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订下的那家店位于银座中心地区的某个角落,许多高级的名店都坐落于此。
早上,老爸忽然给我发了封邮件。
“你穿得正式一点”
我那时正在涉谷买票,见到这封邮件,心想真是麻烦。还好现在穿的就是正装,我由衷地庆幸没穿便服来。
那种店可不适合穿着T恤牛仔裤去。以前老爸带我去过高级餐厅,我倒不至于会觉得害怕。但那家店即使和其他店相比,其高级程度也是天壤之别。
我站在厚重的玻璃门前,里面的店员毕恭毕敬地为我开门。我报上自己的姓,店员轻轻点头,飒爽地为我引路。
我来到了指定的桌前,老爸正坐在那里等,来的就他自己。
店员为我拉开椅子,我一边入座一边向他问:
“就你一个?”
老爸回道 “对啊”。
“我还以为你又和情人来呢。”
听我这么一说,老爸拉下了脸。
“可没有哪个女人值得我带来这里。”
我坐定后环视四周,其他客人衣着得体,一看就知道都是有钱人。
“听说这家店有纪念意义?”
老爸又拉下脸。
“怎么,你听谁说的,壹香吗?”
“嗯。”
“真没意思。”
父亲抱怨一句,向旁边的店员招呼。
“可以开始了。还有,红酒就上说好的那种,他的话水就行。”
店员深行一礼便走开了。
“听说是这家店的机缘让你选了现在的工作,这是怎么回事?”
老爸把桌子上的餐巾放到大腿上,说道:
“我还上学的时候,有个电影制片人读了我写的小说,他很喜欢,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是么。”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在菜上桌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店员——该说是侍酒师么,往老爸面前的杯子里倒入了少许红酒,然后请他品尝。老爸喝下一口,说了声“嗯”,把杯子放下。店员又往里面倒入了比刚才更多的红酒。这与其说是仪式,应该算是一种礼仪吧。
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二胡姐好像想做侍酒师。”
老爸拿起酒杯。
“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已经知道啦。”
二胡在我们姐弟之中是最讨厌老爸的,老爸回家的时候她也常常不在家。想来她应该不会主动去联系老爸才对。
“最近她时不时地会联系我。有没有什么不错的店,还有关于红酒的问题。”
确实,这些问题问他是最合适不过了,他可是把赚来的钱几乎都花在吃喝上面了。这些二胡自然明白,她大概是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而利用老爸的。
还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二胡也渐渐平复下了诸多情绪呢?
这时,两名店员手里分别端着前菜走了过来。
大盘子里盛着几种小蔬菜,和老爸以前带我去京都的日式餐馆里见到的菜很是相像,老爸似是看出我在想什么,开始向我说明:
“之前去过的京都那家,那的掌柜就是抄袭的这个。”
“这还能抄袭的?”
“有什么关系,菜又没有著作权。基本上就是哪儿出了新菜,其他地方立刻就去模仿。当初果冻酱汁还有泡沫酱汁刚问世的时候,都说是划时代的作品,现在一听反而还觉得土气哩。”
我一边听着他高谈阔论,一边拿起刀具,将小蔬菜一个一个地放入口中。和在京都吃过的很像,但这边的菜上都浇着少量酱汁。蔬菜味道鲜美,十分可口。
“广美,她还好么?”
吃完了前菜,老爸抛出了和壹香同样的问题。
想来真是不可思议。我还未安排广美小姐和家人们见面,除母亲以外的所有人就都已见过广美小姐了。
“她挺好的。有时还好得不得了。”
老爸喝了口红酒,笑了。
“这我懂,她有的时候就那样。”
现在的场面也很不可思议,我和老爸正聊一个我们彼此都熟知的女人。自我和广美小姐恋爱以来,这是第一次和老爸会面,但意外的是,我并不讨厌和他聊起广美小姐。也许我和老爸一样,都多少有些不正常吧。
我们一起平静地吃着饭。
每一道菜都犹如八珍玉食,奢华至极。主菜是肉菜,吃过之后,老爸喃喃说道:
“两个男人吃法国菜也还行,不过,吃得没意思啊。”
“那能怎么办……其实你带女人过来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老爸把最后一口红酒喝尽,摇了摇头。
“我可不想带奇怪的女人来这家店。”
大概是因为,这家店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吧,他很少把话说到这份儿上。
过了一会儿,一辆餐车被推了过来,上面载满了甜点和奶酪。
“我就不吃了,你呢,你吃么?”
