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张脸扭曲变形。
脖子稍微移动一下,变形的脸还会形成漩涡,或是扩张。因为太有趣了,所以我不断转着脸的角度。满好玩的。
“……你在做什么?”
一抬起头,一双错愕的眼睛瞪着我。
对方一身漆黑长袍,还罩着帽子遮住脸,看来好像来自魔幻国度的人。我知道帽子下的那张脸美得无法形容。艳丽鲜红的双唇间传来轻声叹息。
“因为太闲了嘛。”
“不要因为你自己闲就来妨碍我算命。再玩下去要收钱了哦。”
“对不起啊。”
我决定乖一点。
“你也一样啊,加助。”
‘好啦好啦。’
被念的是我头上的一只黑鸟外型的——自动机器人。
长袍女再次伸出手遮住水晶球。话说回来,除了这颗水晶球之外也没其他好看,所以她才会看到我那张怪脸。
这里是我居住的逸色大楼五楼,命相馆。
照理说应该不是刻意安排,但这栋大楼越往上层,承租的房客就越怪。一楼的花店、二楼的才艺教室都还好,三楼居然是个万事通工作室(我的办公室),四楼的黑道怎么看都诡异,然后怪异程度略高一筹的就是这间“观音崎玛瑙占卜家”。
观音崎玛瑙当然不是本名,但为什么命相师都爱取个听起来很夸张的名字呢?这样才能招揽生意吗?
而且,最怪的还不是名字,而是这位玛瑙小姐占卜的准确度。她真的算得太准了,连这栋大楼的住户都经常请她算命。
所以,我东宫光也来请她帮我算一算啦。
“……从西方落下星星,五颗星星之中会有停在你心里的——”
玛瑙姊看着水晶球,口中念着听不懂的话。本人看来很认真,抚摸水晶球的手也格外用力。
“西方……不对,等等。北方吗?这个反应是……不过,太奇怪了。这么说来——唉呀!热死啦!”
玛瑙姊倏地脱下帽子。年龄大概二十五、六岁到三十几……为了她的名声,就算二十几岁吧。露出目光妖艳的脸蛋,和通透低沉的声音非常相配。拥有一张漂亮的脸,却大刺刺地搔着头。耳朵上的耳环随着节奏摇摇晃晃。
“明明是四月怎么热得像夏天呢。真是的……”
玛瑙姊拢了拢一头长直发,又把全部精神集中在水晶球上。既然这样,一开始把帽子脱掉不就结了!看来古怪的外表对命相师来说也是必备条件啊。不过,玛瑙姊就算素着一张脸不上妆,以赞美的角度来说,长相也令人感到诡异。意思是她美得像公主——应该说像女王陛下。
“麻烦死了,我只说结论。总之,小光期望的东西近期会主动过来。所以要想尽办法活久一点啊。”
“哦,这样啊。”
我点点头,玛瑙姊的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
“话说回来,居然因为没钱而来找我卜卦,看哪里有钱和食物的,你还是第一个。”
这倒是。如果环境这么困难的话,有找命相师的钱还不如拿去买吃的。
我?我特别。
因为我占卜的酬金就是“找到的金钱其中一半”!
‘欸,玛瑙大姊呀,小光就别说了,命相师这一行也这么难赚吗?’
我头上的加助发问。
“就是说呀。我觉得自己的占卜还算满准的呀,到底是哪里不对呢?真是的!”
玛瑙姊不耐烦地丢下这句话。
“玛瑙姊,你最近有吃肉吗?”
“别说肉了,就连五谷类也没得吃啦。有时候真想抓加助烤来吃。”
“啊,这种感觉我也懂。”
‘开什么玩笑啊!你们两个!’
我猜问题大概出在四楼那些人。那些道上兄弟在顾客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时,还露出一脸笑咪咪的表情应对。就因为这样,一些胆小的女顾客全都吓跑了。这真是全世界最温和的妨碍营业。
‘既然这样,自己帮自己卜一卦不就得了吗?看哪里有钱,怎么样才能招揽顾客上门。’
“如果可以帮自己卜卦,就不必待在命相这一行了。”
这话也对。因为可以帮自己算算更能赚大钱的方法。
“不过,担心我之前先想想自己吧,小光。”
“我?∟
“上一个案子不是收了一大笔酬劳吗?为什么一下子就没啦?”
玛瑙姊的质疑再中肯不过。
“钱呢,不论拿去做什么都会减少啦……”
没错,今年冬天我顺利解决掉一个案子,收到一笔报酬。而且依照目前的生活状况,这笔金额够我吃一年了。虽然后来几乎都花在疗伤的医药费上,但度过半年应该也绰绰有余。
都是因为出现了其他目的。
就是追查那个伤害我亲近的人们,而且还打算从此暗中在全世界活动的组织——“水治”。
其实就算不追查,对方也会找上门来。因为他们想要我和加助所使用的炼金术秘法——“太阳神天秤l得订出个好对策,不让他们得逞。
不过,守株待兔跟我的个性不合。我也有主动出击的计划。
只是无论攻守,都必须先掌握敌情。
水治这个组织,号称目标是建立一个台面下黑暗学术的乐园。那些家伙认真起来,应该可以轻易避开世人耳目。如果用一般的搜寻方法,一辈子也找不到。
所以我花了点钱调查。除了委托这方面的专家,也用擅长的炼金术制作侦测器,但结果都不怎么样,只是消耗资金和时间——终于落得冰箱里除了美乃滋之外,什么都不剩。呃,不过问问这栋大楼的人,大家应该都会说这是“老样子”。
当初为了生计才开始这份工作,结果却把生活费都花在战争上。这就是长年战事不断,最后招致灭国的典型模式吧。
这也是想请玛瑙姊帮忙的原因。
不过,帮助我们的还另有他人。那就是古科学者喜一郎和完次。虽然相信他们的实力,但这样的战力显然还不够。
“什么时候从万事通工作室变成了打仗的呀。这可不是年轻小女孩该做的事唷。”
玛瑙姊看着我,露出苦笑。
“嗯,不过呢,好女人总是得有一、两段不可告人的过去啊。”
“玛瑙姊也有吗?不可告人的过去。”
“呵呵呵呵……”
玛瑙姊只是挑了挑艳红的嘴角,什么也不说。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挂在她脸上真好看啊。换成是我,再努力十年也学不会。
话说回来,连谁是首脑也搞不清楚。
先前交过手的那个名叫平贺的古科学家,看起来地位还不低。但他也未必就是整个水治的首脑。就算我赌上一切,不惜性命撂倒平贺,万一再出现个更厉害的角色不就玩完了吗?即使打倒首脑也不见得就是扫荡了整个组织。得设法补足短缺的资金和人员。
“看来,还是得先以你能吃饱为最优先呀。”
“没错!那么,近期会出现的饭票,实际上何时上门呢?”
“就跟你说快了呀。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就在玛瑙姊探出身子时——
“欸!玛瑙大姊!小光在你那里吗?”
一阵猛力敲门声,自然吸引了我们的目光。
熟悉的声音。是办公室在楼下的天成会小弟。
“有什么事吗?”
“老样子,帮主有事拜托。”
哇!上门啦!
天成会是势力遍及这一带,名叫奥村组的黑道组织分支,主要的工作就是讨债之类的。嗯,总之不是什么善良的团体。我的工作室就在他们楼下,偶尔会听到类似争吵的声音。
刚搬到这栋大楼时,实在吓得要命,但经过几次敦亲睦邻后,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况且,根据天成会众人的说法,“你那边还不是经常吵吵闹闹!”也难怪啦,本工作室“偶尔”也会产生一些爆破意外。
对我来说,他们不光只是一个危险组织,一方面也是给我工作的客户。我这间使用炼金术的“万事通工作室”最爱特殊的委托,自然而然就会引来特殊的客户上门。
其中最欣赏我的就是天成会上层组织,奥村组的老帮主。
“嘿,小光,你还是这么有精神啊。”
“帮主爷爷,好久不见啦!”
举起一只手像个年轻人般打招呼的,是年过七十的老爷爷,露出一脸沉稳的笑容看着我。
“嗯,怎么看都觉得你的屁股真美呀。”
“讨厌啦,帮主爷爷!看我不宰了你!”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先给了帮主爷爷一掌。
“喂!小光!”
天成会的帮众们紧张兮兮。但对我们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沟通方式。被揍的帮主爷爷依旧笑嘻嘻。
因为我的年纪大概可以当他的孙女了吧。不论我做什么,在帮主爷爷眼中也许都只像个好玩的小孩子罢了。
这里是逸色大楼的四楼,天成会的办公室。以帮主爷爷来看,这里不过就是个分支公司的小会客室。
“喂!火!”
“马上来!”
为帮主爷爷点燃香烟的,就是天成会干部伊藤大哥。平常老晃着他的啤酒肚高声大笑,现在在帮主面前却像尊石像,一动也不动。不仅是伊藤大哥,天成会所有帮众都像从别人家抱来的猫一样乖得很。
“话说回来,今天还真稀奇,帮主爷爷会亲自到这里来。”
以往有工作委托的时候,都是我到帮主爷爷家里。仔细想想,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他到这栋大楼来呢。
“嗯,呃,这件事不太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来啦!
用这种语气说话时,保证是风险极高的工作。这么一来,也会承诺付给我相当的报酬。
啊,上次是被鸵鸟踩在脚底下吧。一想起来头就开始痛了。
这次会是什么事呢?
“好啦,先坐下来。”
帮主爷爷既然这么说了,我就往沙发上坐,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随便。早就习惯了这间办公室,所以也就能够很放松。
“这次的工作呢,是想请你保护一件东西。”
“保护一件东西?”
跟一般的工作内容没什么两样。保护不清楚内容物的皮包之类,这种工作也不算罕见。但若只是这样,帮主也不必亲自前来。
“是很危险的东西吗?”
“不,并不危险。问题其实是……”
帮主爷爷招了招手,似乎要我附耳过去。
我耳朵一凑过去,帮主爷爷就开始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渡假?
看来我没听错。
依照帮主爷爷的说法,希望我保护的东西就在船上。
船呢?可不是小渔船。
是邮轮。帮主私人拥有的船。我看一定是像伊莉莎白皇后号或铁达尼号那种出现在电影里的豪华邮轮。不过铁达尼号就免了。
‘话说回来,那个帮主为什么会招待小光一群人咧?到底是什么状况呀?’
“不就说了吗?是工作啦,工作。”
不理会在鸟笼里休息的加助,我动手准备换洗的衣服。啊,对了对了,别忘了买回来的泳装。既然是豪华邮轮,船上应该有游泳池吧。接下来还有保鲜盒,少了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再来就是备用保鲜盒。
‘嗯,小光是无所谓啦。’
加助望向工作室大门。门口传来一阵叩叩叩不寻常的脚步声。
“小光!除了换洗衣服之外,还要带什么呢?”
明明拄着拐杖却还精神奕奕地跑来的,是一楼花店老板的女儿,千秋。她和我一样,双眼闪闪发光。
‘……为什么连千秋也一起去?’
“因为帮主爷爷说可以呀!”
千秋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的,既然都要搭邮轮出海,帮主爷爷干脆招待整栋大楼的住户。一楼的板垣大叔似乎本来就跟帮主爷爷有交情,听说是因为他以前是个制造枪的工人。其他像住在二楼的设乐大哥也是。这个人无所不能,所以就算和帮主爷爷相识也不足为奇。
当然,天成会的帮众们也会一起来。由于平常大家都很卖力,这次似乎也算是员工旅行。然后让人搞不懂的,是玛瑙姊也跟来了。难道帮主以前请她算过命吗?
总之,从一到五楼,也就是逸色大楼的所有人都要搭船出海。这可说是意想不到的大楼住户总动员之旅。
再重申一次,我不是去玩的,完全是为了工作。
“小光,你行李好多哦!”
千秋看着我的包包。满满挤了三个波士顿包,接下来应该还会增加吧。除了换洗衣服之外,也放了炼金术的道具,加上那些不好带的药品必须谨慎包装好,所以体积会大大增加。
“既然要干,就要干净俐落。”
没错,这次的对手可是不容小觑。
搞不好会失败——我忍不住这样担心。
毕竟,对手可是那个怪盗百色呀。
可以任意侵入所有场所、盗取一切物品,堪称犯罪艺术家。实在无法想像在二十一世纪还有这种人物存在。在电视上曾经喧腾一时,一想到可能跟他实际交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怪盗擅用魔术、秘密道具,居然能像忍者般来无影去无踪。传说中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人撂倒的格斗家,可信度还高一点。
看过录影带研究之后,越来越难以置信。因为这个人居然能在员警和警车团团包围大楼之下,十秒钟的时间就用气球从顶楼逃脱耶。还有传言说他毁掉了不知道在哪里的一整条商店街。
这次工作委托的内容,就是要保护某样东西不被百色偷走。至于“某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到现在还没人告知。
要和这种人物交手,我还不够格吧。对我来说,跟水治那群人打斗似乎感觉轻松些呢。面对一个能窃取任何物品的怪盗,“寻常炼金术师”能与他抗衡吗?
帮主爷爷有没有保险啊?由于这次的对手跟以往不同,老实说,我真没信心啊。
对我来说,只要收得到报酬都无所谓啦。而且帮主说就算失败也会付费。
‘欸,小光。我们干这些事好吗?’
“嗯?你在担心什么呀,加助?”
‘老子是说,有闲工夫理会什么百色,还不如把这些时间拿来找水治那票人啦。’
“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讲了吗!这是工作嘛,先赚钱才有跟水治对抗的基金呀。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还废话。”
‘……不是啦,你讲得是很有道理。那就少带一些保鲜盒呀,看起来根本就不认真嘛你。’
咦?一回神才发现光是保鲜盒就塞满了一个旅行袋。再说,我打从一开始就认真得不得了呀。没礼貌!
“得再多准备一个包包才行。”
‘你根本不打算少带嘛!’
“人家不是常说,肚子一饿就打不了仗吗?”
‘……’
加助似乎也能理解,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在恢复安静的工作室里再次展开打包作业。
“烦死了!盥洗用具要放在这个袋子啦!”
“我说大哥,不是说好内衣裤全都要放在这个包包吗!”
“喂!快决定要负责带游戏机的人!这很重耶!”
楼上传来激烈口角,听起来好像挺开心的。一听到他们的声音,连我们都兴奋了起来。
虽说要保护物品不让百色偷走,同时不能忘了打倒水治的使命,但也没人规定就不能开开心心的呀。
“喂,喷子依照原路线运送哦!”
“好的。明天不能走A路线,走上次到中国的那条!”
还听得到这种精彩对话。
“小光……”
千秋眼中泛泪,指着楼上。
“当作没听见啦。”
‘是啊。那票人也有他们的工作。’
真佩服自己,居然已经习惯啦。
到了出发当天。
嘴上明明一直强调是工作,结果完全抱着郊游的心情出门。坐上天成会帮众开的车朝港口出发。仔细想想,这还是头一次和大楼住户一起出游呢。所以开心得不得了。
板垣大叔和设乐大哥好像为了这一天特别公休,玛瑙姊反正开了店也没生意,所以无妨。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哦,老大的船就在前面哦。”
驾驶座上的伊藤大哥指着前方。
我从后座探出上半身,看到像是大楼的建筑物。随着车子越开越近,看起来也越像宽敞的大楼。再更近一点,总算能够掌握整艘船的外型。
跟我想像的豪华邮轮差不多。
不过大小大约只有预期的一半,全长不到一百公尺吧。跟渔船或军舰不同,有很多房间,真的像一栋漂浮在海上的饭店。不过,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当然也没有富豪乘客。一看船头,上面很豪气地写着“兄弟仁义”几个大字。应该是这艘船的名字吧。
把车停在停车场之后,行李就交给天成会的小弟们。踩着轻松的脚步走到船边,看到帮主爷爷正等待着我们。
“嘿,小光,你们来啦。”
帮主爷爷面带笑容挥着柺杖。
他旁边有两名黑衣男子,跟天成会那种黑道人士的感觉不太相同,看起来是专业保镖。看看这种状况,忍不住心想这个老爷爷果然是奥村组的老帮主,并不只是单纯的色老头。
这艘船也是,据说是帮主爷爷个人拥有的。虽然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提供给帮众使用,但一般很少有这种事吧。
我老爸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从来没听过他以个人名义买船,因为他是个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人。至于我的叔叔兼师父虽然有游艇,却也没有这么大一艘邮轮。
这一天我体悟到,拥有的财产和使用的方法是两回事。
‘对了,老爷子。你是怎么弄到这艘船的呀?’
在我头上的加助似乎也对这艘船的规模感到佩服。不只加助,跟在后面慢慢晃过来的大楼住户们,也都张大了嘴抬头仰望。
“没那么难啦,只是买人家的旧船,重新整理一下而已。”
‘这样也是一项大工程吧。不是个人随随便便买得起的。’
“呵呵,这艘船也作为营业用途,早就回本喽。”
帮主爷爷得意洋洋说着。要是没有这点生意头脑,也当不了黑道的一帮之主吧。不过大概也不只是正当买卖吧。
把危险物品偷偷搬上豪华邮轮、运到国外……就像连续剧的情节。不过这次要保护的物品,法律上似乎安全无虞。所以才会同时招待大楼住户,总不希望在航行时还要顾虑警方的耳目吧。
“对了,小光,那些人是你说的朋友?”
