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影正之章】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男人。

托尔齐亚共和国既没有主要的产业,贫困,甚至几乎没有作为国家的机能。这个国家就是如此。在接壤的数个外国眼中,这里应该是被认为是个惨遭毁灭的国家吧。来自外国的访问者也只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流浪在外的人,又或是犯下罪行而前来寻找藏身之处的人,仅此而已。但是,这次的家伙却不同。他身穿黑色的西装,庄严地只身踏入了这个地方。

吴岛贵虎。身为世界树企业研究部门的主任的同时,也是现吴岛家的掌舵人。听说在日本的那件事过后,他就为击溃世界树的余党而环游各国。所以,他总有一天会来到这个国家也在我意料之中。我可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啊。那么,我该去迎接他了。

我先是派出了刺客。我派出的好几个部下理应各个训练有素,但那些人甚至没能伤到那个家伙。也罢,反正到最后直接下死手的人是我。

我躲了起来,透过缝隙中窥视着他。我可是为了这一天做了不少准备。在那家伙和伙伴的通信结束的瞬间,我跳了出去。

「真亏你还敢回到这个国家啊。」

我射出一发子弹。当然,我故意避开了他的要害。让他就这样轻易死去的话,哥哥也是没法瞑目的。但这时,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倒下的他,就此摔落到地下都市去了。那里可是老鼠们的巢穴,要是让他藏起来的话就有些麻烦了。也罢。所幸镇宫家管理的摄像头和窃听工具我要多少就有多少。尽管这些东西让我心情很是糟糕,但终于是到了让它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我一定要亲手结果你,吴岛贵虎。

哥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完美的。在我心中,哥哥的死是光荣的死。这个想法直到我得知那件事情才破裂。父亲透露给我说,八年前的那一天,化身为斩月战斗的人本应是吴岛贵虎。也就是说,吴岛贵虎实质上和杀了我的哥哥没什么区别。我没有对父亲抱有任何信任,最近发生的地下都市大规模冲突便是其中一个理由。但我若是没能知道Inves就是人类这件事,我也绝不会触及到哥哥死亡的真相。哥哥也好,那个叫西蒙的青年也好,真正的英雄这不是全都死去了吗?但是哥哥的死还没算完,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请看着我吧,哥哥。

从部下那听到了吴岛贵虎的相关报告后,一股我从未体验过的激烈愤怒在我心中燃起。

「在刚才爆发的三个队伍的冲突中,我们确认到了吴岛贵虎的身影。我们对其进行追踪调查后,发现他已经失去了记忆。」

失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那家伙居然将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绝不允许。

「我们马上派部队过去解决他。」

「不许去。」

让那个家伙被别人杀死?对我来说也是一个笑不出来的笑话。

「让我来处理。」

我决不允许让他忘记自己所犯的罪孽就这此死去,这死法也太不温不火了。我要让他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让他品尝到哥哥所受到的遗憾与屈辱后,再处决掉他。

「还有一个报告。」

「什么?」

「请看这个。」

部下出示了地下都市的影像资料。这是刚才发生的三个队伍的冲突吗。又有小孩死于冲突了吗?我打算贯彻无情态度到底,但那个影像中却是与我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光景。

那是装甲骑士斩月。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吴岛贵虎变身后的样子才对。

「这个装甲骑士也盯上了吴岛贵虎的性命。」

「那这个家伙是谁?」

「尚且不明。我们也没有被盗走腰带的痕迹。」

要是没有战极驱动器,是不可能变成装甲骑士的。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想杀了他吗。我可不能让你如愿。看来我得赶紧开始我的计划才行。不过话说回来,装甲骑士斩月吗?不,不会吧。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斩月已经死了。没人能在那个业火之中活得下来。啊对了,我还得去向那个人报告才行。让我心情最为沉重的事可是那一件啊。

托尔齐亚共和国仅有一个建筑物与贫困的国家格格不入,而那便是镇宫邸。

作为一个宅邸来说,这座建筑也过于庄严了。它的外表与日本过去的世界树之塔有些许相似,但它的高度却设计成远高于那座塔。我曾向父亲进言询问建造到如此高度的必要何在,反倒是更加危险。而当我询问过后,那个人先是用那根手杖数次用力朝我的身上打来,将我打翻在地,然后才回答道。

