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的一战。
我在自己创造出的龙卷风中与罗丝交锋,甚至抛弃了第一军团长的职务,全心全意地专注于眼前的人类身上。
罗丝这名治愈魔法使的战术极为单纯。
运用周遭的一切物体,铲除眼前的敌人。
这虽然单纯,却棘手得令人无计可施。
「看招!」
「唔唔!」
罗丝挥出的拳头掠过我的脸颊。
任凭我的疾风盔甲遭她贯穿,我仍翻转剑刃,试图砍断罗丝门户大开的躯体,却被她另一只手挡开闪过。
正确而言,她攻击了我剑身的部位,这是拥有超越人类反射神经的她才办得到的招式。
我闪避、格挡攻击,偶尔化解她出招,用疾风撕裂附近事物,持续着攻防。
「你都没变呢……!」
「哈,那是你搞错了!」
治愈魔法一一治愈罗丝身上的伤势,但无止尽的风刃又接二连三地划出新的伤口。
然而,她并非无从闪避。
她原本就不打算躲开能划开皮肤的风刃。
「就只有你能靠异常的回复能力和我对打了。」
「靠这点程度的攻击就想杀死我可是大错特错啊。」
过去一战也是如此。
她并不避开魔剑与她视作危险攻击之外的攻势,反而会承受攻击,并试图发动攻势。而且,这是在她判断我借由魔剑施展的魔法并无特殊效果后的行动。
我不认识其他如她这么骇人的人类。
「呼!」
她逼近我到足以局限剑的范围的距离,执着于突破我四肢释放出的疾风盔甲。
事实上,接连承受她的攻击后,无论多么坚固的疾风盔甲都会被攻破吧。
我在左手上环绕风魔法,意欲突刺般挥舞,但罗丝在我出招之前便来势汹汹地使出头槌,化解了我攻击的起手式。
「!」
「嚣张什么……!喂,你跩什么跩!你还是一样只会用些耍小聪明的雕虫小技!」
罗丝瞬间治好我用手刀划出的脸颊伤痕,狂暴地挑衅我,令我不禁露出苦笑。
「雕虫小技,还真会说呢……!」
我创造出多道小规模飓风,让它们飞向罗丝。
「喝啊!」
不过,她彷佛毫不在意地抬起了腿猛踢,将之全数消除。
这招对那治愈魔法使少年•兔里有效,但在她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我转换思考,在她揍出拳头之前朝她冲刺过去。
我顺势撞上了她,呈现彼此前腕相抵的姿势,用自己身上的疾风盔甲全力辅助,正面与她的怪力一决胜负。
「你果然很强。」
「你是为了说这句话才来这里的吗?」
罗丝仅靠腕力便甩飞了我,高高举起右脚,用脚跟狠狠踩向地面。
「接招!」
她蹬出右脚后,出现一阵令人误以为是地震的震动,地面如蜘蛛网般裂开,让人站不稳脚步。
我用风维持平衡,试图横劈出剑,但她不知何时已经闯进我的跟前,朝我的胸口挥出用力拉弓在后的右手。
「!」
我的视野颠倒,飞向空中。
她用拳头将我揍向空中了吗……!
「喝!」
我凌空恢复平衡,朝下方的罗丝连续射出无形风刃,但她宛如看得见风刃一般闪避攻击,在地上奔驰。
冲向地面的风刃将大地切为块状,土块又因风隆起,逐渐改变战场地貌。
「真亏你能躲开!」
她恐怕仅透过些微的空气流动与直觉在闪避攻击吧。
我有种与凭借本能作乱的野兽对峙之感,发现罗丝朝我靠近,并丢了某种物体过来,赶紧用剑处理。
「是石头吗!」
这种攻击如同儿戏,但凭罗丝的腕力丢来的话可就截然不同。
一旦命中,石头将穿透疾风盔甲,在我身上开出一个前后贯通的洞吧。
她非比寻常的怪力比魔法更加骇人。
我用剑砍断陆续逼来的飞石,罗丝则配合我的手势,用拳头揍向我用魔法使之隆起的地面,接着只靠腕力将块状岩石砸了过来。
「看招啦!」
我砍断即将压扁我的岩石后,罗丝又扛起更大块的岩石腾空而起,欲将之砸向我,跳了过来。
「压扁吧!」
「!」
出乎我的意料,从上方压下的岩块直接命中了我。
我张开疾风盔甲防御至极限,但罗丝试图再度砸下岩石,乘胜追击似地出拳攻击。
「……你也是,只靠蛮力是打不赢我的!」
我瞬间解除疾风盔甲,创造出缝隙,持剑横斩切开岩块。
「命真硬。」
「我们彼此彼此吧?」
她融合了远超越魔族的体能、灵敏的感官,以及治愈魔法等条件,创造出超越人类框架、名为罗丝的存在。
「你那叫做兔里的徒弟也和你一样吗?」
「……对,是吧,他的成长过程和我有点不同,但总有一天会超越我的。」
「他居然能让你这么说……」
为了阻止我而独自挺身而出的少年•兔里。
他的目的为争取时间,意图明显,但我基于兴趣不禁和他交手了。
若我有意的话,瞬间便能分出胜负。
他虽然青涩,但确实是罗丝的徒弟。
「……」
我也曾有过徒弟。
艾蜜拉•贝尔古雷。
她是一名才华洋溢的徒弟,在我受执着所禁锢后,就未好好陪她修行。
她拥有几乎靠自己力量学得与我相同技术的才华,假使我并未放弃师父的职责,一直指导她的话――如今她将有多强呢?