帮主爷爷看着我的背后。
有个身穿军装的少年,和一个戴着面具的孩子。
“……您好,我叫高原喜一郎。”
“呃,您好。我叫秋里完次。”
喜一郎彬彬有礼地打了招呼,完次则依样画葫芦行了一礼。
他们俩是古科学者。古科学和炼金术算是相对的学问,据说是日本自古以来相传台面下的学术。我所追踪的水治有很多古科学者,但他们俩算是例外。
“哦哦,你们两个就是小光的助手啊。看起来很可靠嘛,嗯嗯。”
帮主爷爷直盯着两人,似乎尤其喜欢喜一郎,他看起来比较厉害嘛。
话说回来,老是顶着一张扑克脸的喜一郎竟然会这么有礼貌地打招呼。咦?等一下!好像没看过他这么郑重和人打招呼耶。仔细想想,他的坐姿一向非常标准,吃饭的动作也合乎礼仪,是爸妈教得好吗?
嗯,既然他是个从大战时期存活至今的不死人,行为举止合乎礼仪也是理所当然吧。
这时,完次像是推开喜一郎似的,从后面冲了出来。
“帮主爷爷,听说百色会来这艘船上,是真的吗?”
完次的声音拉高八度。
“这可是他打从前年在弥生Ⅲ号下手以来,再次锁定邮轮犯案耶。当时他没用降落伞,就这么直接从天而降到甲板上呢。”
“呵呵,原来是百色的粉丝啊。小光的朋友都好有趣呢。”
“呃——”
其实完次只是对百色有研究,并不是他的粉丝。
应该说,似乎很讨厌百色。
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听说是经过了某件事之后,完次就开始热衷调查百色的大小事。
老说希望亲自见上一面好掌握一些资讯——之前听喜一郎这么说过。
这次提出想跟来的也是完次。他刚好在我准备行李时跑来找我玩,听到我说起工作的事情,就赖着我说“不管怎样都一定要跟!”虽然打电话知会帮主爷爷,他一口就答应了,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完次这么激动。至于喜一郎,则是因为放心不下完次才跟着来。
不过,真奇怪。说是想见百色一面收集资讯,听起来目的似乎不是要逮他。但也不像是以后想当小偷呀。
“那么,还请多多指教!”
“……请多指教。”
两人同时鞠了个躬。
“哦哦,只要是小光的朋友都欢迎啊,玩得开心点啊。”
帮主爷爷心情好得不得了。接着他朝完次他们身后的天成会帮众瞪了一眼。
“喂!你们这群兔崽子!虽然我让你们放假,但要是怠慢客人可饶不了你们!”
“遵命!”
被突如其来低沉有力的声音一吼,不只天成会的人,连我们也吓得发抖。
“好啦,小光。待会儿见。”
帮主爷爷又恢复一贯充满活力的语调,走上了船。
留在原地的我们不约而同都喘了口气。
“咳,帮主人也太好了。”
天成会的小弟愁眉苦脸低声喃喃说着。
这些人之前曾被喜一郎打得很凄惨,一听到这次要跟他同游,立刻显得杀气腾腾。
不过,喜一郎比加助还厉害,天成会根本不是对手。也因为这样让他们更生气。
“怎、怎么好像有一双双恐怖的眼神在看着我们……”
完次吓得背脊直发抖。我想起刚搬进那栋大楼时的自己。
“啊,对了。”
板垣大叔突然举起手。
“这是千秋第一次搭船……有人带了晕船药吗?”
“我带了以防万一。不过,待会儿我教她不会晕船的诀窍好了。”
举手回答的是设乐大哥。“活动才艺教室”果然名不虚传。
设乐大哥很适合带在身边走透透。搞不好他连逮住百色的方法都知道。我决定待会间问他。
“而且小光既然是炼金术师,应该也制作得出晕船药之类的吧。”
“是啦。”
行李中带了不少催化剂。有需要的话,从晕船药到硝化甘油都做得出来,只不过并不是依循正规方法就是了。
“而且还有玛瑙小姐在啊。”
“我可是要收钱的唷。”
玛瑙姊一副爱理不理地回答。
听说她会一点简单的催眠术,占卜时可以使用催眠术进行心理谘询。使用这种催眠术,同样也能防止晕船。这应该是最终武器吧。
“看来这些成员是对付晕船的最佳阵容啊。”
虽然伊藤大哥如此评价,但这算是称赞吗?
过去的邮轮,兄弟仁义号。
总吨数七千五百二十一吨,全长九十八公尺,宽二十一公尺。客房共五十一间,航行时速十九海浬。
表面看来客房数不多,是因为前船主的个人喜好,对每个房间都特别讲究。
这艘邮轮原本是一般公司所拥有,听说主要用在员工旅游上,所以船内装潢充分表现出船主的品味,而不偏重营利的服务。
宛如饭店的装潢没有一丝暴发户的感觉,而是低调简洁的设计。大浴池、室内游泳池、餐厅等设施也很齐全。在帮主爷爷接手之后,听说又增加了不少设备。
驾驶船只的是奥村组关系企业里的人。
应该说,帮主爷爷似乎不太常将这艘船拿来做私人使用,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都让奥村组旗下的旅行社使用,剩下一半的时间则用在帮主爷爷“私人的买卖”。
‘第一次听到这些事咧。’
“我也是啊。帮主爷爷好像经营很多事业哦。”
我拿着分配到的钥匙走在走廊上,对照着门上的号码。果然是大型邮轮,虽说还没出海,但现在船身连晃也没晃一下,加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简直就像真正的饭店。
“啊,这间吧……哇!”
拿钥匙开了门,走进房里的瞬间,我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宽敞的房间几乎跟我的工作室差不多大。正中央有一套大沙发,房间角落摆着一台四十吋电视,还有一个大柜子。墙上挂着看来很昂贵的画,从窗户看出去是一片辽阔的景致。至于为什么没看到床,我想是因为还有另一个房间。
‘哦,这房间真气派呀。’
我不理会毫无诚意地说着感想的加助,迳自查看浴室和厕所。
哇!浴室里放了泡泡肥皂耶,而且还多达四种。还有,厕所里的卫生纸闻起来也好香哦。
“加助,这些可以带回去吧?”
‘应该没问题吧?’
“怎样啦,你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豪华的房间吧?开心一点啊。”
‘不是啦……只是更体会到帮主的厉害。搞不好跟你老爸差不多,是个了不起的老头耶。’
“要讲钱的话,当然是我们家比较多喽。不过,倒不像帮主爷爷花得那样爽快。况且,东宫集团也没有经营旅行社。”
‘对老子来说,还满像的嘛。’
加助说完,用鸟嘴灵巧地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下,便开始看起电视来。对了,航行中的电视节目算是哪个播放区域呢?
“咦?”
——话说回来,这次航行到底是走哪条航道?
这才了解到难怪加助会起疑。
我们根本还没从帮主爷爷那里听到半点这次任务的相关详细内容,只听说要在海上航行一个星期。至于走哪条航线、要到哪里去,则是一无所知。
如果当作是帮主爷爷给的假期倒是没问题,但我们可是为了工作而来,背负着不让百色偷窃的任务。虽然就连要保护什么也还不清楚。
待会儿得到船上巡视一趟。我对防盗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百色会从什么地方潜入。
“打扰了。”
传来一阵敲门声。
“哪位?”
虽然是陌生的声音,我还是毫无戒心地开了房门。
只见一名穿着一身整齐制服的饭店服务人员——应该是船舱人员。四十几岁的成熟中年男子,穿起制服好看极了。
“东宫小姐,这间房间还合您的意吗?”
“嗯!非常满意!”
“那真是太好了。”
看看他的名牌,上面的职称写着座舱长。咦?座舱长不是很高的职位吗?记得差不多就跟总经理一样吧?
“原本应该由饭店部经理来拜访您,不巧他正前去向负责人打招呼。”
啊,果然有饭店部经理,意思就跟饭店总经理差不多吧。这么说来,眼前这个人的职位就类似饭店副理一样了不起喽。
“不好意思,负责人交代,请您稍做休息就可以过去他的房间详谈。”
“哦,帮主爷爷这么说吗?我知道了。”
“另外,他还交代有件事要先告知东宫小姐和观音崎小姐。”
“什么?”
座舱长干咳了一声,在我耳边悄声说:
“二楼餐厅的自助餐是二十四小时无限供应,而且日式、西式、中式餐点每六小时更换一次。如果有特殊需求,请直接告诉厨师,厨房方面会尽量满足两位的要求。”
“!”
“……才刚出发没多久耶。”
一看到我这副模样,帮主爷爷大叹了一口气。
其实人家也没吃很多嘛。
“好啦,先把那些保鲜盒放着吧。航行时间这么长,到时候食物放到坏掉,我可不理你唷。”
“哦,不要紧,这些是点心。航行结束之前我会用另外准备的外带保鲜盒,请放心。”
我把塞满了包包的保鲜盒放在地上,在帮主爷爷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这个房间的格局和我们住的那一间看来似乎没有差别,但房间里放的酒、画作、桌子的格调明显不同。我想桌上放的那些下酒的乳酪,一小块的价钱就等于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吧。
“帮主爷爷,房间里的备品能拿多少回去呀?”
“呃,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先谈谈工作吧。”
帮主爷爷四两拨千斤地带过,随即也在沙发上坐下。对了,上船之前看到的保镖这时却不在,房里只有帮主爷爷、我,和加助。
这下子总算能尽情发问。
“抱歉啊,很多你们想知道的细节都没说清楚,就这么直接出海。”
“这也是依照计划行事吗?目的是为了不让我们事后拒绝吧!要保护的物品真那么棘手吗?”
“不是啊,其实我本来打算出发前告诉你们,确认一下……”
是的,是我不好。因为我整个人陷在自助餐厅里无法自拔。
因为真的太好吃了嘛!
“不过,当然是件棘手的物品喽。可以请你们看一下吗?”
帮主爷爷抓起酒瓶旁边的遥控器,朝着房间墙壁按下开关。
接着,墙壁的一部分立刻像荧幕般变色。我吓了一跳,用手触摸荧幕,发现和墙壁之间没有接缝。这是最先进的技术,简直就是谍报电影的情节。
荧幕另一侧有一个埋在墙壁里的盒子。这说不定连百色也察觉不到。
放在盒子里的是——石头吗?
白色的石头,感觉有如岩盐,大小跟我的脑袋差不多。
这是宝石的原石之类的吗?
“这是什么啊?”
“灵魂之盐呀。”
“啥?”
忍不住提高音调。
因为我作梦也没想到,居然会从帮主爷爷口中听到这几个字。这样比喻或许有些怪,但诡异程度大概就像听到一个长相狰狞的大叔谈论HelloKitty一样。
因为,灵魂之盐可是——
“小光,你是个万事通工作室老板兼炼金术师吧?”
“……应该是炼金术师顺便兼万事通工作室老板。”
“欸,还不都是一样。重点是,你应该知道这个灵魂之盐是什么东西吧。”
“在我们这一行里没人不知道呀。”
是的。灵魂之盐正是现代炼金术的秘宝。
和贤者之石同属稀有物质。
“坦白说,我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
‘既然不知道,怎么会有咧?’
加助的吐槽真是再正确不过。
“就算不知道实际价值,只要大致掌握金钱方面的价格就行啦。我把小光找来,就是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个灵魂之盐到底是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在出发前说清楚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呀。”
这下子很多事都能解释了。总之,有几点希望帮主爷爷能事先了解。我在沙发上调整坐姿,从最重要的事开始说起。
“我说呢,帮主爷爷,这个灵魂之盐啊,是现代炼金术中最昂贵的物质,只是就稀有性来说是排名第二。说真的,应该是无法衡量价格啦。不知道到底能卖多少钱,但我想,要买个十来艘这种邮轮也不成问题吧。”
“哈哈,原来如此。”
帮主爷爷抚摸着下巴的胡须,一面点着头。
“所以才会免费送给我啊。”
“免费?”
“告诉你啊,小光。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在手上,你知道代表什么意思吗?就是有些人不择手段都想占为己有呀。百色这种只是偷窃的还算善良,有些危险的家伙就算杀了我们整帮的人也在所不惜吧。”
“所以才想赶紧卖掉脱手吗?”
“就是这样。把这玩意儿送给我的那个朋友,从那之后就音讯全无。看来可能是遭遇到什么危险了啊。”
灵魂之盐就是这么危险的物品。
在现代炼金术中,最重要的物质总共有三种。分别是“隐形水银一“无形硫磺一以及“灵魂之盐”。
比较起来,隐形水银和无形硫磺容易制造,使用上也简单得多。呃,曾经因为中了隐形水银之毒而死过一次的我,实在没什么立场讲这种话。
不过,灵魂之盐可就不同了。难度过高,无论是制造、使用,就连寻找都不简单。
加助的由来,也就是原始的加古鲁,或者我的师父所制作的自动石像,都使用了灵魂之盐。
而师父当初制作时,使用的是祖先代代相传的核心部分。换句话说,并不是他自己制造的。
要让自动机器人自行驱动,灵魂之盐是不可或缺的。只是我在还没找到灵魂之盐前就死了,所以才用了太阳神天秤来代替。
太阳神天秤这项链金术道具——应该说是技术,让我和加助成了命运共同体。我们俩共用一条命,各分一半,勉强发挥一个人的功用。我们都希望总有一天能拥有各自的命。
所以,如果眼前的灵魂之盐是真的,我倒想亲自研究看看。
不过,这不但需要专用的器具,而且在做这些事的同时就会被百色偷走。虽然满心不甘愿,这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么说来,百色也是炼金术师吗?’
对耶。除了炼金术师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这玩意儿的价值嘛。只是像百色这么厉害的怪盗,就算懂炼金术也不奇怪。
即使百色本身不是炼金术师,也可以偷走之后再卖给别人吧。这么说来,贩卖的对象是炼金术师喽。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跟炼金术师有关联。
——对哦,水治啊。
扯上水治的可能性相当高。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还是小心为上。
“对了,刚才说这玩意儿在稀有价值上占第二名,那第一名又是什么?”
‘哦哦,就是贤者之石啊。’
“贤者之石?”
‘这玩意儿的传说有一半简直像神话,所以几乎没什么人认真寻找过。相对来说,灵魂之盐还比较实际,所以至少还能标个价钱。’
“哦哦,炼金术还真是深奥啊。”
帮主爷爷显得有些讶异,他该不会想亲自去找找看吧。
“嗯,最好别牵扯上啦。到了这把年纪,我只对轻松生活有兴趣,尽量让风险降到最低。”
就黑道老大的身分来说,这番话或许有些负面消极,但从年轻时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帮主爷爷口中说出来,却有种难以形容的说服力。
“所以说,我决定把这个灵魂之盐变卖给外国的仲介商,预定二天之后碰面交货。那个……抱歉啊,交易地点和对象容我保密,还怕隔墙有耳。”
“呃,无所谓啦。”
反正对手是百色嘛。就算事先做过沙盘推演,到时他还是会以我们料想不到的方式潜入。
“不过,明明保密到家却还是被百色查出来啊。”
“对方也是职业级的好手呀。哦,对了,这是他的作案预告。”
帮主爷爷递来一张纸片。
先前在电视上看过相同的装饰,虽然很简单,却令人印象深刻。但我也只在电视上看过,没办法分辨真伪。
对我来说,无论对手是不是百色,因应策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他揪出来之后逮住。所以我对那张预告信也是兴趣缺缺。
“其实被百色偷走也无伤大雅啦。这东西本来就是人家免费奉送的。不过呢,最好还是能卖掉。所以才把小光找来,顺便当作天成会那些小子们的员工旅行。”
这表示无论结果如何都好喽。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怎么样啊?愿意接下来吗?”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虽然成功率不高,却不能推掉帮主爷爷的委托。
风险不高,确实有一搏的价值。
不过,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
“帮主爷爷。”
我试图保持冷静地说。
“还没听到最关键的部分唷。”
“哦哦,对呀。稍等一下。”
一脸笑咪咪的帮主爷爷拿出了电子计算机。
没错没错,这件事得先搞定才行。
“结果最后是以多少钱接下来的呀?”
“这是商业机密。”
“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忘了我们的合约吧?”
“我没忘啊,会好好分成两份啦!”
“那就好。欸,小光,拿点那边的烤牛肉。”
“好!啊,玛瑙姊,沙拉记得拿我的份。”
“这果冻好吃吗?”
“还不错哦。还有,这个香蕉慕斯满赞的!”
“是哦。待会来试试看。啊,再十分钟中菜就来喽。”
“那趁现在赶快把这些吃掉吧。”
我们俩从取餐区回到座位。把手上端着的盘子全放到桌上,差不多就像一整套的套餐。
‘你们到底要吃多少啊?’
“当然是能吃多少算多少啊!笨鸟!”
伸出手指往加助鸟嘴上弹的不是我,而是玛瑙姊。
职业、生活型态、身材都完全不同的我和玛瑙姊,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食欲和空空的钱包。把“能吃多少算多少”当作信念也是想当然耳。
‘而且小光刚刚才吃过吧!’
“不管吃多少次都好吃啦!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免钱的。再说玛瑙姊还不是一样,在我跟帮主爷爷谈事情的时候也吃不停呀!”
‘你们俩的胃到底是什么构造呀,真是的……’
毫不理睬加助的碎念,开始埋头吃了起来。嗯嗯,果然美味。这鸡肉、松露、白肉鱼、香瓜、牛排、义大利面、蛤蜊巧达汤,还有—
最赞的是还可以边吃边看夜晚的海景。缓缓掀动的波浪,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美丽。
“唉……这么美的景色,一个人欣赏真浪费。”
玛瑙姊举起酒杯,叹了口气。
“不是有我跟加助吗?”
“我的意思是跟帅哥一起欣赏啦!真是的,跟你这个小孩子讲不通。”
就算有帅哥陪伴,人家一看到这副吃相也会吓跑吧。不过玛瑙姊实在太恐怖,我决定把这句话吞回去。
“嗯?你呢?身边没好男人啊?”
