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Chapter.1【明明连抓住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1

帝都尤梅隆根。

在其中央基地内,运输机伴随轰鸣着陆。迸溅着强烈的火花,滑行了上千米才完全停止。

咔、咔……

沿着运输机的梯子走下来的是,双手被拘束住的蓝发“魔女”。

[……]

跑道上风势强劲,卷动着闪耀的琉璃色长发。魔女没有梳理凌乱的头发,只是沿着梯子走向眼下的男性——

[米泽尔赫柏王女,数小时不见,还记得我吗]

[……]

被叫到名字的米泽尔赫柏·休多拉·涅比里斯9世,盯着眼前的男性。

这位男性身形太过纤瘦,而且还蓄有胡须。

——Sir·卡隆索斯·牛顿研究室长。

使徒圣第十席。

帝国内唯一被允许进行星灵研究的公立机关【敖玫】的研究室长,和蔼地举起了一只手。

[嗯,立场和那时完全相反……哦呀,失礼了。我并没有嘲讽的打算,只是在列举事实而已。而谈到事实——]

牛顿用视线指向身后。

已然剧变的男女,正躺在担架上被帝国兵搬运着。

太阳的当主塔利斯曼。

魔女威索瓦兹。

两个人的身体都因为灾厄之力,变成了不祥的模样。

[这是天帝陛下的命令。由我负责他们的治疗。还真是奇妙的命运呢]

因为这句话。

太阳的王女米泽尔赫柏,表情变得略显严肃。

[只要舔你的鞋子就行了吧?]

[嗯?]

[还是说要哭着道歉?我在帝国人的研究所里施加的暴力和无礼,想报仇的话——]

[这哪儿的话!]

牛顿研究室长大幅摆着双手。

白大褂也随之舞动。

[货真价实的纯血种之力!还有因注入灾厄之力而剧变的人类!我啊,正因为亲眼见到的幸运而颤抖不已!]

[…………]

回应之前,米泽尔赫柏的视线瞬间看向了担架的方向。

[那两个人,对帝国来说应该也有价值才对。毕竟是能带来灾厄情报的贵重证人,希望能让他们活下来]

[原本就是这个打算]

身穿白大褂的使徒圣随意地耸了耸肩。

[毕竟是灾厄的样本,无论如何都会让他们活下来的]

[——拜托你了]

[——我也拜托你了]

声音来自后方。

看到站在米泽尔赫柏左右两侧的新魔女,牛顿研究室长脸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呀啊,爱丽丝莉泽王女和齐辛格王女。皇厅的三王女像这样并肩而站的身姿,还真是壮观啊。话说回来,两位王女?]

爱丽丝和齐辛格。

交替地看着两位王女。

[讨伐入侵帝国的休多拉家,你们属于这样提议的一侧。但现在却希望帝国优待俘虏。其中的理由是心态发生变化了吗?还是说看在王家的情面上?]

[是战况的改变]

齐辛格立刻答到。

简直像是在读出罗列的数字般,齐辛格用机械般的口吻说道。

[帝国军现在正在搬运的两个人,特别是塔利斯曼卿。为了使役这位米泽尔赫柏,对帝国来说他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交涉材料了。对吧,爱丽丝莉泽?]

[……嗯]

隔着当事人米泽尔赫柏,爱丽丝表情苦涩地点了点头。

[亲眼看到被灾厄之力吞噬的塔利斯曼卿,我才明白。虽然很遗憾,但为了和灾厄战斗,她(米泽尔赫柏)的力量不可或缺]

[嗯,与其投入监狱,还不如当作战力运用?]

牛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这是最开心的证明,如果是他亲近的人想必已经察觉到了这点。

[这样再好不过了。对于让我出手治疗的理由来说,也足够了]

然后,他转过头。

看向了曾经的同僚,原使徒圣伊斯卡。

[那么伊斯卡君,请带着米泽尔赫柏王女继续走吧]

牛顿研究室长转过身去。

[你就放心吧,米泽尔赫柏王女。只要你老实遵从,我就答应你给予你重要的人帝国最好的治疗]

说罢,他便迈出步伐。

走向了帝国部队搬运的担架方向。

[——]

[走吧]

默默看着一切的米泽尔赫柏,以及站在她身边的爱丽丝和齐辛格。

看着她们,伊斯卡微微点头。

目的地在中央基地的更深处——

[天帝陛下还在等着]

2

天守府。

作为帝都最古老而为人所知的这座建筑,是一座建筑内容括了四座建筑的五重塔特殊构造。

在其最深处——

就在伊斯卡刚踏入天帝之间的那一刻。

[真是让我好等啊,伊斯卡!音音酱!]