我深知事到如今为时已晚,但见到罗丝与她的徒弟兔里后,便不由自主地这么心想。
「你不恨我吗?」
「啥?」
「我杀了你的部下,并夺走你的右眼,但你身上并无一丝憎恨。」
在这场战斗之中,我不认为她的攻击里含有怨恨。
她是怒不可遏的吧。不如说,她在战斗中往往怒火中烧。
不过,她面对曾那样伤害她的我,却能心无旁骛地作战。
我无法理解这一点。
「我的确难以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因为你用荒谬的方法害死我最为信赖的部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
「吵死了。」
她揍出强烈的拳头回应了我的问题。
罗丝凌厉地瞪视着我,挥下飘散出治愈魔法魔力烟雾的铁拳。
她突刺般的一拳所产生的冲击波贯穿了我的疾风盔甲,导致我腹部一阵闷痛。
刚才这拳是什么!?
她竟然在拳击上又追加了冲击波!?
她到底使出了基于哪种原理的招式?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蠢货,那在我心中早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别把我卷入你渴望战斗的想法里。」
「!」
「无趣的问答到此为止,尼禄•埃爵司,放马过来吧,我会揍扁你那窝囊的脸。」
罗丝不知何时已挥开沾在手上的鲜血,用与过去始终如一、蕴含坚强意志力的眼神望着我。
***
他们过世时的画面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历经那件事之后,我暂时陷落于落魄与绝望的无底深渊中。
我对青涩天真的自己与尼禄•埃爵司感到愤怒。
以及,无止尽地憎恨着魔族。
一时之间,我甚至萌生了闯进魔王领,见一个魔族杀一个魔族的荒谬想法。
倘若我实践这计画,我将无疑堕落为邪魔歪道吧。
我曾被逼到即使做出那么惨无人道的事也不足为奇的地步,之所以能收手则是因为副队长――艾薇尔死前的遗言。
『我没有后悔在您麾下战斗。』
她承受尼禄魔剑的攻击,受了致命伤,却这么说:
『请您继续当我们所崇拜的对象。』
我拼命想对她施展治愈魔法,她却对我露出格格不入的安详微笑,在临终之际留下了绝对无法消失的锁链。
『因为、这才是、我们的、队长……』
这句话将我束缚住。
继续担任他们所崇拜的对象,是幸存于世的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假使他们见到我试图复仇,一定会嘲笑我吧。
他们必定会哈哈大笑说「居然想做这种事,真不像是队长」。
正因为如此,我决定要活得不愧对他们,而成立了救命团。
为了往前迈进,而非伫足不前。
「罗――丝!」
我听见尼禄的怒吼而恢复神智。
对,我现在正在交战。
我对滑行地面般靠近的尼禄摆出架式。
这是我与尼禄•埃爵司第二次的战斗。
他一度令我沉溺于
杀意中,并试图取他性命,但当我与他再度对峙交锋时,却冷静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用手刀消除他连续施展的风刃,向前迎敌。
与他对战时的注意事项就是不被那把魔剑砍到。
「哼!」
我以拳背命中为斩断我躯干而砍来的魔剑剑身,硬生生地格偏他的剑路。
剑锋射出的风刃飞向远方,撞上环绕我们的龙卷风后,一阵烈风在背后狂啸。
尼禄以行云流水般的剑术接连使出斩击。
「你还是一样都靠魔剑。」
我化解他出招,以拳头打开剑身,加以闪避。
如此一来便不会被魔剑砍中,但我眼前的魔族并非光靠这样就能解决的对手。
我边往后退边应付魔剑,尼禄则朝我伸出手掌,放出暴风。
「喝!」
「!」
我因这阵突如其来的风往后飞去。
我凌空恢复平衡,在着地之时又见到更大的风刃逼来。
这是增幅魔源后的风斩击!