我看了看餐车,虽然现在也不是撑得吃不下,但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甜食。
“我也不吃了,给我杯咖啡就好。”
听我这么说,老爸又多点了一杯咖啡,然后特地跟店员说了些悄悄话。店员轻轻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
“说什么了?”
我有些在意,便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
难不成他让店员拿饼干过来,然后跟我说这是惊喜?这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仔细一想,老爸一直都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见我眉头紧皱,老爸微微一笑,向我坦白:
“是让今天的厨师过来。”
“唉,干嘛。别啊,用不着。”
我试图拒绝,但看这样子对方应该已经去叫了吧,只得作罢。等了一会儿,感觉身后有人走了过来。
“呦。”
老爸打了声招呼,我还在想他把厨师叫过来做什么,但当那个厨师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的身体僵得宛如岩石般动弹不得。
“好久不见了,四郎。”
站在那里的人,是未来。虽然头发比以前短了,但那无疑就是未来。身着厨师服的未来。
“啊!?为什么……!?”
我忍不住四下张望,店员拿着咖啡走了过来,他一言不发地将咖啡放到我的面前后便走开了。
老爸见状立即起身。
“那,后面就交给你了,我去结账。”
他刚要离开,身后的未来问道:
“今天前菜的摆盘怎么样?”
老爸耸了耸肩。
“还差得远呢,再多学习学习。”
说完,这次他是真离开了。
未来挠着头自言自语:
“真严厉啊……”
我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们。
“我去把衣服换了,能在店门口等我一会儿吗。”
未来说道。
“等等,那个……”
我的声音直打颤,未来对着我轻轻一笑。
“过会儿再说。毕竟现在还在工作。不过我事先打了声招呼,说我今天先下班了。好了,你就在门口先等着吧。”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未来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我喝了口咖啡,试图冷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谁计划好了的?还是什么整人节目?但这也太奇怪了。首先是老爸,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对这件事知根知底,这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真搞不懂。
我茫然地走到外面。
我在店门口等了十分钟左右后,未来从别的方向走了过来,大概是从后门出来的。未来穿着件白色衬衣,下身是牛仔裤。和方才身着厨师服的未来不同,现在的样子更接近我记忆中的模样。
“抱歉了,让你久等。”
我摇了摇头。
“没有,没事……不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未来没有回答,径直向前走去。
“边走边聊吧,去乘银座线吧。我住的地方在涉谷。”
“等等……到底怎么回事!”
我从背后抓住未来的肩膀,未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你还记得西园小姐的婚礼么?”
“唉?”
未来的话语让我不禁失声。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话题,我自然是记得西园小姐的婚礼。作家西园小姐是老爸的熟人,那是她和三并先生的婚礼,我和未来都受邀前去庆贺。
“那时候,我和松永先生……就是你老爸交换了联系方式,你看到了吧。”
我恍然大悟,没错,那个时候不知为何,未来趁着我去厕所的空档和老爸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凑巧看到了最后那一幕。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退学然后回东京了,所以和你老爸交换了联系方式。”
“为,为什么……?”
