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死为止都要工作。
或是,在工作完成之前可别死。
1
「我们之中有叛徒。」
劈头被那么说道,空空空心想『终于败露了吗』——以为说的是自己。
然而心里并没有具体的底。
自从他和邪恶的地球战斗,所属地球扑灭军以来,就一直觉得自己是叛徒,而那种认知本身也能说与事实相差不远。因为不管是组织的信条还是做法,全然不认同的空空少年,完全欠缺对组织的忠诚心。
不相信,等同于背叛。
不过更要说的话,在加入『地球扑灭军』之前——从只是普通的国中生、甚至是一般小学生的时候,他就有过自己是叛徒的想法。
总是背叛著什么。
总是背叛著所有。
而那『所有』,也包含他自己本人。
不仅限『地球扑灭军』。
谁的信条也好,谁的做法也罢,他都做不到真正的认同。无论是认同、同情还同意,他都没有以正确的方法实行过。
那种源自根本的感情已经死了。
根茎到枝叶末节全死透。
枯死了。
那就是名为空空空的十三岁少年——不。
他前几天刚满十四岁。
(一面以随时死亡也不足为奇的生活方式生存,一面轻易迎接自己的生日,还真像我的作风啊……)
内心那么想著。
只有那样想著。
不过回想起『部下』为自己举办小小的惊喜派对——因为对蛋糕没什么好回忆,而无法假装好很高兴的事,总觉得有点懊悔就是了。
总之,空空空对『地球扑灭军』的愧疚感,已经充斥到如果被说是『叛徒』,即便心里没底——即便没有心——也几乎快反射性自白的程度。
尽管试著思考一下,发现『感情已死』这才能,为了把他拉进组织而处理掉他周围近乎所有人的,无非就是地球扑灭军,会感到愧疚可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然而道理什么的,对他来说可是难以捉摸的东西。
「怎么啦? 空空君,以为说的是自己吗?」
没有看漏他瞬间无言的反应,对方像在捉弄似地说道——实际上就是在捉弄吧。
左右左危。
三十岁出头的女性——真面目不明。
曾是即便在既是特务机关又是秘密组织的『地球扑灭军』当中,肩负更深层黑暗的部署,『不明室』的领导,同时也是位科学家。
科学家——疯狂科学家。
连亲生女儿都拿来当实验品的研究之鬼。
尽管因为那旁若无人的蛮横而被部下政变,一时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但仍像理所当然般回归组织的中枢一带,如此把空空叫出来,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不是泛泛之辈的话,就只好说她真面目不明了。
(不明……『不明室』在四国事件后就被解散……现在这个人……好像是『自明室』室长来著?)
虽然不太清楚人事方面和组织改革的事,不过就空空空来看,那很明显只是换个看板——不,单凭这样完全掩藏不住其存在感,新体制的『自明室』可说是比过去更加黑暗。
被那种人物叫出来,空空本来就很紧张——会以为自己被识破是『叛徒』,或许也是因为从最初就战战兢兢的吧。
不过对他来说,紧张同义于觉悟,也是『情况不妙就必须杀了这个人逃走』的判断——老实说,是自己搞错真是太好了。
并不是想杀。
也不是想生存。
虽说在四国有互相协助过,右左危博士仍是他不知该抱持什么样的感情来面对、怎样都难以理解的对象——是自己赌博的师傅,『小狼』,左在存的母亲,也占很大的因素。
该怎么说呢,就像和『朋友的母亲』见面一样难为情吧——那也能说是他原本该作为国中生的感性。话虽如此,把亲生女儿在存当作实验品的她,根本没有身为母亲的资格。
(嘛——或许抱持什么样的感情都无所谓吧。)
感情什么的空空空根本没有。
一点也没有、压根不存在。
看穿那样的他内心、内省的纠葛,还觉得有趣的右左危博士说道。
「不用担心。空空君。即使你是叛徒,现在的『地球扑灭军』也无法出手过问你——明明入队还不到一年,你的存在感就大得无可理喻。根本无从下手。宛如成长茁壮的癌细胞,已经无计可施。形成完完全全的病灶喔。」
这,可是在夸奖你。
尽管面带微笑这么说道,空空并不是无知日语到会认为癌细胞是夸奖的话——现在他逝世的父亲,可是国文(日文)学者。
不过,即便不是被夸奖,也不会觉得是在痛骂自己。
「至少,像上次那样找什么理由藉口,再牵强附会也要派遣你去四国,藉此想处理掉你的势力,已经从『地球扑灭军』消失了——嘛,也因为把你送到四国,你自己聚集了超乎任何势力的势力呢。这该怎么说来著? 适得其反……不对……」
思考了一会,但最后似乎想不到适合的惯用词,「总之」,右左危博士切换话题。
看来科学家的国语没有像理科那么擅长。
「如果你在策划什么……或在隐瞒什么,如今的『地球扑灭军』也拿你没辄,那点就放心吧。」
(…………)
…………。
是。没自信回应是否得宜——虽然没有体验过,但就像接受压迫面试般的心情。
与其说压迫,不如说是胁迫吧?
或许实际上是在试探。
如果不加以掩饰来说,对时常以保身为第一考量的空空少年而言,要是在策划什么,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那是努力就有的回报,现阶段非常有效——然而,要说没有在隐瞒什么,绝没这回事。
(假使我现在『隐瞒的事』被组织发现的话……那时就跟『势力图』无关,会直接被处决吧……)
空空少年与己无关似地那么想著。
关于那件事,空空完全束手无策,最近都不再探究了——面对时时刻刻都在逼近的期限,什么对策也不打,迎接它的到来。
(到下次的『大声悲鸣』,还有……三个月左右吧?)