「因为这样看那些虫子们,就会像看真正的虫子一样令人愉悦。」

令人毛骨悚然。他打算成为神吗。到头来,这个人会嫉妒吴岛家也无可厚非。外人看到那个由吴岛家与镇宫家两家人创建的巨大企业——世界树企业,很容易想到他们在互相角力。但事实上,镇宫家根本拿不出凌驾于吴岛家之上的成果。再怎么说那一边可是有战极凌马这位其他人无可比拟的有才科学家,与能发觉他的才能的吴岛天树等人。更何况这二者之间连气量都天差地别。镇宫键臣这种男人完全看不起贵族以外的存在,自然不会有从孤儿院中发觉有才之人这种想法。他羡慕着、嫉妒着这样的吴岛,但又因为身为无敌的存在的吴岛对自己保持友好态度而持有优越感。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家伙。

「你要去哪里?」

在回答之前,我就知道今天他又有打我的意思了。

「我要去监视那些家伙。」

「到现在了你居然还没点自觉吗。给我多抱有些作为贵族的自觉!」

他抡起手杖向我左边打来。又是这一套。我老实吃下了这一杖,只是因为我连多一秒都不想和这个人呼吸同一种空气罢了。接下来他又讲起了他一直以来的那套讲义。简单来说就是要我更像样一点。但每次他都要长篇大论地牵扯到镇宫家与托尔齐亚共和国的历史。再怎么说我忍耐焦躁也是有个限度的。

「……就是这样。将这些和这份疼痛一起刻在心里吧!」

一旦出现这个关键词,他就一定会按他的老一套打过来吧。平时的话我是会老实吃下来的,但今天还有吴岛贵虎的事,让我也感到有些火大了。我单手接住了向自己左边打来的手杖,而眼前的人物也因此摔了个跟头,一副吃惊的模样。

「你要忤逆老夫吗?」

我没有忤逆的打算。至少现在还没有。因为突然摔倒,父亲情绪激动起来。除了我以外,有没有别的孩子会这样冷冷地看着自己痛苦中的父亲呢。感觉就算放任他不管,他近期也会因为疾病而去见哥哥了吧。嘛,在这个世界肯定是见不到哥哥就是了。这个人无疑会下地狱吧。等我成为了镇宫家的当家,我就要去继承哥哥的遗志。

越是待在这个房间我就越是沮丧,赶紧把要做的事情做完吧。

「装甲骑士斩月现身了。」

「吴岛……贵虎吗?」

看上去吓得不轻呢。开始害怕起自己干的恶事被吴岛揭露了吧。

「并非如此,斩月袭击了吴岛贵虎。」

「怎么回事?」

连父亲也不知情吗。我还以为斩月的事又会是这个人的诡计,但看来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既然他不知道,那我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等等。我有人要介绍给你。进来吧。」

一个身穿军服的高大男人走进来过大的那扇门。

穿着军服的男人向父亲询问道。

「您就是雇主吗?请多指教哟。那么,您的委托内容是什么呢?」

「我想请你抹杀这个男人。」

使用女性的辞藻的佣兵从部下手中接过吴岛贵虎的照片,突然就扭扭捏捏地喜悦起来。键臣也面色不改接着说道。

「把他找出来,然后抹杀掉。尽快解决。来人。」

部下再次走来,将一个手提箱递给佣兵。看到箱子里放着什么后,连我也吓了一跳。想不到他居然会给一介佣兵骑士系统。佣兵表现得十分喜悦,马上就出发前去地下都市了。

那我也得快点行动才行。不论是佣兵还是斩月,我都不会把他让出去的。要杀死那个人的可是我。

不论是战极驱动器还是葡萄的锁种,全都是些危险的道具,持续使用的话就有可能感染变成Inves的疾病。我也犹豫过是否要为此使用这个东西。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根据我事先的调查得知,这些东西和吴岛贵虎的亲生弟弟,吴岛光实所使用的东西完全一致。我最初的计划是预定通过使用它们,来演出被“亲生弟弟”杀死这种对那个男人而言再适合不过的死法。但我实在是没料想到他会失忆呢。得先让他取回自己的记忆才行。惩罚要在对自己的罪抱有自觉的情况下才有意义。这里就使用新的计划吧。我要使用装甲骑士龙玄,把那个人从地下都市里带出来。

