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军大陆侵略军洛班镇守府长官加尼斯,在会议中,被鳞片覆盖的脸颊微微扭曲,用左手按住腹部。因为胃很痛。
但被身上的黑色盔甲挡住了,无法触摸疼痛的胃。
自从魔王塞尔吉斯被人类讨伐,已经过了五年时间。
但在这五年间,魔族的故乡戈迪亚大陆一次也没发过联络,也没有人看过作为联络船的魔导船。魔族被留在人类的大陆,无法逃回故乡。
身为可以说是魔王军最大的据点、洛班镇守府的长官,加尼斯的地位可以说是万人之上。但换句话说,一切的责任都落在加尼斯身上。
加尼斯忍受着沉重的压力和胃痛,望向会议室桌子上摊开的地图。
地图以三面环海的迪纳维亚半岛为中心,详细地描绘了地形。
在迪纳维亚半岛的西端,画了已经发展到可以称为都市的洛班城镇。从洛班往东走,就能看到盖尼斯修筑的『格拉纳长城』横贯了整个半岛。
越过格拉纳长城再往东走,是几座险峻的莱茵山脉,再越过这些山脉,便是一片荒野,而在荒野的中心,是一个漂亮的圆形巨大洼地。那就是传说曾经有星星坠落在那里的达拉斯荒野和圆形丘陵。
圆形丘陵的南面,有莱茵河流过,设了一座苏特大桥。然后在钵状地形的中心,存在了魔王军从人类夺取的甘加鲁加要塞。而这个正是加尼斯现在胃痛的原因。
胃又痛了,加尼斯低吟了一声。
「哎呀,怎么了,加尼斯长官?」
列席会议的魔族察觉到加尼斯的呻吟声。那是身穿黑色衣服,财政长官杰拉沙。
「不,我在想事情。」
毕竟也不能说自己胃痛吧,加尼斯搪塞过去了。
「你说想事情,是指甘加鲁加要塞吗?」
杰拉沙张开魔族特有的纵长瞳孔,说出了加尼斯的心事,不过这种事众人皆知了。加尼斯的视线回到地图上的甘加鲁加要塞,要塞的周围,都放置了白色的棋子布出包围之势。
白色的棋子,代表了人类的军队。
现在甘加鲁加要塞,正受到人类联军的攻击。尽管之前都一直守得住,可是,人类却引了莱茵河的水,对要塞使出了水攻这种手段。
这样下去,要塞里的魔王军士兵就会因为饥饿和疾病而死。应该马上从洛班派遣援军才对。
「确实,这真是令人困扰呢,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你说甚么了,说到底,如果再早一点派出援军,事态就不会落得如此田地了吧。」
加尼斯用尖锐的话语回答杰拉沙。
当甘加尔加要塞被包围时,派出援军是军事上理所当然的判断。就算怎么以坚固的城墙为荣,独自固守的场合根本没有胜算。因为一旦围城断粮的话,守方便完全无计可施。
然而,洛班决定不派援军。
「是你主张不应该派遣援军的啊。」
伽尼斯皱起眉间的鳞片,瞪着杰拉沙。
而杰拉沙,正是主张不应向被包围的甘加鲁加要塞派遣援军的魔族。
「确实,上次的会议上,我说过还不用送援军。可是,在上次会议的时候,甘加鲁加要塞牢牢守住,把人类击退了。谁猜得到会被水攻呢?看不穿敌人的作战,不是参谋部的责任吗?」
杰拉沙看着加尼斯,一脸认定自己没有错。
现在,为了有效地运用残存的魔王军,加尼斯兼任了参谋部的长。
「的确,我没预计到人类会采取那样的策略。」
对此,加尼斯也只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用水来进攻城堡或要塞的战术,加尼斯连听都没听说过。可是,预测敌人的战术,思考对策是参谋部的工作。不是说句猜不到就了事。
「所以我以前就说过了,应该从甘加鲁加要塞和朱涅瓦撤退。」
杰拉沙指着地图,指了指甘加鲁加要塞以北的朱涅瓦。
在甘加鲁加要塞的北面,有一个被魔王军消灭了、被称为朱涅布尔王国的国家,现在已改名为朱涅瓦,变成魔王军的支配地区。
「格拉纳的长城很高,人类无法靠近。只要魔王军全军守御,洛班就可以安然无恙。何必特意把战力分割给甘加鲁加要塞和朱涅瓦呢?」
杰拉沙在会议室里高声说道。
「我在这里再次重申,我们应该从甘加鲁加要塞和朱涅瓦撤退,全力防守洛班,这样的话,洛班在未来百年都能安泰。」
听到杰拉沙的话,身穿蓝色衣服的军粮厅长官达尔巴、身穿红色衣服,负责维持洛班治安的警备厅长官兹斯特拉,以及身穿代表司法长官的黄色衣服的吉兰都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在洛班拥有极大权限和权力的干部。现在,洛班的会议室中,已经分裂成以加尼斯为中心的派系、以及以杰拉沙为中心的派系。
「这个会议,可是商讨如何拯救甘加鲁加要塞啊。」
「可是,假如我们撤退的话,不就没这个必要了?」
杰拉沙鼓起雪白的喉咙,对着加尼斯笑了。
这个男人!加尼斯的怒火涌上心头。
现在甘加鲁加要塞正受到敌人的攻击,士兵危在旦夕。然而,杰拉沙却将这种窘境用在政治斗争上。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能放开甘加鲁加要塞和朱涅瓦。」
在会议上不能发火,加尼斯抑制住怒火,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甘加鲁加要塞是洛班以外的重要据点,朱涅瓦虽然防守薄弱,但却是重要的统治地区。不可能主动放弃这两处地方。
确实,就如杰拉沙所说,格拉纳的长城高墙很高,洛班的防守堪称牢固。只要用上魔王军的全部兵力守住这里的话,就算一百年说得太过,至少也能撑个十年吧。
但就加尼斯来说,倒想问长城到底是为了甚么而起。
「格拉纳的长城不是为了闭守而建造的,而是为了进攻。」
加尼斯说出了那道他亲自在前线指挥所修筑的长城的本来目的。
加强根据地防御的目的,是为了能以最低限度的战力守住阵地,并将剩下的战力分配到进攻上。而且正因为己方主动进攻,敌人不得不投放力量到防守上,从而减缓进攻力量。这正是为攻而守、同时亦是为守而攻。
「一味死守,可是没有前途的啊。」
加尼斯张开长着獠牙的嘴断言道。
如果像乌龟一样坚守,确实可以安稳个十年吧。但一旦躲在龟壳里,下次伸出脖子的瞬间,马上就会被斩杀吧。
「而且要是固守的话,就等于把主导权交给对方。而被敌人夺取主导权的结果,甘加鲁加要塞就遭到水攻了。」
「哎呀,格拉纳长城附近可没有甚么河哦。」
「这种事我知道!」
杰拉沙轻蔑的态度,让加尼斯忍不住拍桌子。如果把主导权让给人类,就不知道他们会做些甚么。这一点在甘加鲁加要塞已经得到了证明,为甚么他们就不能理解呢?
