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个男人所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将银色的钢剑插入了对方的颈部。
没有尖叫声。
也不需要担心血液会喷溅。
应该不会流太多血——对方不能死,至少在成为材料之前不行。
男人的搭档看向这边。难道之前没有注意到我吗?或许他比我想象中更愚蠢。不过,无所谓了。
无所谓。
他的胸部也被插入了一把钢剑。
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然后投了过来。
一道闪光闪过,我感到有些疼痛。
疼痛。但已经无所谓——
俯视着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我静静地自言自语。
自从那天学会了哭泣之后,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哭泣就好了。
◆◇◆◇◆
「只有一处血迹,不感觉很不自然吗?」
这是克丽奥的看法。
「也不能确定那是血。」
老菲一边看着笔记,一边冷静地说道。对此,马吉克也无法作出明确的判断。
老实说,不管是哪个答案,都无所谓。因为无论是血迹还是其他东西,这里都是一个未知的地方。
未知,也就是危险。爱丽丝失去了意识,什么也说不出来。虽然没有受伤,但她仍然无法行动。
然后──「喂!」从非常高的天花板上──大约十米高──倒吊着的博尔坎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觉得我离你们这里真的很远。我很孤单。」
「你想我们干嘛。」
克丽奥轻描淡写地回答。马吉克叹了口气,环视四周。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的手臂──他无法摆脱不安。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这种氛围却经历过很多次。一栋内部空间很大的建筑物。地板和墙壁没有什么划痕。
一排排他猜不出用途的设备。无数的水箱里盛满了绿色的液体,一排又一排。
对。这种氛围很熟悉。
在天人族的遗迹中,有着共通的东西。他回头看,墙上贴了地图,就像被压在这个区域一样。
这个地图和他们在森林里看到的一样,也和洛茨酒店的总裁室里的一样。如果这些是由天人族建造的,那么它们应该是数百年前的东西。
「……它在变化。」
老菲似乎读懂了马吉克的心思,他低声说道。
马吉克看了看,老人并没有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他眯着眼睛──可能是因为老花眼吧──好像在朗读笔记本上的记录,轻轻地继续说道。
「那东西的实际情况是,一团无限变幻的沙块。它是按照实际地形制作而成,可以随着地形变化而改变。据说除了这个模型地图以外,传送的力量不会作用于其他地方。这是一种限制。只要触摸地图,并念出口令就能使用。传送装置在这个地域内有好几个,可以通过传送装置将自己传送到另一个地点。」
马吉克默默地看着他。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他找不到转移视线的机会。老菲·洛茨突然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不知是因为他觉得马吉克的注视令人不快,还是由于其他原因。老菲·洛茨又看了看笔记本,眼神变得不同了。
「……我的儿子把它们从这里带走了。我的那个装置和……还有另一个。」
黑帮。不知为何,马吉克想起了这个词。
「那个……」
马吉克觉得先问一下比较好。
「到底是什么情况,一点也不清楚啊……」
老人突然转过头来。马吉克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迟钝地向后退了一步。但老人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
「你们说过,想找席娜。」
突然冒出来的话,难以让人理解,但马吉克却无法再问一遍。老人接着说道。
「如果那个女人消失了,她就在这里。」
「消失了?」
克丽奥转过头,皱起了眉头。
「不是这样,是因为你的手下绑架了两个人──」
老人完全没有理睬。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挥手打断克丽奥的话,
「我是为了寻找我的儿子才来的。他也是这个研究笔记的作者。虽然这个地方没什么好玩的,但他深深迷恋这里的遗迹……哦,对了。这里的装置可以掩盖所有的悲剧,他曾经说过这种荒谬的话。」
老菲似乎环顾四周,思考着什么。
「二十年前吧。」
他的声音里透着痛苦,仿佛这些年来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的儿子在这个遗迹里停止了呼吸。当时他在我旅馆的酒吧里遇见了女歌手席娜·肖斯基……」
然后,在那一瞬间──
在寂静的遗迹中,响起了刺耳的笑声。
◆◇◆◇◆
今天再次看到那漂浮着的东西。
它漂浮在那里,漫无目的地、无声无息地在流动的液体中寻找着,仿佛想要夺回什么。
这液体无处不在,充满了容器。
它是按计划生长和填满的吗?