他失忆的原因是因为掉进地下都市而造成的创伤。如果创伤较轻,那么应该向他只要展示一些他本人拥有强烈记忆的东西,他一瞬间就会想起一切。哪怕那家伙还留有一丝人性。在这个国家,他所拥有强烈记忆的地方就只有一处了。我要把他带到那里去。

尽管依靠镇宫家的管理体制令人作呕,但在佣兵与斩月都盯上他的情况下可就不是说这种话时候了。通过监视摄像头传来的影像,我得知那个人现在正与某个队伍的孩子们一同行动的样子。看他们拥有装甲骑士铠武来看,这个队伍应该过去是西蒙的伙伴。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的话就糟了。在地下都市引起那一天的大规模冲突的人是我,杀死西蒙的人是我,而父亲所设计的愚蠢游戏似乎也被当成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可真是个令人恐惧的大反派啊。我要是因他们的怨恨而被杀死什么的可就笑不出来了。尤其是西蒙的伙伴Orange·Ride。有情报说明他们正在寻找着我。我也没办法对他们说出真实的情况。都是因为你们最喜欢的西蒙为了你们持续战斗,结果害的自己变成了怪物啦。这种事情对现在已经身处地狱的他们来说也太残酷了。不是吗?

一定有吴岛贵虎单独行动的机会的。而我在那之前要做的就是等待。没事的,我可是不知道等他来到这个国家等了多久呢。

于是这个时机出现了。因为Inves的出现,Orange·Ride和吴岛贵虎分头行动了。我并不喜欢运气或是奇迹这一类的词语,倒不如说反倒讨厌至极。所以Orange·Ride的领队因为骑士系统的副作用发病时,Inves正好来袭击他们当然也不会是偶然。根据调查报告得知,他现在受到腰带副作用的发病间隔也一点点短了起来。所以他变身为装甲骑士铠武,再解除变身的时机便是我的目标。所以为了配合这个时机,我使用海姆森林的果实将Inves吸引过来,找准时机来让他们遭遇到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至于失去记忆的吴岛贵虎会不会独自一人去面对对现在的那个家伙来说应该是初见的异形怪物Inves,老实说这不过是我在打赌罢了。只有这一件事我拜托给了我最讨厌的运气。话虽如此,我预估我的这个赌局几乎是必胜的。正如我所欲想的那样,吴岛贵虎让孩子们逃走,只留下了自己一人。就算失去了记忆,人的本质也不是这么简单就会改变的样子。

他无谋地空手对峙着Inves。换做是普通人,光是最初的一两次攻击就会受到致命伤了吧。不过应该说真亏是吴岛吗,他使用几乎不像是人类的优美动作持续躲避着Inves的攻击。与其说是他能够跟上Inves的速度,应该说他是从多年来的实战经验中预测到对手的下一个动作更加准确吧。要是让那种人变身成装甲骑士,那我将毫无胜算。果然,决不能让那家伙持有的战极驱动器物归原主。

不过他的体力终于是见底了。他的动作渐渐迟钝下来,也开始逐渐受到Inves的攻击。最初只是被划下几根刘海,紧接着是他的衣服的下摆被扯破,终于连自己的右臂也被划伤了。伤口处流出了血液,染在了黑色的衣服上。要出场的话就是现在了吧。我要用装甲骑士龙玄的身姿,化身为吴岛光实。现在他没有记忆就更方便了。被他当作是从生命危机中救下自己的英雄,应该会更容易被信任吧。但就当我准备从吴岛贵虎的死角狙击Inves的时候,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碍事者。

我不允许妥协,所以才不喜欢运气或是奇迹这样的词语。在我身边有不少白痴一看见眼前挂着饵食,就会连是不是陷阱都不去考虑就抢在我之前扑上去。而看着他们的失败,推导出真正正确的答案才是我的做法。不过正是因此,我的行动总是慢人一步。这次也一样事与愿违。自称是那家伙的处刑人的那个佣兵比我更早出现了。