加尼斯看了看会议室里的干部,杰拉沙露出半笑的表情,其他也有好几个人在附和似地笑着。这些家伙可不行啊。
加尼斯看着会议室中的干部,认为他们根本靠不住而死心了。
这不是思考方式的问题。是对事态采取的态度差太多了。这一点,在现在所穿的服装上也如实表现出来。
在列席重要会议的时候,魔王军有着要穿上军装,或者与职务相对应的礼服的规定。加尼斯穿上了心爱的黑色盔甲出席了会议。虽说远离战火,但敌人正攻过来。这是为了让加尼斯根据情况,可以亲自率军出征而做的准备。
当然,身为洛班镇守府长官的加尼斯,不可能亲自率领士兵。但这是表示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征的准备。另外,虽然距离还远,但亦表示出自己与前线作战的士兵常在的想法。
然而,这次会议上,包括加尼斯在内,穿着盔甲的只属少数,大部分干部都是穿上礼服出席。这种温度差才是致命的。这里的很多人,都把甘加鲁加要塞的战斗当作隔岸观火。
这都是因为把墙筑得太高了,加尼斯意识到自己的失策。
在这几年间,加尼斯为了巩固洛班的防御,在充实防卫设备上倾注了心血。结果,格拉纳的长城变得无比地高,变成了铜墙铁壁。
可是,过于坚固的城堡或要塞,会给里面的人带来很大的影响。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下的安心感,令人认为没有必要冒险,失去了进攻的想法。
穿过无数战场的魔王军,在可以说得上是敌地的地方,会有这样的心理,这是连加尼斯都没有预料到的。但是,洛班的干部,在嗅不着战场气息的会议室,被彻底拔掉了獠牙。
如果那个人在的话……。
加尼斯一边想起某个魔族,一边将视线转向会议室的一端。
会议室的末席,虽然现在已经拆除,但以前还放着一张小椅子。
坐在那把椅子上的魔族,对魔王军来说可以说是剧毒。
加尼斯自己很嫌恶那魔族,在把他赶出这会议室的时候,心里还一阵快意。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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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松懈的会议室里,需要下猛药。
我们果然还是需要他。加尼斯暗自下了决心。
会议结束后,加尼斯坐上马车,向洛班的郊外走去。
透过马车的窗户,可以看见巨大的圆形建筑物。这就是住在洛班的魔族,连听到名字都害怕的达利安监狱。
这里是关押犯了罪的魔族的地方,很多魔族都死在这所监狱里。
马车来到达利安监狱,加尼斯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向监狱。虽然太阳还很高,但总觉得有些昏暗。
加尼斯在看守的带领下进入达利安监狱,走在铁栏相连的狭窄走廊上。监狱内部充满了霉味和粪尿味。
在看守的带领下,加尼斯来到了一个牢房前。这个监牢,曾经关了一个名叫盖尔多巴的魔族。
加尼斯往里一看,铁栏杆的另一边,穿着脏兮兮衣服的魔族坐在地板上。
那个魔族甚为怪异,坐在地板上的身体出奇的小,简直只有孩子那么高。他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脑袋滑溜溜的。
如果只看脸和身材的话,还以为是个孩童,但从其氛围来看,却给人一种有着数千个年轮的老树一般的印象。
加尼斯让看守退下,隔着铁栅栏和囚犯对峙。看到加尼斯后,囚犯的脸扭曲了,皮开肉绽似地张开嘴。
「哎呀,这不是人称洛班镇守府长官的加尼斯大人吗?」
囚犯张大嘴巴,露出宛如新月般的笑容。
他那恶心的笑容,让加尼斯皱起了眉头,但他可主动来看这张脸的。
「啊,好久不见啊,加米。」
加尼斯叫了一声囚犯的名字。
被囚禁在监狱里的这个男人,就是被认为是魔王军最强最恶头脑的前特务参谋加米。
「可是,像加尼斯大人这样的人,竟然委躬前来这么肮脏的监狱,会沾污你宝贵的身体。请马上回到洛班的宫殿吧。」
加米坐在地板上,深深地低下头。
虽然他的头几乎要贴在地板上,但那句话却给人一种可以说是殷实无礼的典范的傲慢感觉。
「你现在还在恨我把你关进这个监狱吗?」
加尼斯问加米。
把加米抓进达利安监狱的并非何人,而正是加尼斯。加米有理由怨恨加尼斯。
「不不,我怎可能会去怨恨加尼斯大人了。」
加米抬起头,用演戏剧般的语气,夸张地摇了摇头。
「我这个愚蠢的加米在两年前惨败给了人类,犯下了造成了众多士兵的死亡、失去了花费钜资培养的上千头翼龙部队的大失态。已经无从辩解了。」
加米继续那演戏似的开场白。
确实,加米在两年前制定了一个作战,用驯养长了翅膀的翼龙,攻击人类的粮食生产地区。可是遭到人类的反击而败北,损失惨重。
「全赖加尼斯大人的温情,我才得以幸免处死,如此一来,我剩余的人生,就只能奉献给为死去的士兵的安魂。」
加米深深地低下头,然后就不动了。看到那颗头,加尼斯叹了口气。
这个叫加米的男人,虽然很常低头,但绝不会在不利自己的时候低头。
两年前也是这样。加米战败,被追究战败的责任。即使被处死也不奇怪,但那时加米完全没乞命,也没有低头。
因为他知道,在不利的时候低头,就会被抓住把柄。
相反,这个男人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会轻易地低下头。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低头,最终也只会是对方来低头。
而现在,加米低下了头。
「算了,我不打算陪你演戏。」
加尼斯瞪着低头的加米。
加尼斯特意跑到达利安监狱来看他,很明显是需要加米的头脑,打算把他从监狱里放出来。
就算对加米来说,也应该想早日从这样的监狱里出来才对。但他没有这么说,而是说要留在这里。真是个叫人焦躁的男人。可以说是个让别人焦躁的天才吧。
「真是的。为甚么你性格这么坏?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加尼斯再次叹叹了口气,看着低下头的加米
以魔族的观感来看,加米有着丑陋的脸和身体。而且性格也很恶劣,认为自己以外的人都是白痴。很多魔族都讨厌这个加米,加米败北的时候,很多魔族都高喊要将他处死。
但是,加尼斯压下了求刑的声音,把他关进了达利安监狱。
「算了,比这更重要的是甘加鲁加要塞,现在正受到水攻。」
「嗯,好像是这样。」
当加尼斯传达前线的最新情报时,加米毫不惊讶地点了点头。
在达利安监狱里,应该是禁止寄信,也严格限制会面才对的。可是,加米不知用了甚么方法,得到了外界的情报。真是个不可大意的男人。
「这样下去,甘加鲁加要塞就会沦陷。那样的话,就无法保住迪纳维亚半岛北部的朱涅瓦了。杰拉沙他们说只要放弃要塞就可以了……」
「免谈。」
当加尼斯告诉他会议的内容时,加米只说了一句话就否定了。
「加尼斯大人,朱涅瓦有多少士兵?」
「很少。应该派不了兵吧。」
听到加尼斯的回答,加米皱起了眉头。