“要是有就好啦。”
忍不住想想周围的男生。
……算了。别说没好男人,就连正常人都没有。
“干嘛一脸消极!听好啊,不管是男人还是食物,看到中意的就要自己出手把握!千万不能傻傻地等着别人给机会!”
玛瑙姊挥舞双拳,讲得慷慨激昂。
“对啦,小光,你有过几个男人,给我说说看!”
“干嘛突然讲这个!而且还用命令式?”
糟了。玛瑙姊的眼睛发直,与其说是喝醉,不如说她更醉心这个话题。平常在住处大楼里也是,经常突然闯进天成会的酒摊,最后却在我的工作室里呼呼大睡。不过从她乱闯到睡着的那段时间,简直就像地狱,净挑些害羞的话题来打破沙锅间到底。
“好嘛好嘛,讲给姊姊我听。”
“什么姊姊,根本就像邻居的欧巴——”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玛瑙姊的双颊染上一抹淡淡嫣红,混杂着酒精的气息让她显得更多了几分风韵。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呢?
不过,算起来可能还真像姊姊一样。我和玛瑙姊,加上千秋,宛如三姊妹。只不过应该是让爸妈伤透脑筋的姊妹。事实上我的确给父母添了不少麻烦。
“对了,小光,你带了多少保鲜盒啊?”
“差不多装了三个包包吧。”
“哼,太嫩啦你。这种高级饭店一定会准备外带用的便当盒嘛,根本不需要特地自己带。”
“我看嫩的是玛瑙姊吧。便当盒分成很多小格,没办法一次装太多量唷。关于这一点,我精挑细选的保鲜盒就能充分发挥功能喽。”
我们俩得意洋洋地讨论起这种话题。对话的同时当然拿东西吃的手也没停过。
是因为老是谈论这些,我才会没男人缘吗?
“对了,小光。你不用工作啊?”
“我当然很认真啊。还拜托天成会的人帮我到处装了感应器。”
“感应器?”
“已经把这艘船上所有人的脚步声都输入了感应器。一旦发现陌生人的脚步声,感应器就会自动通知我。”
“……没用的。”
玛瑙姊放下刀子。
怎么回事。她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
“你以为这样就能抓到百色吗?太天真了。”
“呃,嗯,只是装心安的啦。”
“你到底有没有心要抓到他呀?”
乓!她用力拍打桌子。酒杯在反作用力之下差点翻倒,加助赶紧发出微弱光线挡住。玛瑙姊连道谢也没有,直接抓起加助挡下的酒杯,随即一口气喝干。
“对百色来说,要隐藏脚步声比掩饰呼吸还容易耶!况且他很可能早就化身成船上的某个人。照你这种作法,就算用上带来的所有道具也碰不到他披风的一小角啦!”
她好像气得要命。
看来似乎对百色怀恨在心。
“……玛瑙姊?”
“干嘛啦!”
“你对百色很了解啊?”
“那当然!那个讨人厌的怪盗!”
从她回答的口吻听来,她对百色应该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而是曾经跟他有什么过节吧。
“在那家伙眼中,感应器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啦,他还有那种可以破解红外线和热影像侦测的工具”
“那种东西连炼金术也做不出来耶。”
说实在的,她怎么知道呢?这些事资料上都没写呀。
照玛瑙姊的说法,最容易逮到百色的时机就是他下手偷窃的一瞬间。因为偷东西一定得有所行动,所以的确有道理。
难不成玛瑙姊过去是警察什么的。
“啊——一想起来就令人生气!小光!去拿中菜喽!”
刚好就在这时,中菜的推车出现。玛瑙姊拿起空盘,整个人宛如战车般勇往直前,每种菜色都拿回来之后,不到五分钟就全部盘底朝天。
看她这种秋风扫落叶式的吃法,忍不住心想百色一定对她做过什么很糟糕的事。但具体上到底是什么事呢,我又没办法问,因为玛瑙姊火速扫完想吃的食物之后,就二话不说闪人回房。
该不会是……人家常说,女人的秘密吧。
真想当作活逮百色的参考啊。
当天晚上大伙儿聚集在天成会伊藤大哥的房间里玩游戏,至于天成会几个要角的面孔之所以没出现,是因为全都泡在船上的赌场里。然而在赌场的收获,看看他们哭丧的脸就不难想像。
到了深夜,我和喜一郎还有完次在船上来回巡视。三楼的客房全都巡过一次后,接下来是船组人员的房间、货舱,还有机械室。不仅百色,就连其他可疑分子的行迹也没见着。
全部告一段落后,总算能在软绵绵的被窝里进入梦乡。比震度零还要和缓的波浪微微晃动,舒服极了。
一醒来后,我立刻看看窗外的景色。只见映着晨曦的海面上,有着海鸥飞翔。一面喝着早茶,一面让加助停在我头上,一起欣赏美景。
不久,进了厕所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大解放,然后又往餐厅出发。不出意料之外,在餐厅里和玛瑙姊撞个正着。经过一场宛如和她争食的早餐后,开始了早晨的巡逻。
路上遇到天成会的小弟来拜托我:“告诉我们该怎么样才能把喜一郎打到满地找牙。”我尽全力给了他们建议,也就是告诉他们:“就各方面来看都是白费心机,算了吧。”
结束巡逻后,午餐又和玛瑙姊争食。其实我们的感情倒不是不好,只不过两人都卯足全力狂吃,看起来就像在较劲。感觉似乎一整天都在吃,其实我也很认真工作呢。
“小光。船上的游泳池也有儿童池哦。”
喝着饭后热茶,玛瑙姊突然这么说。
不用多问也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
“嗯,待会儿我带千秋过去。”
“我先去占个好位子。”
嗯。这就是我喜欢这栋大楼住户的原因。
船上有一座二十五公尺的成人用标准池,还有一个圆形儿童池。由于位于邮轮最上层,最大卖点就是在游泳的同时可以欣赏海景。加上天花板是一整面的玻璃,所以也能看到阳光。真是奢华到了极点。
换装之后走到池畔,发现已经有几个客人先到了。
最抢眼的当然就是玛瑙姊。她脸上戴着墨镜,一身黑色比基尼躺在海滩椅上,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先不论她展现的风情万种,这模样实在太符合她的形象了。
“欸,麻烦你再来一杯。”
“好的!”
此外,天成会里的一堆男人全围绕在她的身边,她指使着那群人的模样也不像生手。令人忍不住心想,她以前曾经是女工吗?不过,她本人倒只是静静躺着而已。
“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
“别想!”
我克制着莫名其妙燃起斗志的千秋,往儿童池走去。由于拐杖不能带进游泳池,所以我拉着她的手,让她搭着我的肩,一步步小心地走。
比起之前,千秋双脚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想想原本离不开轮椅的生活,现在只要搭着别人的肩膀就能慢慢走。这都是复健的成果,千秋的努力确实值得尊敬。还是说,这得归功希沙姆大叔调制的药草功效呢。
——啊,对了,忘了邀希沙姆大叔一起来。
呃,算了。买个伴手礼给他就是了。
“小光,这里吗?”
“哦,嗯。就是这个小池子。”
这次航行只有我们,所以不会有人来使用儿童池。
才这么想,就看到已经有人在池子里了。
“……真不好意思。”
跟着帮主爷爷的黑衣二人组,为什么会在儿童池呢?这两人果然是贴身保镖,身材壮硕健美,跟电影明星没两样。
“为、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在儿童池呢?”
“没事,没什么。请慢用。”
黑衣男(此刻只剩一条泳裤)二人组匆忙准备离开池子。
从他们的态度大概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可说是上天的救援之声。
“哎呀,板垣老兄,这里的游泳池真不错呢!”
“是啊。对了,千秋跟小光……哦哦,在那里。嘿!”
板垣大叔挥着手。
我却一个箭步飞奔到他旁边的设乐大哥面前。
“设乐大哥!麻烦你来开个课!”
“好啊!学生是谁?”
不到一秒钟获得首肯,我向设乐大哥介绍黑衣二人组。两人面面相觑,拚命想搭上顺风车。
“那就来堂特训吧!我的游泳课也欢迎天成会的小兄弟们参加唷!”
“真的吗!老实说,我是早鸭子耶!”
“我也是我也是!设乐大哥,拜托你啦!”
几个人陆续高举着手,其中有晒得黝黑的、庞克头的、脸上有穿洞的,全都是平常一脸狠劲的人。话说回来,设乐大哥为什么会浑身充满活力呢?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指导别人呢。
“那、那我们也……”
这下子两名黑衣男总算甘愿起身,加入设乐大哥的游泳课程。好啦,有一群黑道兄弟作伴,相信一点也不会难为情了吧。不过,旱鸭子居然还能当帮主爷爷的保镖呀。
不管啦,这么一来儿童池就空下来了。其实一开始也有足够的空间让千秋自由自在地游,但身边有两个似乎随时会开枪的人,没办法放心享受吧。
“怎么样啊,千秋?”
“超舒服!”
听到她坦率的感想,真是开心。千秋虽然双脚不方便,但这个池子就算坐下来,水深也只到腰部,可以放心看着她。
“小光,我自己在这边玩水,你可以过去游泳哦。”
“没关系,我无所谓。”
“是哦,不过……”
千秋用上挑的眼神看我。她最讨厌因为自己双脚不方便,而给其他人添麻烦。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得倚靠别人,她却不喜欢自己受到过度保护。
“那好吧,我过去游一下。”
几乎没人在成人标准池里游泳。除了设乐大哥在角落开设游泳课外,只有小猫两三只。其余的男人全都紧盯着玛瑙姊,其中还有人连站也站不起来。至于是发生什么事,就暂且不讨论。
‘对了,小光,你多会游泳啊?’
“满能游的哦!”
加助不知何时飞到我头上盘旋,刚才要他代替我到船舱内巡逻。喜一郎和完次这时应该在吃午饭。喜一郎倒无所谓,但完次却吓得要命,想尽办法避开天成会的人。
寻找感应器的同时,全身放松地浮在水面,把自己当成浮尸。
“呼……过得这么奢侈好吗?”
‘你以前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吧?’
“回想起来,以前的日子确实过得很优渥,但当时我处于反叛期,把那种生活都视为理所当然。就像空着肚子和吃饱时,食物吃起来的味道完全不同呀。”
不经意想起家里的人。
大家都还好吗?打从没联络之后,完全不清楚家人的状况。
既然师父什么也没说,表示全家平安吧。反正,我老爸那种人就算杀也杀不死啦。
“唔!”
望着旁边出神,游着游着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啊,不要紧吧?”
“嗯。没事。”
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
是个小女孩。年纪大概跟千秋一样,或是小一些。
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的双眼和发色。一头漂亮的金发,加上一双蓝眼睛。是哪个国家的小孩子呢?是奥村组的人吗?该不会是帮主爷爷的私生女吧?
“姊姊你也是黑道吗?”
“才不是呢。我只是受雇的保镖。”
“保镖?”
“因为百色要来偷东西,所以得多找些帮手。嗯,也可以说是尽全力防范未然啦。到时候如果他真的来了,这艘船说不定会很危险,你要躲好哦。”
我想她应该是跟父母一起来的,但还是得叮咛一下。虽然百色那个人看来不像会抓小孩子当人质,但我的道具说不定会无法控制乱爆破。
不过,小女孩听了却摇摇头。
“不用担心哦。”
“为什么?”
“因为百色不会来。”
“咦?”
什么意思?虽然知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还是搞不懂小女孩为什么说这句话。
小女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个,什么意思?”
“再见喽,大姊姊。”
小女孩挥挥手,接着吸了一大口气就往游泳池底潜下去。
“等等,到底是——”
不见了!
我也潜到水里寻找,却连金发的发稍也没见着。
“加助!”
脸一浮出水面,我就看着头顶上空的加助。
‘……呃,抱歉。跟丢了。’
“跟丢了?你不是自动机器人吗!搞什么呀!”
况且,在泳池上空盘旋的话,至少可以清楚看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泳池的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恍神,心不在焉咧?
然而,加助的眼神却再认真不过。
‘小光,留神点。就在这附近哦。’
“……百色吗?”
‘不是啦。不是人,也不是动物、植物。这家伙……跟老子一样——’
“自动机器人?”
我直觉想到的是,猖。
以古科学制造出来的自动机器人,手握着长刀挥舞,一副楚楚可怜的市松人偶(用锯屑或泥土等材料制作的日本传统人偶),能依照操纵的人改变攻击力的强弱,当有强力伙伴联手时,就连加助遇上也只有落跑的份。
不过,猖有可能在这艘船上吗?
‘可恶!居然没反应了!死到哪里去啦?’
“加助!再找找看!”
‘还用你说!’
我立刻离开泳池,到千秋所在的儿童池畔。
千秋正待在儿童池里,睁大眼睛东张西望。
“抱歉啊,千秋,我有点事得先离开!”
“嗯,去吧!”
我拜托玛瑙姊照顾千秋,接着冲了个澡,只花一分钟就换好衣服。虽然浪费了一点时间,但同时还得检查道具,也没办法。此外,虽然游完泳之后有种说不出的疲劳,但在斗志和焦急情绪的驱使下,动作可一点都没慢下来。
走出泳池区之后,先瞄了一下旁边的大厅。虽然号称大厅,却没大到像音乐厅,只有个小舞台,差不多就像个音乐酒吧。
一推开门,立刻传来小提琴的琴声,接着是一群男人的叫好声。除了先前围绕在玛瑙姊身边的天成会帮众之外,还聚集了一些看似帮主底下的直属干部。
简单来回巡视了一下,没看到金发小女孩或是自动机器人的行迹。话说回来,经常有人使用混入人群的手法。
抬头看看舞台上,一名男子正优雅地一鞠躬。观众见状纷纷热烈鼓掌。
这个人感觉很不协调。身材很高,却瘦巴巴的。一头长发带点红色,却不像是染的。该不会根本不是日本人吧?看他的轮廓也像个外国人。
不过,他却穿着一款日式传统上衣,一派风雅大方。
无论是长发或那身日式上衣,都不及那张脸孔来得令人印象深刻。
只见一大块布罩着他一张脸的上半部,把眼睛遮了起来。
难不成他刚才就是这样演奏的?还是他本来就是盲人呢?蒙起眼睛还能拉小提琴啊,这样果然厉害。
‘欸,小光!’
“抱歉,我马上过去。”
害我差点忘了要找小女孩和自动机器人,可见这名男子实在太与众不同。不过我根本没好好地听刚刚的演奏,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来。如果还有演奏,我就过来听听好了。
如果能在那之前逮到百色,一切就太完美了。
“哎呀呀,真是大饱眼福。玛瑙大姊的身材真不是盖的呀!”
“对啊。我差点喷鼻血呀!能在这栋大楼上班真是太好了!”
“好了啦,你们也赶快去给我换衣服啦!这里很挤耶!奇怪了,这么大的一间更衣室,我们干嘛要用相邻的两个柜子啊?”
“不好意思啊,老大!……咦?”
“干嘛呀!”
“哦哦,不好意思。不是啦,我的包包怎么多了个怪东西啊。”
“居然是狐狸面具!搞什么啊,你打算在船上开试胆大会啊?”
“没、没有啦,我不记得有带这种东西呀!哇!这什么……罗汉褂(又称中褂,僧侣作务时所穿衣物,长至膝下小腿肚间)?这不是我的啦!”
“觉得恶烂就丢到海里啦!反正一定是伊藤老哥或是小光恶作剧嘛。”
“遵、遵命!……呃,嗯?大哥。大哥的包包里也有一样的面具和衣服耶。”
“……啥米?搞什么鬼?我哪有放这种东西?”
“我包包里也有耶。到底是谁干的?”
“欸!把我们几个的都拿去一起丢掉。”
“遵命!”
“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面具……”
“话说回来,玛瑙大姊的身材真赞耶……”
“你也一起去外头吹吹风,让脑子清醒一下!”
第二章坚守!灵魂之鞭!
猖就在帮主爷爷的房间里。
在房间正中央的那张大桌子上,直立放着一具看来再寻常不过的市松人偶。不知道她正看着哪里,连视线都直勾勾地固定朝着前方,不知道内情的人应该会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人偶吧。
截至目前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
当加助察觉到自动机器人的存在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确认灵魂之盐的安全,于是我们冲到帮主爷爷的房间。
然后,就看到了自动机器人。
“……”
“……啥?”
要说这状况也太急转直下了,我和加助第一时间都茫然语塞。
还以为上次已经被我们破坏殆尽,但看来已经修好了。浏海剪齐的妹妹头发型依旧一丝不乱,就连身上的和服也和先前相同。
只有那双小眼睛骨碌动了一下,目光捕捉到走进房间的我们。
‘……阿努比斯。’
狷用细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不只是猖,水治那票人也叫我们阿努比斯,意思大概是太阳神天秤的拥有者吧。都说我们工作室的商号叫“鸟屋”了嘛。
‘这……你是怎么……’
最惊讶的是加助。
不仅加助,所有自动机器人多少都具备探测周围状况的功能。
当然也有与其对抗,破坏敌方探测能力的功能。换句话说,是一种类似心理隐形的设备,原理就是从“观测者的意识中”消除己方的存在。
这种技术应该算是东宫的家传,但狗居然也有。
上次猖展现出斗志满满的样子,自我表现强烈到不需要加助的侦测器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但现在却……
“是不是因为操纵者的关系?”
这尊人偶不仅战斗方式,就连臂力、速度都会因为不同的操纵者而改变。伯有别于逐渐成长的加助,永远都在寻求不确定的攻击强度。
此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猖,是水治的秘密武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破人偶!’