「您好。我在找您呢。请您称呼我为彼列吧。」

话说回来,他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出吴岛贵虎的位置的?再怎么专业也太快了吧。这时候,稍远的地方传来了机枪的声音。这里应该是没有那么高性能的武器才对。佣兵,不对,彼列朝着那个方向大声呵斥了一声,之后便看见一个弯腰的少年手中拿着一个尚未用惯的大型武器出现了。那是Green·Dolls的领队佛拉斯。原来如此,是因为有人提供情报啊。

彼列擅自结束了自我介绍,发起了先制攻击。吴岛贵虎同时以两个怪物为对手奋战着。佛拉斯也设法使用机枪射击,但因机枪太重,他不便于瞄准,朝着错误的方向攻击起来。似乎对于彼列来说,在讨伐目标时次次闯入的Inves相当碍事。吴岛贵虎、彼列、Inves,三人混在一起。这场战斗逐渐变成一场谁也无法停下,甚至连加入其中都不得而行的混战。

而改变了流向的人则是彼列。职业杀手的手段真是与众不同。就在我以为这三人要进入混战时,彼列准确地以吴岛贵虎与Inves的要害为目标进行攻击,同时也没有忘了防御。如何让自己的身体更高效地活动这点,他应该早就了然于心吧。看得出来,体力消耗最多的就是吴岛贵虎了。于是彼列把自己带来的佛拉斯扔去做Inves的对手,拔出匕首,想就此把吴岛贵虎逼入绝境。

「虽然我也想再多享受一下,不过再见咯。」

彼列的刀朝着吴岛贵虎挥下的时机,就是我最好不过的机会了。我向混战的地方用枪数次射击。因为突然出现的袭击者,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彼列的力量我已经很清楚得理解到了,所以我从最开始就全力驱使着装甲骑士的力量。我介入到彼列和吴岛贵虎之间,就像要保护那家伙一样与彼列对峙。

「你没事吧,哥哥?」

我向身后的那家伙搭话道。他稍作思考后,叫出了他的亲生弟弟光实的名字。看来我的计划成功了呢。

因为有装甲骑士的力量,所以与彼列的战斗并没有那么困难。话虽如此,若是彼列也变身的话,我方不利的事实仍不会改变。何况佛拉斯也是有装甲骑士的力量才对。力量的差距显而易见。我能够利用的,只有现在将目标改成是我的Inves而已。我将枪口指向它,故意避开了它的要害射击了一发。接下来我与彼列进入了格斗战。如果是装甲骑士的话就能够跟上他的速度与力量了。我将他那巨大的身体踢向Inves和佛拉斯。确认到Inves将目标改变为彼列,我便带上吴岛贵虎离开了这个地方。尽管我也有点担心佛拉斯持有的机枪,但似乎已经打空了子弹。我听到了彼列为此呵斥的声音。

我甩开了彼列,成功诱导吴岛贵虎到地下都市的出入口附近来。这个地方哪怕是镇宫的相关者之中也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毕竟这里可从未被人使用过呢。通过这条秘密通道,就能够到达过去的世界树企业分公司。那便是将这个国家燃尽的标量系统的所在之处。分公司本身也因为大火灾的影响被毁坏得十分严重。应该说比起其他已经被破坏得不像样的民宅,这里好歹还留下了一个外形吗?

那一天可真是想都不愿想起的地狱。那天一早,镇宫家的人就做好了离开这个国家的准备,早早出发了。然而哥哥被排除在外。为了让我成为哥哥的替代品活下去的重要人物,我没能得知哥哥并没有参加这个逃离计划。如果我知道哥哥为了启动标量系统而留了下来,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赶到哥哥身边的吧。所以父亲没有对我说过哥哥的任何事情。直到我从国外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时,我才知道哥哥没有乘上任何一辆逃离的车。还是孩子的我并不知道大人们在说着什么,只是呆呆站在哪里。

「真是尊贵的牺牲啊。」

「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他可真是太优秀了。」

我永远无法忘记从那些振振有词的、前来安慰我的大人们身上感受到的憎恶。

托尔齐亚共和国被烧成废墟就已经足够悲惨了。在那其中甚至还有许多连是人还是Inves都难以判断的烧焦物。难闻的气味蔓延开来,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遭到了破坏。奇迹的是,只有世界树的支柱还留下了一些形状,标量系统的操控室也留了下来。