该怎么办呢。
跨月份的日期都计算不好。
「…………」
右左危博士虽暂时默默地笑著观察空空的样子,但连幼童时期就被称呼『天才』的她,也无法完全看穿空空空的内心,放弃似地抖抖肩。
不过,尽管不喜欢被称呼为『天才』(天才还真难懂),遇到『不明白的事』,她也不会备感压力,反而乐在其中。
也许对博士来说,空空空也和她亲生女儿一样,是她很感兴趣的研究对象——如果只是把化学药剂滴在试验纸上测试反应,不该把她的每一句话都看待得那么认真,空空如此定下结论。
可是仔细想想,『癌细胞』这比喻,也没偏离多少——对组织而言,问题可不只他一人。
问题还增加了,一次暴增。
他从搞不好能杀死自己的四国当地,率领回归的数名『魔女』,才更是极度危险。
『魔女』。
不,正确来说该称呼『魔女』的只有一人,其他人都算是『魔法少女』,但那种区别对组织而言岂止无意义,还是几乎无法理解的领域——由那样的她们所组成的,只听从空空空命令的部队成立,才是把企图驱逐空空空的势力弄得飞灰湮灭的主因。
险些丧命渡过四国游戏——岂止是险些丧命,中途还死过几次——空空空打从心底唯一的心愿,即『人身安全』,多半算确保了。
好不容易才确保了。
然而,和重登原先之上职位的左右左危博士不同,空空的情况与其说些许过剩,不如说只是希望『人身安全』的话,持有的力量有点过大。
过犹不及——可说是足以表达目前那种情况的惯用语吧。
作为为了和邪恶的地球战斗的秘密组织,『地球扑灭军』的确并吞了国内位居NO.2,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但得手的力量,几乎为空空空个人所有的这件事,就算一般人来想,也会觉得事态非常糟糕。
也许是糟到不能再糟的事态了。
夸张点来说,就像『绝对和平联盟』这组织的所有力量,全都由空空空一人独自背负一样——然而说是这么说,已经不能随意对空空空出手。
如先前所说的。
那机会,早就错失。
因此,大概是为了最起码的风险管理,也是抵抗势力最后的报仇吧,空空空尽管在四国游戏留下那么惊人的功绩,最后却被左迁。
在十四岁就被左迁。
是多么难受的事啊。
从室长职降下来,空空少年连同带回来的『魔女』们一起被移往在组织内什么权限也没有,新设的小规模部署。
结果,虽然脱离了退治『地球阵』的前线,达成空空如愿以偿的异动——但也因此,他不再是光荣的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
而是全员连十人都不到的小部队部队长——取用他的名子,在组织内被称为『空挺部队』。
比起听多少遍也记不得、又臭又长的正式名称更加通顺,而且部队的本质也有好好表达出来。
空挺部队。
(嗯,挺合适的。毕竟魔法少女会在空中飞行……)
「那——博士。您说的叛徒,是指谁?」
尽管不是对等多久也尽说些暗示似的说词,迟迟不想进入正题的右左危博士感到不耐烦,空空最终还是自己开口询问——如果她是在测试空空能忍耐这紧张状态多久,现在结果出来了。
不算短,但也不能说长。
(博士,是吗。)
仔细想想,在四国初次见面时,虽身穿与其说是奇特,不如说是非常有个性的服装,但看见她穿上白袍的身姿,给人的印象岂止是研究人员,根本就是一名『博士』。
印象写实到像在COSPLAY——更该说是她的一种记号吧。
「会这么把我叫出来,是为了要查出『地球扑灭军』里的叛徒吗? 还是叛徒已经被你找到了,想让我处理掉?」
「还真是拘谨的说法——说话可以更像小孩子嘛? 空空君才十四岁对吧?」
不是正值盛气凌人的发育期吗。
说完那种哄人似的话,右左危博士接著说道「规模可没有这么小喔。」
规模小?
什么意思?
「因为『绝对和平联盟』毁灭了。啊哈哈,与其说毁灭,不如说是自灭吧? 国内对抗地球的组织,可说是几乎统一,勉强形成了树状图吧。嘛,当然你可爱的空挺部队也包含在内,势力图虽错综复杂,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团结一致——不仅是『地球扑灭军』,国内的意识可是相当统一。不会有什么叛徒在,即便有也不是问题,反而还有利用价值。」
(嗯?)
