能收集齐阿廖欣的棋子的话就可以考虑一下】
我被他看做是帮祖父收集棋子的代理了。既然如此就利用这一点。把责任推给不在这里的其他人
【你说过祖父先生有光顾这家店吧?那是因为他很欣赏我】
【居然说欣赏?那究竟欣赏你哪里了】
那个。性格,是不行的了。外表,也没有说服力。我实在过于平凡了。但是肯定有的。祖父他会以此认同而结婚的,让凯雷斯先生也不禁相信的理由——想到了
【那就是,我下棋的技术】
凯雷斯先生深深皱起了眉。没有开口否定。那个人的话很有可能——他摆出了一副肯定是这样想的表情
艾娜的祖父是一位被称作龙棋圣的名人。那么,肯定有着只要跟象棋相关,用常人的标准就无法判断的一面。不是这么痴狂的话肯定爬不上顶端
【正因祖父先生他看上了我的技术,所以才提出要收集阿廖欣的棋子。所以我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你面前】
咕,发出了这样的低鸣。凯雷斯先生的表情十分严峻
没有彻底相信我的话,但是也没办法断言这是说谎。因为我靠着象棋的技术收集到了棋子这点是真实的。话里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很难看穿。这样的情况下,接下来的行动就能预测到了
【艾娜蕾菈!这个男人的话,是真的吗】
抑制着感情的低声朝向旁边,艾娜的肩膀像是吓到一样跳了一下。嘴里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跟我视线合上了。像是拼命传达着一样,我拙劣地眨着眼睛。艾娜看上去虽然很困惑,却点了点头
【是、是真的,父亲大人】
宛如狼的低鸣一样的声音从喉咙那里响了起来。凯雷斯先生狠狠瞪着我。视线强烈到让我后背发抖。我就像是想要马上逃开一样地恐惧着。尽管如此嘴上却流利的动了起来
【但是艾娜她,说了想要跟凯雷斯先生你讲清楚。想要你理解她自己的梦想。还有她不想逃避贵族的义务。所以昨夜,我就跟那位青年商量然后拜托了他。让他不告诉你详细情况,把你叫过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顺势,把那个金发的青年也卷了进来。在确认不了真假的现今,没办法断定我说的是不是说谎。既然暴露不了那就不算说谎了
凯雷斯先生脸一下唰红了。明显被激怒了。血压上升,满脸血色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也无所畏惧了。破罐子破摔心脏强烈跳动着。脑袋发热。嘴里毫无停滞地编撰着话语
【凯雷斯先生既然这样说了的话……不认同艾娜的梦想,说就算勉强她也要跟自己决定好的对象结婚的话,那虽然遗憾】
我摆出了微笑。为了尽量激发他的仇恨一样
【——艾娜就由我收下了,父亲】
【——】
噌地,空气冻结了
凯雷斯先生面无表情,脸色中途变得青白一片。满脸的血色一下子下降了一样。看来我的话起到了预想之上的效果
这刺痛着肌肤一样的紧绷的空气里,我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咕地,那声音分外地响
【那好】
凯雷斯先生平坦的语气说道
【自古以来,平民和贵族,或者是同为贵族之间总会有发起挑战的时刻,就在此刻,贵族向平民,我,向你提出决斗】
来了,我手不禁发抖了
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
【艾娜蕾菈。外面的马车上有个放着棋套的皮包。把它拿过来】
【那、那个,父亲大人】
仿佛话题的展开超出了意料一样,艾娜明显地困惑着
【快点去】
凯雷斯视线不错开视线直直盯着我说道。嘴唇几乎没动一样。所以我也没移开视线。虽然很在意窥探着我模样的艾娜,但没办法向她做出反应
最终发出了踌躇的叹息之后响起脚步声远去,接着门铃响了。像是等着艾娜出去一样,凯雷斯先生这时开口了
【要是输了,你知道的吧。虽然不会要了你性命,你,必须在我女儿面前消失。从这个镇子里】
啊啊,真是的……贵族还有手持权利的人,为什么都是这样的呢。既极端,又傲慢,想要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从这个镇子上消失?