我疑惑地问,未来苦笑起来。
“想让他给我介绍那家店啊。”
说着,未来便朝我们刚刚
在的那家店——Valinor望去,然后耸耸肩,轻轻笑了笑。
“不过,其他的店也可以的。当初我只是跟他说‘我想从事厨师方面的工作,请问哪里的店好,如果可以的话能为我介绍一下么’,松永先生刚开始的时候也不太情愿,但还是给我介绍了。但没想到他竟然给我介绍那么高级的店,现在想起来仍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点和点一个个串联在一起,连成一线。我无力地将抓住未来肩膀的手放下。
“剩下的我们边走边说。总之先去我那里吧,站在这里说话也挺那个的。”
未来再次往前走。我在后面凝视着那个背影,最后还是甩开了腿,跟在未来的身后。
“你是想当厨师么?”
我问道。
“老实说,我也只能做这个了。退学之后,我决定不再麻烦父母,那就只能工作了呗。体力活儿又干不了。我才十七,高中退学,想要讨生活,除此之外想不出别的路了。”
未来并没有看我,脚步不停地继续说。
“我真是拼了命了。自己是走了后门过来的,要是让人觉得是个不中用的人,还会给你老爸添麻烦。”
说到这里,未来侧眼看来。
“今天的前菜是我摆的盘,还不错吧?”
还没等我回答,未来便收回视线看向前方,露出苦笑。
“不过你老爸说我还差得远呢。”
“不,很好的,很漂亮。”
我看着未来的背影,小声嘀咕。我想,也许我所说的“漂亮”,描述的是未来本人。未来真的比以前更美了。
也许是因为我许久不曾见到未来,心中不断沉淀的思念使我眼中的未来变得更美了,又或许是未来真的更美了。
或者还有一个理由:我本以为,等我再次见到未来时,未来一定会变得比以前更像男人。和我想象中那个男性化的未来相比,现在的未来看起来更像是女性。
“我还学了学法语,因为在厨房的时候是法语满天飞呢。”
未来开心地说,见到此副景象,我也微笑起来。
太好了,未来过得很好。
“为什么你会选法国菜呢?”
未来挠着头笑道:
“刚开始的时候,我跟你老爸说我想去意式餐厅。但他说还是算了吧,他可不吃意菜,让我选日式或是法式餐厅。要不然就不给我介绍了。”
这还真是老爸的作风。虽然他带我去过不少店,但确实没一起去吃过意大利菜。以前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讨厌意大利面。
“但是,如果去日式餐厅又不得不剪头发。我现在的头发比以前剪短了不少,要是还要往短地剪就不太合适了。”
“是啊,法式餐厅也挺好的。”
我不由地回答。确实有些难以想象未来在日式饭店工作时的样子。
“是啊。”
未来点了点头。
无意间,我开始思考未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与我相见,我想起了未来最后留给我的那封信。未来在信中约定会与我再见,但等我们再会的时候,自己会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
但现在,我眼前的未来还和以前一样,应该还是女儿身。
要不问问?犹豫的这会儿工夫,我们已经走到了银座线的车站。穿过检票口,未来脚步不止,我也一直跟在后面。我们排进了等车的队伍中,在这里又不能问,我只得沉默地站在未来身旁。
电车到站后,我们便乘了上去,一路无言,一直坐到涉谷站。本来我想,等再见时我会有很多话想对未来倾吐,但现在,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来,而且周围人太多了,这里又不适合我们相互攀谈一年来的种种过往。感觉若是在这人海中相互交谈,话语的内容就会变得稀薄。
即便到了涉谷站,我们仍旧沉默。未来带着我穿过比银座更为熙攘的人群。
“……其实。”
我们离开涉谷站走了将近十分钟,未来终于开了口。
“嗯。”
离开了闹市区,路让的人也渐渐稀少。未来就住在这里么,我环顾四周,点了点头示意未来继续往下说。
“我和二胡住在一起。”
我停住脚,一句话也说不出。片刻后未来注意到我没有跟上,也停下脚步。我嘴巴一张一合地看着未来,见我这个样子,未来被逗得一阵欢笑。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是这副表情……!”
“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总算是挤出一句话,未来走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在一起了。”
未来探过头看着我的脸,微微一笑。
“听说你和广美小姐在一起了?”
“嗯,没错……!”