空空注意到右左危博士两度使用『国内』这个词。
不,虽说他所属没被交付什么重要任务、安闲的窗边部署,但仍身处组织的末端,明白合并『绝对和平联盟』后的『地球扑灭军』,岂止『相当』,根本国内对抗地球的组织几乎都统一了——所以听到『叛徒』,才直觉想到自己——不过讲到『国内』这个词,必然会联想到反义词的『国外』。
(『国外』……? 嗯……)
『外』。
这么来思考的话,的确没错。
毕竟敌人是地球。
不可能只有日本国内在对应那样的战争——自然会认为海外也有类似的组织。
对了,那么说来,『那个人』曾以会议或什么的名目出国海外。
四国游戏的时候,海外组织似乎也在观察情况……想想在地球规模的战争如火如荼时,岛国中的小岛就发生那种程度的混乱,还真是滑稽。
这绝不是什么茶壶里的风暴。(译:コップの中の岚,来自英文storm in a teacup,表示小题大做、大惊小怪的意思。)
或许不会认为规模小,但想到这是出于内哄——组织同伴间的纠纷——会那么表达也没办法吧。
会觉得岂止是暴风,根本就寒风罢了也没办法吧。
……不过,右左危博士虽然同样在四国游戏生死一瞬间,判断这件事是『小规模』的感觉,似乎比空空来得更加彻底。
尽管早已心知肚明。
「全世界到处都有一同对抗地球的同伴,会很令人放心、令人雀跃吧? 但要是其中里有叛徒在,就无法安稳呢——该从哪开始说好呢? 空空君,你了解现在的世界情势吗?」
「……老实说,我几乎不知道。」
空空摇摇头。
这不是意味不知道『对抗地球』的组织图变成如何——连说几乎不知道,都是在摆架子。从国小就是棒球少年的他,对社会课没有太积极学习,甚至作为一般常识的『海外』,都完全不了解。
能不能说出全部的洲都令人怀疑——直到最近还以为有『外国』这名子的国家。
「这样啊……那,就从四国的『魔法少女』开始说起吧。不管是什么科目,有个人物起头,都会比较快理解呢。パドドゥ・ミュール这孩子的事,还记得吗?」
「……那谁来著?」
不认识。
然而仔细想想,自己在四国遇过不少名『魔法少女』,而且她们大多都使用代号。
不能太早妄下定论。
(パドドゥ・ミュール……直觉来看,这不是代号,比较像本名啦……但我遇过的『魔法少女』中,有外国人吗?)
「啊,我想你应该没见过吧? 四国游戏初期就丧命了,『Winter』队里的其中一人。」
「说到『Winter』队……」
似乎是那孩子所属的部队啊,空空回想起——回想起只是想到就令人不快的『那孩子』。这么一来,就不禁想全方位慰劳那名不曾见过的『魔法少女』。
「德岛的……是吧?」
「嘛,运气真糟啊——真的只能说运气不好了——在四国丧命的她,竟然是从俄罗斯来的交换生呢。」
「交换留学生吗?」
「嗯。不过实际上只是互派间谍。」
若无其事如此说道。
就算若无其事那么说道……总之,就交换间谍对吧?
一旦来到政治上的话题,十四岁的空空空便一头雾水——看不清话题的目的性。
什么啊那邦交?
「那方面的事错综复杂,坦白说,不是我的领域,是事后才听到的……总而言之,『绝对和平联盟』应该也派送了间谍到俄罗斯。虽说パドドゥ・ミュール因为『意外事故』身亡,不过交换过去的探员,之后仍持续活动著。」
从俄罗斯来,在异国之地丧命(之前还被打扮成『魔法少女』)的留学生虽然很不走运,但在作为间谍活动时,探员所属的组织却毁灭消失的境遇,也相当悲惨。
如果有心的话,就会深感同情吧。
不过,不得不认可处于那种困境也不气馁,继续在俄罗斯对抗地球组织潜伏的专业意识。
还是说,那是对地球的敌意使然?
是憎恨的表现?
在任务结束后,肯定会正式被『地球扑灭军』挽留吧——正当空空那么想的时候,
「但那探员所潜入的,俄罗斯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前几天被全灭了——当然,连同那探员一起。」
右左危博士毫不隐讳直言说道。
像滑倒那样咕溜咕溜脱口而出。
……于不同时期,交换过去的间谍遭遇和パドドゥ・ミュール几乎相同的命运——遭遇在异国之地,和异国组织一同毁灭这只能说是悲惨的命运。
不同的是,『绝对和平联盟』的毁灭是自灭,而俄罗斯的组织似乎并非如此——右左危博士很清楚说是『被全灭』。
是被——不是自灭也不是自毁。
「就详细分析那探员最后传来的报告来看,感觉像被『叛徒』毁灭的喔——这下俄罗斯对抗地球的情况会完全改变呢。最大党派消灭得无影无踪,今后会如何,坦白说,我也推断不了——恐怕大大小小的组织会争夺发言权和权力,群雄割据吧。唯独确定的是,在人类互相打打杀杀的时候,哪有时间会对抗与地球的战争。」
「…………」
即便是不熟识海外的空空,也知道俄罗斯有多辽阔——不可能像『地球扑灭军』接收『绝对和平联盟』的残党那样,那么容易进行。
对抗地球的进度别说会停滞了,甚至倒退都有可能。
关于人类对抗地球战争的未来,空空并不怎么关心(只为了守护自己竭尽全力),但类似组织毁灭的这种事态,可不能当耳边风。
别人的不幸也许明天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什么都做。
对他而言,『地球扑灭军』虽然是剥夺他日常的组织,但就没办法自主生活的十四岁少年来看,也是消失会挺为难的容身之处。
(被『叛徒』毁灭……)
不留痕迹。
「总之,那个……右左危博士您所说的『叛徒』,不在日本,而是在俄罗斯吗?」
「不—对。」
立刻就被否定。
被拉长音否定。
彷佛在说自己的理解怎么那么慢。
不,的确她一开始就说在『我们之中』——即便被摧毁的俄罗斯组织中有叛徒在,也不该那么表现。
硬要说的话,潜伏在俄罗斯组织的探员,对那边的组织来说才是『叛徒』吧,然而那名探员是『地球扑灭军』的人,还因此殉职了——既然如此。
她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究竟在暗示什么?