「不躲开可就糟了……!」
我原地跳起,闪避风刃。
然而,尼禄已经在腾空跳起的我面前,持剑瞄准了我,朝我突击而来。
「喔喔喔喔!」
我睁大眼睛,他则随着一阵低吼,解放了灌注魔力的魔剑。
我的身体受到一阵撞击,凝聚于魔剑中的魔力如烈风利刃,在我全身上下划出撕裂伤。
不过,我的身体依然维持一体。
「别嚣张了……!」
「什么!?」
我用治愈魔法治好全身的伤势,嘴角勾得更高。
「你以为我看你的剑法看几次了?啊啊?」
我用拳头如夹住似地压制住剑身,令尼禄睁大双眼。
「你这怪物,鲜血淋漓了还能笑得出来……!」
「刚才是我受到攻击,也必须稍微让你尝尝苦头呢!」
我趁双方着陆时的那一刻,用力旋转右手,为牵制尼禄持剑的手臂勾住他的颈部,将他砸向地面。
「唔……!」
当然,我知道他借由疾风盔甲毫发无伤。
不过,只要剥除他的盔甲就好了。
我顺势硬生生地抓住他的脚踝,粗鲁地旋转,将他砸向地面。
随着我甩出他一次,土块便四分五裂地粉碎开来。
而尽管他承受这种撞击,都未放开手中的魔剑,狂妄地用风魔法射向土块以减缓冲击力道。
「好家伙!」
我更进一步地蓄积力量甩打尼禄,又顺势将他抛了出去,朝因为撞击而痛苦的他的腹部狠踹一脚。
「吃我一脚!」
他直接飞了出去,但从触感而言,我似乎并未突破他的疾风盔甲。
那比之前变得更坚固了。
「原因是刚才那招吗?」
尼禄讲些五四三的话时,我狠揍他所用的技巧。
虽然我只是尝试看看,却出乎意料地对他有效,对我而言也始料未及。
然而,他因此提升了戒心,让疾风盔甲变得更加坚固。
反言之,运用这技巧的话,就能贯穿他的盔甲。
「兔里,你真的让人猜不到呢。」
我想起不在现场的兔里,露出了笑容。
其实他理应为最后一个希望。
我成立救命团,起初追求的是在紧急时刻能代替我奔赴战场的治愈魔法使。
意即不会死的部下。
和我一样的治愈魔法使。
然而,那个企望完全以失败告终。
无论哪一名治愈魔法使,都无法抵达我视为目标基准的训练。
在我快要放弃时,找到了兔里。
「呵……」
我想起他在过去任谁都会一蹶不振且逃之夭夭的训练中,朝我露出充满反骨精神又炯炯有神的目光。
我当时真心感到惊讶。
我原本暗忖他只是个小屁孩,会马上哭着逃走,结果却是一个夸张得要命的怪咖,要人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
依照艾薇尔等人的遗言,漫无目的地试图往前迈进的我,定下了明确的目标……
「兔里,是你推动了我的时间,并非艾薇尔他们,这都是你的功劳。」
艾薇尔等人在背后支持着停下脚步的我。
然后,兔里则为漫无目的的我指出一条明路。
「来结束这场战斗吧,尼禄•埃爵司。」
尼禄释放更为强劲的烈风,伫立于吹散烟尘之处。
他依旧毫发无伤,横向劈出紧握住的剑,犹若否定我的话一般。
「不对,还不会结束……我的战斗从那时候就一直持续着……!」
「那就更应该结束吧。」
他就是我或许曾会选择的其中一条道路。
强迫自己部下送死的自责念头化为与我一战的执着。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此一来就能让战死者瞑目,因此才这么奋力作战。
或许因为这样,所以我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他的煎熬心境。
他或许依然无法认同,在魔剑上环绕魔力,吸进附近的风。
「……看来他也是认真的呢。」
我恐怕没办法像刚才一样挡下魔剑防御了。
尽管如此,就算我的攻击命中,也会被疾风盔甲阻碍。
「一招致胜……啊。」
我必须确实摧毁疾风盔甲,并出拳攻击。
为此我只能直接压制住他的动作,不让他施展风魔法逃走。
我决定应当怎么做后,朝右手灌注魔力。
并顺势拉弓右拳,朝尼禄摆出架式。
「……」
「……」
我俩受到诡异的寂静所笼罩,彼此瞪视。
在龙卷风呼啸而过之中,尼禄压低姿势,有所动作。
他被恍如空气爆炸似的强风推出,朝我冲刺而来。
他双手握住魔剑,将之高举过头,意欲将我一剑两断。
我目睹这一幕,吁出短暂的气息,紧咬牙根朝前仅踏出半步――
「……!」
我用左肩接住尼禄魔剑的根部。
「居然主动被剑砍中!?你疯了吗!」
当我亲身体验到剑刃砍进肩中的感受与痛楚时,又用左手抓住剑柄与尼禄的双手。
「因为好像只有这样能直接海扁你呢……!这样你就逃不了了吧?」
我被魔剑砍伤的肩膀冒出鲜血,滴到地面上。
我受到治愈魔法无法治愈的伤势,但如果能击败他,可就值回票价了……!