脸部肿胀的蜜思米斯队长转头看来。

脱下帝国军的战斗服,仅穿背心,惨不忍睹的左臂还包裹着绷带。

[你们俩听我说!在你们不在期间,天守府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因为我舍生为盾——]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蜜思米斯身后,烬这样呢喃道。

[刚才已经报告过了,夏洛特原队长单骑突入。只有一层和二层的机械兵与监视相机受到了损害。顺便还有队长的擦伤]

[我只是顺便吗!?]

蜜思米斯队长来回指着自己的左肩和脸部。

[快看我的左肩!都被枪打中了!]

[只是被子弹擦过而已吧。涂点口水就好了]

[还有这张脸!被夏洛酱锤了好多下呢!]

[实际上是队长打别人更多吧。而且还出其不意用头顶了过去]

[烬,你到底是谁的队友啊!?]

[——好了,这边情况就这样]

轻松回答的烬深感意外地眯细了双目。

跟在伊斯卡和音音身后的人影——

先是爱丽丝和齐辛格,但需要注意的还在后面。被两位王女夹在中间走着的,有着琉璃色头发的王女。

[虽然看过报告了,还真是抓到了个大人物呢]

太阳的米泽尔赫柏。

雪与太阳内,曾对峙过的对手。烬的表情变得严肃,蜜思米斯屏住呼吸,都在情理之中。

[…………]

与之相比,米泽尔赫柏则默不作声。

毕竟她现在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铺有数十张榻榻米的大厅的最深处。

【各位,欢迎回来】

随意地单手撑在椅子上的银色兽人——

天帝尤梅隆根就在此处。

【若是平常的话,早就说“让余好等了”。但这次的话,因为带来了新面孔,所以清醒了不少。太阳的王女米泽尔赫柏。对帝国来说,你究竟是猛毒还是良药,着实让人在意呢】

[…………]

米泽尔赫柏抬起脸来。

被拘束的双手撩了下前发,然后用恶狠狠的视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银色兽人——

[你就是天帝吗]

【嗯?】

听到米泽尔赫柏的细语后,天帝瞪大了一只眼睛。

【看到梅隆的身姿,似乎并不吃惊呢】

[很不巧]

米泽尔赫柏依旧紧盯着天帝。

[因为灾厄之力而“变化”的人类,早就看够了]

【哈哈。你家的当主没有变成那个样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到了吗?]

【这里是帝国,没有梅隆不知道的事情。好了】

天帝尤梅隆根单膝竖起。

然后双手抱住竖起的膝盖。

【有两三件事要问你,毕竟在涅比里斯的王家中,太阳(休多拉)也是异端。和追求灾厄之力的八大使徒利害一致,数十年虎视眈眈地寻找机会,为的就是将皇厅收入囊中。这样理解没错吧?】

[没错]

声色毫无改变,米泽尔赫柏接受了天帝的发言。

太阳和八大使徒才是黑幕。此时是天帝尤梅隆根下达裁决的时刻,米泽尔赫柏做好了根据回答自己有可能丧命的觉悟。

[但,这也只持续到了前代]

【哦?】

银色兽人眯细了双目。

【现当主塔利斯曼难道不是吗?】

[目的确实不同]

【说说看】

[探求心。促使叔父大人行动的并不是征服欲]

化作了真正的魔人——

太阳的当主塔利斯曼,对爱丽丝和齐辛格曾这样说过。

“崭新的知之时代,即将到来”

[在我看来……]

米泽尔赫柏紧咬双唇。

[叔父大人并不适合站在当主的立场。因为那个人是个天生的研究者]

【但还是推进被检体的实验了吧】

[都是自先代继承而来的实验。但叔父大人关心的并不是力量。……我曾经当面询问过叔父大人。究竟怎么看待灾厄]