或者,它也在等待被这溶液溶解吗……
一个笑声。嘲讽的、颤抖的笑声。
这是我自己的笑声。虽然很愚蠢,但我却无法阻止。
即使我也学会了哭泣……我到底为什么要笑?
◆◇◆◇◆
「嗯?」
奥芬抬起头来。他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有什么让他毛骨悚然。
他不太清楚它的位置,而且它似乎不是由任何东西触发的。耳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回音,但是……
(……悲鸣?)
不知为何,他这样想着。
他转过身去,仍然心中不安。
他就在房间外面,刚刚从唯一的出口离开。在漫长的走廊中,无数的门敞开着。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样,所有的门都悬浮在天花板上。
他想象着这里的起源,这可能是一个监狱,但没有任何的隔离栅。
天人族如果想用魔术的话,就算被关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略有不同的门。说它与众不同并不难,这是一个木质门,向左打开的。可能出于同样的原因,牢房上没有栅栏,门也没有锁。
这个房间不算太大,与其他房间不同的是,它没有床,所以感觉更压抑。
房间深处是一个立体模型地图,康拉德和多进正在看着它。
这是在旅馆里看到的那个东西,相比于放旅馆,更合适放在这个非现实的地方。
「这就是传送装置啊。」
康拉德突然回过头来说:
「我想起来了。」
他看起来好像有所收获。
奥芬皱着眉头厌烦地说:
「我刚才就听过了。」
事实上,自从他们进入这个房间以来,康拉德尝试了十多次。但怎么努力也无法让装置运转起来。
「唔……」
康拉德皱起了眉头,但他并没有很生气。他再次凝视着装置。
「刚才还能正常工作,我把手指放在想去的地方,然后说出密码……」
康拉德嘟哝着,虽然声音很小,但大致意思可以听明白。
(这玩意儿好像只是偶尔能动一下。)
奥芬顿时意识到这一点,但光是意识到还是无济于事。他陷入了思考。
天花板是绿色的,跟其他墙壁一样,微微发光。奥芬仰头看着它,思考着:
(如果这是天人的传送装置……它怎么会在温泉旅馆里?)
据说这样的装置在周围的遗迹中数不胜数。当然,几乎所有的所有权都归贵族联盟所有。虽然也有一些人会冒着被处以死刑的危险进行盗掘,因为这些东西在黑市上比从王室那里购买还要贵。普通人想得到它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认为,如果人们不知道它们是由天人制造的,它们最终可能会进入黑市。如果你不仔细观察,你可能会认为它们确实是制作精良的三维地图。
(虽然我不认为调查队里面所有人都会做这种事情)
奥芬眯着眼睛盯着康拉德,多进也一样看着他。看起来康拉德很烦恼,多进问道:
「难道你不记得密码了吗?」
「如果是这样,你们就不会尊重我了,同时你们也麻烦了。」
「呃,我想我们会因为其他原因陷入更多麻烦,实际上……」
「密码是……」
康拉德站在天花板上微笑着,然后用古奇耶萨西玛语言说道:
「我们的时光不会结束。」
「那为什么设备动不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康拉德叉起手臂,歪着头。
奥芬看着他们两个,感觉好像不关自己的事一样,在心中默默重复着:
「我们的时光不会结束。」
但她们的时间——她们曾经能够活着的时间,已经全部结束了。她们已经成为了过去。她们的私人领地现在已经成为遗迹,而他们现在在这里。
奥芬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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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眼睛。
失去一切,就是这样。
她们再也不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因愤怒而颤抖,什么也没有。
没有天堂,没有地狱。
真正的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不能用其他任何东西来比喻,代替或者赎回……真的什么也没有。
他正试图深入思考——然后。
「嗯?」
奥芬抬起了头。他感觉自己又听到了什么声音。
但是这次,他并没有认为那是悲鸣。
(不对……那是笑声)
就在这时。
「哇!」
多进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他匆忙朝那边看去。康拉德和多进一直在看转移装置,装置发生了变化。
装置表面构成模型的细沙,像龙卷风一样旋转起来。
沙子瞬间变换颜色,同时逐渐编织成有意义的「图案」。
这是沙在空间中描绘出的图像……
看着那个图像,奥芬惊呆了。
像是噪音。
传出噪音的物体。它仿佛在某个地方漂浮着,或者说在某个地方徘徊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形态。
它的形状持续着不规则的状态,难以理解。
沙子形成的画面并不清晰,看不清楚。
「…………!?」
在那一瞬间的惊愕中,奥芬呆住了。沙子的影像很快就断掉了。失去浮力的沙子噗嗵一声掉落下来,变回了原来的立体地图。
「…………哦」
康拉德惊奇地嘟囔着。
「原来是这样啊。似乎是发音错误了呢。嗯……如果有词典就可以轻松搞定了。不幸的是,行李是由诺沙普研究员运输的,结果弄丢了。将运输和失窃联系起来意味着盗窃,但诺沙普研究员并不是那种邪恶的人,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现在这不重要!」
奥芬第一次与另外两人拉近了距离。
「刚才那是空间快要连接了吧?装置开始运作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回想一下!」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兴奋?」
当奥芬情绪激动时,多进插嘴了。
奥芬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紧迫,大喊道:
「够了!」
他把两人推开,走向机器,继续说道:
(这种不适感是……什么?)