猖默不作声。腰问插的刀碰也没碰。
只是直瞪着我。
那道要看穿人的视线实在很恐怖,我忍不住避开目光。
灵魂之盐安然无恙吗……
‘在那里吗?’
话一出口,猖也跟着消失无踪。
“咦?”
眼前只见她以电光火石之姿,整个身子贴在存放灵魂之盐的墙上。
对啊!她循着我的视线——唉呀,真是的,我怎么那么白痴!
“加助!”
没时间后悔了,不如早点展开命令和行动。呼喊的同时双手插进口袋,掏出能让周围结冰的冰球扔了出去。
‘休想得逞!’
加助从口中发射出闪着白光的光线。
狷紧贴在墙壁上拔出了刀。
只见她一刀将我的冰球剖成两半,反手准备将光线斩断。
在一阵矿石敲击的声响下,泊被弹飞出去。虽然她打算挥刀斩断光线,但看来力有未逮。
‘……可恶。现在的泊,斩不断光线。’
‘哼!去恨你的主人吧!’
加助持续吐出光线,狗则以轻巧的步伐闪避,看来动作一点都不迟缓。即使一面躲避光线,还是没忘了挥动手上的刀,寻找可攻击的空隙。
“果然又扯上水治了……!”
既然伯在这里出现,一定就是这么回事吧。
预告要偷走灵魂之盐的是百色。如果是百色操纵拍的话……
水治和百色之间有关联——嗯,这样的推论很自然吧。
话说回来,就连百色这般知名人士也是水治的一分子吗?
不过,仔细想想,可以整个人像变魔术般消失,如果不是这种宛如古科学的技术,应该办不到吧。
待会得问间喜一郎他们才行。
曾听说过百色是个绝对不会伤害警察或保全人员的义贼,但水治这个组织可没那么好心眼。难道百色是在暗地里伤人吗?
关于这部分,看来先把猖抓起来再好好问吧。
不过,这下子稍微能松口气了。
比起来路不明的敌人,水治倒还比较好对付。
‘唔!’
猖配合着加助的光线攻势,脚往地板上一蹬。
目标是——我!
泊迅速朝摆好架式的我冲过来,接着把我的肩膀当作跳板,一下子跃到房间另一侧——糟糕!居然是假动作!
‘哪里逃!’
加助朝一直线飞着追上去。鸟嘴发出像钻子一样的光芒,整个身子宛如发射的子弹,疾速朝相接近。
猖转过身确认一下状况,然后突然握紧了手。
‘嘿!’
到底是什么手法。房门正前方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平底锅!加助的鸟嘴撞上往下吊着的平底锅,瞬间无力坠落。狜便趁着空档逃出房间。
‘怎、怎么会有平底锅……?’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用细线绑在天花板上悬垂。
最原始的陷阱,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原来具备这种能力啊。”
是泊设下的陷阱吧。真是没品的恶作剧。
这么说来,记得百色也用过类似魔术的陷阱戏弄警方。
虽然浪费了一些追逐狜的时间,但这时才真正感到踏实。
摸摸口袋。武器OK!药品OK!斗志OK!
“给我站住!”
好啦,上工喽!
来到走廊上,转向右侧,隐约看见泊的和服一角。幸好,还追得上。“要使出全力冲喽!”
踏出一步后,脚便自动往前移动,而且还从鞋底生出轮子带动。这不是自动的汽车,而是自动鞋。穿惯之后还可以做出像动画主角的动作。
整个人一下子被往前拉。
每跑几步,速度就逐渐加快。
红色和服消失在转角。
我追上去,也在角落转身。
“哇呀!”
转角处冒出一抹黑影。我直觉一个跳步闪到旁边,一颗保龄球就从我刚刚站着的位置滚了过去。是猖扔的球吗?或者又是陷阱?不过,哪来的保龄球呀?
就算失去平衡,双脚还是没停下来,都拜自动鞋之赐。
这时,又看到地板上的黑影。感觉似乎不太妙,赶紧从口袋里随便掏出个瓶子丢出去,立刻引发小规模的爆炸。是小型地雷啊。
谁搞的鬼——应该就只有狷吧。这家伙每次的战术都不同,这次感觉威力满强的,应该说是一种更讨人厌的类型。
一面谨慎避开地雷,一面还是使出全力奔跑,然后在到下一个转角时看到狜的背影。她的脚下也多了轮子,在楼梯扶手上往下滑。先前这个人偶的脚程在高速公路上追得上汽车,她一旦使出全力就很难追上。
不过,如果是在船上还有些许可能性。
我跟着狜下了楼梯。
不过,楼梯上似乎也有一路埋设地雷的痕迹。
与其一个个闪躲,不如用跳的比较快—
“这!”
纵身一跳才发现,一张网子就紧贴在我的鼻尖前方。
一脸撞上网子之后,立刻摔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
屁股下面是刚才闪过的地雷。
“哇呀!”
一股类似弹簧而非爆炸的力道把我整个人弹到楼梯间平台上,来不及做好摔倒的准备,直接由头着地。
难道连我会用跳的也估算在内吗!这种类型实在太符合目前的状况了,比一般正规的战斗更令人生气。
“好痛啊啊啊……”
两手分别按着脸和屁股,正想起身就发现脚踝好痛。好像不小心扭到了。
不过,看来也没必要急着站起来了。
‘……夹攻吗?’
猖站在楼梯间平台上,一动也不动。
“因为楼上很吵,我只是碰巧猜到而已。”
站在楼梯最下方的是高原喜一郎。他抽出腰间的日本刀,刀锋直指着猖。
三豆二郎,赞!”
“是你太没用。居然会栽在这个没半点杀气的人偶手上。”
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被惹火了。
就因为这样,这个人才会跟天成会那群小子不对盘嘛。不过话说回来,他说得也没错,我得反省。而且逮住泊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只是,他有一点说错了。
“小心点,虽然你说她没杀气——”
“嗯?”
太迟了。
伯的指头轻轻一动,喜一郎身旁随即发射出某个东西。
“唔!”
是一枚利箭。十字弓的箭刺向喜一郎腹部,从他的背部穿了出来。到底在哪里设下这道机关呢?从刺过来的状况观察,是在楼梯上方——看到啦!什么时候布下的陷阱啊?
“这个!”
“不碍事。”
正常状况下中这么一箭保证必死无疑,但喜一郎却像从串烧鸡肉上拔下竹签一样,三两下就拔出了利箭。果然是不死之身。
‘猖的陷阱不只这些唷。’
拍的双手应声垂下。
她的那双手今天看来比握着刀时还可怕。
“看来整艘船上都设了陷阱啊……!”
‘古人有云——“爱情靠策略l战术不只是靠挥刀乱砍。’
“听不下去了。”
喜一郎伸手到军装怀中掏了一下。
对啊。喜一郎是古科学者,武器不只有刀。
‘狜要退下,成全策略。’
“管它什么策略——我全都要毁了!”
喜一郎掷出类似子弹的武器。
是苦无!对啊,他平常会使用发光苦无。
不过,猖似乎已经看穿这一点。她只轻轻踏了一下,脚下的地板就如同榻榻米般掀了起来,挡住喜一郎的苦无。
“怎么有这种事!”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预测到这招吧!真的假的?
安排的机关似乎在任何地点、任何状况下都能应对自如。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呀?耗费的精神应该也非比寻常。
至少一般人绝不可能潜入昨天才刚启航的邮轮,设下这么复杂的机关。一定有什么花招。
要不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安排,就是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动手了。
此外,还需要有其他的帮手。
记得百色对于设陷阱很擅长。经常看他在逃离警方追缉时还会发出烟雾逃遁。
虽然全都只是猜测,但每个可能性都带来不祥的预感。
“抓起来再说!”
不再想了,决定先把猖抓起来,谜团等逮到她再慢慢思考。只要挨近出手,就赢定了。我从口袋里掏出电警棒,对着猖挥击。
不过,伯轻巧地闪过我的警棍攻势,倏地下了楼梯。
‘后会有期。’
到了楼下的狜张大着嘴。
记得泊会从嘴里喷出高温的茶水。喜一郎赶紧摆好架式防备,即使他拥有不死之身,被喷到热茶还是会暂时动弹不得。我也从楼梯间平台往上跑,找地方躲起来。
猖的口中果然喷出蒸气。
之前喷射的茶水有如光线,但这次却流到地上,看起来毫无气势,只是普通的茶水——一开始的确如此。
蒸气很不寻常。一股白烟从茶水中窜升,遮蔽了视线。
“烟幕吗?”
真是万能好用的茶呀!不过现在可没闲工夫佩服。
在这种能见度下,就连冲下楼都很危险,况且也不确定猖在哪里设了陷阱。
——别心急,现在还未必跟丢了伯。
从口袋里掏出护目镜。因为当初预料到或许会遇到这种状况,所以把用得上的装备全带着。
顺便再掏出黑色手套戴上,按下开关测试。青白色的电流包裹在手套外层。很好很好,正常运作。
“好啦,接下来是第二回合吗!”
“别掉以轻心,很可能还有其他陷阱。”
喜一郎不等我便迳自出动。
我也赶紧打开自动鞋的开关,跟在他身后。
小光那臭丫头从帮主房间冲出去,差不多过了快五分钟。
那丫头没被伯撂倒吧。其实刚才心想,应该老子去追才对,不过小光说什么都要去,那也没办法喽。
老子跟小光共用一条命,我们之间是剪也剪不断的关系。不管小光怎样,老子根本不是炼金术师,对“命”的定义完全不了啦。
只不过,命似乎也对意念和斗志有影响,所以老子和小光可以靠默契沟通。嗯,其实就算不是共用一条命,以那丫头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的个性,想说什么也是一眼就能看穿啦。
其实,老子也不晓得狜逃到哪儿去了,到现在还没有那个臭人偶的反应。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隐藏功能啊。
这一点,就等逮到操纵她的主人之后再来慢慢调查。
既然狗出现了,就表示有个操纵她的人在附近。
如果是百色的话——事情再明显不过吧。
他打的如意算盘就是拿狜来当成诱饵,然后引发一阵鸡飞狗跳后乘隙偷走灵魂之盐。
看吧,不出所料——
‘滚出来!’
有个东西从老子的旁边穿过,视觉和雷达感应器都没反应。
但老子发射的光线确实命中那家伙的腹部。
‘噜,噜噜……?’
这下子得出来了吧,幕后黑手。
——这、这是什么鬼?
一具巨大的躯体占满了相当宽敞的帮主房间。钢铁包覆的白色主体,简直跟一座堡垒没两样。没有脚,用的是类似喷射的功能浮在半空中。双手没有指头,以宛如机关枪的枪身代替。
此外,不存在的头。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跟水治一伙的吗?还是其实百色平常都穿着这副盔甲?
“吓、吓死啦……”
躲在那具庞然大物身后的,毫无疑问是个人。
咦?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百色不就应该是个身穿黑色燕尾服,头戴丝质礼帽的时髦男子吗?
但眼前出现的人虽然也穿着一身燕尾服,颜色却像刚洗好的床单一样洁白,而且还是个女的。更精确地说,不就是个小鬼吗!应该是国中生——不对,小学生吗?
身高跟千秋差不多吧。
这是小光在泳池里遇到的小鬼吗?
当时老子侦测到的自动机器人,就是这个大家伙……!
‘你们到底是谁?’
老子打从内心想知道。
没有回答。大家伙上前一步,似乎要保护小鬼。
这家伙宛如一名白骑士。感觉就像为了保护公主大人,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性命的武士。真想发射光线把它击飞,但可能会波及躲在后面的小鬼。可恶!
“果然〡—为什么会这——?”
远处传来一阵声音,是小鬼的!
咦?那小鬼什么时候跑到盒子旁边?
完全没看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该不会真的是百色吧?
‘喂!臭小鬼!’
接下来可是手下不留情喽。这么诡异的小鬼,先抓起来交给帮主再说。至于她是什么来路,之后慢慢想就行啦。
先解决掉白骑士。把嘴里积蓄的光线,一口气全部发射。不知道老子用尽全力能到什么程度,但至少可以挡一挡——
‘噜噜。’
光线直接命中白骑士的躯体,就这样。
‘……啥?’
等一下等一下!这可是老子的全力耶!
别说搞破坏了,就连烧焦的痕迹也没留下。白骑士的反应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摸摸肚子。
‘你,敌人?’
白骑士的手——枪管缓缓对准老子,同时朝老子身上发射类似机关枪的子弹。啊,并不是“类似一而是真的机关枪。只是子弹速度真不是盖的,正确瞄准老子刚才的位置,还把后面的墙壁射出个大洞。
‘可恶!快住手!’
虽然对枪口发射光线,但显然完全没用。
对付这种怪物该怎么办呢?
‘噜噜噜噜……这家伙,打倒。我们,能逃跑。’
白骑士的见解很正确。除非打倒老子,否则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还有啊,老子可不甘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喂!你们是什么来路啊?’
‘噜噜噜噜噜,我,自动机器人。’
自动机器人?
意思是,果然是水治同伙?
‘你呢?是谁?’
‘老子吗?老子是鸟屋的加古鲁。不过大家都叫老子加助。’
‘加……古鲁?’
第一次看到白骑士的身体微微摇晃。因为没有脸,所以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这家伙好像知道本尊加古鲁。
算啦,这些事不重要。
眼前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这家伙的实力。有没有办法让它失去力气呢……
就在这时候!
“找到啦!”
完次站在帮主房间门口,像是挡住去路。
这家伙没跟喜一郎一起行动吗?
‘完次?’
“是你——?”
小鬼似乎比我还惊讶,用手捂着嘴。
“我就想,只要追踪百色,总有一天会遇到你——没想到一下子就宾果。”
完次的双眼燃起熊熊的火焰,就算隔着面具也感受得到。
“好久不见啊。我一定要报‘上次的面具之仇’!”
完次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见的愤怒。
这小丫头到底做了什么,让完次这家伙气成这样?
“哦,好久不见……原来你叫完次啊。”
小丫头也莫名其妙,很有礼貌地一鞠躬。
真是的,缘份这回事怎么走到哪儿都遇得上呀。
‘喂,完次,来得正是时候。我自己光对付这个白骑士就够头大了,小鬼就拜托啦。’
“我也正打算如此。”
完次说完,大衣袖口即刻啪啦啪啦掉出一些东西。
全都是边长五公分的正方形小张折纸。纸张在空中自动折出各种形状,纸鹤、飞机、手里剑,总之全都是可以飞在空中的类型。纸鹤的尺寸小到看起来就像颗方糖。
折好后四散在完次身边,宛如洒落在舞台上的雪花。
完次的双眼从刚才就紧盯着小鬼不曾移开。
‘欸,完次,看来你们有过节。不过,先告诉我一件事啦。’
“怎样?”
‘这个小鬼是谁?是百色吗?’
“她是怪盗白色。百色的女儿啦。”
……女儿?
百色居然有女儿,不过在思考这件事之前还有更多问题吧。
‘抱歉啊,完次。现在忽然多了很多问题想问耶。’
“刚不是说只问一个吗!”
‘那再问一个可以吗?那个白骑士的弱点在哪里?’
“我哪知道啊。”
也是啦。
那只好待会儿把他们全抓起来再慢慢问喽。
用力吸一口气,把光线蓄积在嘴里。
‘好,上啦,完次!’
“来吧!”
烟雾另一边原本应该是个小人偶,现在却不知不觉变成一大群怪人。不可能是狗变身的吧。
前面有五个人,后面则有四个。
从客房门口不停冒出来。
那副模样,再怎么恭维也只能用“怪异”来形容。
脸上戴着狐狸面具,所有人身上清一色都穿着罗汉褂,手里握着刀子、警棍等各种不同的武器。看来这身装束就好像某种制服嘛。但这种日式服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就是水治的爪牙。
这也是猖设下的陷阱之一吗?虽然打算追她,却没想到会被引诱到这里。
“欸,喜一郎,水治是什么时候变成邪恶的组织呀?”
“……不就从一开始吗?”
“不是啦,我的意思不是这样……啊,算了。”
看来他不了解我说的“邪恶组织”其中隐含的微妙意涵。
因为这些家伙怎么看都是战斗员呀。
我知道有个可以操纵他人的家伙。是个名叫杉田的古科学家,先前就是他使用药物把被控制的人体内的力量激发到极限,然后攻击我。不过,杉田后来被警方逮了,而且眼前这些家伙看起来也不像用了药。
感觉很自然,是在自主的意志下,以自己的实力锁定我们攻击。
况且,他们拿着武器的那只手动作流畅,架式看来训练有素。
“喜一郎,手下留情,别把他们杀了唷。”
我提醒正伸手拔刀的喜一郎。
“你每次的要求都是这样。不过,我也不打算杀了这些人,总觉得事情不太寻常。”
“拜托你喽。”
打开电磁手套开关后,趁对方还没摆好架式前,对准其中一人的腹部送上一拳。对方在滋滋的烧焦声中应声倒地。
同一时间,背后那个挥着刀子的人也被喜一郎轻松闪过。喜一郎伸出脚绊倒对方之后,往背后一踹,接着立刻寻找下一个目标。
至于我,先是痛殴一个人,接下来又用手套接下另一人的刀子。接着又有一个人冲了上来,想趁机刺我一刀,我抬起自动鞋,一脚就往那家伙的下巴踢过去。只见第一个被我痛殴、戴着狐狸面具的家伙跨过这个倒下的人,又挥起了棍棒。我把用手套接过的刀子往地下一丢,同时痛殴两人。
啊啊——烦死了,有完没完啊!