当主(塔利斯曼)这样答道。

“只是想研究罢了,我想洞悉此星最巨硕的存在”

不同寻常的研究欲——

这才是他(塔利斯曼)的本质所在,也是和八大使徒的不同之处。

想要“利用”星之灾厄的八大使徒。

希望“洞悉”星之灾厄的塔利斯曼。

[所以说,叔父大人的目的是研究灾厄。“但最终目的还是使役星之灾厄”,如果想这么理解的话,还请自便]

【那么,你呢?】

抱着膝盖,银色兽人的瞳孔变得更加细长了。

野兽之眸。

宛如鉴定猎物的肉食动物般,视线无比敏锐。

【你又是怎么样呢?余想听听你现在对灾厄怀抱的情感】

[…………]

太阳的王女闭口不言。

从头到脚,甚至连说话时表情瞬间的微变,都被天帝尤梅隆根看在眼中。

[老实说,我所厌恶的是伊莉缇雅,而不是灾厄]

【但这也只是,至今为止吧?】

[也是呢]

面对用试探口吻说这话的天帝,米泽尔赫柏吐了口气。

[我不想看到发生那种凄惨变化的叔父大人。如果那就是灾厄之力的话,我希望能将其从此星上完全抹去]

【……嗯,这样就好】

点了下头后,银色兽人换了个轻松的坐姿。

随意地盘腿而坐。

【慢腾腾的质问到此为止。虽然想把话题转到正题上,但把你叫到这里的理由就没必要说明了吧?】

[不需要]

米泽尔赫柏立刻答道。

像是展示般,举起了束缚住自己双手的手铐。

[让我活下来的理由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为了打倒伊莉缇雅和灾厄,我的力量是必要的吧?]

【不愿意吗?】

[我难道还有根据喜厌做出判断的权力吗?]

在场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太阳的王女米泽尔赫柏,只能遵从天帝的话。

就像和牛顿研究室长交涉的那样,帝国以治疗的名义俘虏了当主塔利斯曼和威索瓦兹。

因此,米泽尔赫柏除了同意所有的要求之外,别无选择。

但是——

[问题在你们那边才对吧?]

米泽尔赫柏当场反问道。

扫视站在身后的伊斯卡、音音、烬,以及蜜思米斯,然后露出了像是鉴定般的冷笑。

[对帝国军来说,我是可恨的危险魔女。真的能信任这样的我吗?帝国军的士兵们,你们会把背后交给我吗?和伊莉缇雅的战斗变得不利时,我可能会独自卷起尾巴逃走——]

[这点彼此彼此吧]

不等米泽尔赫柏把话说完,伊斯卡就出口说道。

[你才是,真的能信任帝国军吗,米泽尔赫柏?面对灾厄和伊莉缇雅,真的没想过我们会舍弃你撤退吗?]

[!!]

[你的口中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其实你早就做好觉悟了吧?决不再逃避]

[————]

漫长的沉默。

沐浴着现场所有人的视线,米泽尔赫柏无畏地弯起了嘴角。

[虽然帝国军的士兵这样说了,但你们又怎样呢?真的以为能和我搞好关系吗?]

爱丽丝和齐辛格。

目光投向两位王女,并露出了挑衅的嘲笑。

[我可不想听漂亮话。虽然嘴上说着三王家,但这百年来,太阳(休多拉)、月(佐亚)和月(卢)从来没有联手过,不是吗?所有人满脑子都是在女王选拔上踢落对手。你们能将背后交给我吗?]

[没有这个必要]

甚是干脆的即答。

而且还出自至今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齐辛格。

[联手和信赖都没有必要。米泽尔赫柏,你的存在意义只是利用“光辉”强化我和爱丽丝莉泽而已]

齐辛格边缓缓摇头,边继续道。

[任务结束后,你就没用了。就算结束后躲起来也无妨]

[……你还真敢说呢]

[但是]

月之王女却突然伸出了手。

朝着太阳的王女,仿佛来说“来握手吧”一样。

[如果你追求真正意义上的并肩战斗,我也不会拒绝。就像面对塔利斯曼卿那时一样]

[……]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即便曾经是敌人,也不意味着无法并肩战斗。谈到这一点,我——]