他盯着那台已经停止运转的机器,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
火焰。我。
是我放火烧了旅馆。
我笑了笑,像是在做梦一样回忆着。
我靠近油滴,点燃了它们。
一瞬间,光芒四溅。
我当时是想寻找什么,但是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在追求什么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某个人命令这样做的,同时也有一种自己非常渴望这样做的感觉。
火焰。我。这也许能打破一切。
这真是愚蠢──自己一定是不想要这种无休止的思念的。对那个人的思念。比任何东西都强烈的愿望。与这个愿望共存,生活在这个乐园里……
◆◇◆◇◆
踏踏。
(……脚步声?)
克丽奥双手交叉在腰后,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因为突然回头,身上的雷奇差点掉下来了,雷奇扑腾着,回到了它习惯的位置。
她细细地眨眼睛,四周张望着──这真是一个无聊的地方,她叹了口气。
如果要联想些什么的话,她会想起自己家里的储藏室。不是父亲的仓库,而是院子里的小屋。
里面只有那些不需要的东西,无用的东西。一个毫无意义的地方,应该被锁上,然后被完全遗忘。
(姐姐和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呢……)
她想起这些,又叹了口气。
(希望她们不要吵架。)
那绿色水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里面的液体是绿色的吗?这些水箱看上去并没有规律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到远处。重叠的部分变成更浓的绿色,形成了粗略的渐变效果。
在墙边的某个地方,摆着一个地图模型。
如果没有这个,她早就迷失了方向。这里的景色实在是太单调了,已经让人失去了观察的欲望。
在地图模型的旁边,老菲·洛茨──那个老人站着。
他带着一些目的把人带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现在他独自低头看着笔记本。
爱丽丝则躺在他脚下,脸朝上。她似乎没有外伤,但一直没有醒来。
如果她醒了,可能就能了解到更多情况了
马吉克有些无聊的在稍远处走来走去,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在他上方,博尔坎也看起来很无聊,盘腿坐在天花板上。
克丽奥先拔出剑身,然后清脆地敲击剑鞘。光滑的钢刃在空气中划过,发出轻柔的声音。
这是她从讨厌的基姆拉克杀手萨鲁亚手那里得到的剑,但它似乎确实像是一件好东西——虽然她不太明白,但奥芬好像也这么说过。
(也许,只有在真正用它杀人的时候,才会知道其中的区别吧。)
她这样想着。当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她突然抽出剑,这吓了马吉克一跳——他高声说道。
「克丽奥?……怎么了?」
「没什么。」
她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她纠结了一会儿如何处理剑鞘,最终强行将其插在腰带上,然后继续走下去。
「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我去找席娜,那些血迹也让人在意。」
克丽奥说着,指着地上的血迹。这时,老菲平静地制止了她。
「别去。」
他收起笔记本,抱在怀里。
「很危险。」
「没事的!」
从头顶上传来的,是一片毫无意义的嘈杂声──
「小姑娘总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导致了危险,虽然我知道这不是故意的,但你的危机必定会波及他人,使人陷入迷惑和困惑。我这个斗犬博尔坎之所以这么说,现在并不是因为我在天花板上,你打不着我,如果你不想被用线头勒死,那就别被我抓住啊!哦哇啊!?」
最后那一句话是因为克丽奥向天花板扔出的剑差点把他刺穿,他发出的惊叫。
克丽奥捡起从地上掉下来的剑,然后坚定地说道。
她转向老菲,
「危险什么的,和那个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席娜和你那两个家伙也不在这里!如果不去找他们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
「反正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会来──」
话到嘴边,克丽奥突然停了下来。
她怒气冲冲地僵在那里。
在那种荒谬的感觉下,她慢慢地放松了表情。
模型地图开始发生变化。构成地图的沙子开始崩解,飞扬起来,形成了像图像一样的东西。那个图像放射出光芒,旋转着,吐出了某种形状──类似人的东西。
那东西被推出来,从模型地图上掉了下来。当地一声,摔在了石头地板上。尽管狠狠地撞在地上,它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它的形状像人,但绝不是人。更准确地说,它是野兽,最初感觉它像猴子。但绝不是猴子。那只野兽的头颅凸出来一个水箱,在水箱里,一块像大脑一样的肉块漂浮着。
(什么情况──?)