不管打倒多少人,他们都像僵尸一样又爬起来!
“呜——唔!”
才刚喘口气,就有支箭飞过来。我连忙缩起身子避开。
如果没发现那些戴狐狸面具的家伙们似乎刻意倒下,我大概也得像喜一郎刚才那样,身体被一箭贯穿。但我没有不死之身,可是必死无疑啊。
“……你故意的啊?”
我刚闪过的箭从喜一郎的后脑勺冒出来。
“不、不是啦!只是不留神!对不起!”
“算啦。反正设机关的一定是那个人偶吧。”
真是的,臭阿泊。到底在哪里设了多少陷阱呀。
箭安排在我的正前方,也就是走廊尽头的T字路口。
那边出现一闪而过的人影。是两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
无视我们的存在,表示还有其他目标吗?
这艘船上除了我们之外,都是一般民众。但水治却未必就这样放过,万一挟持人质的话——
“喜一郎,这里就拜托你了!”
我跨过一个倒在地上的狐狸面具人的身体,追着刚才跑掉的那两个人影。可不能让他们对无辜的人下手。
总之,这里就交给喜一郎,我继续往前冲。不知道猖到底在哪设了什么陷阱,但现在船上可不只我们。还有千秋、玛瑙姊、天成会的帮众。帮主呢……应该没事吧,反正他还有身强力壮的黑衣保镖贴身保护。
我追着隐约看到的黑影,在转角转弯。
“哇!”
才刚转过身,就和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撞个正着。
“小光,你干嘛?”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玛瑙姊的胸部!这尺寸根本可以当安全气囊了吧!可恶。
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玛瑙姊,快逃!有一群可疑的人!”
“一群可疑的人?”
“咦?没经过这里吗?”
“没啊。我只看到你耶。”
“怪了怪了?”
明明看到在这个转角转身的呀,消失到哪儿去了呢?
但若用了古科学的道具,也不是办不到吧。
“玛瑙姊,你最好到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安全的地方?那是哪里?”
对呀。这艘船上到底有没有安全的地方啊。
所到之处都有猖设下的陷阱,也无法下船。简直就跟恐怖片一样。
“总之,你先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结束之后我会通知你。”
自己房间里应该安全吧,也看不出狜有必要连各人的房里都设下陷阱。
假设她真这么做——到时候绝对把她打成稀巴烂。
“来,走吧,玛瑙姊。
“不能到餐厅避难吗?”
“不行啦!”
怎么可以让那里沦为战场呢。
就算这艘船沉了,我也绝对要死守住那间自助餐厅!
嘶咚。还以为是肚子发出的声音,结果是旁边刮来的一阵强风。房间的窗户一下子扩大了将近五倍。
‘你搞什么呀!’
这个大家伙,居然二话不说就把邮轮外墙开了个大洞!
“等、等一下,太超过了啦!”
不只老子,就连白色那小鬼也这么觉得。
不过白骑士连白色的意见也不听,迳自抱起她娇小的身体。
‘担心,不需要。’
下方有如裙摆的盔甲似乎才亮起青白色的光芒,白骑士的身体就像火箭一般向外喷射。然后从墙上开的那个超级大洞飞出去,以直升机固定盘旋在半空中的方式逐渐上升。
‘休想逃!’
“啊,站住!”
老子也从破洞飞出去,后面跟着跳上纸飞机的完次。
船外一片惊涛骇浪,海浪一波波强力拍打着船身。
万一水从那个洞渗进船里就惨了……才刚这么想,白骑士就对着大洞不知道喷出了什么,看来好像是诱捕昆虫时用的黏胶,黏糊糊的。那东西一沾上破洞便瞬间变硬,把破洞给补上。原来是类似水泥的物质呀。
白骑士维持盘旋之姿,缓缓降落在甲板上。这艘船的甲板布置很简单,只有几张桌子。这么一来可以看到大海和其他楼层,让一些想慢慢喝几杯的家伙可以聚在一起。夏天看来可以弄个啤酒花园。
此时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刚降落的白色和白骑士。
“嘿呀!”
坐在纸飞机上的完次拉出一条用折纸做成的链子,勾住游泳池所在的最高楼层些微突出部分,接着以钟摆的方式晃动身体,轻巧地在白骑士的旁边落地。
看起来晃动的速度很快,但好像没什么大碍。
‘完次,别逞强啊。’
我也跟着停在完次的头上。
完次的大衣强劲地翻飞着,风好像越来越强,天空也开始聚起乌云。看样子大概没多久就要下雨了。
‘噜噜噜,你们,难缠。’
白骑士的枪口又对着我们。
‘废话!有哪个笨蛋会这么轻易放弃!’
“没错!我们可是很难缠的唷!”
如果在这时退缩,就揪不住水治的狐狸尾巴了。
话说回来,根本还不确定这两个家伙跟水治是否有关,但看来对方也不是说了“想确认一件事一就会乖乖听自己说话的类型。
白骑士似乎看到完次在我背后跳跃,反射性地将枪口转向完次。
“不可以发射!”
在白色一声制止下,白骑士的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啊?闹内讧?还是因为完次是人类,所以手下留情?
不管怎样都是好机会。
‘你的对手是老子啦!’
将所有光线聚集在翅膀和嘴上,老子往白骑士冲了过去。姑且不论刚才如何,趁着对方现在困惑时一定可以得手!
铿!一声响亮的冲击。老子的嘴恰巧刺在白骑士的手臂——一处有如蛇腹的部位。不管全身的盔甲,至少这里应该很脆弱。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但质地还是很硬。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呀。
不过,至少得废掉它的一只手,否则会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白骑士胸前的盔甲打开,伸出两根机械手将老子抓住。可恶,居然会藏在这种地方。
‘放开——老子!’
机械手抓住老子的同时还用力往地上摔。
不过,刚才的攻击似乎有了效果。这家伙被老子的鸟嘴攻击的右臂,渗出了奇怪的液体。此外,电流似乎也劈哩啪啦产生短路。看来那只右臂应该暂时动不了了。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老实说,束手无策呀。
因为就算老子使劲全力,白骑士似乎也不当一回事。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就在老子思考的同时,另一边则是斗志高昂。
势如破竹的气势。只见完次跳过白骑士,往白色冲去。
“等一下,快住手!”
用折纸做出的三角形武器。完次拿在手上像刀子一样挥使,朝白色身上砍去。白色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拐杖,转了几圈抵挡完次的折纸攻势。两件武器撞在一起,立刻发出锵锵的金属声。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耶!我一直都在追踪你!不是……而是怪盗白色啦!”
“唔!”
与其说是场精采的决斗,其实也只是完次一个人很激动而已。中间有几句话没听清楚,但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色为了逃避怒气冲天的完次攻击而分身乏术——应该说,是以逃命为优先吧?既然这样,就不必客气,赶快逃呀。
“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完次的折纸刀一刀刺穿问话的白色胸口。至少老子亲眼看到是这样,但白色却一瞬间又出现在完次背后。难道她还会分身术?
“把那个面具还给我!那是我爸爸的遗物啦!”
“咦!是真的吗?”
“对啦!我很爱惜的!”
“嗯嗯,对不起啊……”
“知道要道歉的话,一开始就别偷走呀!”
从两人的对话可以知道,完次现在戴的面具大概是备份吧。原来如此,这下子终于弄懂了。这个怪盗把完次心爱的宝贝偷走了呀!而且还是父亲的遗物,难怪气成这样。
‘既然这样,白骑士,你不准插手啊。’
‘噜噜噜……可是,担心——’
‘少废话!在别人拿出真本事对决时插手,不是男子汉的作为!’
白骑士伸出左臂挡住老子发射的光线。
光线虽然起不了作用,但老子说的话似乎有效。
“这只鸟说得对。你现在别插手。”
白色不停甩着拐杖,似乎在等待适当的时机。
‘嗯,没想到一个小鬼居然还这么镇定啊。’
“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啊。我要取得水治的资料,先打倒你们再动手抢。”
‘水治的资料?’
怎么回事?她在调查水治吗?
这么说来,这群家伙难道——
‘噜噜噜,我,水治,打倒。’
白骑士的双手瞄准老子,接着连肩膀部分的盔甲都打开,类似排气孔的缝隙冒出无数的小型导弹。
‘等一下,你们该不会跟水治——’
“接招!”
不理会老子的制止,白色直接投掷出纸牌,看起来相当锋利。完次逃跑的同时,大衣被纸牌一片片削裂开来。
‘你们等一下!老子话还没——’
‘噜噜噜,觉悟吧,水治!’
这下子追捕的跟被追的完全颠倒了嘛。
只希望我们在成功说服对方前别先累趴就好。
“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讲的嘛!说了几百遍不能在餐厅避难——”
“那我也没办法呀!说不定有人在这里,那就不得不让大家避难呀!”
我和玛瑙姊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来,讲得口沫横飞。来到餐厅,奇怪的是门却关着。既然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应该随时敞开大门呀,难道是因为察觉到异状而关闭吗?
“……有人在里面吗?”
一时之间很害怕推开餐厅大门。
里头说不定有猖布置的机关,一打开门就触动诡雷之类的。
“赶快进去啦。”
“啊!”
完全无视于我的戒慎恐惧,玛瑙姊一把推开门。
我双手护着头前进,幸好餐厅门上看来并没有机关。
“咦?怪了。没人耶。”
玛瑙姊侧着头纳闷。
排列得井然有序的餐桌依旧,但没看到服务人员,也没看到厨师。因为发现情况不对劲而到其他地方避难了吗?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不过,却丰盛地排满了各色菜肴。还没人动过的西式套餐。
……该没被下毒吧?
“小光,你也要来一点吗?”
“喂!还没确认过,不要随便乱吃啦!”
看着已经张大口吃得津津有味的玛瑙姊,我也伸手抢过她的餐盘,跟着吃了起来。嗯嗯,看样子没毒。这道烤牛肉啊,好吃得让人想一口接一口。
肚子饿了就没办法战斗。直到将食物塞到八分饱,才觉得情绪稍微平静下来。
打算外带个饮料就离开餐厅,于是往饮料区走去时。
“咻!”
一道黑影伴随着吐气声从旁边窜过来。
一记比子弹还犀利的飞踢,我用手套勉强挡下。但手套无法完全承受的冲击却传到全身,让我整个人往后弹出去。
连带撞到桌子、椅子,全部倒成一片。
“小光,危险!”
我听到玛瑙姊大喊,但这种状况我光凭直觉就了解。一道身影跨过倒在地上的我,然后举起一只大脚准备狠踹。我赶紧往旁边滚了几圈闪躲,接着好不容易站起身来。
“又是水治的战斗人员?”
狐狸面具、一身黑衣。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只有一个人。旁边别说没同伴了,似乎连狜的陷阱也没有。
然而,我却感到毛骨悚然。刚才那一脚可是真工夫。
“搞不好是那群人的老大。”
戴好电磁手套。我从来没学过什么格斗技巧,完全是个人自创招式。无论是手套或特殊警棍,只要击中一定能让对方倒地。一般炼金术师的战斗型态多用道具来补强打斗技术,真不知道世界上有几个像我这种得自行打斗的炼金术师。
对手侧着身,双脚不停前后交换位置等待时机,架式看来应该是来自韩国的跆拳道。这种格斗技巧中,飞踢的速度就跟出拳一样快。
正想着该怎么进攻才好时,戴着狐狸面具的人朝我伸出手,掌心往内侧弯。
来啊——是这个意思吗?
很有自信嘛。
“看招!”
摆出看似要出拳进攻的招式,同时将自动鞋的威力开到最大。在滚轮转动下,我脚下的速度快到难以想像,明明没出多少力往前跑,动作看起来却出奇的快,连狐狸面具人都大吃一惊。
将这股速度聚集在脚上,往狐狸面具人身上飞踢,没想到只轻轻擦过对方的手臂。对方一闪身就躲过攻击,却因为失去平衡而用手撑着地板。
“就是现在!”
从口袋里掏出电磁棒,对着倒地的狐狸面具人挥了下去。
没想到对方在双手撑住地板之下还能摆动双腿,将电磁棒弹飞。
“咦!”
还没完呢。他还以双手撑着地板,光挺直双脚,整个人呈现倒立状态踢了过来。看起来太恐怖了,我赶紧收回脚,狐狸面具人则藉着双脚的反作用力让身体从倒立状态恢复过来。
这下对方又摆出了类似霹雳舞的架式。这是卡波耶拉(capoeira)。据说是巴西的黑奴编出来的一套宛如舞蹈的武术。
“真是的!”
这些莫名其妙的动作是怎样啦。看似进攻又退后,下一秒钟要防守时又贴近过来,而且全都是一些意料之外的动作,实在太难下手啦。
“呜……!”
我实在太不耐烦,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圆球。正好可用手掌包覆的大小,外型呈现鲜红色。我把红色圆球往狐狸面具人丢去,在极近距离下让他无法躲避。圆球一击中狐狸面具人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跟先前使用过的冰球是对照版,也就是火焰球。虽然温度不太高,但只要衣服着火,任谁都会慌了手脚吧。
“唔!”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狐狸面具人也慌张地试图扑灭衣服上的火焰。
只见用手拍打也无法让火熄灭,他便当场整个人翻滚了起来。躺在地板上滚动比较容易扑灭衣服上着的火,记得这是——
记得这是设乐大哥说过的。
没错!这个狐狸面具人好像有点眼熟,根本就跟设乐大哥一模一样嘛。
“哇!”
刚刚还倒在地上的狐狸面具人倏地起身打了过来,这次的招式是拳击。
这人会好多种武术啊。而且看来还专精到可以指导他人。
——不会吧。
真想把这人逮住,摘下面具来看看。但首要条件是得先撂倒他才行。
姑且不论会受到良心谴责,重点在于我也觉得自己赢不了。
“喂!你们想做什么!”
背后传来玛瑙姊的尖叫。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打斗声,几名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出现在餐厅入口。居然这种时候来凑热闹。
前面的一名老大加上后面的几个喽啰。问我要挑哪一边当对手,答案很明显。
“玛瑙姊,快逃!”
我边喊边回头,并且痛殴那些冲进来的狐狸面具人。似乎在电磁棒的电击功效下,一棒就能让这些家伙昏睡。
不过,这些狐狸面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唔唔……!”
这几个家伙居然背对着摆放自助餐菜色的餐台。我在这里出手岂不是会连累到食物吗?
况且,他们根本是故意的。只见他们各自拿起餐具的刀子,刺向身边的食物,拿起食物对着我。有人用插着肉或蔬菜的刀子朝我逼近,有人手上拿着一盆西班牙烩饭或一桶果汁,还有人把切片水果当成饰品贴在身上——
“太、太奸诈了!哪有这样的!”
简直是用食物来武装嘛。
居然用他们的脏手……!
“小光,这情况对我们太不利了!快逃吧!∟
“好、好的!”
玛瑙姊拉起我的手。那群狐狸面具人因为手上拿着食物,无法迅速行动。我找出适当时机避开那群人的老大。
要逃就趁现在。
我们俩毫不犹豫地冲出餐厅。
“食物的怨念是很可怕的!你们给我记住!”
大喊这句话的人不是我,而是玛瑙姊。
为什么她说起这些话都感觉好贴切呢。
的确,不管老子轮回几百次,都打不倒白骑士。
但任何对手都有弱点。
至于这家伙呢,弱点就是它的搭档。
白色高举双手,从头到脚都被类似小人偶的东西钉住。那是完次用纸折出来的军队。无数的长矛直指着白色的身体。
‘噜噜噜噜!’
‘哦?别动唷,白骑士。乖一点的话我们就不动手。’
老子停在白骑士的脖子上。这副模样看来根本是反派。不,实际上还真的挟持人质,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
白骑士全身不断喷出蒸气,看来是气呼呼的。在这个状况下如果释放白色,我们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毒手。
“……还没完啊!”
白色的眼中还透露出战斗的意志。这小鬼满腔热血,跟她的长相还有打斗招式完全不同。不过这才让人伤脑筋呀。
‘小鬼。不管是还没完或是要投降,总之先听老子把话说完,之后要反击也不迟。’
“……”
幸好白色还算个懂事的家伙,她大大叹口气噘着嘴。话说回来,姑且不管完次如何,老子对白色可是毫无私怨。
“我要是认真起来,也不必费多大工夫。”
完次嘴上讲得轻松,但看看他们脚下散落的折纸,就知道已经尽了全力。不管是完次的折纸,还是白色的纸牌,两人的衣服里到底藏了多少张呀?
‘好啦,小鬼,还有白骑士。老子接下来说的句句属实,你们要相信。’
老子停在白骑士身上说了这番话,感觉真爽啊。
‘首先,咱们才不是水治咧。所以,大概不是你们的敌人。’
“不是敌人……?”
‘你想想看,如果老子是水治的人,早就叫一堆自己人来了。谁爱跟这号大家伙交手啊。’
“对哦——”
光听完这句话,白色的肩膀立刻放松。
喂喂,这样就信啦?万一老子说的是谎话咧?
“不要紧,你这只鸟没有说谎。”
‘……等一下,老子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有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真的假的?’
看来这小鬼也不是吹牛冒名说是百色的女儿,好像有点超能力哦。
“况且,从刚才对战时我就觉得怪怪的,感觉你这只鸟有点‘炼金术的感觉’,也想过说不定不是敌人。”
为什么炼金术就不是敌人呢?因为白骑士也是炼金术制作出的自动机器人吗?
“等一下。为什么不是敌人?百色是敌人呀,他想来偷走灵魂之盐吧!”
没想到反驳的竟然是完次。
‘噜噜噜,那个,不对。’
‘不对?什么意思?’
