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邪恶胎动 十一章 绝对恶

厚重装甲包裹的铠甲靴,走在破坏殆尽的街道上。

查尔多以似乎马上就能让大地震颤的脚步前进,在狼狈倒下的猪人面前停下脚步。

接着,他低头俯视猪人。

「就这种程度啊……看来是我过于期待了」

抛下了字面意义上的『失望』。

微弱的声音片段就像隔着一层膜一样,传到耳中,奥塔依然动弹不得。即使意识在清醒与黑暗的境界中动摇,也无法夺回被打得体无完肤的肉体的支配权。既不能因怒火扭动身体,也不能因愤慨了断性命,奥塔只能颤抖着指尖。

看到后进(奥塔)这样的身姿,查尔多既无同情也不觉怜悯。

只是如同完全放弃一样,单手举起大剑。

「站都站不起来的话,就到此为止了。──终结吧」

如同断头台一般,黑块的大刃向奥塔的颈部砍下。

「切──!!」

「!」

就在那时。

就在首级滚落之前,化作斜线的黑影带走了猪人庞大的身躯。

用舍弃武器银枪的最大加速。

以能让查尔多微微睁大眼睛的瞬速脚步。

阿伦粗暴地抱起奥塔的巨躯,千钧一发之际将其救出。

「可恶!」

然而不能说毫发无伤。他也付出了代价。

左臂被割裂,代替奥塔垂下,鲜血四溅,即使这样阿伦还是化作阵风,准备逃离现场。

阿伦对惨不忍睹的奥塔和只能撤退的自己感到愤怒,逃离了『霸者』。

「……逃跑了吗。嘛,算了」

独自留在原地的查尔多并没有追上去。

虽然也可以转向追击,刺穿他的背部,但他还是放过了阿伦等人。

「再好好品尝品尝屈辱吧,臭小鬼」

胭脂色的斗篷翻飞,丢下了这一句话。

「咕──!!」

同一时刻。

阿伦救出了命悬一线的奥塔,亚丝菲也挺身而出。

还在试做阶段的『飞翔靴(Sandal)』。

使用未完成的『飞翔靴』还无法飞翔,只能产生『自虚空的加速』。

她撒出爆炸药(炸弹),产生气浪之壁,在静寂的魔女面前回收了里维莉亚和加雷斯。

「无所谓。反正谁都逃不了」

然后阿尔霏亚,果然脸色毫无变化。

对抱着两人的身体,高高跃起的亚丝菲失去了兴趣,准备去向别的地方。

「绝对无法逃出那位神明的『剧本』」

去向现在开启的『恶剧』身边。

「报、报告! 都市西南方的我方冒险者全灭了!」

哭喊着的避难民众,以及受伤的冒险者陆续聚集到中央广场。

【洛基眷族】的团员冲进来报告,芬恩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全灭!? 所有的冒险者都!?」

「没、没错! 虽然有勉强逃出来的人……但现在西南区画没有能与其抗衡的冒险者!」

不仅是这一报告,新来的团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洛基、团长! 里、里维莉亚小姐和加雷斯先生都……败北了,报告这么说……」

「你说什么!? 他们两个没事吗!」

「被【万能者】救出了……但身受重伤,意识还没恢复……!」

脸色苍白的团员的绝望,不只是脸色大变的洛基,也传染了周围的年轻团员。

「怎么会……里维莉亚小姐和加雷斯先生…………输了?」

劳尔茫然自失地呢喃。

继猛者(奥塔)被击破之后传来的,是自家派阀干部的败北。

以都市最强魔导士闻名的里维莉亚、以及无论沐浴在怎样的攻击中都不会被打倒的大战士加雷斯。这两人败北的消息足以打击【洛基眷族】的士气。

以年轻团员们为中心,战意就像脆弱的沙堡一样崩塌──然而。

他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芬恩他。

「敌人的情报呢!!」

用让劳尔等人肩膀一震的音量,驱散了侵蚀心灵的绝望。

勇者爆炸般的声音,即使不过是一瞬间,也让周围的人忘记了悲观

「灰、灰发的魔导士,妙龄的女性! 使用超短文咏唱,不仅能进行相差悬殊的攻击,就连魔法炮击也完全不起作用!」

正面听到他的声音的团员以立正姿势回答。

勇者(芬恩)还没有放弃。不屈服于困境的指挥者的姿态,让丧失战斗意志的末端成员们停止了动摇。恢复冷静的团员们总算打起精神,总之先迈开了脚步。

不再去当绝望的雕像,而是为引导避难民众、增设障碍物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四处奔走。