即使进入本题,也完全看不清右左危博士想说的事——尽管觉得她不是在试探自己,就是在捉弄自己,但或许,这就是她自己的一套『教育』方式吧,空空第一次那么认为。
『教育』。
是想透过一点一点拿出情报与判断的材料,让自己学习自力思考的能力……吗? 是想对正值发育期的空空少年,施行那种像『教育』般的东西?
对空空做那种——连亲生女儿都不曾做过似的事。
(…………)
那种极为可疑脱离现实的假说姑且先驳回,空空决定思考看看——只是思考应该也不会吃亏。状况和只要思考不周严,随便都可能死亡的四国不同——所谓的『叛徒』到底是?
「……规模大是指,『我们』这个词的范围吗? 那么……该不会博士所说的『我们』,不是指『地球扑灭军』……而是"全体人类"的意思吧?」
「正是如此。」
这次的立即回应,是肯定的。
也没拉嬉戏的长音。
她便再次重复——宛如这根本杰作般阴险地笑著说道。
「我们之中有叛徒。」
2
题外话,空挺部队部队长・空空空,和自明室室长・左右左危,如此谈话的场所,既不是被严密隔离的会议室,也不是秘密的审讯室,而是某地方都市里独栋的客厅——对空空来说是初次来到的城镇里头,并排的其中一间住屋。
是尽管每个角落都洋溢生活感,却唯独没有家庭在此生活,不自然的空荡民宅。
也许是『地球扑灭军』持有的无数个据点中的其中一个,或紧急时刻潜伏用的隐蔽处——大概就是那种地方吧,空空无意中如此猜想。
然而这是相当乐观的预测,极其认真以『地球扑灭军』特有的性格来考量,『为了秘密谈话,会随机选个住所,把里面整个家庭杀光来清出空间』的可能性,恐怕才是这不自然的真相,但即便那么认真思考最糟的可能性,也没有空空能做到的事。
他很明白自己欠缺为宝贵的牺牲者的冥福祈祷的那种心情。
不过就算即便明白,也没有自己能做的事。
嘛,对要极为秘密谈话时,选的地点既不是会议室也不是审讯室,而是城镇中,安全性微薄的民宅这判断本身也不是没有疑问,但那里与其说是『地球扑灭军』的性格,不如说是右左危博士的作风所致吧——这个人有时会敢于风险来换取更高的安全系数。
由于空空也是在战斗时会倾向采取『攻其不备』这种战略的类型,虽不是很清楚但大概也知道那判断的用意——不过,他是几乎无自觉、本能地攻击他人的不备,右左危博士则是有意图地攻其不备,根本上有决定性的差异,所以一同战斗时会相当合不来。在四国那时也意见分歧过。
总而言之,他们秘密谈话的地点就在一般家庭的客厅——然而尽管是家具电器一并俱全,四处洋溢生活感的客厅,两人隔桌对谈的桌子上,却连一个茶杯也没有。
作为战略之外的共通点,空空少年也好右左危博士也罢,都缺乏生活能力——无法独自一人泡茶。
就算他们有两个人,也泡不出来吧。
只会失败得更加凄惨。
不过,即便有泡茶这高级能力,现在也不是喝茶的时候——空空问道。
「以防万一,在此先确认一下……我把『叛徒』,理解为『人类』没问题吧? 就是说,不是拟态成『人类』的『地球阵』……而是『有与地球同伙的人类』,这样理解可以吗?」
「当然。」
右左危博士回道。
『地球阵』。
是地球为了毁灭人类,送往人类社会里的先兵,在『地球扑灭军』中则如此称呼之——终究都算是地球派来的间谍,而阻止和人类无法区别的它们从内侧长期进行的破坏活动,就是空空以前所属的第九机动室的主要任务。
说起来,空空空这名棒球少年,会被不是职业棒球球团的『地球扑灭军』招揽的理由,正是因为他能区别本来区别不了的『地球阵』——严格来说,区别技术本身是确立了,但有能承受此神经的,就只有空空少年。
那便是英雄谭的开始。
不过该说是有耐得住的神经,还是根本没有神经呢……总之,广义上也不是不能把被送往人类社会、引导人类往不利方向的『地球阵』解释成『叛徒』,然而只是那样的话,如今就用不著这么郑重地如此密会了。
现在说的只是前提。
甚至能说是前略也行——『叛徒』不是指『地球阵』。
「有与地球同伙的人类——在人类和地球战斗时,有与地球联手的人类。有尽管是人类,却是人类的敌人——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实了。」
简直就是悲剧。
右左危博士口吻虚情假意地说道。
实际上岂止悲叹,对此会暴跳如雷的人,空空多少心里有数——『那个人』要是还活著,肯定会大发雷霆吧——右左危博士绝对不是那种类型的人。
不难想像她会加入『地球扑灭军』,不是因为对地球抱有敌意或仇恨,而是纯粹因为能不受法律与伦理观束缚,自由阔达地进行研究活动。其证据就是她所在的『自明室』的职务,与其说是对抗地球的战略研究,不如说大半都是复制、制作本该排除的『地球阵』还比较正确。
只是因为有利害关系,她现在会所属『地球扑灭军』罢了。如果那边能满足她对知识的好奇心,左右左危这名人类,就会厚颜无耻地与人类为敌,站在地球那侧吧。