按照两年前的计划,在朱涅瓦也部署了大量兵力,不仅从洛班,也会从朱涅瓦派遣兵力,计划从两个方向派遣援军。
但是,由于杰拉沙放弃了甘加鲁加要塞和朱涅瓦,并扬言要在洛班死守,所以在朱涅瓦没有部署太多士兵。
「甘加鲁加要塞当然也派不出士兵。这样的话,就只能靠洛班的战力与人类作战了。可是……」
「人类当然也会提防了吧。」
对加尼斯的话,加米也点了点头。想要在短时间内突破对方的攻击很困难。
「翼龙部队的航空战力现在有多少呢?」
加米询问自己所组建的部队的情况。
加米将一千三百头翼龙改良并驯养,作为航空战力,创建了新的部队。
但是两年前战败,失去了众多翼龙,数量减少到了三百头。
「啊,翼龙的数量在这两年有所增加,现在有五百只左右。」
加尼斯告诉他翼龙部队还在继续。
翼龙部队除了饲养翼龙本身需要花费大量金钱,再加上骑乘的士兵,必须是能够使用风的魔道具的魔法兵。
因为魔道具很昂贵,魔法兵也很稀少,所以不能简单地备齐。但是翼龙可以飞越地形和城墙移动,因此可以说是非常有用的兵种。
「不过,现在不在手边,他们正在袭击人类的生产设施。」
「嗯,挺坚实的一着呢。」
加米评了一句,让加尼斯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把宝贵的航空战力用在这种事情上,被他瞧不起。
「剩下翼龙有五十头。所以能用于救援甘加鲁加要塞的,顶多就五头十头而已。还有一件不太好的报告。人类在山上建了瞭望塔,正在监视翼龙。也开始考虑用弓箭兵攻击翼龙的方法。因为这个原因,已经失去了几头翼龙。」
「当然了吧,这事先早就预料到的了。」
对加尼斯的话,加米简短地回了一句,点了点头。
「可以从洛班派遣的兵力有十五万左右。怎么样,加米,这样能取胜吗?」
「这取决于率领的将军。是谁?」
「是达拉斯将军。」
「庸才。」
当加尼斯说出手下将军的名字时,加米只消一句话就打发了。虽然说得很过分,但加尼斯自己也觉得达拉斯将军靠不住。正因为如此,才会来到这里。
「本来我是想让伽利欧斯大人率领军队的,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伽利欧斯大人现在嘛……。」
加尼斯含糊其辞。两年前,加米被人类打败,勉强保住性命逃了回来。但体格不如人的加米无法独力逃出敌阵。帮加米逃走的人,正是魔王的亲弟弟伽利欧斯。
魔王军最强的男人,虽然自己也受了快要死掉的重伤,但还是活了下来,和加米一起闯过了敌阵。据加尼斯所知,伽利欧斯的伤口已经痊愈,体力也完全恢复了,不过从那时起,伽利欧斯却表现出古怪的行为,和以前的样子不一样。
「从两年前开始,伽利欧斯大人就变了。这都是你的错啊。」
加尼斯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加米。
「让伽利欧斯大人恢复原样,带他去战场,这就是你的工作。」
加尼斯用看守交出的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
加米无奈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从达利安监狱出来的加米仰望天空,露出了笑容。
不是因为从监狱里出来,看到广阔的天空而高兴。而是因为洛班镇守府长官加尼斯来见自己,不得不把自己从监狱中释放出来而高兴。
加米对于自己容姿丑陋有自觉。而且也知道自己性格恶劣,惹人讨厌。纵使前者是天生而无可奈何,但后者则是有意为之。
一切都是为了证明自己。
从出生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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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加米就因为这副容貌,被所有人讨厌。
连父母都讨厌他,路人会吐唾沫。但唯独头脑比其他魔族优越。加米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头脑活下来。
而今天,囚禁在达利安监狱的加米,被加尼斯亲自前来释放了。
加尼斯绝对不是喜欢加米的外表,也不是中意他的性格。只因为加米的头脑是正确无伦,出于需要才来见他的。加米的头脑,胜过了他丑陋的容貌。加米对能用自己的能力,克服自己的缺点感到满足。
正沉浸在充实感中,急促的脚步声扰乱了那份余韵。
「「加米大人~」」
加米心里一沉,皱起眉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身体呈紫色的女魔族和一个身材较矮、身体呈黄色的女魔族正朝她跑过来。
紫色体色的魔族是由加莉,黄色的魔族是美摩莎。这两个女人都是加米被囚禁在监狱之前,就待在身边侍奉的人。
加米自从监狱里出来已隔了两年,也有两年没见过女人了。不过,看到久别重逢的女人的脸,加米心想她们还是老样子那么丑呢。
「加米大人!你从监狱里出来了吗?」
由加莉弓着高高的个子,对加米说。
由加莉拥有超过男性魔族的身高。但可能是为了掩饰过长的身高,她总是驼着背。而且衣服的品位也很糟,土气的长袍,结满了小孩子喜欢的蝴蝶结和荷叶边。完全不适合她那高大的个子。
脸上的眼睛也很细,左右分得很开,嘴巴也很大,给人一种像蛇的印象。长得像蛇,在魔族的审美观中等同于丑陋。
「我等都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站在由加莉旁边的美摩莎站直身子,低下头。
美摩莎和由加莉相反,是个个子太矮的魔族。
虽然比加米稍微高一点,但身高也只跟孩童差不了多少。而在魔族的社会里,身高太高倒是没问题的,但太矮却是致命。
美摩莎五官分明,单就长相来说,可以说是美形,但体型和孩子一样,没有凹凸。
她穿着黑色的夹克,喜欢大人的服装,但由于与她的体型完全不符,看起来就像一个装大人的小孩。
她也和由加莉一样,可以说是寻不着结婚对象的类型。
尽管两位女魔族作为女性,相貌都不好看,但说到容貌和体型,比加米优秀的人太多了,但比他更劣的倒没多少。而且,由加莉和美摩莎,都拥有即使是那种容貌和体型都不成问题的特技。
「嗯,你们,这两年承蒙照顾了呢。」
加米慰劳由加莉和美摩莎。
由加莉擅长计算和事务能力,能同时处理数份文件。此外,她还擅长分析情报,有着从碎片化的情报中中构建出整体的能力。
而美摩莎则是潜入高手。
在魔族的社会里,个子矮的人不能从事正经的职业,很多时候只能做杂活和脏活。而美摩莎反过来利用自己的矮个子,装作杂工的样子潜入各种地方。然后偷听会议,窥伺重要文件。
两个人都很有能力,而且这两年依然不辞侍从加米,把知道的情报偷偷藏在面包里传达给他。而且两人在这两年间,都没有从加米那里收过钱,免费为他效劳。即使是加米,也不能无动于衷。
「这真是生受不起。」
「小人感悦诚服。」
由加莉深深地低下过高的头,美摩莎也弯下腰。