‘百色,预告信,没寄过。’
‘没寄过预告信?’
那预告信是谁寄的呢?
再说,为什么这群家伙会跑来。
“呃,请问,既然你们不是水治的人,那我们可以当作是同一阵线吗?”
白色怯生生地发问。
老子和完次对望了一眼,完次终于解开人偶对白色的束缚。
“谢、谢谢……”
“在你还没把面具还给我之前,我可没打算原谅你哦。”
“好的。”
白色露出一脸孩子气的笑容。或许因为终于放松了紧绷的情绪,这表情看来才符合她的年纪。也难怪,这年纪要做出这种行为,一般来说比起技术,更难克服的是压力呀。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偷灵魂之盐呢?’
“对!就是这件事!”
白色就像想起什么似的,用力拍了一下手。
“其实呢,那个灵魂之盐是冒牌货呀!”
‘冒牌货?’
“嗯。那个大概只是为了引来叔叔——百色的诱饵。”
‘等一下,为什么你知道那是假的呢?难不成你也是炼金术师?’
刚才也说什么有炼金术的感觉。
“我不是炼金术师啦。不过,我知道那颗石头的真相。那只是宝石的原石,价值也不过一千万左右而已。”
即使不了解真品,却也知道冒牌货的价值啊。果然堪称怪盗。
不过,这么说来不就怪事一箩筐了吗?
“我也有个问题。你这只鸟为什么会被找来这里?”
‘……我们是受老帮主之托来的。因为百色相中了灵魂之盐,所以找我们在航行过程中保护不被盗取……’
对了。首先,为什么是假货呢?
老帮主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他早知情,为什么还要找小光保护?
再说,百色没寄过预告信又是怎么回事?
‘啊啊,可恶!搞不懂啦!’
“……我,好像有点懂。”
完次举起手。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状况吧?冒牌的百色预告信。印象中好像有个犯罪组织,为了得到炼金术道具什么的,利用百色的名字行骗。”
白色点点头。居然有这种事?老子听都没听过呀。话说回来,这、这是老子出世前的事吧?
完次这家伙,对百色的事情调查得很清楚嘛。
这么说来,那个冒牌预告信跟这次的状况还真像。
‘也就是说,是“模仿”那个事件吗?’
“我猜大概是这样。”
‘干嘛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咧?’
搞不懂有什么意思。灵魂之盐和预告信都是假的,然后百色没出现,由他的女儿当代理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不对,等一下哦。
回过头想想,到底是谁安排的?
‘——水治吗?’
既然猖出现了,就表示是这么回事吧。
那个水治寄出了假的预告信……
“叔叔……百色是这么说的。”
白色谨慎小心地发言。对了,怎么女儿会称呼爸爸是“叔叔”呢?难道号称父女只是为了方便行事,事实上是类似师徒的关系?
“他说这次是模仿犯,依照上次的案子重施故技。至于理由,只是为了呼叫当时事件的相关人士。”
“也就是说,怎样?是呼叫百色的讯号吗?”
“……大概吧。”
‘水治干嘛要呼叫百色?’
“因为他们恨透了叔叔。”
怪他自己是个偷遍世界的怪盗吗?随便一个理由都能让人接受。比方说,他曾偷过水治珍贵的宝物等等。原因不是问题。重点是百色也是水治锁定的目标。
然后现在又把百色找来……是代表已经拥有可以杀了百色的力量吗?不过,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设下这么复杂的陷阱?
太多事情搞不懂。
干嘛找小光来呢?还有为什么要在老帮主的船上下手?
而且——
“这种事应该一开始就要说清楚啦!笨蛋!”
“那、那也不能怪我呀!都还没弄清楚是敌是友嘛!”
“我们看起来像水治的人吗!”
“当然像啊!不都是古科学者吗?”
一回过神就发现完次和白色已经揪成了一团。白色一下子解开了绷紧的神经,对完次那股蛮横的暴力也生气起来了吧。
不过,吵死啦……老子正在思考,不要打架啦!
‘喂!白骑士。’
‘噜噜?’
‘想办法让这两个人静下来。’
‘怎么办?’
‘往头上泼水应该就会乖了吧。’
‘水……’
白骑士弯着身体开始找水。
不一会儿似乎找到了。只见它两手枪口的前端分别揪起完次和白色的衣领,然后竟然慢慢地将两人往船外丢。
“呀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
两人同时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船外的水的确是要多少有多少啦……
大约十秒钟之后,白骑士的手臂发出了声音。看来枪身好像附有绞车的功能,伴随着叽叽叽的机械声将绳索收卷起来。简直像在钓鲔鱼。
没多久,被拉起来的是白色。她全身湿透,像只落汤鸡,但手中仍紧握着丝质礼帽,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愿轻易放开。
然后,还有另一人—
‘嗯?’
这家伙是谁呀?
跟白色一样失去意识的,是个身穿短衫短裤的瘦小女孩。头发编在脑后,五官有些男孩子气。年纪比白色稍微大一些,大概是国中生吧。
意思是……?
‘这、该不会是完次吧?’
“呜——好难受。”
研判应该是完次的女孩就像作恶梦似
地喃喃呓语。
这下子谜团又增加了……
“喝!”
抓起拿着断刀砍过来的男子手臂,虽
然“明知没有用”还是用力扭转着。明明锁定关节攻击,对方却似乎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只好用全身的重量撞倒之后,再用绳子绑住敌人的双手双脚。
“……”
确认所有敌人都倒下之后,高原喜一郎才脱下帽子擦了擦汗。总共十一名狐狸面具人已全数被绑住手脚,动弹不得。不使出这一招的话,这些人会一次次在倒下后又站起来攻击。
没想到他们连手臂关节脱臼也无损战斗意志。
“我看看。”
喜一郎在原地蹲下,揭开最靠近自己的一名男子的面具。
面具下是张年轻男子的脸孔。
“是你……!”
很眼熟。是上船之前对自己表现出恶劣态度的——天成会帮众。
好奇之下把其他人的面具也掀开看看,果然全都是天成会的人。
其中竟然还有那个叫做伊藤的干部。
怎么回事?
如果只攻击喜一郎还说得过去,对他怀恨在心也是理所当然。
但锁定小光就令人无法理解了。他们不是把小光当作自己的家人般疼爱吗?
“该不会是——”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在喜一郎所追查的古科学者当中,有个为了制作某种药物而隐藏身分的人。如果是使用那种药的话—〡
“果然又是水治搞的鬼吗?”
喜一郎立刻站起来,转身看看。
“可是……水治到底渗透到什么地步呢?”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喃喃自问。
第三章认清!真正的敌人!
……倒也没有规定每进到一个房间就得争吵一番啦。但做的每件事和预期不符时,总是会忍不住想发脾气大骂。
“小光!你干嘛乱讲?说什么这个房间安全啊?根本是被逼进死胡同嘛!既然你是来工作的,就该先把船上的地图记下来呀!”
“有什么办法!再说,刚才是谁说这扇门看起来很可疑啊?还有在前一个T字路口,说什么凭女人的直觉就擅自选边继续前进!”
对骂声加上回音,音量一下子增加三倍左右,但就算扯着喉咙喊得多大声,我们的坚持也没人理会。
这里大概是个货舱吧。昏暗的照明,房里看不太清楚。长度应该有二十公尺左右,高度约四公尺。货柜数……一、二、三,有四个。算一算,纸箱的数量比较多。
“喂!你们几个!不准再过来哦!”
我们被一群狐狸面具人包抄在这个房间里。其实随便想也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分头追踪的话,一下子就能找到我们。
玛瑙姊虽然挥舞双手抵抗,但狐狸面具人围起的圈子却渐渐缩小。完全着了水治的道。
话说回来,水治的攻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这群狐狸面具人出现之后?还是打从伯潜入?难不成根本在船出海时就已经展开?
明知得先处理眼前的状况,但脑子里各类资讯错综复杂,无法专心思考。
或许因为共用一条命的关系,加助的想法似乎也能传递给我。结果,百色——应该是他的女儿,似乎是来调查水治的。这么说来,水治又是为什么来到这艘船上呢?破坏?侦查?抢夺?仔细想想,就连是任务或私人恩怨都不明,还有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也摸不清。
这些都是因为非得把百色找出来吗?
“小光,你在自言自语碎念些什么啦!赶快想想办法呀!”
鬼吼鬼叫的玛瑙姊,声音听来也没什么精神。这也难怪,使出全力逃命想必非常疲惫。我脚下若不是有双自动鞋,恐怕早挂了。
好啦,水治的企图先放在一边!
总之,现在得先保护玛瑙姊,设法处理掉这些狐狸面具人——
正当我在思索时,货舱门打了开来,进来一号新的人物。
“小光,最近好吗?”
明明已经七老八十了,这名和服老婆婆却总是挺直了腰杆。
虽然常保一脸笑咪咪,但她的实力可是货真价实。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她那些燃着火焰的花朵下。只是不清楚究竟是让花燃起火焰呢,还是实际上真有燃烧的花朵。
在泊出现时就已经预料到。
不过,不能肯定操纵狜的就是阿七婆婆,总觉得猖这次的战斗模式不太像阿七婆婆的作风。直觉认为应该还有其他水治的人在这里。
“阿七婆婆——你是我的负责人还是什么的?”
碰面的次数实在太频繁,让我忍不住猜测。
“嗯,差不多吧。而且我们的活动范围也很接近嘛。”
“说得也是……”
事实上,我还知道她的联络方式。我们是敌人耶!
这人其实不坏。最近我开始这么想。
但,是敌人。
“……到底有什么目的?坦白说,我完全状况外。”
“哎呀呀,有这么困难吗?”
阿七婆婆静静地笑着说。
“我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这一点没变过唷。”
“只有一个?”
我站起身来,那群狐狸面具人大概感受到了战斗意志,也跟着站到了阿七婆婆的身旁护着她。一间到食物的味道就让我的斗志削减几分。
对方阵营的士气丝毫不减,拿着叉着水果的餐刀对准我。包抄的圈子渐渐缩小,直到进入我的射程范围。
决定先把对方打到落花流水,以争取上风。就在将手伸进怀中掏武器时,传来一阵强而有力的声音。
“快住手。”
发号施令的不是阿七婆婆。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
一转过头,双眼瞬间感受到一阵剧痛。
“啊!”
一道强烈的光线刺激双眼,应该不会有这种光源才对呀。我的脚被纸箱绊倒,却没人趁机攻击,也没人出手相助。
揉着疼痛的眼睛,朝发光的方向望去。
那边应该只有一个人呀。
因为……咦?这到底是怎样啦。
“辛苦啦,玛瑙小妹。”
“咳,小事一桩。”
为什么?
为什么她和阿七婆婆说起话来态度如此熟稔?
玛瑙姊该不会是冒牌货吧?
不就是一直住在同一栋大楼里,那个平凡的命相师吗?
“玛瑙姊……?”
“抱歉啊,小光。”
她手上抱着一颗水晶球。那是玛瑙姊惯用的吃饭家伙。
对了!敌营最擅长的就是洗脑。
她一定只是同样被操控了。不过,对方是在何时,又是怎么跟玛瑙姊接触的呢?她本身也是催眠师,没那么容易被操纵吧。
不过,为什么玛瑙姊会—
“……玛瑙姊,那个……”
“希望你别误会啊,我可没被谁操纵唷。我只是从一开始就是水治的成员。”
居然说没被操纵、说自己本来就是水治的成员。骗人的吧。
太扯了——应该说,这一切都莫名其妙呀。
“从一开始……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颤抖着。
其实很想破口大骂,但连双腿都不停地发抖,喊不出声音来。
明明遇到再强劲的对手我也没在怕。但为什么呢?这时觉得玛瑙姊太恐怖了。
“说一开始就是一开始啊。早在你搬进那栋大楼很久之前。”
“咦……?”
“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没想到你也搬到那栋大楼。还有,今天的作战也是碰巧需要用到我,所以我才来的。哦哦,还有啊,操纵伯的人是我,相似之处应该就在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吧。”
不可告人的秘密,指的就是这件事吗!
但玛瑙姊—
“也难怪你没发觉啦,因为我在你们面前根本就‘忘了水治的存在’啊。这种事情你应该也办得到吧?”
“啊……”
双脚瘫软无力,当场跌坐下来。
顿时感觉自己体内的一切都崩溃了。
“不要紧吧,小光?”
玛瑙姊露出一脸担忧。啊,太好了,又是平常的玛瑙姊。
平常的……
“……”
眼泪模糊了视线。
好像一切都是透过滤镜在看。
记得刚搬进那栋大楼时,玛瑙姊一副爱理不理地打招呼。之后过着和我一样穷困的生活,两人也交换贫困时的节约菜单。
当我提到水治伤害板垣大叔时,她好像也感同身受,气得不得了吧。
那段日子都是假的吗?
现在这一脸担忧的表情也是骗人的?
难道我之后会死在玛瑙姊的手上吗?
这……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光,看这边。”
玛瑙姊一把揪住我的下巴,硬是抬起我的头。
眼前出现了水晶球。
——只有这个能让我一下子恢复平静。
完全收起眼泪,脑中回到瞬间冷却的感觉。
但脑浆似乎被强迫除去程式错误,觉得好难受。
“玛瑙姊……你正在对我施催眠术吗?”
“没——错。”
背对着我的玛瑙姊,此刻是什么表情呢?
接下来,我恢复冷静的脑袋想起来了。
“催眠术?该不会!”
那群狐狸面具人也是吗?
“答对了。是我干的。事后催眠随时都有机可乘啊。只要说是免费算命,任何人都能够一下子搞定。”
用食物武装的那些人是天成会的帮众吗?他们很了解我的弱点。
这么说来,那个最强的对手果然是设乐大哥。
跟喜一郎对战的一群人一定也是。
在上船之前,所有人根本就已经成了玛瑙姊手中的棋子。
驱使自己的家人当杀手,这绝对不能原谅。
好想发脾气。但一想到是玛瑙姊主使的,又让我气不下去。
如果这只是平常的恶作剧,那该有多好。
不过,那些人真的想把我们杀掉,这一点玛瑙姊应该很清楚。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人恢复正常后会怎么想。
“那么,连我一起操纵不就得了吗!”
这么做反而让我没那么受伤。
“如果什么都能操纵的话,就能简单结束喽。”
玛瑙姊苦笑着拿起水晶球。她始终背对着我,我还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真希望她至少能转过头来。
“你的身体里混杂着奇怪的物质吧?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的催眠术特别难达到效果。”
要说有什么奇怪的物质,就只有加助的“命”吧。
因为共用一条命,意识一分为二,所以不容易被催眠吗?我对那个领域不太了解,但原因一定是这样吧。
“所以……麻烦您啦,师父。”
玛瑙姊转过身,行了个礼。
突然冒出个人。
怎么就站在我面前!是怎么移动的?从阿七婆婆进来之后,没看到门被打开过。再说,如果有人站在面前,我应该知道呀。
“你、你是什么时候、怎么冒出来的?”
“哎呀,从一开始就在旁边呀。跟老身还有这群狐狸一起进来的嘛。”
阿七婆婆笑着说。骗人!混在狐狸面具团体的只有阿七婆婆一个人,也没看到那群狐狸面具人当中有谁脱下衣服。
况且,这个看似不凡的男人——
“啊!是你!”
我想起来了。遮住脸的那块布,还有那身日式传统上衣。
这个人就是先前在泳池旁的大厅里拉小提琴的人!现在他的手上没拿着小提琴,改拄着一根拐杖。如果他的眼睛看不到,那也说得通。
他居然也是水治的成员。
“你也是?为什么——”
“安静。”
男子出手制止正要起身的我。
光是这样我的身体就动不了了。不是被绑住,而是感觉像脖子以下的神经都不见了。但接下来,身体怎么又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乖乖在纸箱上坐下。
催眠术!但刚才玛瑙姊不是说无效吗?
这表示他是个超级强力的催眠师喽。
“你是玛瑙姊的师父?”
“正是。”
对方有点嘲谑似地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明明态度高傲得很,却显得落落大方。究竟得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成为这种人呢?因为不知道他的表情,完全摸不清他在想什么。若能看看他的眼睛,至少能了解一下个性吧。
连阿七婆婆也表现得有些忌惮。
看来,这名男子应该居于很了不起的地位吧!跟先前遇到的那个叫平贺的人差不多。
“阿努比斯之女,我就说些你想知道的事吧。”
“什么?要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吗?”
对方没作声。
只见他竖起的食指突然冒出火焰,就像打火机似的。看不出有机关,究竟有什么玄虚呢?
“看到这团火焰了吗?”
一听到男子的问话,身体随即有了反应。
惨了。刚才是引发催眠术的关键吗?
“别害怕,只要一会儿就好。”
“什……什么?”
怎么连口齿都变得不清楚了。
好困。整个脑袋天旋地转。
“先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男子拿着拐杖敲敲地板。
“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还有喜欢的食物。”
“东宫光,十八岁。爱舔沾在蛋糕包装纸上的鲜奶油。”
等、等一下!
为什么我的嘴巴会自己动起来?
“你的炼金术是谁教的?”
“老哥,啊、不是,是我叔叔……东宫天祢。”
“你杀过人吗?”
“怎么可能!”
男子连珠炮似地一题接着一题问,我的嘴巴不听使唤地回答。
再这样下去,可能会被问到很丢脸的问题。
“三天前吃了什么?”
“泡面……而已。”
呜呜,真丢脸。
“那么,一年前吃了什么呢?”
说什么傻话呀?怎么可能记得嘛……
“一片吐司配咖啡。午餐是家里佣人做的便当,菜色是热狗、芦笋、菠菜、煎蛋,还有海苔饭。晚餐则是煎白肉鱼还有高汤,甜点是苹果塔。”
喂!给我等一下!