杀死了全部国民的“王宫”,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的镇宫邸也是为了将那个废屋从阳光中隐藏起来而建起的。从没有意义的东西中找到意义,又擅自嫉妒起来。所以我才不得不说父亲是个愚者。

我感受到身后吴岛贵虎的视线,但什么都说不出来。接下来才是计划的重头戏。虽然我不感兴趣,但我还是有必要演好担心哥哥的弟弟角色。

「怎么了?受伤了吗?」

「你真的是光实吗?」

在这里暴露的话计划就全白费了。我得慎重选择言辞才行。

「什么意思?」

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吴岛光实。不过,我可以从自己经历上,推测出他的人物形象是个优秀的弟弟。过去,我也曾数次听吴岛贵虎本人说过他的事情。他既认真又顺从,是个总有一天会作为自己得力助手而工作的弟弟。但那又如何呢?单就从我的经历和听说到的事情中我的推测确实没有问题。这种事不论是谁都能轻易做到。不过日本的世界树之所以崩坏,虽说主要原因是因为战极凌马的反叛与暴走,但从上层的一部分流言中来看吴岛光实也参与进了战极凌马的计划。不过是个高中生,这种孩子能做到些什么。大多愚蠢的大人们把这当成是个笑话来听。不过我认为这个流言应该属实。恐怕吴岛光实是个狡猾的孩子吧。感觉和我有一些地方很是相似。但他和我决定性的不同,就是没有打心底尊敬自己的兄长这一点了吧。我的哥哥可是等同于总是做出正确选择,又同时拥有良知的神明一般的完美的人。

我在吴岛贵虎的前方缓慢迈出步伐。为了到达那个房间,我们穿过了那个秘密通道。

起初吴岛贵虎看上去有些惊讶,但似乎我选择的言辞没有弄错,他马上就解除了对我的警戒。话虽如此,大意可是大忌。对手可是那个吴岛贵虎,一旦让他察觉到杀气就一切结束了。总之我是先突破了第一关了。他缓慢跟在我身后的脚步声并不沉重,这便是他已经信任我了的证明。所以我试着解除了变身。即便如此,他也跟在我的身后。这样一来我便明确他已经没有记忆了。

「我有问题要问你。」

嗯,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但我可不能搞错了顺序。我决不能小看吴岛贵虎,这里要相当慎重才行。

「你知道镇宫雅仁这个名字吗?」

真没想到居然是你那边先问出这么接近核心的问题。不过,这对我来说正好。

「他是哥哥的挚友,和哥哥一起在这个托尔齐亚共和国执行任务。」

我慎重到将吴岛贵虎的表情、眼神的移动,甚至到指尖的一滴汗我都看在眼里推进着话题。就算腐烂了,我也还是镇宫家的后继者。交涉术可是从小开始就被灌输进我的身体里了。何况我对这种类别的心理战可是拿手中的拿手。现在眼前的男人的心理尽被我所掌握住一样。他以为我真的是他的弟弟而信赖着我。他相信了我所说的话,然后继续质问我现在那个人在哪里。

「他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甚至把自己的心给削掉一块,才将这句话挤出口。出生在这个镇宫家里唯一感到美好的事情,那便是我是镇宫雅仁的弟弟。但我内心的唯一支柱却丢失了,被夺走了。但我却要在那个始作俑者面前说着哥哥的事情。想要压制自己的杀气真是太累了。

吴岛贵虎皱起了眉头,又开始思考起了什么事情。我没有在意这种事情,继续说着。

「在这个国家进行的实验失败了。拜其所赐……」

「……出现了许多感染者?」

这次轮到我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到底想起了多少?但如果这是陷阱,他就不会轻率地嘴滑才对。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了,全部都说出来吧。等他回想起一切来,我就在那同时杀死他吧。现在应该距离那个时候没有多远了吧。

我细致说明了八年前的那般地狱景象。这个国家出现了大量感染者,而我的哥哥镇宫雅仁便是其中一人,而也正是他启动了标量系统。我诉说完哥哥的伟业,那家伙向后走了几步,看上去像是又在思考起了什么事情。仿佛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一样。

他又想起了什么吗?就算刚才与地下都市的人有过接触,但从刚才开始就能说出哥哥的名字和这个国家的“感染者”这种词,知道的也太多了吧。而且这还都是些哥哥相关的事情。难道说哥哥成了神来帮助我了吗?