虽然自己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人。毕竟全灭的俄罗斯组织可是世界级的对抗地球组织——能击溃的只有同样是世界级的组织喔。」
「…………」
从『叛徒』这词听来,首先会假定为个人吧,然而那么一说,的确没错。
组织对组织,这构成。
「与地球同伙的人类……整个组织,全是与地球同伙的人类。可是,那种组织,真的存在吗……」
自己虽如此嘟囔,但回过头来想想,作为一名人类,那反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在加入『地球扑灭军』之前,『爱护地球』才是空空最常听到的标语——爱护地球。
能为了地球付诸行动。
守护地球。
守护地球——守护地球不受人类侵犯。
以为了防止环境破坏或公害损失啊,为了保护生态系的平衡啊,诸如此类的理由,虽不能说『比人类更重要』,但重视地球的想法,也是相当一般的见解。
要说脱离常轨的,是想扑灭地球的我们才对。
「呵呵。嘛,要是世人知道对抗地球组织的存在,一般的确不会默不作声呢——不过,也会残留地球爱好者在知道响彻『大声悲鸣』的犯人是『地球』的情况下,是否能继续爱护地球的问题。理念什么的,终究不过是利害的同义词呢。」
「……这么说的话,是我搞错了吗?」
不是因为保护地球环境为目的,俄罗斯的组织才被摧毁的吗——右左危博士要说的,大概是『反过来看,不为世人所知、暗中进行的战争,就跟舆论什么的无关』这意思吧。
「不,是否有错,并不晓得。也许错了,也许没错。经由俄罗斯的组织被摧毁,战局变得相当混乱确实是个事实,但『叛徒』的目的与动机还不清楚——虽然我说话有不知不觉就自然像掌握所有状况的毛病,但关于这件事,我也是满脑子疑问——『叛徒』为何摧毁俄罗斯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真相到底是什么,还很难说。」
「蛤……」
即便右左危博士那么说,也感觉像在装糊涂,尽管说得疑神疑鬼,但就算知道真相,这个人也不会全部说出口。
明明大概知道空空在怀疑自己,
「不过,可以推测出嫌疑犯。」
她接续说道。
蛮不在乎地继续。
「因为能匹敌俄罗斯最大规模组织的,就算放眼全世界,也只有寥寥几个——能实际让那里陷入毁灭的活动团体,相当有限。」
「……那个,被摧毁的俄罗斯组织,叫什么名子?」
「名子?」
右左危博士茫然起来。
似乎是个令她意外的质问。
只是问被摧毁、已经不存在这世上的组织该怎么称呼而已。不是有什么特别含意的问题。问了不打算做什么。
问了也无济于事。
不过就算一直说是『俄罗斯的组织』、『俄罗斯最大规模的对抗地球组织』,国土这么辽阔也无法具体在脑中想像,所以才开口提问而已。
没去过的国家的秘密组织什么的,给人印象太模糊了。
至少给个称呼就不会觉得不具体。有了名称,想像也会变得容易——这么告诉空空的,是谁呢?
啊,对了。
是饥木鳗医生。
现在眼前的左右左危博士的——前夫。
「好像是,『道德启蒙局』吧?」
右左危博士回道。
似乎不太不清楚空空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本来她也没有要特别隐瞒意思。
不如说,那是有担任第九机动室室长经验的空空必须知道的知识。
「因为是直译过来的,可能会与当地的意思有很大的差别……但就算用俄罗斯语说,空空君也无法理解吧?」
「嗯,没错。」
程度大概顶多只听得懂『хорошо』。(译:ハラショー,俄罗斯语的好、是的、了解的意思。)
能帮忙翻译真是太好了——『道德启蒙局』。
『道德启蒙局』。
虽然不会因此就明白什么,但空空总算对右左危博士说的话有一定的真实感。
宛如亲身掌握现实般真实。
「因为规模是比大部分的国家还大的组织,『道德启蒙局』被摧毁的事件,不只影响到俄罗斯,也波及整个国际情势——会发起战争都不足为奇。不是地球和人类之间,而是人类和人类的内斗。」
「……也是。」
人类同伴的纷争——吗。
「那么,在事件的重要性与组织的重要度都平安无事传达给空空君你后——接著就发表嫌疑犯可以吧? 我个人推测的『叛徒』候补——」
个人?
感觉有点被骗了。
她不是接受上层的指示,才把空空叫出来谈话的吗? 独断专行?
总是那样?
四国那时也独断专行许多次,让空空的直属部下吃尽各种苦头的右左危博士——这次又来?
这人不会记取教训吗?
还是说是自己想太多,过度解读措辞罢了? 正当心里那么觉得的时候,
「首先,第一嫌疑犯是『地球扑灭军』。」
她迅速地进展了话题。
在深入思考疑问前,又受到下个冲击——第一嫌疑犯是『地球扑灭军』? 为什么?