看着两个一凹一凸的女魔族低头行礼,加米迅速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魔族的身影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加米大人,如果是阿萨妮亚大小姐的话,已经安排好马车了,应该马上就来。」
美摩莎没有看漏加米的视线,回答了加米还没提出的问题。
「嗯,嗯。」
加米歪着脸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后,一辆马车停到达利安监狱前。
一个身穿黑色毛皮大衣的魔族,从马车上走下来。单手拿着短杖,迈着优雅的步伐。头上披上了兜帽,脸上戴着画了花朵装饰的银色面具,所以看不见本来面目。但即使隔着了大衣,还是能看得出那丰满的胸部和紧致的腰部,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那个魔族是位女性。
从马车上下来的女人,看了看站在由加莉和美摩莎旁边的加米。只见银面具下闪着翡翠色的眼睛,一边拿着拐杖,一边挪动她修长的手脚跑了过来。
虽然这不是淑女应有的样子,但隔了面具也能得出,气喘吁吁地走来的女性,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加米大人!好久不见了!」
看到声音如美丽的鸟一样的女性,加米抽搐着脸,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啊,阿斯达罗特男爵千金。不,现在已经继承了爵位,应该叫作阿斯达罗特男爵吧?」
加米行了一个对贵族用的礼。
「讨厌啦加米大人。虽然这两年,已经确认到失踪的哥哥在战场上死亡了,我继承了阿斯达罗特男爵家没错。但我家没落已久,剩下的只有宅邸和两个女佣罢了。就像以前一样叫我阿萨妮亚就好了喔!」
阿萨妮亚像唱歌一样兴高采烈地说着,用充满光芒的绿色眼瞳注视着加米。
「不,阿萨妮亚大人。再怎么说,也不能向当上了贵族的人直呼其名……」
加米想要委婉地保持距离,但阿萨妮亚却从面具下,投来亲昵的目光。
加米无法直视阿萨妮亚的眼睛,移开了视线。
加米以傲岸不逊为座右铭,即使面对众多的战士、勇猛的将军、甚或身份远远高于他的大贵族和王族,他也毫不退缩,但唯独不擅长应付阿萨妮亚。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要远离自己,不过也不能如此就是了。
「承蒙阿萨妮亚大人这两年的厚意,我对你只有感谢之心。特别是承蒙由加莉和美摩莎两位的帮助,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加米深深地低下了头。
由加莉和美摩莎虽然是以加米的部下的身份办事,但原来都是侍奉阿斯达罗特男爵家的女佣。在这两年间,由加莉和美摩莎一直支援加米,正是因为这两人的主人阿萨妮亚的请求。
所以对于阿萨妮亚,即使不擅长,也要尽礼报恩才成。
「请不要那么见外。不论加米大人要去哪里,我也会跟随的。请像以前一样命令我。」
阿萨妮亚走近加米,把脸凑近。
面对全身散发出的强大压力,自认为无惧世间万物的加米,也不由自主地别过脸去。
「咳咳,阿萨妮亚大小姐。你还带着面具哦。」
站在一旁的由加莉,故意清了清嗓子。
「讨厌啦,我真是的。明明好久没见到加米大人了,我居然还戴着面具呢。」
阿萨妮亚慌忙把银面具取下。阿萨雷亚身上的银面具,通称为『腐病之面』。
腐病是魔族会罹患的一种皮肤病,虽然不会丧命,但如果柒上了这种病,脸部的皮肤会腐烂脱落、变得溃烂丑陋。
对女性来说,这是一种比死更可怕的疾病。一旦患上了这种病,即使结了婚,就算被休妻也不能有任何怨言,而要是未婚的话,今后一辈子也结不了婚。
而阿萨妮亚所戴的面具,就是被腐病侵袭的女性,为了掩盖溃烂的脸而戴的。可是,当阿萨妮亚摘下银面具时,看到的却是一张没有任何伤痕的美丽的脸。
堪称鲜红的体色,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从喉头到下腭,露出的皮肤都白得像雪一样,更加映衬出红色的鳞片。而把看见的人都吸引进去的瞳孔,散发着深绿色宝石般深沉的色彩。
曾经被誉为魔族至宝的美姬就在那里。
「竟然带着面具见面,真是失礼了。」
阿萨妮亚的美貌浮现出满脸的笑容,转向了加米。
「不、不,我不讨厌那副面具喔。」
「真的吗!」
虽然加米暗中是想叫她戴上面具,但阿萨妮亚却因为身上的装饰品表扬了,紧紧握住手上的银面具,露出恍惚的表情。
看着阿萨妮亚兴奋的脸,加亚米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望向阿萨莉亚紧紧握在手里的银面具。
阿萨妮亚多年前就喜爱的那副银面具,正是加米与阿萨妮亚相遇的契机,也是一切错误的元凶。不过事到如今再说也没用。加米切换了思考,整理眼前的问题。
「阿萨妮亚大人,刚才加尼斯长官命令,要我作为参谋,加入救援甘加鲁加要塞的援军。我想现在马上着手准备。你可以帮我吗?」
加米摆出了参谋的表情,看着阿萨妮亚和手下的由加莉和美摩莎。
「这当然了,加米大人,请用拐杖,车子也准备好了。」
阿萨妮亚伸出手杖,催促他上马车。
加米接过拐杖,走上马车,坐在座位上。戴着腐病面具的阿萨妮亚也坐在加米旁边。而由加莉和美摩莎没坐进马车里,而是坐在外面的车夫席上。
「你要去哪里?是去参谋部吗?还是回府第了?」
「不,请把我送到伽利欧斯阁下的府邸。如果阁下在家就好了。」
阿萨妮亚问道,加米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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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没有事先通知便到访,本来算是无礼的行为,但伽利欧斯并不介意这种小事。不过,因为他是个任性的人,很有可能会不在家。
「请放心,伽利欧斯阁下现在在家,我已经派人去确认了。」
阿萨妮亚间不容发地回答,加米只能苦笑。
真是滴水不漏。听到加尼斯和加米会面,便估计加米会被释放,然后安排好马车。再猜想他应该会去找伽利欧斯,于是确认了他在不在家。
能理解加米的行动,说实话帮了大忙。不过,正因为她这么天衣无缝,加米才没法离开不擅长的阿萨妮亚。
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阿萨妮亚,就知道戴着腐病面具的女人,缓起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能待在加米的旁边,似乎是件无上喜悦开心的事。
加米表情阴郁地望向前方,望向连接车夫席的小窗。由加莉和美摩莎不时从小窗口向里边窥视,看着一脸幸福的主人而会心微笑。
加米心里非常不舒服。讨厌、憎恶自己的人举目皆昆,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自己表示好感。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对于凡事都用逻辑来思考的加米来说,阿萨妮亚的好意完全无法测量的,甚至令人毛骨悚然。