伸出手的齐辛格转过身来。

不知何时赶来的。

有着野性气质的女性帝国兵——使徒圣·第三席冥,正抱着双臂站在天帝之间的入口处。

[我曾经可是被那边的帝国兵射了数千发的子弹呢,但还是流着泪和这种怨敌联手,协助帝国军]

[哈?魔女小姐的刺也对准我射来了吧]

[发起侵略的是帝国军]

[还真能说。明明是你一脸开心现身的]

[才没有这种事——]

[啊?事实好吧]

不知为何,两人开始了斗嘴。

就在这么认为的时候。

[……我也是呢]

爱丽丝叹了口气。

正因为站在斗嘴的两人旁边,所以她那笨拙的苦笑才更加醒目。

[都习惯和曾是敌人的帝国兵并肩战斗了]

曾是敌人。

这句话中到底蕴含了何种含义呢——

就在伊斯卡准备深思其中意义时。

[真是的,无法理解啊]

米泽尔赫柏仰头望天。

频频看向束缚自己双手的手铐,随之,她的嘴角露出了仿佛某物烟消云散般的苦笑。

[帝国和皇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友好了啊?]

【也许你也会变成这样哦?】

银色兽人呵呵笑着。

【不要求立刻变得友好,只要试着接触就足够了】

[我可不想和帝国串通一气]

米泽尔赫柏举起了双手。

意思是,解开手铐。

[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伊莉缇雅已经赶往了星之中枢。必须要在那个怪物接触灾厄之前追上她]

[对,就是这件事]

盘腿而坐的天帝抱起双臂。

视线前方的是墙壁,但想必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天帝看着的方位是——

[不知皇厅会不会有所行动。即便帝国有这个打算,对面又能否下达决断呢?]

有必要休战。

帝国军需要倾尽全力赶往星之中枢。

这样一来,帝都就等于毫无防备了。要是皇厅趁机攻过来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

[磷,拿来我的通信机]

在所有人眼前。

爱丽丝从侍从·磷的手里接来了通信机。

[我来和女王陛下通话,繁冗的交涉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与此同时——

涅比里斯皇厅内。

现女王涅比里斯8世迎来了人生中最重大的抉择。

3

涅比里斯王宫。

朝阳泼洒的女王之间,凉爽且安静。

不久之前——

这里还有位喧嚣的客人。

[……始祖大人总是这么匆忙呢,连为她准备茶水的时间都不给]

虚空中浮现出了黑色龟裂。

仰望着始祖涅比里斯消失时的时空裂纹,现女王忍不住叹息着。

米拉贝亚·卢·涅比里斯8世。

既是卢家的当主,也是长女伊莉缇雅、次女爱丽丝、三女希斯贝尔的母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过神来的希斯贝尔大喊道。

[女王大人,不准备追上去吗!?始祖大人把天帝的书简给……那可是我亲自带回来的啊!]

“尤梅隆根,那家伙就这么想把我牵扯进来吗”

“把那份书简交给我”

这是发生在数分钟前的事情。

从独立国家阿尔萨米拉开始到现在,被第九〇七部队保护的希斯贝尔终于回到了皇厅。

同时还带着天帝尤梅隆根给予的书简。

——世界地图。

上面记载了三处星脉喷泉。

一、出现在帝都的,世界最古老的星脉喷泉【星之神阙】。

二、位于大陆北端的星脉喷泉【太阳航线】。

三、位于秘境·卡塔里斯克污染区的星脉喷泉【月蚀】。

如果这张地图可信的话。

连接星之中枢的星脉喷泉共有三处。,而在前方等待着的则是伊莉缇雅。

[……那份书简可是女王大人的]

[没关系的,希斯贝尔。已经记在脑海里了]

看着失落的女儿,女王米拉贝亚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如说——

始祖夺走了书简,这个事实才更值得注意。

[看来是真的呢]

[哎?那、那个女王大人?]