不过那么一说,即便没有什么证据,也有令人觉得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的说服力(如实展现空空有多不信任自己所属组织的说服力),但像制止空空的操之过急般,
「不,也不是说没有根据。如先前所提的,理由纯粹只因为是能毁灭俄罗斯的组织……能毁灭『道德启蒙局』的势力,才举出『地球扑灭军』。」
右左危博士如此说道。
「『第一嫌疑犯』的『第一』,不是指可疑的程度,而是单纯的编号喔。怀疑自己所属的组织可不正常喔,空空君。」
这完全在说笑吧。
即便是不解人心的空空(即便是不解风趣的空空),那种程度的事也明白——所谓的编号,是想到的顺序,以最先提起的名称是『地球扑灭军』这点,就知道她比空空还不信任组织。
虽然知道得有点晚了。
「……也就是说有其他的嫌疑犯吗? 编号第二、第三……?」
「嫌疑犯总共有七个。反过来说,也就只有这样喔——当然,用不著说,全都是对抗地球的组织。」
尽管她那么说,也不觉得哪里『当然』哪里『用不著说』——但说到能匹敌对抗地球组织的团体,果然只有同样是对抗地球的组织吧。
「最多也就世界7大。」
「7大? SEVEN啊……总感觉有点拗口。」
大多都是3大、5大就告个段落——到7大也不会不适合吧,但感觉就怪怪的。
「嗯。原本是八大呢——其中之一的『道德启蒙局』被毁灭后,就自然降到7大了。」
后面也没有规模大到能提上来补位的组织,右左危博士如此说明——事先理解也没关系的说明。
换句话说,被击溃的俄罗斯的对抗地球组织,其势力是顶尖规模的啊——『地球扑灭军』在那排行究竟是第几呢? 透过接收『绝对和平联盟』这特殊的组织,排名可能会些许提升吧——尽管空空那么思考,右左危博士只是优先说出容易理解的,实际上,组织规模只要没有太大的区别,就不会做什么排行吧。
「其他六个嫌疑犯……嫌疑团体,都不是日本的组织吗?」
「对。基本上,就想成各国顶尖的组织——说是各国的代表或许会比较好吧。」
「各国?」
「美国、英国、中国、法国……」
右左危博士一一举出些只能说是大国的国名——就算是没学问的空空来看,也没有『从没听过的国家』。
要是再加上俄罗斯和日本,根本是首脑会议嘛。
不过以国力作为后盾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如果各个国家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就能毁灭『道德启蒙局』对吧——出其不意的话。」
「……出其不意?」
「这么嘛—,虽然现在仍避免详细说明……包含『地球扑灭军』在内,『道德启蒙局』的组织系统可不是正面厮杀就能毁灭的喔。不得不说,和那里进行交换间谍的『绝对和平联盟』,达成了相当大的伟业——不可估量到都想先赞赏的地步。尽管说不上有成果,但伟业就是伟业。」
都想先赞赏,吗。
明明是不把人当人的研究者,却意外会赞赏人啊——空空苦思起对方难以捉摸的人格。
「多亏如此,也弄清『叛徒』的存在——能追查到真面目,就可得小红花了。不过嘛,能迅速得知『道德启蒙局』的毁灭,也算一大优势。」(译:ハナマル,是小学老师在成绩优秀学生的考卷上会画上的花型图案。也表示有未来前景的(男)孩子。)
「…………?」
嗯? 迅速得知?
尽管恍神了一下,差点听漏这表达……总之,『道德启蒙局』被毁灭的事,还不是那么广为人知的情报?
不是空空交际圈小不知道——
「没错。毕竟是秘密组织。即使被毁灭,其事实也不太会传开。『绝对和平联盟』那时也一样对吧。」
当然,毁灭组织的『叛徒』也明白这点吧,右左危博士补充说明。
的确,『绝对和平联盟』那时也一样——加速事态的恶化。
「不过,『叛徒』应该还没掌握到我们知道『道德启蒙局』毁灭的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有点麻烦起来了。
看来好像会很复杂。
而且,在此说的『我们』的范围到底有多大,无法判断。
是包含空空在内吗? 还是怎样?
「不先下手为强,马虎大意的话,下次或许就会换『地球扑灭军』被毁灭呢——当然,这是在『地球扑灭军』不是『叛徒』的情况下。可能是只有我不知道啦,『地球扑灭军』也许正虎视眈眈准备毁灭下个目标——假说上再立假说的话,会没完没了呢。」
「……因为是秘密组织,被毁灭也不会传开啊,真是不由得令人深思的话。」
死了就不收尸吗,这些家伙。(译:死して尸拾う者なし,死了就没有收尸的人,言外之意是死了就不认帐,不当一回事。)
恐怕四国的魔法少女们,还有空空,都会有同样的下场吧。
「美国、英国、中国、法国……那个,没有嫌疑的程度吗?」
「嗯。也不是没有,但现在还不用考虑。不管哪个组织都和日本的『地球扑灭军』一样无法信任。
一样可疑。
「要我说各国组织的名称吗? 仍然是直译就是了。」
「……不。」
空空瞬间犹豫了一下,不过就算一口气口头告诉自己,感觉也记不得全部,还是先保留之后再说。尽管很难具体地想像,但目前靠国名的印象就十分足够了。
「是吗。那,继续话题吧——就我而言,是想尽快弄清『叛徒』是哪个国家的组织。」
「哪个国家的组织,也包含『地球扑灭军』吗?」
「我说过哪里都同样不能信任对吧?」
因此才会叫空空君你来喔。
右左危博士假借机会告诉空空现在会在这里的理由——就算说『因此』,现阶段也和空空没有任何关系。
关联太薄弱了。
是以毒制毒之类的想法吗? 像要查清叛徒,就该找叛徒讨论那样……
虽说空空并不是背叛的专家。
只有常常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了。
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与其说是你,不如说是想动用含你在内的空挺部队——光彩夺目的人材宝库,冷遇一旁也太浪费对吧?」
「……不—」
该怎么办呢,虽反射性想拒绝,但回头思考过来,这大概是无法拒绝的任务吧——既然如此就不该随便反应。
必须打如意算盘行动。
(人材宝库,吗。)
「……能说说要我们做什么吗?」
「想要你们做类似于パドドゥ・ミュール所做的事喔——也就是秘密侦查。要你们潜入各国的组织内部,调查该组织是否有背叛人类。」
「…………」
想要我们调查?