加米叹了口气,一心等待马车到达伽利欧斯的宅邸。
魔王的亲弟弟伽利欧斯。没有人怀疑他的家世和实力,能够理所当然地过上跟魔王同等的生活。
然而,伽利欧斯所住的宅邸,却只是一座用黑色的石头堆砌而成的简朴堡垒。
实际上,那本来是被灭掉的洛伊甸王国的兵营。
当然,如果伽利欧斯想要的话,也可以建造一座壮丽的宅子。然而,精致的居所不合伽利欧斯的品味。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拥有魔族中首屈一指的巨大身体和怪力,所以奢华的家具都无法承受伽利欧斯的力量而损坏。
加米把马车停在伽利欧斯的宅邸前,让阿萨妮亚她们待着,独自进入宅邸。
拜托看门的魔族转达后,被侍从带到里面的房间。
加米站在巨大的门前,门的另一边传来野兽般的低沉声音。
虽然这声音单是听见已经快要令人冻僵了,但加米毫不畏惧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大量的书映入眼帘。房间里的墙壁上摆设了书架,放了大量书籍。那藏书量可以堪称书斋,不,是图书馆才对。
加米拨开书的密林走进去,拄着拐杖,朝着发出阴森声音的方向前进。途中好几本书成山那么高。伽利欧斯躺在地板上,埋在书丛里。巨大的书压在他的脸上,从缝隙中传来了呻吟声。
那呻吟声的真面目,只是单纯的鼻鼾声。
「伽利欧斯阁下,请起来,阁下。」
加米把放在他脸上的书挪开,喊醒伽利欧斯,但他没有起床的迹象。
加米叹了一口气,举起拐杖,往伽利欧斯的头上用力一挥。在手杖打中脸时,鼻鼾声便止住,伽利欧斯那像龙一样的眼睛睁开了。
伽利欧斯站了起来,双眸捕捉到加米,就张开长着獠牙的嘴巴。
从几乎能把加米整个吞下去的大腭,吐出了一股腥气。
「呼哇,已经是早上了吗?」
「已经到中午了啰。」
「真的吗?没吃到早饭啊。」
伽利欧斯一边打个大哈欠,一边挠着身体。
「是加米吗?很久不见了,有两年了吧?」
「差不多吧。这么说来,两年前的事我都没能向你道谢。阁下,当时你救了我一命,非常感谢。」
加米低下了平时从不低下的头。
在两年前的塞梅多荒野之战中败北的加米,试图用翼龙和伽利欧斯一起逃走,但受到人类的魔法攻击,连同翼龙一起坠入河中。
被浊流吞没的加米之所以还能够活着,都多亏了明明自己也受了重伤,却衔着加米游过河的伽利欧斯。
之后,加米和伽利欧斯徒步返回洛班。但一回到洛班,加米就被追究战败责任而入狱,从此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伽利欧斯。
「不需要甚么道谢。倒不如说,若不是你来救我,我也会在那里死掉了,应该是我要向你道谢才对吧。」
伽利欧斯笑着回答。
在两年前的战斗中,伽利欧斯的双臂被砍断、身体也被切裂,身受重伤。当时用翼龙救出伽利欧斯的人正是加米。
「看到你身体健壮,真是太好了。」
加米看着伽利欧斯的身体点点头。
失去的双臂已经再生,身体上的伤口也已经痊愈。
「所以,你最近是在读书吗?」
加米看了看排列着的书架和堆在周围的书。
回到洛班的伽利欧斯,这两年多来,几乎每天都在读书。
这令人大为吃惊。加米和伽利欧斯交往了很长时间,但从未见过他读书。
这种异行也在魔族之间流传开来,亦传入了正在牢狱的加米的耳中。
「啊,是呢,书这种东西,读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伽利欧斯拿起读到一半的书,翻开书页,重新开始阅读。
「那么,仅仅两年时间,你就读了这么多书吗?」
「嗯?大概吧。」
加米抬头看了看堆积在地板上的大量书籍后,伽利欧斯兴味索然地回答。
迄今为止,伽利欧斯脑里只想着战斗。有人惊讶他居然识字,也有人认为他败给人类后脑袋坏了。把加米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加尼斯,也说要把伽利欧斯变回以前的伽利欧斯。
不过,加米可没甚么能改变伽利欧斯的力量。对那看书的人,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提问。
「那么,阁下,找到答案了吗?」
「还没找到。」
「……是吗。」
加米知道伽利欧斯想在书中寻求甚么。但是那个答案,只能靠伽利欧斯找出来。
「我要赴任前往甘加鲁加要塞。人类军队正在进攻。」
「嗯?是吗?那以不要死掉的程度努力吧。」
面对奔赴战场的加米,伽利欧斯漫不经心地回答。以前一听到战争就兴高采烈跑出去的男人,现在完全失去了兴趣。
想到再说下去会打扰他读书,加米便鞠了一躬,离开了房间。
要硬把伽利欧斯带出去,就连加米都做不到。那么甘加鲁加要塞的救援,就必须在缺少伽利欧斯下进行。
为了研究救援的对策,加米本打算直接离开宅邸,但走廊里响起了巨大的脚步声。放眼望去,数个魔族正向这边走来。
「伽拉特大人,好久不见。」
加米看着对方,行了一礼。
响起脚步声的人,是伽利欧斯的长子伽拉特。他身后跟着他的六个弟弟,伽雷昂、伽翁、伽达鲁达、伽斯顿、伽利斯和伊萨。
伽利欧斯的七个儿子母亲虽然各自不同,但几乎都和父亲一样身材魁梧。尤其是长子加拉德,拥有可以与伽利欧斯匹敌的体格。只有最小的伊萨和其他哥哥不一样,个子矮小,像个侍从似的跟着众人。
「加米!父亲大人的情况怎么样?」
「身体好像还好,刚刚才睡醒,又开始读书了。」
「父亲大人也叫人困扰呢,自从在和人类的战争中输了以后,就一直躲在书斋里,吓破了胆闭门不出了!」
伽拉特哀叹地摇了摇头。
「不过放心吧。下次的战斗,我伽拉特也会出战的啊。我会击破包围甘加鲁加要塞的人类,代替吓破胆的父亲大人,带领魔王军,不,魔族全体给你看。」
伽拉特宣布自己要成为魔王。
「太狡诈了啊,大哥,我不会让你独占功劳的。」
「没错,我们也要从军。战场上不分兄弟,先立功为胜啊。」
听到伽拉特的话,次子伽雷昂和三子伽翁气势汹汹地回答。
「哈哈,好吧,那么就在战场上较量吧。」
伽拉特满腔自信地笑了。
到目前为止,伽利欧斯的诸子,虽然立下了与其庞大的身躯相称的功劳,但仍没人推举他们当上新魔王。因为父亲伽利欧斯的威望,实在太强了。
可是现在,伽利欧斯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名声大跌。如果是现在的话,伽拉特他们要自称魔王也不是不可能。
「对了,加米,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到后院来!」
伽拉特不待加米回答,就在大屋的走廊上跑了起来。
虽然加米现在得马上制定救援甘加鲁加要塞的方案,但想到与其拒绝,跟上去看还比较省时间,没办法下只好跟着去了。
因为伽拉特他们都是大个子,所以矮小的加米逐渐被甩开。伽拉特他们撇下加米走在前面,只有最小的伊萨配合加米的步调走。
「非常抱歉。今天刚从监狱里出来,却要你走来走去。」
「不,没关系喔。」
伊萨克低下头,加米摇了摇头。