那不正好
【我知道了。那么,要是你输了,请约好要尊重艾娜自己的选择。允许她追求梦想,也让她自由挑选结婚对象。或者她要是说想拿起剑出去冒险,也请允许她】
【说什么无聊的东西。这根本算不上话。明知孩子会变得不幸,还要让我对此默不作声吗?】
【欸欸,就是这样】
看着断言的我,凯雷斯先生沉默了,视线变得更加强烈
【没有失去棋子的觉悟的话,赢不了比赛。人生也是一样。恐惧失败而不去行动的话,梦想也实现不了。艾娜她想要那样选择。由自己去挑战,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有所收获】
突然,脑海里浮现起来
那个夏日的某天。为观光客大量涌现的店而帮忙的艾娜,我把报酬交给了她。对贵族的她而已应该明明是过于少的,微不足道的金额。但是艾娜她,真心高兴地笑了
【我,是她父亲】凯雷斯先生说道【难道你要父亲对孩子弃而不顾吗?又不是像鸟的父母那样,会杀死自己的幼崽】
【羽翼丰满的时候,鸟儿从父母身边离巢难道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门铃再次响起。艾娜直接走到桌子这边把皮包递了过来。凯雷斯先生接过去,看着艾娜
【……那好。艾娜蕾菈,你坐在那边】
【是?】
【这是决定你人生的时刻。可不能充当旁观者。自己的选择究竟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又会怎样影响到别人的人生,你要仔细看好了】
【好、好的】
艾娜看着我。目光诉求着要我详细说明一下。我摇了摇头。没有该对她说的话
凯雷斯先生打开皮包把棋盘放到桌面。然后一个个排列起棋子。黑色和白色,留空地摆放着
【好了,把剩下的阿廖欣棋子拿过来吧。这种场合最相应不过 】(ps:拿齐然后扛起棋盘就走,一波团灭)
3
这是非常美观的景象。每一个都可以说是艺术品一样美妙而精巧的棋子。一个不落地排列在了棋盘上。仿佛寄宿了能夺人心神的魔力一般
把里面的士兵依次拿起,凯雷斯先生握在手里。两手合上,然后右手伸了出来
我看着艾娜。坐在的艾娜犹豫地开口道
【……白色】
凯雷斯先生张开手。是白色的士兵。这样这边就执白方了。把士兵放回原位后凯雷斯先生盯着我。他头的角度微微偏于正面。那对面坐着的是艾娜
【这样真的好吗】
明明关系到你的人生。包含着这样的意思
【说了不要作为旁观者的可是你啊】
【虽然的确是这样】
【那个,跟父亲大人说的一样。就算只是下序盘,会不会我只会妨碍到你了……】
一脸不安的艾娜说道
【艾娜,你是觉得自己肯定赢不了吧】
【毕、毕竟对手可是父亲大人。由祖父手把手地指导过,在贵族圈里也是很有名气——】
【那你要放弃吗?】
艾娜止住了话语
【要是有人对你说了不可能你就要放弃了吗?那干脆这里就放弃吧。是这种程度就放弃了的梦想的话,最初就不去努力比较好】
单单是我赢了凯雷斯先生也没有任何意义。艾娜要凭借自己的意思选择了战斗才有价值。至今为止决定了自己人生的人,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父亲,对他宣告自己已经羽翼丰满了,这才是比结果还有重要的
艾娜迷惘了。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也许自己的梦想会中途夭折而没法确信。她用力的咬紧着嘴唇。
尽管如此,她还是抬起了头。朝我露出了强烈的视线,确实地点了点头。然后正面朝向棋盘,拿起了士兵。第一步下在了e4
凯雷斯先生暂时手没有任何动作。为了确认视线里面的真意而跟艾娜对望着。终于解开了一直抱胸的手,把骑士下在了f6。艾娜的迷惑传达了过来
在采用速攻战略的这个时代,第一步走骑士是异端一样的走法。在趁早把士兵送到战场的主流之中,明显感觉是费事的一步
但是
我看过去之后,凯雷斯先生也看着我
这一步的意义你明白吗,感觉他像是这样询问着
这一步让我联想起了一位伟大的国际象棋手。曾经被歌颂为【棋盘上的诗人】,这是那位被称在国际象棋的艺术层面无人能出其右的人,很喜欢的一步