尽管口吻说得像想要我们去看看后院的样子,但调查地可是美国、英国、中国和法国——毫无疑问是海外。
不是能轻松答应的事情。
调查地是国外。
上次只是去国内的四国,就乱七八糟了——不难想像这次会是多惨不忍睹的事态。
不仅是空空,缩减成『宝库』的空挺部队全员,都是光去一般海外旅行,就有可能成为纠纷火种的『人材』——还想去秘密侦查各国秘密组织什么的,完全不认为是个理智的命令。
别说是宝库了,根本就火药库。
秘密侦查是最不适合她们的任务吧——尤其是她,不,她的话……
「啊哈哈。一脸作为上司在苦恼的样子呢,空空君——对部下感到棘手? 那辛苦我明白。」
真的明白吗?
就算明白好了。
也是曾被部下发起政变,凋零受难的室长——空空至少没被反叛过。
嘛,讲是这样讲,可说是自己才是发起反叛那方的他,也无法强烈反驳。
卡在即便能反叛也无法反驳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空挺部队的——初次任务,就是那个吗?」
「嗯。又不是洗好的衣服,总不能永远晾著吧?」(译:干す,这里有用到双关,有晾乾和不给工作的意思。)
洗好的衣服才不会一直晾著。
那只是忘记去收而已。
要是空挺部队的事也可以这么忘掉就好了。
「可是,就算说要秘密侦查……虽然没打听过,大概,几乎所有成员都没有海外经验喔? 连英语会不会说都令人怀疑……」
毕竟尽是没完善受过义务教育的少年兵——甚至用日语能不能互相理解都令人怀疑的,也约有一名。
「不要紧。不,这个指名,当然是赏识空空君你们的优秀,但未必代表对你们的秘密侦查有很高的评价。也单纯因为这项任务能委托的,只有你们,这极为合理的理由。」
「……怎么说? 我不这么认为。」
即便没有像『绝对和平联盟』那样交换间谍,『地球扑灭军』应该也有专门进行谍报活动的部署——姑且不谈空空要明哲保身,应该把任务交给那样的部署才对。
还是说,这和四国那时一样,是高层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推危险乱来的工作,藉此想让空空殉职』的企图?
抵抗势力应该已经消灭了……是还有残党吗? 或是结成新的党派了?
尽管过去就常常被讨厌了,嘛,真不愧是自己,有够讨人厌的。
「不不不,虽然的确是个麻烦且棘手的任务,不过要说危险度的话,至少比四国游戏那时还低喔。同样有死亡风险没错,但那种东西到哪都一样对吧?」
「…………」
到哪都一样——吗。
到哪都一样。
「这任务只能托付给你们的理由,单纯是因为你们是新设立的部署喔。假使『叛徒』是『地球扑灭军』,也难以认为你们会参与——嘛,唯独并生酱资历虽然比较深,但那孩子是不会做类似于背叛空空君你的行为吧。」
『不是「地球扑灭军」』,而是说『空空君你』的措辞,虽带有另一个含意在,但那方面的情感,空空少年可体会不到。不过,被右左危博士称呼『并生酱』的她的个性,确实不太可能会『背叛』。
和空空截然不同。
不如说反义词的『忠诚』、『无私』、『奉献』,才是她的根本吧——尽管那也可以说她有难以应付的问题,但很遗憾的,『地球扑灭军』里没有关照构成员其精神的部门存在。
不过,原来如此啊。
正因为是新设立的部门,才会飞来这种任务,还真是讽刺——该怎么说呢,有种被说是『因为不能信任所以能够信任』的感觉。
虽说即便撇除那点,也不认为这麻烦且棘手的秘密侦查该交给空挺部队——但就算断然结论空挺部队的队员会因为潜入该国的组织而遭受什么样的困境,都是工作和自作自受,队员里也有看情况很可能会颠覆整个国家的战斗能力。
而且是好几名。
很可能会导致惨不忍睹的事态——她们进行秘密侦查的话,不仅是『叛徒』,连清白的组织都很有可能受到致命性的伤害。
很可能连同国家一起受害——简直是附带损害。(译:コラテラルダメージ/Collateral Damage,指战时造成的平民伤亡和非军设施的损失。简单来说,就是"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但我要炸掉你隔壁的人所以不小心也把你给炸了"的意思。)
嘛,尽管在七大组织里是否有称得上是『清白的组织』的都令人怀疑,不过以把像炸弹一样的她们赶到国外的观点来看,不得不说是非常适切的判断。
……嗯。
7大?
美国、英国、中国、法国……补上日本的『地球扑灭军』,也才五国。
为嫌疑犯的7大还差两个国家——不,右左危博士举出的都是『有名的』。
难道有不有名的吗?
在7大里还不有名?