身为七男的伊萨,是伽利欧斯的儿子中个子最矮的。虽然以魔族来说算是平均,但因为其他兄弟都拥有可跟伽利欧斯匹敌的躯体,所以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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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显得矮小。
而且,长相也不好看。其他哥哥的五官都轮廓分明,但伊萨的鼻子塌得很低,身体也圆滚滚的,以致显得份外矮小。性格也很内敛,不仅是外表,连内在也不像伽利欧斯。
伊萨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看向加米。
「有甚么事吗?伊萨大人?」
察觉到他有有话要说,加米跟他套话道。
「啊,那个,我也和众位哥哥一同出征,是我第一次上阵。」
「那恭喜了。」
听到伊萨的报告,加米只是回以徒具形式的祝词。
在魔族中,初阵和元服的仪式是同义的。这么一来,伊萨也是个男人汉了。
「可是,伊萨大人,你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吗?」
加米注意到伊萨关注的地方不在这里。
「不,不是。……加米大人。父亲大人到底是怎么了吗?兄长都说父亲因为输了才关起自己,但我看不是这样。」
听了伊萨的话,加米点了点头。
七男的想法,虽不中亦不远矣。
虽然伽拉特说他打输后吓坏了,但伽利欧斯才不是那么可爱的男人。说到底,伽利欧斯本来就不是无敌不败,以前也经历了多次失败。是个会忍不住挑战自我的男人。
周围的人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对伽利欧斯来说,最后的败北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加米大人,父亲大人甚么时候才能走出房间呢?」
伊萨克这么问道,但加米自己也没有答案。
加米已经猜到伽利欧斯在想甚么了。可是,谁也不知道伽利欧斯会在甚么时候、给出怎样的答案。
「伊萨克大人。伽利欧斯大人是龙的转世。龙的烦恼只有龙才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从房间走出来的。现在就让他随心所欲吧。」
加米轻轻摇了摇头。
待伽利欧斯走出房间的时候,恐怕时代也会巨变吧。现在只能等待。
结束谈话后,加米和伊萨一起走着,穿过大屋来到后院。
虽然被称为后院,但实际上是个被城墙包围的练兵场,里面可以看到大大的后门。
「加米、伊萨,太晚了啊。」
伽拉特对姗姗来迟的加米和么弟怒吼。
「别这么说,大哥,小不点就是走得慢。」
「先不提加米,伊萨他永远也不会长大。真的是我们的弟弟吗?」
四男伽达鲁达和五男加斯顿露出了嘲笑。听着几位哥哥的嘲讽,伊萨俯首不语。
「那么,伽拉特大人,你想让我看的是甚么呢?」
加米对伽利欧斯的儿子的纠纷没有兴趣,便问伽拉特。
「差不多该从演习回来了,你看,来了啰。」
伽拉特用下巴指了指练兵场的后门,士兵们发出震耳的脚步声,穿过后门来到后院。其数量约为六千人。而且全都是由高大的魔族组成的。
「怎么样?很出色吧?这阵容可以和父亲伽利欧斯的巨人兵团媲美啊。」
「这真是太棒了。」
伽拉特炫耀停下脚步列队的士兵。加米像是不想开罪他而点点头。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决定在下一次战役中,每人各率领一千名士兵战斗。」
伽拉特没有把伊萨算在内,看着五个弟弟。伽利欧斯的儿子们斗志昂扬地笑着。
「看,还有呢!」
伽拉特指了指后门。
士兵的进行虽然结束了,但地动般的脚步声还在继续。加米定睛一看,练兵场里有十名士兵,一边曳着锁链一边进来。朝锁链的尽头看去,门的另一边,出现了爬虫类的巨大的脸。
岩石般粗糙的皮肤,小小的眼睛。大嘴巴里有好几根獠牙,从獠牙的缝隙里露出红色的舌头。
是龙。而且不是小型或中型的。那是一条有房子那么大的巨龙。
突然出现的龙,脖子上缠着锁链,士兵们拉着锁链,把龙带到后院。
龙发着响彻了练兵场的的脚步声走进来。用两条后腿,支撑着巨大的脑袋、粗壮的脖子,还有庞大的身躯。长长的尾巴像鞭子一样,咆哮声让身在远处的加米的身体也震动了。
「是暴君龙吗?好久没看到了。」
加米发出钦佩的声音。
虽然在加米他们的故乡戈尔迪亚大陆,龙是很常见,但在人类居住的亚克西斯大陆,应该只有小型龙和中型龙才对。
「是特地运送过来的吗?」
「把蛋运到这里,在这边孵化。茁壮地成长了呢。」
加米惊讶地问道,伽拉特满意地点了点头。
地动山摇似的脚步声还没停。接着出现了伸出三根角的三角龙、背上有两列剑状凸块的剑龙,从后门钻了进去。紧接出场的是拥有巨大手臂和大嘴的怪腕龙,其次是背上有扇状鳍角的棘龙。最后,尾巴和长长的脖子一样长,四条巨大的腿像柱子一样,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的雷龙走了进来。
六头巨龙齐集的景象,委实壮观
「很厉害吧?而且这些龙还能骑啊。」
「真的吗?」
加米无法相信伽拉特的话。
龙基本上是无法亲近的生物。加米建立的翼龙部队,是经过品种改良和调教才终于成功的产物。但是仔细观察聚集的巨龙,就能发现它们的背上好像装上了鞍。巨大的雷龙的背上不仅有鞍,还安装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可以容纳好几名士兵。
「是父亲大人调教的,龙对我们来说就像家犬一样啊。我骑上去给你看看吧。」
伽拉特和五个弟弟一起朝巨龙走去。这些龙的确是经过了驯化,即使靠近也不会咬人。恐怕是伽利欧斯亲自教导的吧。
伽拉特他们抓住锁链制的缰绳,跳上龙的背上。
伽拉特跨上暴君龙,次子伽雷昂爬上雷龙。三男伽翁跳上怪臂龙,四男伽达鲁达抓住三条角龙的缰绳。五子伽斯顿坐在剑龙的鞍上,棘龙则由六男伽利斯骑乘。
看来各自乘坐的龙是固定的。不过,因为只有六头龙,看来没最小的伊萨的份。
「喂,伊萨,把你的龙也带来吧。」
六男伽利斯叫道。看来虽然不在这里,但伊萨好像也有龙。
但是伊萨可能是不愿意让人看到,动也不动。
「快点儿!」
在五子伽斯顿的催促下,伊萨无可奈何地朝马房走去。看来是把马房当作龙舍来使用了。过了一会儿,伊萨带着龙回来了。
「哦,是装甲龙吗?」
看了看走在伊萨左边的龙,加米点了头。
装甲龙顾名思义,全身被硬质的鳞片覆盖,背部有好几根突出的角。而且在长长的尾巴前端,附着着像巨大铁锤一样的鳞片。因为这项的特征,装甲龙也被称为拳头龙。
装甲龙尾巴的一击威力可以轻松折断大树,但它只是中型的龙,只有马车那么大。再加上身体形状扁平,看起来显得更矮小。
「你的龙还是老样子那么小啊,很适合你这个小不点啊。」
三男伽翁笑了,其他兄弟也跟着笑。
听到哥哥们的嘲笑,伊萨垂着头,用左手抚摸装甲龙的头。装甲龙非常亲近,看到垂头丧气的伊萨,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左手,给他打气。