[希斯贝尔。这话虽然对不住你,但我对你从天帝那里接下的书简,还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帝国无条件释放了希斯贝尔。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身为女王,必须考虑到所有的权谋术数。这份书简是不是陷阱呢……

而始祖的态度却驱散了这份疑虑。

[始祖大人对书简深信不疑,而且始祖大人可是此星最憎恨帝国的人呢]

也就是说,书简是真的。

连接星之中枢的三处星脉喷泉,对帝国来说,应该也是最重要机密才对。而将其刻意告知皇厅的含义是……

[那个帝国,居然在寻求魔女的协力?]

[……我是这样认为的]

希斯贝尔握紧了纤细的双手。

她的视线透露着悲怆之色。

[伊莉缇雅姐姐大人完完全全变成了怪物。天帝尤梅隆根也警戒着她……]

[是吗]

女王终于理解了。

天帝释放女儿(希斯贝尔)的理由,原来是这个。

并不是为了告知星脉喷泉的所在之处,而是为了让女儿(希斯贝尔)亲口说出“帝国(现在)没有和皇厅打仗的打算”的证言。

[……还真是奇妙的心境呢]

在女儿(希斯贝尔)的仰望下,米拉贝亚皱紧了眉头。

[和我知道的帝国有些不同。那个粗鲁且毫无慈悲的帝国军到底发生什么了……]

无法放任伊莉缇雅不管。

无论是身为女王,还是作为母亲,都认可这一点。

但是——

皇厅却无法大规模出兵。

在和伊莉缇雅的战斗中,月(佐亚)的精锐被系数消灭。如果这是真的话,米拉贝亚就不能让皇厅的同志暴露在危险之下。

[如果帝国要拿出战力的话,想必肯定会是非常重要的战力吧……]

所以才会烦恼。

考虑到皇厅和帝国间反反复复持续了百年之久的“过去”,无论发生何事,双方都不可能协力。

不对,是不允许双方协力。

[……但现在根据我的独断,应该能做到吧]

月(佐亚),当主古洛乌利和假面卿都倒下了。

太阳(休多拉),当主塔利斯曼和米泽尔赫柏均不在皇厅。

[……到底应不应该和帝国协力呢]

有件可以确定的事情。

选择和帝国协力时,几乎不可能获得国民的赞同。

星之灾厄的事情,以及伊莉缇雅的事情。

想让国民相信这些,恐怕比登天还难。

……所以,选择和帝国协力的话,我肯定会被国民所厌恶吧。

……甚至关系到卢家的存亡。

爱丽丝和希斯贝尔无法在皇厅内立足,甚至很有可能引起这种事态。绝不能让女儿们陷入这种险境。

[————]

既然如此。

岂不是无法同意和帝国协力?

就在涌现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女王手中的通信机突然响了起来。

【女王陛下,是我,爱丽丝】

[!爱丽丝姐姐大人!?]

[——是我]

希斯贝尔扬声喊道,但女王米拉贝亚却尽力用冷静的口吻继续说道。

毕竟女儿(爱丽丝)现在在帝国。

若是以母女身份接触的话,恐怕会被帝国军察觉到。

[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入侵帝国的太阳(休多拉)怎么样了?]

【塔利斯曼卿被抓住了】

[……是吗]

【米泽尔赫柏也被无力化了,现在就站在我身边】

[做的好]

太阳(休多拉)诡计多端。

并不仅仅是在暗地里研究灾厄之力,还以自己的性命为目标,在女王之间引发了爆炸,甚至也是绑架希斯贝尔的黑幕。

这一切——

终于结束了。

【太阳(休多拉)身上的嫌疑,米泽尔赫柏都承认了】

[辛苦了,爱丽丝。这样一来骚乱的根源就解决了]

【……女王陛下】

通过通信机。

爱丽丝的声音中混杂了尖锐之情。

【恐怕真正的元凶还没有解决】

[————]

伊莉缇雅,以及灾厄。

现在,女王(自己)正因这件事而不得不面对从未有过的两难局势。

有必须要阻止的事情。但能否无视至今为止的祸根,选择和帝国协力呢?

[爱丽丝,有件事我想听你亲口回答]

【请您问】

[你面前的人,值得信任吗?]

爱丽丝现在身处帝国。

而且应该还在天帝的视野之中,天帝或帝国兵应该也在监听这段对话吧。

可即便如此,也有想询问的事情。

[通过希斯贝尔,我拿到了天帝尤梅隆根的书简。我认为这意味着帝国希望双方以打倒灾厄为目标协力]

【……是的】

[但我还在犹豫该如何决断]

为了打倒伊莉缇雅,战力方面“应该联手”。

考虑到皇厅的历史和国民的情感,又“不能联手”。

身为女王,该如何选择?