要是艾娜低估了这步而没有防备地继续的话,后面会吃到苦头的
虽然艾娜对怎么应对相当烦恼的样子,想着毕竟是序盘,还是把士兵推了上去
对局的节奏已经被决定好了
凯雷斯先生毫无迷惘地移动着,艾娜陷入了思考。终于再让棋子前进了之后,凯雷斯先生又毫无停滞地走了下一步
艾娜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一步步的变化棋盘变得越来越复杂。等比例地,艾娜的疲劳也从目光之中显露地越来越明显。下棋如此地消耗着身心的疲劳。特别是这种状况,负担更加重了
凯雷斯先生神态自若一样推动着战况。又下了强力的一步。对应失误的话,状况会变得更加险峻
艾娜也明白这一点。表情十分严峻。探出身子,紧紧盯着棋盘。想从中寻找答案。时间不停消逝。艾娜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怎么了,艾娜蕾菈。快点下。但是不要搞错了。要是输了的话,你旁边这个男人就要从这个镇子上消失了】
艾娜惊讶地看着我
【赢了的话就给予你追求梦想的时间。这样决定好了。懂了吗,艾娜蕾菈。根据你的选择,别人的人生会因此改变。这就是持有力量者的责任】
艾娜定定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后,她整个表情扭曲了。紧紧闭着嘴巴瞪着棋盘。摇了摇头。
【我、我……不行了,果然梦想什么的,那些东西……】
【艾娜。走下一步】
看着我的眼神,艾娜拼命摇着头。就像一个固执的孩子一样不断地摇着
【我做不到。你的人生会这样被改变。这不是、不是这么有价值的梦想】
声音嘶哑了。眉头和眼角都垂了下来,如今满脸快要哭出来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露出了微笑
【其实呢,有一点让我一直很不爽的】
我把自己的手叠放在艾娜的手上,紧紧握住。那手完全冰冷了
【艾娜对我说,希望我不要把骑士交出去吧。托托也是,拜托了我去争取时间了呢。但是啊,只是说了希望我能尽可能地延长时间,一次都没说过『希望你能赢』啊】
我直视艾娜目光的深处,朝着那里倾诉着
【明明还没开始对局,不要擅自决定了我会输啊。我一直很不爽这一点】
艾娜瞪圆了眼睛,然后脸一皱,露出了破涕为笑的表情
【说得、真对呢。对你、真是失礼了呢】
【就是啊。怎么说既然都拜托了男性,请为了我而胜利吧,至少得说上这种程度的话才行。故事不都是这样的吗?要不然就不帅气了】
欸欸,艾娜点着头。眼睛夹在眉毛和脸颊之间弯得细细的。嘴唇抖动着,表情惨不忍睹。一点都不端庄,毫不逞强,只是原原本本的,一位少女的表情。正是为了她,为了她的梦想,我才置身于此的,我心里确实地这样觉得
【艾娜。由你去选择吧。为了决定自己的人生,把棋子推向下一步吧。不用去想正确的答案也没关系。自己去选择,心持觉悟地打出下一步吧。这才是最重要的。能做到吗?】
艾娜点头了
【一步就行了。错了也没关系。之后——交给我就好。绝对会赢回来的】
艾娜眼角落下来大滴的泪珠
不顾沿着脸颊流下的泪水她点了点头,颤抖着的手指伸向棋盘。不清楚正确与否,迷惘着,烦恼着,尽管如此还是拿起了棋子,然后顺着自己的意思走了下一步
【做得很好】
image-3
食指拭去艾娜脸颊上的泪水,用手放在她头上的帽子上面摸了一下,然后我正坐在了椅子上
【接下来轮到我了】
【……哼】
凯雷斯先生闭上了眼睛,紧紧咬着牙。然后终于张开眼定睛看向我
【因为是决斗,我没办法手下留情。这就是,身为贵族的矜持】
【欸欸】
凯雷斯先生俯视着棋盘。盯着艾娜走的那一步。我不用说也明白了他意思
那一步是坏棋。但是这又如何。艾娜凭着自己的决心选择的一步,是生是死,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你,还相信能赢得了我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只能赢,所以要赢。难道不是仅此而已吗?】
【那不过是自负罢了。你还没有理解现实】