我用左手压制住尼禄的双手,用力地拉弓收回凝聚力量与魔力的右手。
「这是我引以为傲的徒弟的招式,接招吧!」
这是兔里所用的技术,刻意引爆魔力的招式。
他透过特别的臂铠将之转化为安全无虞的招式,但倘若忽略危险性,同为治愈魔法使的我也能办到。
我深深踏步,甚至足以使地面翻起,挥出拳头。
当我的拳头碰触到尼禄的身体时,我引爆了竭力灌注的魔力,摧毁尼禄的疾风盔甲。
接着,我运用随着拳头喷出鲜血而同时迸射的冲击波剥除了尼禄的风甲防御,直接命中他的肉身。
「咳呃……!」
他的身体弯成ㄑ字形,握住魔剑的手力道减弱。
我则毫不在意,仅仅用左手固定住他的身体,顺势挥拳并开始奔跑。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就被我干掉!抱歉啦,就让我彻底揍扁你吧!」
「咳、喔喔喔喔喔喔……!」
我全力推出尼禄后――抵达了龙卷风所产生的风壁前,挥尽拳头,让他撞向龙卷风,揍飞了他。
他以猛烈速度撞进龙卷风之中后,原本为周遭带来巨大破坏的龙卷风便瞬间消失无踪。
「……兔里想出了吓人的招式呢。」
我瞪着尼禄飞出的方向,拔出了留在我肩上的魔剑。
这把剑令我难以忘怀,如鲜血般艳红。
「……应该赶快摧毁这种东西呢。」
我暗忖这不能被人捡去滥用,却因为肩上痛楚而稍微皱起眉头。
比起这件事,必须先处理肩上伤势。
「伤口比我想像的深呢,不治好的话,左手几乎就不能用了。」
直到影响伤口的诅咒解除之前,我都无法用治愈魔法治疗左肩。
我从团服口袋中拿出绷带,从衣服外用力缠紧,但这只是一种紧急处理。我本来应该暂时回去据点,好好进行治疗,但在那之前还有必须完成之事。
「好,去看看有没有解决掉他吧。」
我明白他并非这样就会翘辫子的家伙。
假如他还能站起,我就打得他再也爬不起来。
我捂着左肩,走向尼禄飞去的方向。
途中,我见到被送上战场的魔物曝尸战场,附近有魔族与人类的亡骸。
「……」
我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再度走向前,
见到尼禄飞去的方位上方有魔王军士兵。
他们注意到我后,露出疑惑的神情面面相觑。
他们对意料之外的状况感到震惊,并心生畏怯。
「闪开。」
「呀!?」
他们对尼禄被我打飞一事感到六神无主。
我见到手足无措的士兵并停下脚步后,前方烟尘消散开来。
「咳喝……」
尼禄屈膝跪着,捂住腹部,嘴里吐出鲜血,魔族士兵则用回复魔法试图治疗他。
「……你追过来了啊。」
「第、第一军团长……!」
他见到我后,边吐血边站了起来。
「刚才那招很有效呢……真没想到你还藏着这种招式。」
「那是我徒弟的招式,很不错吧?」
「……呵,原来如此,那少年的确是你的徒弟呢,真了不起。」
我此时察觉到――
他身上并未散发出方才那种执着之心。
「不好意思,可以借你的剑一用吗?」
「但是!您的身体……」
「快远离此地,然后别介入我和她的战斗。」
尼禄这么说,接下魔族士兵所递出的平庸无奇的剑,以剑代杖站了起来。
他所拿的剑是随处可见的平凡武器。
或许因为在战场上用过,刀刃缺损显得醒目,再用不久就会断裂吧。
「搞不清楚状况和变弱的人……是我呢。」
「不,你错了,当然原本就是我比较强啊,少说梦话了,你这蠢货。」
「……你还是一样毒舌。」
他露出与战场格格不入的笑容,我则将手中的赤红魔剑抛向了他。
对望着飞到脚边的魔剑的他,我露出了挑衅般的笑容,道:
「你就用吧,我可无所谓喔。」
「……不,已经没必要了。」
他这么说,举起环绕疾风的脚,轻而易举地踩碎了魔剑。
对他而言,那把魔剑是实力的证据吧。
远远窥伺我们的魔族则对他的举止显露出错愕的反应。