「嗯。对。那方面与其说有点牵扯上政治……不如说情况相当复杂呢。因为乱七八糟的,说明就先往后延——之后会好好说明,因此目前只要知道美国、英国、中国、法国和其他两个地方,有想要你们调查的组织就行了。」
用不著说,那两个地方也是海外,右左危博士说道。
空空不认为能言善道的右左危博士会有『难以说明的事』,所以推测不是因为复杂而往后延,而是想帮他省略对他而言难以理解的政治性话题吧——嘛,也是个适切的判断。
别说是国外,空空空连国内政治都不熟了。
「那……也就是六个地方? 我们要调查的地方,全部有六个地方、六个国家?」
「没错——大致,就是那种感觉。」
听那说法,感觉是差很多啦……
突然在意起剩下的两大组织的概要——为了拂拭那想法,
「……『地球扑灭军』的搜查,不做也没关系吗?」
空空问道。
「嗯。如果『地球扑灭军』是『叛徒』,作为构成员,揭穿并非上策。倒楣的话就只好放弃,站在地球那边。」
口吻说得像那样的话也没什么关系一样。
嘛,只要调查的结果证明其他六大组织是清白的,用消去法就必然会知道『地球扑灭军』是『叛徒』,因此可说是没有秘密侦查的必要。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人类』、是『为了打倒邪恶的地球』,而肆意使唤空空的组织,其实是地球的同伴什么的,可真笑不出来——但在『政治』上,或许是有那种可能的。
站在地球那边,吗。
如果做得到的话,该有多轻松啊。
(真想放轻松啊。)
「那—」
空空决定进行实际的策划。
尽管是充斥著不安要素、不认为做得来的任务,但反正也拒绝不了,就乾脆点接受,进行说服部下们的工作还比较好。
说服那些奔放的部下们。
「要从哪个国家的组织开始调查? 虽说嫌疑的程度差不了多少,但姑且还是有个候补对吧?」
就算可疑的程度相同,也不可能到调查的难易、潜入的难易等等观点都一直线一致吧。
然而面对那样的质问,
「不是从哪开始。秘密调查,是六个地方同时进行。」
右左危博士回击说道。
连惊讶的空暇也不给空空,
「我可不想在一个一个猜的时候,被『地球扑灭军』发现我们在秘密侦查。要是被知道的话,组织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顺势给出理由——虽然是个自私自利的理由,但这同时也是伪恶的说法。秘密侦查的事被发现的话,最不会轻易放过的,可是侦查中的空挺部队,如此反倒能说右左危博士是在担心他们。
至少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过,要同时调查六个地方,不是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人数根本不够——空空空率领的空挺部队,人数实在精锐得太少。
在那种意味上,完全不是『人材的宝库』。
当然,即便身为队长的空空都出动,最多也只能同时调查五个地方吧——六个地方是不可能的。
不足一个地方的人数。
空空心想这样的话说不定能以此作为藉口拒绝,然而,
「嗯。我想你肯定会那么说,早就准备好对策啰。」
右左危博士说道。
「我会把两名『自明室』的新人借给你——请随意使用她们吧。」
「…………」
右左危博士与其说是面面俱到,不如说跟计画好的一样的口吻,虽然让空空舍弃微弱的希望,但同时也在意起『自明室』的两名新人。
「顺带一提,这里所说的新人,不是刚进入『自明室』的意思,而是刚加入『地球扑灭军』的新人。」
「蛤……这样啊。」
看来在空空入队后,『地球扑灭军』仍没有怠忽人材的确保——不过考量到这组织人材的消耗速度,也是当然的。
会分配那种『新人』,大概是考虑到先前说过的『背叛风险』吧……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曾被发起政变的室长的部下。
毫不隐讳直白来说,正因为是左右左危的部下,才无法信任——一同行动都会觉得危险。
「如果两名还不够,要设法安排也是可以啦——但我不太想引人注目,建议——不如说是希望吧,人数尽量缩减到最低限度。」
「嗯。那我明白……增援两名就十分足够了。……能够肯定那两人的力量很可靠吗?」
「那方面我敢保证。」
尽管自信满满地说道,但听起来就像在说只能做到保证的程度,令人不安起来。
「乘鞍ぺがさ和马车马ゆに子。」
右左危博士报上两名『新人』的名子。
「是像毫不抵抗读完太宰治的书般的『好孩子』喔。」
虽然无法厘清那到底是怎么成为『好孩子』的基准,但不管有什么原委,能被『地球扑灭军』招揽,就不难想像会是具有相当特殊性质的『新人』。
特殊的不是只有自己——空空藉由那样的对比,像要削减自己的异常性般,做起徒劳的努力。
「之后会让她们来问候——中意的话,就这样加入空挺部队也没关系。」
宛如藉机想摆脱麻烦似的说法,令不安的心情更加剧烈,但反正也没有否决权吧,空空索性放弃。
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快死心了。
是因为年纪增长了吗?
因为从十三岁变成十四岁?
既然如此……
「假如,我们平安无事……不管有事没事,总之就是达成了任务的话,之后打算怎么办?」
「嗯?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查清『叛徒』后,会怎么办?」
「比起问『会怎么办』,问『会怎么样』似乎更能听到还算正确的解答喔。」
右左危博士开玩笑似地抖抖肩。
然后宛如那是自然而然的结果般说道。
「那个时候,其他以外的所有组织会团结一致,把背叛的该团体摧毁得不留痕迹吧。」
「…………」
对叛徒进行报复。
那或许是人类比起和地球战斗时更团结一致的瞬间。
3
为了左迁而编造设立的窗边部署・空挺部队。
队长——空空空。
副队长——冰上并生。
转生『魔女』——酒酒井缶诘。
原『魔法少女』——杵槻钢矢、地浓凿、手袋鹏喜。
现役『魔法少女』——虎杖滨奈乃香、好藤览、灯笼木四子。
人造人——『悲恋』。
总计十名。
再加上从『自明室』来的新战力——乘鞍ぺがさ、马车马ゆに子。
和灾难几乎画上等号的他们,接下来会散布至世界各地。
事后回想起来,那岂止是以秘密侦查为名目进行的海外放逐,根本是亡命奔波般的悲惨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