为什么我连这么久以前的菜色都讲得出来?
“吓了一大跳吗?阿努比斯之女。”
男子一脸得意。
“别小看人的记忆力哦。记得的事情和回想起来的部分是不同的。在意识中即使打算忘记,
但所谓的经验会深刻烙印在脑中。要不要我让你想起十几年前吃的菜色啊?”
这就是催眠术的威力吗?
此人果然是玛瑙姊的师父,技术好到一下子就能成功将我催眠。
——但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呵呵……暖身差不多这样就够了。”
那双用布遮盖的眼睛这时看来似乎闪着光芒。
男子又用拐杖敲敲地板,这次发问的声音沉着清晰。
“我问你,太阳神天秤是怎么制造的?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帮助你想起来,我想你自己也不喜欢始终没弄清真相吧。”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但那是我在断气前什么也没想就做出来的急就章。别说设计图,就连材料也搞不清楚。这些话我跟那位阿七婆婆不知道说过几百次了。要我测谎也行啊,那个太阳神天秤我根本就不——
“在我快死掉时,先从全身血液变成隐形水银开始。作法是将隐形水银移到乙醚过滤器中循环。同时在这段时间,把我的身体移到第一元素的桌上,和自动机器人的身体同步……”
……居然讲个不停。
了望甲板上只有一张桌子。
导览手册上的照片中明明有好几张桌子,以及阖家共享天伦之乐的模样。这时大概是刻意收起来了。
“嘿,喜一郎。多谢你跑这一趟啊。”
坐在唯一一张桌子旁喝着饮料的,就是平贺。
喜一郎只能露出苦笑。
既然有水治的人,就有这种可能性。就算号称组织,但人数毕竟不多。此外,由于各有专长,也没有将杂务交给手下的观念。平贺恐怕就是负责喜一郎和小光吧。这么一来,整件事就不谋而合了。
“为什么专程找我到这儿来?”
“站着讲话太不方便了,这里刚好最安静。先请坐下来吧。”
平贺拉了张椅子,但喜一郎却出手制止。
“这件事比较重要吧。”
喜一郎朝后方瞥了一眼,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他们是在小光居住的大楼里开花店的板垣家父女。
两人都面无表情,用枪口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就是他们把喜一郎带到这里的。
“快想办法呀。”
喜一郎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微颤抖。
透露出非常想拔刀的情绪。
“别担心,他们不会开枪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亲眼看见玛瑙下指令,她只要他们举枪对准太阳穴,没命令扣下扳机。”
“……”
思索了一会儿,喜一郎以全速冲到千秋身边,伸手一把抢过手枪。千秋也不反抗,只像个人偶杵在原地。
检查一下手枪的弹匣和药室,里面没有子弹。塞回弹匣后把枪再交给千秋,她一接过又指着太阳穴。
先让他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喜一郎才和平贺坐到同一张桌边。
“那个叫玛瑙的女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
“我对她的长相有印象。大概一年前,我看过她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曾在那女人住的大楼里闹得鸡飞狗跳。引起那么大的骚动,那家伙应该也发现我了吧。”
“但她没发现吧?”
“嗯。看来她连我也不认识,所以才让我觉得可能只是长相神似的其他人。”
“那是催眠术的作用。她对自己下了暗示,除非特殊状况,否则要忘了自己是水治的一员。你想想看,毕竟小光也住在那栋大楼里呀。”
真是件用起来会很可怕的武器。
不过,能使用这般强力催眠术的人,老实说也没几个。
“那你是为何而来?”
“嗯嗯,你说呢?”
平贺装傻。
喜一郎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动不动就发火,他很了解平贺这个人的个性。他是个总是态度含糊,模糊焦点的男人。
同时却也无法忽视,此人不是只有一张嘴,的确也有身为古科学者的本事。如果他使出操纵电蛇的威力,肯定能扰乱邮轮的电子仪器。
对方的立场也一样吧。喜一郎的实力应该对水治构成了威胁。
所以目前彼此只能互相牵制。
“来偷太阳神天秤的吗?”
“那个有另外一组人马负责。”
“那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个嘛……不能只是因为想跟你聊聊吗?”
“不行。为这种无聊的事特地冒险,实在没有意义。”
“当然有意义呀。家父对你的评价极高,其实我本身何尝不是呢。能和此等人物聊聊,不也是一种光荣吗?”
“……我确实受到令尊大力关照。”
当年喜一郎从战场上回来,照料他的就是平贺的父亲。不但教导他古科学,还告诉他怎么使用。此外,联络分散在各地的古科学者,组成类似互助会组织的,也是平贺的父亲。
就某个意义来说,他算是“古科学者”概念之父。
“喜一郎,我呢,想继承家父的遗志。”
“所以组织了水治?”
要让隐身在历史暗处的古科学者们重见天日。
水治这个组织,目前仍旧在世界的台面下。但这个目的至今还没被放弃。
“家父没能完成的事,由我来实现。这不但是对家父表示敬意,也是为家父赎罪。”
“赎罪?怎么说。”
“这部分现在还不能解释。不过,喜一郎,我和家父都非常欣赏你。这一点请务必牢记。”
平贺到底想说什么。
听他的口气似乎想完全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留任何遗憾。
——这简直就像遗言嘛。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平贺到这里来的目的真的只是要和喜一郎说几句话,那不就表示接下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喜一郎顿时感到一股说不出的不安。
‘那个人’现在正在调查太阳神天秤,要将那种技术用在组织上。”
“那个人?是指玛瑙吗?”
“算是她的师父吧,同时也是水治的首领。”
“首领不是你吗?”
“我和他,可以算二合一吧。维持组织的是我,实际上行动的则是他。”
“……他是何方神圣?”
“他可厉害啦。大量吸收包括古科学、炼金术、魔术等所有学问,化为自己的实力。据他本人的说法,是因为受到怪盗百色的刺激才变得这么厉害。从这一点看来,他会和玛瑙合得来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她也对百色恨之入骨呀。”
所以才冒用怪盗百色的名号啊。
这么一来,的确能引起百色的注意,说不定还可以引他上钩。
而且,委托小光保护的话,太阳神天秤也能同时到手。
在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同时,觉得平贺表现得不太寻常。他一说起那个男人就兴致勃勃,看来他对那个人相当崇拜啊。
“他叫什么名字?”
“零司˙马克思。”
‘零司听起来像日本人的名字,是日裔吗?’
“嗯,南美洲的人。”
风浪逐渐变强了。老子和白骑士对着坐在甲板上的白色和完次吹送暖风,先不管白色身上的其他多种道具,完次这小鬼的折纸几乎全都泡汤了。
“那个人大概在水治里,我猜他也在船上。”
“你怎么知道?”
一身轻装的完次虽然还是不情愿地鼓着腮帮子,但矛头已经收敛许多,从大衣里拿出弄湿也无妨的特殊折纸来一一检查。
“刚才不是说过吗?之前那起冒牌预告信的案子,主使者就是那个叫零司的人。我也跟那起案子扯上关系,所以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被警方逮捕,但后来好像逃狱了。”
‘噜噜噜噜,跟上次,一样。’
冒牌的预告信啊。如果小光认真检查一下真假,说不定就能采取更有利的应对。唉,不过连老子也没想到居然会收到一封假信啊。
“从那起案子之后,叔叔开始对每一封自己不知情的百色预告信,都变得特别留意,不管再怎么无聊的恶作剧,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可是,帮主收到预告信的事,既没报警也没让媒体知道呀。百色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
“这次本来也以为只是恶作剧……但不是的。因为使用的冒牌预告信其实是‘真品’。
‘真品?’
那有什么奇怪,是真品不就没事了吗?
“之前那起案子里使用的预告信也是百色原创的预告信。因为经过特殊加工,即使使用假货,懂的人还是能够辨识。”
什么跟什么呀?
‘呃,等一下哦。明明使用真品,却是冒牌货?’
“啊,对不起。”
白色坦率地为自己拙劣的说明道歉。
“寄信人不同。当时是我寄出的预告信。虽然卡片是一样的,但这就不是百色的预告信啦。所以是冒牌货。而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跟案情有关的人。”
‘这么说来,这次是那个叫零司的家伙,不知道特地从哪里拿到了真品预告信啊?只为了模仿上次那起案子。’
“……应该是。叔叔说,图案和纸张的机关都没有破绽。”
真有心啊。费了这么一番工夫来建构整个舞台。
这么看来,绝不是一般的仇恨而已。
‘那、先不说百色,为什么你会来呢?’
“嗯,所以才由我来呀。”
‘啥?什么呀?’
“就算怪盗百色本人没来,做为女儿的我出现,也会引起零司的注意吧?然后就能趁机收集情报。”
趁机收集情报?意思是——
“该不会本尊也来了吧?”
听到完次这么问,白色只伸出食指放在嘴边。
毕竟隔墙有耳啊。
这下子大概了解了白色他们的策略。换句话说,这对搭档也和猖一样是诱饵。
“简直乱来嘛。你根本不知道水治有多危险吧?”
完次打从心里感到傻眼。这小鬼到底怎样?对白色是仇视呢?还是担心?
但白色却一脸笑咪咪。
“不要紧。我有个可靠的武士陪着。”
‘我,保证,守护。’
白骑士用力拍着胸前的盔甲。即使已经知道是友非敌,还是不免为这家伙的实力昨舌。的确,只要有这个大家伙在,白色无论遇到什么敌人都能存活吧。
‘这是,工作。’
‘工作啊,还满会说话的嘛。’
这个机器人明明没有脸,怎么看起来却有一副坚毅的自信表情。
它所说的“工作一并不是义务。
而是不惜一切贯彻始终,也就是男子汉的使命。就和我们所说的“英雄”意义相同,是心的原动力。
这个大家伙的盔甲内,竟隐藏着这般炙热的灵魂。
呃,真的,还好它不是敌人。
“不过,不只这样吧。”
完次插入对话。
“就百色过去的工作型态看来,没有讯息显示你会出现哦。”
“嗯,呃……这个嘛……”
白色的语调突然变得微弱。
“……呃,那个……一听到是零司搞的鬼,我就觉得坐立不安……所以瞒着叔叔跟来了。”
嗯,依照常理推断,应该只有这么一个理由吧。一般来说,哪有父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真会惹来杀机的敌营呢?
“叔叔对这件事气得要命啦……不过既然我跑来了也没办法,所以才勉强改变作战策略。”
‘也就是说,要是你没跟来的话,就是百色本人跟我们对战喽?’
还要加上那个大家伙。
……难道我们因此得救了吗?
“可、可是呀!我也有两下子的!偷东西的技术不输给叔叔,还有逃跑时——”
“嘘!”
制止白色辩解的,又是完次。
但她却没反驳。老子竖起耳朵聆听。
这下子老子也察觉到了。
‘是谁?’
连接甲板的门突然打开。
一瞬间并没看到任何人。
海浪变得更强,开始下起一颗一颗的雨滴。可以听到远处开始打雷,闪电照射着一具站立在旁边的自动机器人。
是狜!
远方闪烁的电光照出娇小身子的剪影。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和黑暗合而为一的人偶,只有一
双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她站在剧烈摇晃的邮轮甲板上,却是一动也不动。唯有头发在强风吹拂下遮住了脸。看来就像受到诅咒、头发会变长的市松人偶。
‘臭人偶……居然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跟我们相距不到二十公尺。在这个距离下,一般外行人开枪,说不定都能侥幸击中。距离这么近,老子的感应器却毫无反应,看来心理隐形之类的功能已经高度强化了吗——
不对,怪怪的。
只见她双手下垂,眼睛无神。既然是人偶,或许理所当然就是这副模样。但这家伙在老子面前,双眼应该会跟热血英雄一样燃起熊熊火焰。不过,现在却像个没电的玩具。
完全没有表情。
还以为她的功能停摆,没想到接下来体内却响起喀哒喀哒的声音。
——是换了一个操纵者吗?
‘……百色的女儿。阿努比斯。古科学者。自动机器人。’
猖的脖子从左转到右,将视线所及的人物全都喃喃念了一遍。
接着,头跟双手一样也往下垂。锵的一声,上半身倾倒,双手晃来晃去。是在演恐怖片吗!
‘噜噜噜。’
白骑士上前一步。白色自是不在话下,看样子它也打算保护老子和完次吗?
‘小心点,白骑士。样子不太对劲哦。’
这个变化真的只是因为更换使用者吗?
现在是谁在操纵?然后,实力有多强?
狜微微抬起脸。从覆盖着脸的浏海之间,看得出闪烁着光芒的双眼。
‘古人有云——“男人防御与女人防御并不相同,攻击亦然。”猖的攻击,连阿努比斯都能贯穿,贯穿,贯穿……’
搞什么?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在怪人操纵下连语言回路也会变得莫名其妙吗?
‘贯穿……贯穿!’
狜的身体开始颤抖。
一回过神来,发现仓库里的狐狸面具人又变多了。从体型就能看出来,是天成会的帮众。不仅如此,连帮主爷爷和他的黑衣保镖都来了。他们没戴面具,却一眼就能看出已经被催眠。
全都讲出来了。就连我不知道的太阳神天秤其中的秘密,也一五一十说了。
明明只要身体可以随意活动,就能够反击的。
但我可不想白白送死。
“欸,也让我问一下吧。你们是怎么上这艘船的?”
“只不过很有礼貌地拜托这艘船的主人而已。”
回答的人是蒙着双眼、身穿日式上衣的男子。刚才说他名叫零司吗?
他点了一根长烟管抽了起来,烟味还飘到我这里。另一只手好像在做笔记。
“还好对方和阿七有些渊源,要潜入简直易如反掌。”
“没错。只是老身本来也不想这样欺骗客户呀。”
啊,对哦。阿七婆婆好像是一家名叫江户屋的和服店老板娘吧。因为帮主爷爷偏好这家店,我也不敢鲁莽行事。
只要说是店里的员工,就能一起带上船了。
“帮主爷爷怎么会听你们的……”
难道又是催眠的力量吗?
“并没有施加什么高难度的催眠术。我们也不需要这些人协助犯罪,只是委托你接下工作,招待你上这艘船而已嘛。”
原来如此,光是这样的确和水治的企图无关。只要布置个慰劳我和下属的舞台,再准备能引来百色的物品就行了。十分简单。
“只要从这位老先生的珠宝收藏中随便挑选一项,让他认为那就是灵魂之盐,再灌输他有人要来抢夺的讯息即可。之后他就会委托你保护了吧。至于我们,只要谎称是船组人员,就能事先上船。”
“那么,这里的船组人员是……?”
“全都是水治的成员。运用他们的技术,要行驶一艘船并不难。”
这也很不简单啊。我看就算聚集我们大楼所有的住户,了不起也只能行驶一辆汽车而已吧。这么说来,从泊出现之后就没看过船组人员了。
即使如此,还真是了不起耶。要是没有这个叫零司的人,整个计划就无法成立;相反地,只要有他在,就能用类似的手法干尽坏事。
对我这个英雄初阶班来说,是个绝对不能放过的“恶棍首脑”。
“阿努比斯之女,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些吗?”
零司停下笔。心满意足看着写满的笔记。
“那是什么?”
“嗯……总之,你刚说的就是这样吧?”
他把笔记递到我面前。上面画的是太阳神天秤的设计图。
密密麻麻写着连我也不知道的公式。不仅是炼金术,还有其他学术的用语。这是古科学的技术吗?还用了占星术或魔术之类的。可能是因为这个关系,看起来比我叙述的步骤要简化很多。
这个人到底学了多少台面下的黑暗学术啊?
“别怪我偷师啊。”
“你……!”
能把我说出来的方法自行消化吸收,并在一页笔记中完整归纳,这番才能确实了不起。但原本是我想出来的耶!还我!
“要是没有其他疑问——”
“当然有!还有一大堆!”
用尽全身力气踏着地板。受到零司的催眠,我的身体还不能自由行动,但只要提起斗志还是能够稍微活动一下。
“我问你!打算用那个道具做什么?”
没错。最想问的就是这件事。
竟然不惜伤害我最重要的人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仔细想想,太阳神天秤不就只是能让“命”移动而已吗?用这个技术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厉害的事。
“呵呵……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阻止你们!”
“既然你那么有自信,我就告诉你吧。”
零司将烟杆的火苗抖落到地上,用草鞋踩熄。
“我和平贺把水治这个组织打造成现在这个规模。我们现在有人材、技术,也有资金,只差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鬼才晓得咧。所以我才要问呀。
零司看着我,用鼻子冷笑了一声接着说:
“就是象征。好比国家有国旗,运动队伍有代表的图腾,武术或舞蹈流派有各自的精神,我们这个组织也必须有自己的象征才行。”
“……那你到底想建立什么?”
“水治是一个台面下黑暗学术的组织,所以答案很简单,就是要做为这类学术的结晶。包含古科学还有炼金术等各种神秘学术,做为具有力量的一群人。”
……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现场开口的只有零司和我。也就是说,我无话可说。我被零司的这番话给完全折服了。
因为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不输给任何人的军事力量,连月球背面都能了解的感受力,面对四十六亿年历史就像童话故事般解读的求知力,世界毁灭也不为所动的意志力,超脱生死概念的物质等,集大成的终极存在!运用这样的技术,不但能完成比征服全球更困难的任务,更可能了解世界的一切!”