[我只知道历史(过去),而你亲眼见过现在的帝国。在你看来,帝国究竟有多大的价值呢]

【——】

通信机沉默了下来。

这样就好。毕竟自己寻求的并非可以立刻给出回答的简单答案。

女王想要的是经过深思熟虑、迷茫犹豫、纠结斗争后,不得不狠心才能得出的答案。

【……女王陛下】

[回答我吧]

【我做好了将背后交给帝国军的觉悟。为了阻止伊莉缇雅姐姐大人,我认为帝国军的力量不可或缺】

[!!]

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虽然猜到了爱丽丝会如此决断,但没想到居然如此坚定——

【这可不行啊,爱丽丝莉泽。只有你还解决不了】

【啊!?喂、齐辛格,我还在说话呢——】

【女王陛下】

通话的声音改变了。

是比爱丽丝更加年幼,感情的波动也更匮乏的少女的声音。这声音是——

[齐辛格王女!?]

【是的。容我僭越,我也有些想说的话】

[……什么话]

虽然这样回答,但女王米拉贝亚仍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月(佐亚)之王女齐辛格。

由于太过依赖假面卿,明明没有假面卿甚至都无法独自在走廊内走动。

【女王陛下,您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帝国协力吗】

[还在,是指?]

【陛下已经想好打倒伊莉缇雅的计划了吗?】

[……没有。还没有具体的计划……]

【没用的,因为绝不可能想到什么计划才对。毕竟就算聚集了皇厅所有的星灵使,也没有一位适合与伊莉缇雅战斗】

[这是为何?]

【这是因为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识过伊莉缇雅的恐怖。您还没有听说吗?我和昂叔父大人究竟遭遇了多么惨不忍睹的失败】

[…………]

已经听说了。

并非只是齐辛格。

还有伊莉缇雅对三王家其他王女的所作所为。

“你身边没有骑士,这便是无法赢过我的理由”

——爱丽丝被肆意玩弄。

“真是抱歉呢,齐辛格小姐。被这么畏惧的目光看着的话——”

——齐辛格恐惧不已。

“既然心灵都坏掉了,就只能把身体也弄得破破烂烂了呢?”

——米泽尔赫柏被尽情蹂躏。

星、月、太阳。

回想起来,三王家的王女都曾败给过伊莉缇雅。

【皇厅的精锐并不知道伊莉缇雅的恐怖之处。卢家的长女?哈,那个只会模仿声音的王女稍微变强了点又能怎样呢?想必都会是这种心态吧。女王陛下,虽然无礼,但我认为您也一样】

[!!]

【不和帝国协力,独自阻止伊莉缇雅。仍旧会这样思考,就说明女王陛下还在把伊莉缇雅看作自己的女儿】

内心深处仿佛被某物刺穿一般。

剧烈的疼痛。这究竟是什么,没等米拉贝亚向自身发问——

【这里的所有人却并非如此】

月之王女的声音,借助通信机传了过来。

【天帝、使徒圣、我和爱丽丝,也把米泽尔赫柏算进去吧。所有人都正视并畏惧着伊莉缇雅的强大,所以才会挺身去面对,这便是和皇厅精锐的不同所在】

[——齐辛格王女]

【在】

[你和年轻时的假面卿很像呢]

【……啥?】

瞬间前的流利口吻不知去了何处。太过孩子气的年幼声音,在通信机对侧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啊,陛下】

[期望你能健健康康地成长]

不知不觉露出了苦笑,这是因为自己(米拉贝亚)陷入了回忆。

曾经的假面卿——并不执着于消灭帝国,而是挥洒热情期望皇厅能更加繁荣的少年时代。

[要是他(昂)不固执于消灭帝国这个野心的话,也许会和现在的你说同样的话]

【……我不是很明白】

[谢谢你贵重的进言。那么,是时候换成爱丽丝——]

【失礼了,女王陛下】

既不是爱丽丝,也不是齐辛格。

听到经过通信机传出的第三种声音,女王这次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米泽尔赫柏王女]

与其说感到意外,不如说真敢向女王(自己)搭话——这才是真心话。

说到底,太阳(休多拉)的罪孽并未消失。

宝贵的女儿被夺走,自己究竟怀抱着多么猛烈的怒火,恐怕她(米泽尔赫柏)并没有迟钝到察觉不出来。

【我并不想请您原宥】

这是第一句话。

【我准备和爱丽丝莉泽联手,就算女王陛下反对,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因为憎恨伊莉缇雅吗?]