「依赖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他与自己的执着诀别。
尼禄看也不看踩碎的魔剑一眼并瞪着我,用手中长剑的剑锋指着我,说:
「这不是复仇……!我要为了我自己歼灭你!」
「哈,比起莫名其妙的自我吹嘘,这还比较好懂呢。」
他并未保留足以用风环绕全身的魔力,却比刚才更加棘手了。
尼禄全心全意地试图杀死我。
以为他受伤而轻视他的话就太蠢了。
我忽略左肩伤势的痛楚,用力握紧右拳。
「罗――丝!」
他在剑上环绕疾风,冲了过来。
他口吐鲜血,面貌狰狞,我则对他挥出紧握的拳头。
刺出的长剑与拳头交锋,暴风以此为中心狂啸而过。
「咳、喝……!」
「尼禄,是我赢了。」
我的拳头命中了他。
他所使出的突刺掠过我的脸颊,扑了个空。
我收回深深揍进他身上的拳头后,他便顺势瘫倒到地上。
「对,我早就知道……你果然太强了。」
「啧,快点晕死吧。」
我俯瞰着顽强地保有意识的尼禄,咂嘴一声后,他笑了出来。
「你蛮横无理到不给我沉溺于感伤的时间。」
「废话,我可没闲工夫理你啊。」
「所以你才不杀我吗?」
「谁理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吧。」
谁管你想和我交手,或想被我杀死啊。
我开始嫌他啰嗦,为了让他晕倒,而握紧拳头走了过去,此时却见到他抬起了头,露出有所领悟似的表情,张开满是鲜血的嘴,说:
「您打算那么做吗……」
「啥?」
他说出了不像他会说的敬语。
尼禄对我……不对,对不在场的某人这么说后,直接仰望天际,又继续道:
「……魔王陛下,那属下会尊重您的选择。」
「!?」
下一秒钟,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有某种东西过来了。
我率先察觉到对方来处,当下仰望上方――哑口无言。
「啥……!?」
于布满天际的云朵缝隙间能见到漆黑纹路。
大量纹路飘浮于空中,且浓密得足以目视,那构成了魔法阵般的圆形,扩散至能够覆盖整座战场的规模。
同时,我发现背后出现几道刚才没有的气息朝我逼来。
我当下打算迎敌,转向背后,发现刚才还是尸体的魔物•荒光狼映入眼帘之中。
「尸体在动?」
「嘎、呜、喔喔喔!」
几只荒光狼发出嘶哑的吼声,不看我一眼地经过我身旁,咬起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的魔王军士兵,试图将他们带去远方。
「……罗丝,你赢了。」
于死亡魔物开始走动的异常状况之中,尼禄站了起来,并直接发动风魔法,从战场上消失无踪。
「啧,那个混帐,讲完想讲的就消失……」
原本为尸体的魔物勉强搬运着无法动弹的魔族……
这些荒光狼身上,出现了与兔里的使魔涅雅所运用的术法相同的纹路。
「是术法吗?那空中的那个就是……」
我再度仰望天际,见到位于比云更高位置上的漆黑魔法阵发出光芒似的现象。
我敛起双眼,比任何人都更快确认到对方的真身,这一瞬间,我甚至无视自己的伤势,全速跑向部下所在的据点。
「魔王那家伙是个夸张至极的蠢货……!」
魔法阵中射出消除云朵并坠落的物体――那是多不胜数的魔力火球。
这次战争是赌上魔王军全部战力的一战吧。
一旦失败,便无路可退。
正因为如此,魔王军非得获胜不可。
意即,用出这招的人想这么说吧――
『不会让你们平白获胜。』
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过去的战斗与牺牲都将化为乌有。
我理解到这一点后,愤怒到甚至忘记了肩上痛楚,为了守护友军不受自上方坠落的威胁所害,而竭力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