我目光重新对上了焦。现在应该是向他搭话的时候了。他很快就对我的喊话做出了反应。

「……你还想知道得更详细吗?」

他毫不犹豫同意了。差不多就差最后一步了。

「说不定忘记的话会比较幸福哦。」

「那样的话那家伙是不会瞑目的。我必须得想起我自己的罪孽才行。」

我差点没忍住自己的笑声。什么嘛,你还是知道自己是罪人的嘛。果然我没有搞错。有了这份确信,我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个表情要是被看到可就完了。知道自己的哥哥其实是罪人而感到喜悦的弟弟很奇怪吧?我立刻背对着那个家伙。与此同时,连接着旧世界树托尔齐亚共和国分公司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好了,我们到了。这里是最适合说这件事情的地方了。」

我推了推这个沉重的大门,很简单便打了开来。我让吴岛贵虎走进其中,但他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就答应下来。他又问了我一个问题,是跟斩月有关的事。

「斩月不是吴岛贵虎,哥哥你所变身的装甲骑士的名字吗?」

他到底有什么企图。真是个看不透的男人。心理战应该是我擅长的领域才对。我感到不耐烦,催促吴岛贵虎快点进来,不过这次倒是老实听话了。在关上门以前,我发现有两只小老鼠跟了进来,不过无所谓。他们没法妨碍我的作战。

这里是标量系统的操控室。这里也基本上被烧了个干净。哥哥就死在这里。虽然没有发现遗体,但许多大人们都说他绝不可能从那个地狱中活下来。我也已经是大人了,因此能够理解。哥哥他已经死了。他就在这里,为了正义。

掌控着这个国家的镇宫家当家,镇宫键臣。在我说到这个人的时候,倒是见到了他意外的反应。他的话语中,关心着现在仍在见证地狱的孩子们。快停下吧,你这个伪善者。你才不是那样的家伙。我接下来要杀的人,可是杀死了比任何人都为这个国家考虑、为这个国家着想的真正的善人的,恶魔般的男人啊。

我告诉自己,现在一定是时候了。这时我露出了马脚,将一直以来隐藏着的杀气一瞬间表现了出来。真的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然而那个家伙并没有看漏这一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发觉到自己搞砸了。现在已经为时已晚。吴岛贵虎的眼神是已经知晓了一切的眼神。我立刻察觉到,他已经想起了一切。

「影正,雅仁的弟弟。」

我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开了枪。我当然是从他的背后,确实瞄准了要害开的枪。不过这一枪只是划过他的左腕,只留下了流出少许血液的小伤。可恶,没打中吗。

这个房间无处可躲。既然我已经把他逼到了绝境,那我就一定要杀了他。我将枪口再一次指向他。这时我与吴岛贵虎对上了目光。那不是胆小的目光,反倒让我感受到精悍。

「在这个国家成为斩月的人,应该是你,吴岛贵虎才对。但是,就因为你知道使用未完成的战极驱动器会变成Inves,你就把这个任务推给了我的哥哥。」

纵使知道了真相,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别这样了,那可不是恶人该有的表情。在这重要的场面,我不得不冷静的内心却没能跟上向上狂飙的愤怒的热情,冷静这个词在我心中已经完全消失了。接下来,回忆起一切的吴岛贵虎确信地回答我,「给那家伙战极驱动器的人就是我」。这句话让我不再犹豫,扣动了扳机。但我还是没能杀死他。吴岛贵虎也像冲散一切迷雾一样,做好了觉悟。看来他并不想就这么老实地被我杀死。

这个时候又响起了枪击声。但这次既不是我所发出的,也不是吴岛贵虎干的。现身的人是装甲骑士斩月。斩月一看见我就向我砍了过来。斩月的目标是吴岛贵虎,因为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导致我作出判断躲避即将到来的死亡之刃迟了一步。斩月的剑划过了我的手臂。我无法忍耐这股疼痛,当场跪倒在地。他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便向我发起了攻击。这次就无计可施了,我会在这里被他杀死。而就当我这么以为时,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了我的面前。他以肉身挡在无敌的装甲骑士面前,挺身而出保护着我。是哥哥吗?不对。哥哥已经不在了。守护我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岛贵虎。他推开了斩月,趁这个机会马上带我逃出了这个地方。贵虎按下了操控室的紧急按钮,将斩月关在了这因缘的房间之中。在这种已经破破烂烂的建筑物里,系统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看来斩月暂时不会追来了。