未来笑眯眯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我之所以能安心见你,也有这个缘由。”
我继续跟了上去。
“因为我有女朋友了?”
“是啊,而且还是广美小姐,她可不是你抱着玩儿玩儿的心态就能在一起的人。”
“……你现在,身体方面是什么情况。”
我将盘旋在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未来轻轻摇了摇头。
“还什么都没做呢。我现在才刚十八岁……虽然在犹豫要不要打荷尔蒙……但我这边也有不少事要考虑。”
“什么事?”
未来看了我一眼。
“我想去法国……在这家店干起来后,我就在想,既然要做,就做得彻底一点儿。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小瞧了这份工作……有段时间也没太认真。但能做出美味的饭菜真的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就想去法国本土好好学习。”
“这和你的身体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要去法国也得要钱,打荷尔蒙也不是免费的。还有,我在这边打的荷尔蒙,去那边还能不能继续打,问题也不少。所以我决定,等去了法国再考虑身体的事。”
说道这里,未来微微低头,显得有些害羞。
“而且,二胡也愿意接受现在的我。”
听到这话,我难掩惊讶。
“二胡知道你的身体……?”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住在一起的,想瞒也瞒不住啊。”
“话是这么说……”
这之后,未来说起了自己与二胡是如何在一起的。
未来决定退学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不回父母那里了。为此必须在东京找个住处。但这毕竟是临时决定的事,未来完全没有金钱上的准备。
“所以,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二胡能不能让我借住在她那里。”
二胡本来就被未来迷得神魂颠倒,立刻便答应了下来。她大概就是在那时说想自己一个人住吧。可是,那个时候二胡应该还认为未来肉体上是男性才对。
“身体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也是那次婚礼时候说的。”
未来答道。
“我不是突然决定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么?其实是有三个目的,一个是要你老爸的联系方式,第二个就是去见二胡。”
最后就是,去和自己的父母告别。自己不会再依靠他们了,所以也希望他们不要再对自己说三道四。
我无法想象未来的父母是以怎样的心情接受这件事的。是心怀无奈接受现实,还是气上心头与未来断绝关系呢。不过,他们最后对未来说如果哪天过不下去了可以随时回来,大概是前者吧。
未来似乎是参加婚礼那天回去后和二胡见的面。
“那天不是圣诞节嘛。”
听未来这么一说,我才想起那天确实是圣诞节。
“我说我有重要的话要对她说,想见她一面。还提前告诉她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二胡一反常态,我还没开口,她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后来我问她,她说还以为当时我要和她分手,很可爱吧?”
即使听了未来的这番话,我也想象不出二胡那时的样子,即使想到也丝毫不觉得她很可爱。
但听到未来后面的话,我才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尊敬她。
“然后我就对二胡说了自己身体的事,还让她摸了摸我的胸。之后,你猜她怎么说?”