「伊萨大人,这条龙是你自己养大的吗?」
「啊,是的。鲁特从父亲给我蛋,我珍重地养大的。」
「那真是太棒了。」
伊萨看着装甲龙回答。名字好像叫「鲁特」。加米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伽拉特大人,这真让我见识到不得了的东西。只要有各位的力量,救援甘加鲁加要塞可以说等同已经达成了吧。」
「嗯,交给我吧。」
听了加米的话,伽拉特自信满满地颔首点。
「伊萨大人,我们待会儿见吧。那么,因为我还有工作要办,就先告辞了。」
加米向伊萨鞠了一躬,离开了伽利欧斯的宅邸。
出了宅邸的加米,急匆匆地坐上了停着的马车。
「接下来可以去第七练兵所吗?」
加米从车内的小窗,向外面的车夫说了目的地,然后坐在阿萨妮亚的旁边。
「阿萨妮亚大人。我有东西想请你准备。」
「是的,无论甚么也成。」
加米这么一说,阿萨妮亚高兴地拿出记事本。
「首先请把六千套全身铠甲和盾牌,送到伽拉特大人他们那里。」
「六千套啊。虽说是伽利欧斯阁下的儿子,但也够大手大脚的。」
「不这么做的话,在战场上也派不上用场。」
加米一边拜托阿萨妮亚,一边想起刚才看到的伽拉特他们的部队。
虽然豪言壮语说可以与伽利欧斯打造的巨人兵团匹敌,但说实话,加米的感想是连脚下都构不到。巨人兵团不只是大,而且还是伽利欧斯挑选出来的最强士兵。只是身材高大的士兵,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但难得打造出来,如果没能派上用场,就无法在战争中获胜。如果全身装备了盔甲和盾牌,作为装甲巨人兵来运用的话,那应该会有点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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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想办法确保装备,但是钱怎么办呢?」
阿萨妮亚说一定会采购到六千件盔甲。虽然不知道是她怎么凑齐的,但她说能做到的事,一次也从未失约。只是那笔钱,就必须由拜托的加米来付。
「钱就问加尼斯长官要吧。」
「明白了。」
听到加米的回答,阿萨妮亚在腐病面具下露出微笑,记录在记事本上。
「还有,伽利欧斯大人的七男伊萨大人饲养了装甲龙,如果有当时的培养方法和装甲龙的蛋的话,希望你能拿到手。」
「培养方法和蛋呢。」
阿萨妮亚又在记事本上添了一笔。
伽利欧斯的儿子们,没有甚么值得一看的东西。虽然被巨龙吓了一跳,但也是仅此而已。如果能凑齐数量,或许会很有趣,但如果考虑到培养的费用和时间,就不觉得划算了。不过,伊萨培育的那头装甲龙倒是很有趣。
加米经过品种改良,成功驯养了翼龙。但那条路绝不简单。龙也不怎么亲近魔族。为此,加米孵化了大量的翼龙蛋,从中挑选顺从魔族的个体进行交配,并反覆筛选顺从的个体。
经过几代的努力,才终于可以调教。
但刚才看到的伊萨的装甲龙,却表现出关心伊萨的样子,像是想要安慰他而舐他的手。可以说是惊人的顺从。
「这次能培育出装甲龙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还是想研究一下。」
在阿萨妮亚回答的同时,加米的头脑思考运用装甲龙的战术。
虽然不知道装甲龙能否在战场上派上用场,但战争最重要的是准备。集齐士兵的数量固然重要,但创造出对手没有的东西、前所未有的东西也同样重要。因为只要使用对方没有的工具,就能占到相应的优势。
正当加米思考的时候,马车已经来到第七练兵场。加米从马车上下来时,身穿黑色毛皮大衣的阿萨妮亚也跟上来。
「加米大人,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阿萨妮亚的声音有些甜美。
说实话,加米是不想她太黏的,但接下来的工作,需要优秀的秘书。
作战不是想好后下达命令就结束了。调配武器和食物等,必须经过重重的步骤。但加米的脑中,还有很多其他不得不考虑的事。能够理解加米简洁的命令,并做好一切准备的秘书官是不可或缺。
「拜托了。」
「那么,加米大人,我们走吧。」
阿萨妮亚挺直腰杆,催促加米。
在阿萨妮亚的陪同下,进入第七练兵场,广阔的场地中,有好几个兵营和广场,士兵们正挥舞着武器,埋头训练。
加米所提出的部队,应该正在这个练兵场进行训练才对。虽然两年前加米被关进了监狱,但士兵训练应该还在继续。
为了寻找合适的魔族,加米在练兵场里走了一圈,看到广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在跑步。士兵们似乎被严格训练,到了体力的极限,步履艰难。然后,其中一个士兵都倒下了。扮演教官的魔族,跑向倒下的士兵。
「你这家伙在干甚么!别躺在神圣的练兵场!像你这样的垃圾要躺下还早了一百年!泥土都要被你弄脏了!赶快站起来跑!」
教官不但没有帮助倒下的士兵,反而斥责了他。士兵哭着脸站起来,又跑了起来。
「你还是老样子那么严厉啊,佐勒姆。」
「那个声音,是加米吗?」
加米向正在骂人的教官打招呼,茶色体色的魔族佐勒姆立刻转过身来。
佐勒姆那可以说得上老年的脸上,不仅长了皱纹,还有很多道伤痕。
「你还活着吗,这个世界的害虫。单是你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变好了!」
「佐勒姆你才是老样子,嘴巴有够毒啊。都上了年纪,稍微圆滑一点吧。」
面对恶毒咒骂的佐勒姆,加米也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佐勒姆和加米都是老朋友了,一起侍奉塞尔吉斯,奠定了魔王军的基础。佐勒姆因多次负伤而退出了第一线,现在作为教官培育士兵。
「对了,佐勒姆,委托你培养的士兵怎么样了?」
「训练很顺利。看那边,最旁边的部队。」
佐勒姆指了指广场。那里有超过一万人的魔王军士兵组成了队列。持长枪的步兵前进,骑兵扬起沙尘,弓兵放箭。在广场上正进行实战形式的演习。
加米把视线转向最端,那里有一千人的步兵部队和两千人的弓兵部队。
三千名步兵和弓兵,看起来动作敏捷,训练有素。训练程度与正规兵相比也毫不逊色。但只有一点,和正规兵有很大的不同。
每个士兵的身高都很矮。与其他士兵相比,他们确实至少矮了一个头,都是在士兵评估测试中被淘汰的。但这正是加米所创设的部队。
「按照你的提议,把在士兵评估测试中因为身高而落选的人聚集起来,进行了训练。虽然周围的人都叫他们做小鬼兵,不过因为喊得有道理,所以就那么叫了。」
佐勒姆自嘲地笑着,但要把矮个子训练成士兵,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现在魔王军受到压倒性的兵员不足所困扰。率领军团侵略人类各国的众位大将军战败后,战斗力大幅下降。