因为伤口的缘故,我没有办法逃得太远。我们逃到了距离刚才的房间并不远的地方。破碎的烧杯与显微镜落在地上,这里应该是什么的研究室之类的地方吧,不过现在也已经面目全非就是了。

「那家伙搞什么啊!」

我任凭自己的怒火吼叫着,但我的复仇对象却责备我说伤口会开裂的让我不要说话。我最想说搞什么啊的人就是这个家伙。为什么要保护刚才要杀死自己的人啊?为什么要用那个眼神看我啊?吴岛贵虎看着我的眼神,和大人看向小孩的眼神如出一辙。开什么玩笑。现在已经不需要戴着弟弟面具的我作为镇宫影正,挥出自己的一切向他打去。还以为他想要说什么,结果从那家伙嘴里出来的却是哥哥的事情。

「那家伙可是一直以你为傲呢,说你是能干的弟弟。」

「能干?我可比不上哥哥啊。哥哥一直都在考虑所有人的事情。这个国家也是,人类也是。他可是很棒的人啊!」

没有人比哥哥更能与英雄一词相配,而吴岛贵虎也对此表示了同意。但即便如此也令我感到愤怒。我可没有成熟到能接受他所说的一切。

「我可是一直调查着你啊。你率领着世界树拯救了世界。但这一切原本是我哥哥该做的事情啊!」

感觉他一直笔直望着我的眼睛些许阴沉了下来。他就像是想起了哪片天空的彼方,遥远的某处的什么人一样,说出了我并不知晓的名字。

「拯救世界的人不是我。拯救世界的人是葛叶纮汰。而我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我认识其他拥有这个表情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我本人。我憧憬着、尊敬着哥哥,但却从不认为自己能成为哥哥。因为我做不到。吴岛贵虎,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情看着那个名叫葛叶纮汰的男人吗?

当我指着他的枪口稍稍向下的时候,我听到在研究室外传来了向这里走来的缓慢脚步声。吴岛贵虎就像想要保护我一样站在我的面前。下一刻,斩月现身了。

「你快逃!」

我才不会听你的话呢。我表示了反对后,他又立刻像哥哥一样斥责我,但我可没有心情去听他说话。我将枪口指向了斩月。

「呐,为什么你打扮成哥哥的样子,却要来妨碍我啊!」

一直以来都保持沉默的斩月突然开始发出低沉的笑声。多么刺耳的、令人厌恶的笑声啊。我架好枪,做好随时都能射击的准备,再一次向那个装甲骑士发出了忠告。

「快解除变身,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被我用枪口指着的对手没有改变态度。不仅如此,甚至还用比最开始更无所谓的态度回应了我。不过我曾经听过这个声音。不对,才不是有听过这种程度而已。我确实知晓这个声音。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死了才对。

「好久不见了。」

他解除变身后露出的身姿,确实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人。

「雅仁……」

在一旁的吴岛贵虎这么称呼着他。这怎么可能。

「哥哥,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那个长得就像是哥哥的人点了点头,缓慢向我走来。

「影正,把手从那个危险的东西上拿开。你的手可一点都不适合沾上血哦。」

我确信了。啊,那就是哥哥。他走路的方式,姿势,遣词,还有那温柔的笑容。什么都没有改变。没有错。

竟然还有这么奇迹般的事情发生。自我出生起,第一次对从未相信过的神大人打心底表示感谢。

他温柔地将枪从我手里取走,就像在安抚我一样,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应该妨碍到了哥哥才对。镇宫家可是不允许我妨碍他,那他一定是要对我进行惩罚吧。不过,只要那是哥哥对我的惩罚,我就会心甘情愿接受。

「我是想要为哥哥报仇才……」

哥哥没有拿枪的那只手动了起来。我还以为他要马上向我打来而咬紧了牙关,但看来并没有这个必要。哥哥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仿佛就像是在安慰我一样。我抬头一看,眼前的是温柔的哥哥的脸。我的视野逐渐模糊,回过神来已经流下了一丝眼泪。