我表示不解,未来轻轻地笑了,说道:
“她说:‘什么呀,原来就这点儿小事?’。”
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就连我当初知道知道未来的秘密时都吃惊不小。而且那个时候我还对未来没有任何感情,就觉得真是不得了。但二胡就只是说了一句“就这点儿小事”。一时真让人难以置信。
“她还说以为是分手啊,或是我查出癌症时日无多啊这些更大的事呢。我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她竟会是那个反应。我还想要是二胡无法接受,那我只得去找人借钱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没想到她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未来后来又问二胡不会讨厌自己的身体。二胡是这样回答的:
“唉?可未来就是未来啊。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未来,身体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啊。况且,这不
就跟“我其实装了个假手”,“我其实整过容”是一回事么。要是讨厌这些,最开始表白的那一方才有问题呢。”
听到这里,我确信二胡就是我们之中最像老爸的那个了。因为这话简直就像是从老爸嘴里说出来的。不过,说出这些话的人是二胡,这一事实让我心中五味杂陈。竟是,那个二胡。
就连山城要,都无法接受未来身体上的秘密。
“其实……”
未来说道。
“我刚开始,并没有多喜欢她。说实话,我只是想在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之前利用她而已。虽然不讨厌她,可也没想过会一直在一起。但这一下子就栽在她手里了,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这话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未来还在和山城要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听未来提起山城要,我便嫉妒难耐。但不知为何,现在听未来诉说二胡,我心中却古井无波。
是因为我已然完全放下了未来,还是说因为对方是二胡呢。听到二胡在知道未来的秘密时所说的话语,我确实被她比了下去。要是我站在同样的立场上,能有那样的豪言壮语么?就比方,广美小姐如果现在对我说“其实我是男的”,我能说“没事没事,没关系,那又不是什么问题”,然后一笑而过么。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着急改变我的身体。现在有人愿意完全接受我的一切,想到这里,我心中无比踏实。”
“……是嘛。”
我悄声私语间,未来在一栋稍显老旧的公寓前停下脚步。
“到了,在四楼,就是没有电梯。”
说着未来便走进公寓,登上昏暗的楼梯,刚爬上四层,不远处便是未来住的房间。挂在门旁的名牌上写着“织田”和“松永”。
未来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紧接着,屋内传来“啪”的小爆炸声。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从未来身后往里瞧,只见二胡手里拿着礼花筒正站在门口。
“你放得太快啦,二胡……”
未来一边脱鞋一边说。
“别这么说嘛!我为了找最佳时机,可是在这等了三十分钟了!”
说着二胡便撅起了嘴,然后向我招了招手。
“呦,四郎。”
未来已将自己和她的关系告诉了我,我也并不惊讶,但为啥她要拿礼花筒呢。我挥着手驱散门口的烟和火药味,向她问:
“为啥拿礼花筒啊……?”
她则一脸理所当然。
“因为这是你们时隔一年的再会啊,要庆贺一下。”
“唉。”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二胡的脸拉了下来。但她立刻转过身走进房间。
“算了,进来吧。听说你要来,我可是特意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好好感谢我吧。”
看来今天我和未来的再会,多半是家人合伙儿设计好的。老爸,再加上二胡。由于我一直待在广岛,很少能见到家人,但他们在东京和未来产生了联系,真是不可思议。
房间是1K式构造,不算太宽敞。墙角处摆着一张稍大的床,其他还有一台小电视和一个衣柜。房间中央放了张矮桌,周围摆着三个小巧的坐垫。还有一个像是被固定住的置衣架。称得上是家具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顺势坐下,环顾房间时,厨房里传来了二胡的声音。
“你别瞎看。”
未来将上衣脱掉,挂在置衣架上。
“东西很少是吧,手头不太宽裕。”
说着未来便坐到我的对面。二胡将三个玻璃杯放在桌上。在我记忆之中,这是二胡第一次为我做些什么。
“好了,来喝。连带上庆祝你毕业!”
“咚”的一声,二胡将香槟的瓶子放在了玻璃杯旁。
“不,我还未能年呢。”
一听这话,二胡那锐利的目光便向我射来。
“别这么一板一眼的,这种日子不喝怎么行!”
未来苦笑起来,二胡说了声“好嘞”,接着麻利地把香槟的塞子拔了下来。”嘭”的一声,清亮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
“这可是好酒,是我打工的店打折买给我的,你可得用心品尝。”
说着,二胡将琥珀色的液体倒进了杯中。不愧是励志要当调酒师的人,她举止优雅,难以想象这是平日里那个粗暴的二胡。
等杯子里倒满了香槟,我们各自将其拿起。
“来,干杯之前,未来先来说一句。”
二胡说道,未来沉吟起来。
“我什么都没想呢……”
“这有什么,就说庆祝我们再会呗。”
听我这么说,未来轻轻摇头。
“不,那就没意思了,对了……”
说着,未来将杯子稍稍举起,看着我微笑。
“虽然自己说这有些不好意思,就敬我们的未来。”
我点点头。
“敬我们的未来。”
说着,我们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嘴中的香槟味道甘美,又伴着些许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