克丽奥察觉到了思维的停顿。然后──她不经思考,押注于身体的本能。
「雷奇!」
她叫着,这并非有意义、有目的的叫喊。仅仅是叫了出来。但头顶上的小龙动作敏捷。瞬间,突然出现的猴子被白色火焰包裹。
猴子扭动着,在地上打滚。擦过倒在地上的爱丽丝,继续被不灭的火焰灼伤。
老菲正试图抱起爱丽丝。马吉克发出了悲鸣声。博尔坎也在嚎叫……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也在叫喊。
她并没有听清这些悲鸣的内容。只是感受到了一股绝望的气息。
斜视一眼。不,不管看哪里都一样。整个视野。无论向哪里看。地面。墙壁。天花板。一切。
从各个角落涌现出数不清、和刚刚被火焰包裹的猴子一样的身影。它们不是从传送装置出现的。它们从地板、墙壁、甚至水中冒出来,手中还拿着闪烁着光芒的文字……
「雷奇──」
她再次喊道,脑袋一空。猴子很快就消失了。
整个视野都被耀眼的光芒包围──克丽奥失去了意识。
◆◇◆◇◆
怎么办才好呢。
这不是无可奈何的事吗。
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我相信从现在开始也是如此──这个梦不会结束。
永远不会结束。
不会──吗?
(…………!?)
仿佛冷水渗透过她意识,涌进了她的身体。
伴随着这种感觉,她醒了过来。
试图睁开眼睛,她感到极度的后悔──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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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很迟钝,但脑袋里的阵阵疼痛却能感觉很清晰。
她感觉,这种疼痛跟自己脑袋被开了一个洞一样疼。
她抿着嘴忍了一会儿。疼痛没有消失,但她适应了它。
当她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他感觉上时,她突然感到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身体被某种粘液状的东西包裹着,黏糊糊的。
她没有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意识到至少这不在一个干净的床上,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继续睡着,不要醒来。
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爱丽丝。
爱丽丝下定决心,睁开了眼睛。
「真是的,这人可真是胡来……随便闯进别人的领地……」
听到这个声音。爱丽丝反射性地愣住了。她心潮起伏,然后又归于平静,这变化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她感觉四肢如灌铅一般难以行动,意识也有些模糊。
最初看到的是地板,绿色的地板。
一种像羊水般温暖的绿色液体从没有一点伤痕的地板上流淌而出。
她躺在那个液体里。液体中好像混杂着一些像是破碎的玻璃碎片一样的东西。还有那些没有融入绿色液体中的红黑色肉片。
爱丽丝尖叫了起来,试着要站起来,身体却无法动弹──
无助感遍布了她的全身。
她试着用手支撑在地上站起来,但手却滑开在粘稠的液体上。她忍受着这种不适感,咬紧了牙关。
或许只是喉咙被堵住了。她急促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胸骨收缩,然后扩张,疼痛难忍。
虽然她不知道在哪,这里绿色的地板和天花板一眼望不到头。
没有窗户,但墙壁和地板散发着光。在宽阔的空间中,有许多巨大的水箱排列着,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些水箱已经被破坏。
地板上的液体似乎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混杂在液体中的肉片和血液还有奇怪的动物尸体散落在各处,看起来就像是被撕碎的碎片。
有些野兽还没有死。或者说,没有死的野兽更多。它们很像猴子,除了脑袋上突出的水箱。
它们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呆呆地站着。在排列的水箱的阴影下,无所事事。
就在她旁边,有人倒在地板上,排成一排。都是认识的人。少年好像叫马吉克──旁边还有克丽奥。然后……
她对那个老人有更清晰的记忆。
更确切地说,在温泉乡,无人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老菲·洛茨。
爱丽丝看着老人,本能地感到厌恶。三个人好像都昏迷了。伤的不严重,但有的地方看起来被烧焦,有的地方又脏兮兮的。从周围的破坏来看,一定是发生了爆炸什么的。
克丽奥的剑在她身边的地上。
爱丽丝记得这是克丽奥一直拿着的,原以为是模型剑或什么的。
最后,母亲在那里。
她背对着这里,注视着正前方的水箱。在那个水箱里,浮着令人恶心的东西。
那是一团肉。或者说,是被撕裂成巨大的肉片。
像水母一样垂下,漂浮在水箱里。它的形状没有任何意义,却看起来十分让人恶心。
大小可能是爱丽丝自己的身高的四、五倍。重量会是多少呢?