当然,魔王军也尽可能地动员年轻人进行锻炼,但数量根本不够。因此,加米提出了将评估测试中落选的人,也训练成为士兵。
「佐勒姆啊,作为战力怎么样,能用吗?」
「因为个子小,一对一的话没有人能赢过我。不过能用。个子虽然矮,但士气却很高。他们看来为能够站上战场而高兴。」
「啊,对能上初阵而高兴吗?」
加米原来如此地点点头。
魔族的男性,必须在战场上展示自己的力量才成。初阵亦代表着男人的元服礼。因此,在评估测试中没能成为士兵的人,往往会被蔑视为半调子。加米年轻的时候,也经常被人瞧不起。
对于因为身高的原因没能上战场的人来说,小鬼兵就是可以证明自己的地方。
「指挥小鬼兵的是谁?他不是小鬼兵吧?能顺利吗?」
加米凝5望向指挥小鬼兵的人。
因为小鬼兵刚成立不久的,所以没有有过战斗经验的指挥官。那么必然是从普通士兵中招募指挥官,可是,如果是因为小鬼兵个子小就瞧不起他们的人,那就头大了。
「指挥官是盖德尔三千龙将。虽然一开始不怎么情愿,但现在已经以那支部队为荣了。」
佐勒姆指着指挥小鬼兵的指挥官。是个高个子绿色体色的魔族。
所谓三千龙将,就是能够指挥三千名士兵的指挥官。既然是佐勒姆交托的,那么也能够放心了。
「可是,只有三千人吗?我以为应该有四千才对?」
加米对小鬼兵的完成度很满意,但对数量却不满意。
「虽然还有其他小鬼兵完成训练,但我把其中的一千人组织成另一支部队。你看那个。」
佐勒姆向正在训练的士兵的方向指了指,那前方混杂了骑兵部队,骑着并非马的物体。
用两根大后腿支撑身体的那种生物,全身覆盖着茶色鳞片,后腿上有大爪子,嘴巴上有尖牙。是被称为兽脚龙的中型龙。它们背上骑着全副武装的魔族士兵。
「加米啊,那就是你改良品种的兽脚龙了。那个叫作龙骑兵。训练也很顺利,如果是一千人的话,可以派上实战。」
由于翼龙的品种改良和驯养都很理想,所以加米对兽脚龙施加了同样的方法,并考虑是否可以代替马匠。而这两年数量好像增加了。
「龙骑兵好是好,可骑的是小鬼兵吗?」
加米定睛一看,骑在兽脚龙背上的士兵,比普通士兵要小。
「最初是普通士兵骑的,不过还是这边比较好。嘛,你看着吧。」
佐勒姆自信满满地点着头,所以加米便继续凝视兽脚龙。这时候,双足行走的龙跑了起来。兽脚龙有力地摆动着又大又长的脚,加速前进。前面放着用由木材搭成的障碍物。高度有房子的屋顶那么高。虽然相当高,但兽脚龙一口气接近后,踢向大地跳跃。跳上空中的兽脚龙,轻松地跳过障碍物落地,然后就像甚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跑过去。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兽脚龙非常敏捷,机动性也很高。然后我察觉到,体型较轻的小鬼兵更能发挥它的优势。不过,和马相比,续航距离和搬运能力都很低,在这方面可谓是一长一短吧。」
听见佐勒姆的话,加米一边点头着一边看着,龙骑兵一个接一个地跳过障碍物。其中有个骑着红色兽脚龙的龙骑兵。与其他兽脚龙相比,它的速度非常快,跳跃能力也比其他兽脚龙强。兽脚龙的大小和其他的差不多,大概是骑乘者有别吧。
「骑着那条红色的,是叫做雷吉斯千龙将的家伙。虽然不是小鬼兵,但身手很好。很会引发出兽脚龙的能力。而且也有指挥能力,所以就把龙骑兵交给他。」
佐勒姆指着红色体色的魔族雷吉斯。
「不过要带龙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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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话,饲料可就吃力了啊,因为兽脚龙只吃肉嘛。」
佐勒姆说出了龙骑兵的缺点。
兽脚龙是肉食动物,与只需吃饲草或叶就可以的马匹不同,所以饲料费很高。
「阿萨妮亚大人,拜托你准备兽脚龙用的饲料。」
「明白了,加米大人。」
加米提出请求后,阿萨妮亚又在记事本上写了起来。
小鬼兵和龙骑兵。加米一边眺望着两支部队,一边大大地颔首。
在第七练兵场,对小鬼兵和龙骑兵的完成度大为满意的加米,接着从洛班的中心区域,返回自己的宅邸。
虽说是宅邸,但不是普通的民宅,而是原本用作木材加工的工房。在大作坊的旁边,紧邻着一间小民宅。
加米把马车停在宅邸前,和阿萨妮亚她们道别,回到久违了的家。
打开小民宅的一扇门进去,里面摆着桌子和椅子,成排的书架上堆满了书。
尽管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可是房间一尘不染。大概是阿萨妮亚她们定期来打扫吧。
加米穿过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走向隔壁的工场。一打开工场的门,里面堆放着大量的木箱,各种用品和工具散落一地。
这里是加米研究和制作各种工具和武器的地方。由于这里还没有清扫,加米一进门,就扬起了一地尘埃。因为会不知道东西放到哪里,所以他叮嘱过不要打扫这个房间。
加米走进杂物之中,浑身灰尘地打开木箱。
「没记错是在这附近……有了!」
加米从杂物中找出一张设计图。纸上画着了一个圆筒状的大筒,下面吊了一艘船。
这是加米设计的武器。虽然还没有在实战中尝试过,但已经做过好几次实验。如果使用这个武器,应该可以把作为堤防的圆形丘陵炸飞吧。
可是,即使这个作战能够顺利进行,加米也不肯定战事本身能不能赢。
他已在大脑中展开了多少次假想战。但结果并不太理想。情况未免太严峻了。
首先甘加鲁加要塞受到水攻而动弹不得,这一点很困窘。而更严重的问题是,再北的朱涅瓦,没有能够派出援军兵的兵力。
要是没有水攻,朱涅瓦也能派出援军的话,便可以从洛班、朱涅瓦、甘加鲁加要塞三个方向攻击。这样一来,敌人就无法将战力集中于一点上,从西边进攻的援军便会轻松得多了。不过朱涅瓦和洛班无法行动,所以加米率领的援军,必须正面与人类联军作战。
「问题是休利翁的太阳和他的团长,伏尔格斯克的月光和皇女,还有拉奥尼尔的铃兰……」
加米屈指数着离敌。
不愧是联合军,敌人的棋子很齐备。是总数四十五万的大兵力。特别是由休利翁王国率领的太阳骑士团和其团长吉尔德巴兰。伏尔格斯克帝国拥有月光骑士团和人称卓越的魔法使的皇女库蒂莉亚这不容小觑的战力。还有拉奥尼尔王国的圣女罗梅莉亚,在两年前曾在塞梅多荒野之战中,与加米交战过。
另一方面,加米手上的棋子,有十五万名士兵,加上大型龙六头、装甲巨人兵六千人。小鬼兵三千人,以及龙骑兵一千人。五头翼龙。剩下的就是还未曾实战中试用过,眼前的武器而已。
「少了一枚棋子吗……」
加米挠了挠头自言自语。
无论想多少次,手里的棋子还是不够。如果能使用伽利欧斯就好了,无奈叫不动不动的龙。
剩下的手段,就只有派遣刺客了。可是这一点缺乏确定性。
「即使如此,也只能做吗……」
加米自言自语,盘算着获胜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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