凯雷斯先生移动着棋子。毫无怜悯地惩戒着那步坏棋。明显地让人难受。平时的话我已经不再期盼能赢了的吧。一心思考着和局,选择不会输的走法
但是,只有此刻,我打从心底渴望着胜利
不单是为了旁边的女孩,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展示出,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了意义,我想要胜利
确认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非常接近要去送别莉娜利亚的时间了。我闭上了眼睛
【死心了吗】
听见了声音
选择了一方的话,另一方就实现不了。选择本身就是这样子的存在
我张开了眼睛。盯着凯雷斯先生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的话——那才是再要上百年都不够呢】
我拿起了棋子。仅仅在这一盘棋里,就能想到无数种选择。我从中选择了一步走了起来。舍弃了其他的可能性,仅仅是选择了这一步
4
时间已经完全超了。所以,我知道已经赶不及了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放弃选择留在凳子上坐着,我在大路上奔跑着
夜幕已经完全落了下来。大路上满满都是行人。在缝隙里穿梭着,时而碰撞到某人,把传来的抱怨声留在身后,我只是拼命地前进着
终于看见了学院。门已经完全闭上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守卫的大叔,惊讶地看着气息凌乱地奔跑着的我
站住了身子,置之不顾的心脏像是追上来了一样叫嚷着。粗重的呼吸完全止不下来。明明想说的话塞满了脑袋,却没法好好从喉咙里讲出声。手靠在两膝上,拼命忍耐着当场坐了下去的冲动
【你,怎么了。没事吗?】
守卫大叔靠了过来
但是我还不能马上回答,不断重复着吵杂的呼吸声,然后终于能够抬起了头
【那个】
声音嘶哑着。想办法把粘着的唾液吞了下去
【马车,已经,走了吗】
【马车?】大叔把手伸向帽子【啊啊,要去福尔图娜的那个吗。这么说的话,你就是夕君吗】
突然地,因为被叫到名字了,我下意识地看向大叔。想着是不是哪里见过他
大叔把手伸向怀里,取出了折成四折的一张纸
【一位红色头发的女孩啊,把这个寄放在我这了。说,要是有一位黑色头发看起来瘦弱的男孩慌慌张张赶过来的话,就把这个交给他。虽然还说了要是不慌不忙的话给他一拳,但看来没有必要了】
听到这真像莉娜利亚风格的话我表情抽搐了。没办法把这话当做是玩笑的我,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那张纸
【那孩子,为了等你过来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呢。虽然你应该也是临时有什么事情,之后要好好对她道歉啊】
我只能乖乖点头了
就这样了,目送这样说着离开的守卫,我展开了那张纸
那里写着看惯了的莉娜利亚的笔迹。上面是一个非常大,非常简洁的单词。然后下面,仔细地写着小小的字
边回想起刚开始学习的读写内容,我确认着那些话。莉娜利亚知道我不会识字。所以,写着的话,也非常地简单好认
——傻瓜。我走了
(ps:——ばか。行ってきます。前句是八嘎,后句是霓虹人出门时常说的那句)
只是,仅此而已
我就这样拿着纸仰头看天
然后站厌了一样,当场坐了下去
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直接躺下张开了双手。看着辽阔无际,而黑暗的天空。今天云很多所以几乎看不见星星。冰凉的石块地板,冷却着被汗水打湿了的后背
听见了脚步声。守卫大叔在窥探着我的表情
【现在的你,虽然看起来就是个非常可疑的人,嘛,就暂且当做没看见吧】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