十几倍?几十倍?无法推测。
肉块没有任何意志,只是漂浮着——但很快就明白了,它不只是肉块。从肉块上长出了脚。明显是人的脚。
(……!?不对……)
腿上穿着裤子。黑色西装的下半部。黑色西装。她以前见过好几次了。
嗖……肉块在水箱里晃动着,翻转过来,背面露出了手臂。是粗壮的手臂。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应该是属于一个巨汉的。
(是那两个人……洛茨的手下)
震惊中,爱丽丝意识到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肉块继续转动,将原本朝向别的一面的面孔再次朝向她。此时,脚已经消失了,被吸进了肉块里……
「…………!?」
虽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突然间,爱丽丝在心中找到了一丝平静。她感到自己非常惊讶,但好像还有另一个她在冷静地注视着这种惊讶……
「妈妈……?」
爱丽丝无法控制地喃喃自语,对着背向她的母亲。席娜缓缓地转过身来,就像有人在街上喊她一样。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在爱丽丝的脑海中闪过。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冷静地注视着自己的自己。
她敢肯定,那个默默看着自己的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爱丽丝。」
席娜只说了这一个词。爱丽丝看着转过身来的母亲,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在她开口之前……
爱丽丝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注意到母亲手里拿着剑。她记得,那是奥芬抵押给母亲的。
但是,当那个洛茨的手下砸烂窗户进入旅店的时候,母亲手里拿着剑吗?
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席娜用淡漠的声音说话了。她连眨眼都没有。
「……我早就知道迟早会谈到这件事。」
「什么?是什么事?」
爱丽丝摇晃着头,询问道。
「这里是遗迹。在旅店的地图上被细心地隐藏了起来,所以难以察觉。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里多了一座山。」
「…………?」
「怎么解释呢,你真是个笨蛋。所以我得想办法解释清楚。」
嘟囔着,又转向水箱。爱丽丝也被她带动,再次看向肉块。
突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肉块在变化中。
变成了人类的形状。不,更准确地说,是接近人类的形状。
像是孩子用黏土制作成的人肉,肉块在不断地冒着气泡,试图变成人。
肉被撕裂,试图变成手臂——但指头无法成形,朝着错误的方向扭曲生长。
畸形的头上有两个斜向上的脸。脸上的肉扭曲变形,看上去一片混乱。
肉块并非人类大小,因此即使它尝试变成人类,它也是变得噩梦般地扭曲。
它似乎是由多个人被迫地组合而成的巨人般的怪物。
「别吵了!」
席娜尖锐地叫喊着——她转过头来,脸上明显带着愤怒。
「真是个笨蛋!看到这样的东西还尖叫……!」
她的嘴角扭曲着,微微颤抖着。这是爱丽丝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生气。她的肩膀紧绷着——握紧的手和握着的银之刃在颤抖着。
「真的,你真是个没救的笨——」
「你才是个笨蛋,席娜。」
那声音在这个看似虚幻的世界中冷静地说道——同时,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
剑插在席娜的腹部。
持剑的是个老人。老菲坐在地板上,把克丽奥的剑插进了席娜的侧腹。席娜看起来很冷静,俯视着这一幕。
爱丽丝默默地注视着,远处似乎传来了声音,与眼前的景象似乎没什么关联。
这在做什么呢——已经无所谓了。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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