【是的。只要是为了胜利,不管是谁,我都会与其联手。无论是月(卢)和月(佐亚),还是帝国】

[……连你也]

【并不是“连我也”】

[哎?]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米拉贝亚准备反问回去的同时——

【所有的王女都已下定决心。女王陛下,您明白吗?只有您还没有下定决心】

[!!]

声音不禁自喉咙中涌出。

月(卢)、月(佐亚)、太阳(休多拉)——背负下个时代的三位王女全都决定和帝国协力。只有女王(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

被直接指出了这点。

[……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那、那个,母亲大人?]

[通话已经挂断了]

米泽尔赫柏单方面挂断了通话。

拿着无声的通信机,女王米拉贝亚摇了摇头。

[对于太阳(休多拉)的处罚,也必须要考虑了呢]

[……关、关于这件事!]

希斯贝尔指着女王之间的门说道。

由于不明真相的爆炸,而扭曲变形到看不出原样的门。

[那场爆炸事件就是休多拉家干的好事。只要有我的星灵在,就能指认出实行犯]

[谢谢你,希斯贝尔。但幸运的是,还不用走到这一步]

太阳(休多拉)已经走投无路了。

利用女王权限对全员进行调查。当主塔利斯曼不在之后,太阳(休多拉)的暗中行动也会自然而然地被揭露吧。

但是——

这样并不意味着结束。

自己真正不得不直面的,还另有他人。

[…………]

吐出一口气。

女王米拉贝亚紧咬双唇,抬头看向了女王之间的天花板。

[只有我还被过去囚禁,没有下定决心。明明连抓住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女王大人?]

[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呢]

视线再次转向女儿(希斯贝尔)。

[话说回来,希斯贝尔。先不说太阳(休多拉)引发的事件,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希望你能再现]

[您就交给我吧!]

用力点头的希斯贝尔,砰砰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我就是为此才回来的呢。毕竟我的“灯”可是能将半径三百米,过去二十年之内的任何过去都——]

[我希望你能再现的是三十年前的过去]

[三、三十!?]

女儿(希斯贝尔)的声音突然变调。

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是在她刚说过“二十年内”后,就说出了大幅超出这个范围的“三十年前”。

[女王大人!?……那、那个……我能再现的只有……]

[可以做到吧?]

看着仰望自己(米拉贝亚)的女儿,女王的嘴角突然柔和了下来。

仿佛在说“我已经看穿了哦”。

[比起自己申报的有效范围,你的“灯”应该可以再现出更早、更远的过去才对]

[……这、这个]

[毕竟我可是你的母亲呢]

[……这可不像是女王大人该有的发言呢]

希斯贝尔略带不满地嘟起了嘴。

仿佛珍藏已久的魔术被看穿技法般,希斯贝尔露出了稍显不悦的表情。

[我想问下您的根据]

[因为和我很像啊]

仔细想来。

究竟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心情温和地和女儿谈话了呢。

[孩子都喜欢对母亲有所隐瞒]

母女相似。

归根结底,这才是最有力的根据。

……但是。

……只有即将看到的三十年前的事情,绝不希望女儿像自己(米拉贝亚)。

必须去面对的只有自己。

并非女王,亦不是母亲。

曾经还仅是一位星灵使少女的过去——

[和你一样哦,希斯贝尔。别开视线不愿面对的过去中,也有我无法对任何人说起的秘密]

[……哎?]

[我其实也很怯懦]

害怕回顾过去。

假如——

假如自己认知中的过去并非“真实”的话——

我——

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希斯贝尔的“灯”绽放光芒。

米拉贝亚·卢·涅比里斯8世的面前,三十年前的真实(一切)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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