「你问我为什么要妨碍你对吧,那我就告诉你吧。」

而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没有什么印象了。我听到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枪响。之后,一阵激烈的疼痛向我的身体袭来。算上我手臂上的伤,我现在根本无法忍耐对腹部打来的枪击。我倒在了原地。而开枪的人就是我面前的人。直到现在他都带着温柔的笑容,低头看着我。

「哥哥,为什么……」

「因为我要亲手葬送贵虎呢,影正。」

血流太多了,感觉意识都模糊起来。但是我感觉若是在这里让意识飞走的话,我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我死了,我可就再也没法拯救地下都市的孩子们了。

不顾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我,哥哥和吴岛贵虎的对话仍在继续。虽然没有听清楚的余裕,但还是断断续续进入了我的耳中。

「我被标量系统那惊人的力量点燃了。而在那炼狱之中,我找到了一个答案。」

而听到了那句话,我确信到,我的哥哥果然已经死了。

「拥有力量的人,需要将世界的霸权握入手中,以此来引导他人才行。而我,也获得了与之相应的力量。」

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浮现出了一只让人感到不祥的,带有三把刀刃的枪一样的武器。大概哥哥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吧。

在我觉得已经不行了,打算放弃一切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个男人进入了我的眼中。哪怕是我眼皮即将合上的瞬间,那个男人的眼睛里也还寄宿着光芒。他还没有放弃。吴岛贵虎就和刚才一样,用精悍的表情与化作怪物的哥哥对峙着。那家伙就是英雄吗?这不可能。果然,吴岛贵虎,你和我不同,是那边的人啊。

「雅仁,你还记得和我的约定吗?」

「位高责重,是吗?」

位高责重。这句话就像是哥哥的口头禅一样,常常被他挂在嘴边。这是一种我们贵族需要为了弱者而奉献的想法。我尊敬哥哥的这个想法。贵族是为了保护弱者而存在的。而这句话一直都是如此解释。这并不是贵族与平民之间的事情,而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必须承担的义务。如果所有人都有保护自己的人与自己要保护的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没有生存意义的人。

「那时的我太自大了。我察觉到了,我错了啊。弱者只有被强者支配,才能够决定自己前行的道路,才能够活下去。」

不对。我的哥哥才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明明我这么想要喊出声来,却因为刚才受到的伤害发不出声音。然而,吴岛贵虎替我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哥哥听到那句话后则是有些悲伤地皱起眉头,将手持的大枪大大挥舞了一番。

真是强大的风压。哪怕只是轻轻挥动,周围的物品与墙壁就因此遭到破坏。吴岛贵虎为保护我没有躲开,也因此硬生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哥哥慢慢朝蹲在地上的那家伙走去。这样下去那家伙会被杀死。我立即抓住了哥哥的腿。刚才没能发出的声音,现在不知为何发了出来。这就是想要守护某人的强大吗?

「快住手,哥哥。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强行挤出来的声音终归是传到了对方耳中。我抬头所看见的,是表情一成不变低头看着我的哥哥。我顿时明白,啊啊,我要被杀死了。

「死不足惜的家伙。就先让你解脱好了。」

长枪向我逼近,我已经没有躲开的余裕了。我听见贵虎用悲痛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你这家伙,明明刚才差点被我杀掉,为什么会对这样的我露出这种表情。

然而,那把枪并没能刺到我的背上。我的身体被什么人扶起,把我搭在肩上。出现的人,是格剌希亚所率领的Baroque·Red的成员们。

「你这家伙的对手是我!」

格剌希亚接住了哥哥的枪,用尽自己还尚在成长中的身体的全部力气阻止着哥哥的行动。

「吴岛贵虎,我是来找你的。」

吴岛贵虎也被Baroque·Red的人搭了把手,站了起来。

「你是我们反抗贵族们的关键。我绝不能让你死在这里。贝利托、欧瑟,快把他们带去避难!一定要活下去,明白了吗?」

贝利托与欧瑟用力点了点头,支撑我们两个大人急忙向去外面的大门前进。吴岛贵虎想要留下来,但似乎他刚才的伤口仍在疼痛的样子。看来他也没恢复到常态上。格剌希亚全身心的呐喊声成了一股推力。我们被他救了下来,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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