零司说着一面向我逼近。
他揪住我的下巴,凑近自己的脸。双眼明明被一层布所遮盖,我却感觉到有双宛如蛇一般的目光直瞪着我。
我这时惊觉,“水治”的发音原来还可以写成“蛟”这个字(发音为mizuchi)呀。据称那好像是传说中蛇变成的怪物,也有人说是龙的一种。直到看见这家伙才想了起来。
这个蛇一般的男人轻声低吟。
“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超越贤者之石——加古鲁。”
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啊。最强的石像,加古鲁。
如果能够制造出他刚才所说的东西,或许真有可能。但对于没看见具体远景的我来说,还无法精确掌握。心中只有不断涌现的疑问,使用太阳神天秤真有办法达到那种境界吗?
“今天这趟邮轮之旅就是预先庆祝!用可恨的怪盗百色鲜血来祝福我们水治的新生!也要好好‘报答’他对我这双眼睛所做的好事!”
“有种你就试试看啊!”
脚下一踩,将整个身体用力往前倾。我的头直接撞上了零司的鼻梁,趁他大吃一惊时,往他的腹部狠踹一脚。
“唔!”
这人的腹肌是怎样啦!根本就是铁块嘛!
“呵呵呵,这种花拳绣腿对我是没用的。”
到底是什么机关——不对,是因为催眠术啊!
这种能力还真方便……啊,一旦分心之后,疼痛感似乎顿时又回到全身。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够你当作黄泉路上的伴手礼了吗?”
说完,零司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
帮主爷爷和天成会的帮众也配合他的动作,同时掏出了枪。
而且,我在零司的催眠之下根本无法动弹。
“差不多该请你退场啦。阿努比斯之女。”
零司模仿蛇的动作,伸出舌头舔着嘴。
视线变得一片花白。
只知道狜好像在老子面前做些什么,但老子的感应器完全追不上她。她又像上次那样迅速地挥斩吗?不然怎么会有类似爆破的声响呢?
“呜哇哇哇哇!”
一瞬间视线恢复正常,只见完次整个人是斜的。
邮轮剧烈摇晃。是海浪的关系吗?还是……
‘噜,噜噜噜噜……’
原先站在身前保护老子的白骑士已不见踪影。正纳闷它到哪儿去了,才发现它已经翻倒在甲板上,而且没了右手。手臂截断面的模样看来似乎遭到强烈外力挤压变形。
推测多半是伯释放出某种物质,而白骑士接招之后才导致这个结果。
但能将白骑士的整只手臂扯开的,究竟是什么呢?
“喂!振作点!”
完次扶着白色起身,但完次和白色似乎都站不太稳。这么说来,老子好像也昏昏沉沉的。
体内仿佛有一股电流流过,依据推断恐怕是受到电流之类的攻击。
至于伯,则倒在白骑士的旁边。
她的身体出现短路。这家伙也自食恶果了吗?
‘……接下来,是你。阿努比斯。’
猖用长刀代替拐杖,拄着站起来。
正以为会张开嘴时,狷的周围突然产生一处诡异的电磁场,一股扭曲的气流往狜收缩,就像重力集中在猖的身上一样。
‘不妙!’
老子后面还有完次和白色。
瞬间赶紧将光线聚集到翅膀,全力往上飞。
两秒钟之后,从猖的口中不知道发射出什么。粗大如圆木般的——光线?不对,是茶水!带着电磁波的茶就像水刀一样,以高速发射。
虽说是茶,其实就是水,有一定的质量。在这种超高速发射下,会有什么效果,就算蠢笨如小光者也会了解吧。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虽然急速盘旋,却为时已晚。势如波动炮喷射出的茶液,正中船上的眺望甲板。不过是茶水却能在甲板上开个洞,还好这时里面没有人。
接着,这股冲击波也朝老子袭来,光要稳定身体的平衡就已经筋疲力尽。换句话说,老子此刻根本无暇防备,若再遭受另一波波动茶攻击就一命呜呼了。
‘……!……!’
看看下方,猖竟然倒下了。
难道这个人偶的身体无法承受自己发动的茶水攻击威力吗?这是什么怪力茶呀?还有,操纵她的人到底是多强的对手嘛。
不过,还好那道波动茶是往上攻击了望楼层。
万一是往下发射,就会在船上开出个大洞。
‘阻止得了……吗?’
最可靠的白骑士已经昏倒,完次和白色显然也无法制止猖,况且过于逞强而受伤就糟了。
不就只剩下老子了吗!
只不过,连那个白骑士都制止不了的猖,老子又该怎么阻止?
船身摇晃,而且不是普通的晃动,简直像被导弹拦腰击中。
到底撞上什么才会晃成这样呢?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
可不能放过所有人失去平衡的这一瞬间。
我用意志力移动先前无法动弹的指头,按下自动鞋的开关。真是的,感觉就像穿着大联盟训练背心一样。不过,反过来说,只要有这种程度的威力,就能设法启动。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因为和加助有共同的意识。
总之,只要按下开关就胜券在握。
将自动鞋的模式由“追踪”切换到“战斗”。
“喝!”
先是距离最近的零司。对准他的膝盖狠狠踢一脚。就算再怎么锻炼,膝盖也没有肌肉。趁他失去平衡时再把手枪踢飞。
在场其他人虽然立刻架起枪,不过我和零司背对背站着,没人敢开枪。就算打中我,也可能误伤到玛瑙姊、阿七婆婆或其他同伴。正想着这件事时——
一瞬间从零司身上稍微分了神。
低估了对方已经没有危险武器。水治的人明明就不可能只带着枪。
就在我掉以轻心之际,剧烈的光线和疼痛同时袭击我。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不是被枪打到的疼痛,而是就像全身通了电——对,之前也经历过。就是和加助真的动怒吵架,被他的光线攻击时的感觉。
我痛得整个人倒在地上,但自动鞋一时之间没停下来,就这样狼狈地在地上拖行。虽然很痛,但身体却无法扭动。
“哼,真麻烦啊。”
零司的声音。
朦胧的视线中出现零司的脸。只见裹着脸的布冒出烟来,露出的一只眼睛发出光芒,烟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原来如此,他的眼睛能发射光线啊——所以平常才得用布遮住。
“不过,只有‘一半’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说得没错。
没了加助,我的威力也会减半。虽然如此,这时也不能把加助叫来。从我的“命”感应得到,他现在正和强敌对战中。换个说法,要不是加助牵制住那些家伙,我这时可就更危险了。
然而,此时此刻要摆脱一步步进逼的危机,只能借助他人的力量。
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原本打算启动到最后的自动鞋,也在受到光线攻击下产生短路。
“……”
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困难。
零司的双眼近在眼前,他的手上还拿着枪。
无论是被他眼中的光线或拿着的枪击中,大概都必死无疑。
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抱歉了,加助。我没能给你真正的一条命。
“好啦,再见喽。阿努比斯之女。”
零司的双眼亮了起来。
只见那道光急遽增强,刺眼到让人想遮住眼睛。
“怎么搞的!”
零司的声音。光线增强是意料之外?
接下来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
只见一大颗水晶球似乎吸收了所有光线后掉落到地面。
这是……玛瑙姊的?
一道黑影像是证明我的想法般,挡在我和零司之间。
难不成是玛瑙姊利用水晶球抵挡刚才零司发射的光线?照状况看来,这是唯一解释。但……
“你是怎么搞的?玛瑙。”
“……师父,这跟当初讲的不一样。”
玛瑙姊厉声对零司说。
咦?闹内讧?怎么会?
“当初不是说好,不能伤害大楼住户吗!”
“现在干嘛还计较这些。你也很清楚这整个计划吧!等到全部告一段落,所有人都要跟这艘船一起葬身大海。”
“这……!先前说会让大家安全撤离—〡”
“哪有那些闲工夫。”
玛瑙姊……在保护我?为什么她要帮我?
不过,玛瑙姊出手相助也是天经地义呀。
因为我们是住在同一栋大楼的好伙伴……咦?
玛瑙姊果然是——
“如果你执意阻挠的话……”
零司手中的枪不知何时改变了方向。
而且毫不犹豫地开枪。
砰!冷涩的一声响起。
听来比光线更单调、更响亮的声音。
“玛瑙姊!”
没发现自己已经能发出声音,也没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看着倒下的玛瑙姊,一心只想着无论如何要助她一臂之力,于是我付诸了行动。
“玛瑙……!”
玛瑙姊的脚下流着泊泊鲜血。
我抱起按住腹部往前倒的玛瑙姊,伸手探寻伤口之际,整个手掌到手腕都染得一片红。只见她那身黑衣前侧满是鲜血,被打中也才不过十秒钟呀。伤口到底在哪里呢!
玛瑙姊的嘴轻轻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失血越多,她的脸色就越苍白。
迅速赶走闪过脑海的不祥预感,我立刻背起玛瑙姊。
重得不像话!一定是全身无力。
拿出活下去的力量——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也不去想其他事。有力气思考的话,不如拿来扶起玛瑙姊。脑袋里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设
法一直线冲到仓库门口。至于零司到底有什么企图,我完全不知道。
“哼。那就两个一起死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船身伴随着一阵巨响晃动。零司操纵的那群人就算失去平衡,也不可能让我们轻易逃脱。我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球,用力往脚下一丢。球破掉之后,从里面喷发出的火焰在冰上急窜,朝四面八方飞散的红色冰块就像晶柱似的闪闪发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动鞋早就坏了,那我就用自己的双脚往前冲。举起戴着电磁手套的手,朝面前的零司用力推开,跨过倒在门前的天成会小弟后,我带着玛瑙姊继续跑。虽然听见背后陆续传来几声枪响,但我脚下一刻也不停。
手因为鲜血变得湿滑。
其实很想痛扁零司一行人,但现在可没这种闲工夫。
这时无暇多理会他们。
因为玛瑙姊她……
玛瑙姊她……
破烂的眺望甲板上站着两个人。
喜一郎和平贺。两人并肩从破了一个大洞的窗户往下看,甲板上破损一处更大的洞。
“这艘船没多久就要沉了。喜一郎,快带着你的朋友逃走吧。”
“你想怎么样?”
“我也差不多该走啦。接下来还有工作等着我。”
平贺递了一份导览手册给喜一郎,是这艘船的配置图,上面还用红色圈圈做了记号。
“你大概用不上,不过上面标示了救生艇的位置。至于海上保安厅那边,我会负责联络。”
平贺转过身。板垣父女双双倒在地上,先前猖发射强力茶水时,他们俩一头撞上墙壁昏倒了。失去意识就容易搬运移动,如果催眠也顺势解除就更好了。
“再见啦,喜一郎。我想,后会无期吧。”
平贺毫无防备地离开。
不知为何,喜一郎也无心追上去。
“平贺,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知无不言。”
平贺背对着喜一郎回答。
“为什么没邀我进水治?”
“你希望我邀你吗?反正一定会被你拒绝吧。”
“话是没错啦……”
“还是没人邀请让你觉得很落寞?”
“别转移焦点。至少最后认真回答我一次吧。”
“……那好吧。”
平贺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喜一郎。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只是一个疲惫的上班族,他的
父亲也一样。表面上看来只是个毫不起眼的欧吉桑,
却有高深莫测的丰富内涵。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家父
在临终前交代关于你的事时也这么说过。”
“另一个是什么?”
“我想脱离你,希望能和你彻底分开。”
喜一郎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纳闷地偏着头。
想要彻底分开的话,一般不是别再联络就行了吗?不对,平贺所说的并不是距离的问题,而是双方的立场。
平贺的意思是想脱离喜一郎,分清楚两人的敌友关系吗?
“详情请问家父吧。如果最后你恢复一般人的体质,能在另一个世界遇到他的话。”
“等等!平贺先生——令尊做了什么?”
“再见了,喜一郎。即使没有我一直念你,也请记得要勤加洗衣服唷。”
正当喜一郎要追上去时,船身又摇晃了起来。这次并不是受到外力撞击,而是船内开始渗水了吧。重心回稳站好后要再追上平贺时,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可恶!”
喜一郎气急败坏,敲打着墙壁。
平贺离开前说的那几句话,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或者,他是真的想留下遗言。
脑袋一阵阵地痛,全身骨头轧轧作响,但体内宛如火烧的感觉丝毫未减。正常状况下,光要配合自动鞋的功能已经让身体吃不消,超过极限后身体也开始发出警讯。
不过,现在可不能乖乖站在原地。
“玛瑙姊!你还活着吗?还活着吧!”
我背着她沉重的身躯,推开客房房门。还好并没上锁。我用仅剩的冷静脑袋,确认一下没有追兵,然后一锁上房门便整个人瘫倒,让玛瑙姊在床上躺下来。
“呼……!”
我也倒在床上。似乎可以就这样马上睡着,但还是凭意志力坐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上衣和裤子,全部翻个面,从口袋掏出所有药品和道具。衣服和瓶瓶罐罐都变得湿黏,全因为沾上了玛瑙姊的血。
玛瑙姊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床上的血迹渐渐扩散,得先给她止血才行。我这么想着,把用炼金术制作的黏着剂胡乱涂在她的伤口上,在连绷带都没有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虽然血马上止住了,但来得及吗?
“小……光……”
“别说话!”
我气得大骂,但玛瑙姊握住我的手,虚弱地微笑。
“听我说,那个……”
她的脸色惨白,是失血过多吗?
可恶!为什么我不是医生呢?虽然也能用炼金术调制药物,但毕竟比不上输血等现代医学技术。如果什么都能用药物来处理的话——
不对,照理说应该没问题,说不定现在还不迟。
拿出烧杯、玻璃瓶和小型离心力分离器,开始调制起所有想得到能恢复精神的药物。光是一种不够,得多做几种让玛瑙姊服用。
“那个……我呢,以前组过……强盗集团……”
“强盗集团?”
嘴上反问她,手边仍继续作业。
“……跟手下一起……全世界的……宝物……可是……那家伙……全部……都抢走……”
那家伙指的就是百色吗?
如果玛瑙姊的强盗集团跟百色一样厉害的话,她的长相和名字一定是众人皆知吧。
“我好气……这次出手……没能报仇反而……还有……加古鲁……”
又出现这个名字了,加古鲁。
百色和加古鲁,好像让道上的人恨得牙痒痒呀。
哦,完成喽。
如果我的调制方法正确,这个——至少能止痛。
“玛瑙姊,把这个喝下去!”
我拿起烧杯就着玛瑙姊的嘴,直接把药倒进去。
“咳、咳!”
一下子灌进喉咙里,不小心呛到。
不过,希望她能喝下去。现在不喝的话,就会越来越接近死亡。
再把烧杯凑过去时,玛瑙姊却伸手推开。
“玛瑙姊!”
“……算了。”
“你在胡说什么!快点恢复成平常那个好强的玛瑙姊啦!”
“……小光……我呢……很喜欢,那栋大楼。”
声音已经沙哑不清。
细微到得把耳朵贴在她嘴边,否则什么都听不见。
“……希望……终有一天……把各奔东西的,部下们……集结……再一次……组成……强盗集团…………”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
面如灰土。
“……抱……歉……”
“别说了!为什么是玛瑙姊道歉?”
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开口赔罪。
已经——来不及了。
命、命正逐渐消失。
我很清楚。因为我手中握着太阳神天秤的坠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把自己的“命”给玛瑙姊。
太阳神天秤不就是为此存在的吗!这道具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嘛!
为什么只能分给加助呢?如果也能和其他人共用我的命,就不用经历这么多伤心了。
为什么呢?
——这时,突然灵光一闪。
我怎么会认为只能分给加助呢?
我脱下坠子,两眼直盯着这个饰品。
这是我制作的太阳神天秤。
制作方法刚刚才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手边有炼金术的道具。
“玛瑙姊,只要再等我一下。然后——放心吧。”
不消一分钟,我已经用工具把坠子拆开。从坠子里渗出的“命”蠢蠢欲动,但我用意志力勉强克制住,甚至因为感受到“命”的震动,做法反而变得更容易。接下来,移动用的道具、攻击用的道具、救命用的道具,全部一一拆解开,只收集能用的零件。
我办得到。
绝对要成功。
我可是人称阿努比斯,遭到水治追捕的炼金术师呢。
怎么可能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这时再也顾不了什么姿势、招数了。
‘给我住手喔喔喔喔!’
连绥从口中发射两发光弹。像等离子体弹出的圆球,眼看就要直接命中猖的身体——在那之前,猖朝着正前方喷出茶水。
一阵类似空中闷雷的声响逐渐接近。
感觉就像小货车以F1赛事的速度逼近。在背脊窜过一股冰冷的瞬间,努力拍动右侧翅膀,飞离现场。明明拉开好一段距离,却还是差点被波动茶的余波吹走。
老子发出的光弹,第一记威力被波动茶抵销,另一记则被她借用茶水反作用力往后跳了几步避开。这表示那个人偶并不是乱枪打鸟、随便攻击喽。
‘贯穿——!’
猖的嘴里又聚集了电流。
那个波动茶的缺点就在于累积能量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换来的却是超强威力。
‘可恶啊!’
既然这样,就得在她出击之前先处理掉!
这次连续击出三记光弹,而且各自以不同轨迹逼近伯。此外,在子弹击中之前早一步将光线聚集在翅膀上,转变成推进动力。
老子自己也化身为一枚光弹,飞扑上去。所有能量积蓄在嘴上,变成一记炮弹。
如果猖目前仍在累积波动茶能量的阶段,应该是避无可避。
‘愚蠢至极!’
猖笑了。
接着她闭上嘴。
一双小手伸到腰际,握住刀柄。
——惨了!
她一刀将三枚光弹全部斩断,剩下的只有从正面突袭的老子。
狗将长刀收回刀鞘,摆好随时可迅速拔刀的姿势等着老子。
这下子要被劈成两半了!
“加助!”
这时突然飞来一只纸鹤,遮住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