(灰发的魔导士,还有魔法的『无效化』……阿尔霏亚吗!不只是男神(宙斯)的查尔多,连女神(赫拉)的眷族都!)

另一方面,阻止士气下降的芬恩内心也并不平静。

他绝对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恐惧,让思考最大限度地运转。

(就算从八年前能力值毫无变化,两人也都是Lv.7! 全是现在所有的第一级冒险者都无法抗衡的对手!!)

对照情报与现状,得出的是『最糟糕』三个字。

昔日的最强──谁都无法企及、绝对无可动摇的君临者们,化身为无与伦比的威胁回到了欧拉丽。

「我掌握战况了……! 这就是『王牌』吗,暗派阀! 瓦蕾塔!」

他不禁唾弃起这最糟糕的隐藏黑马。

事态演变到到这种地步,奥塔、里维莉亚和加雷斯的败北,意味着芬恩在盘面上构筑的阵形被刻下了致命的裂痕。第一级冒险者一旦陷落,也会对其他战场产生不小的影响。

无论是在己方后退的意义上,还是『恶』的滋长的意义上。

「受到【猛者】等人败北的影响,各【眷族】士气直线下降! 以南方为中心,完全无法抵抗敌人的蹂躏!」

「团、团长! 至少派援军! 到里维莉亚小姐她们那边……!」

站在不断做出报告的团员身旁,劳尔还在努力诉说。

刚来欧拉丽一年的冒险者不同于其他团员,无法立刻行动,因为过于担心里维莉亚等人而建议派出增援。

「不行! 我们要死守中央广场,死守『巴别塔』!」

然而,芬恩却不以为然。

挂念着两位战友(友人)的同时,用钢铁般的意志驳回了这一提案。

「在这场战争中,敌人的目标一定是……!」

芬恩和众神一样看穿了敌人的『目的』,用摒弃迷茫的强力声音发出命令。

「放弃防卫线以南的部分! 传令残存势力到都市中央集合! 和北方的【芙蕾雅眷族】进行配合! 快去!!」

「「遵、遵命!」」

对于他的号令,劳尔等人全体出动,前去传令。

自此,小人族指示与鼓舞的声音毫无间断。

在处于明显劣势,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持续作为冒险者们支柱的『勇者』芬恩,此时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明明现在的状况已经最为糟糕了────但我的大拇指还在作痛。难道这也还只是『前戏』?)

被称作第六感的东西给芬恩敲响了警钟。

他的碧眼同脸庞一并扭曲,低语道。

「……会出现什么? ……还有着什么?」

势不可挡的猛烈火势。

芬恩看向令黑夜染上赤红的都市,向虚空询问。

「在那里的,究竟是──」

「──是谁」

赫尔墨斯低喃道。

四面八方传来的悲鸣不绝于耳的街道──环视着都市的惨状,仿佛接在勇者(芬恩)的提问之后,用锐利的眼神做出独白。

「撰写这个『剧本』的神明到底是谁?」

赫尔墨斯确信。

确信描绘出这个『大抗争』的景色的『黑幕』的存在。

「暗派阀精心打造的都市破坏计划? 别说傻话了,这也太过顺利了」

他如此断言。

反感、厌恶、战栗。

对于非人之物的正确评价。

「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都超过了人智的范畴。这背后,一定存在策划全局的神明」

「没错。然后神明(那个)现在也一定在嘲笑我们,要把我们推入更进一步的『绝望』」

阿斯特莉亚在他身旁颔首。

她也有所预感,一只手按在胸前。

「令人不悦的邪恶胎动……还有什么再等待着我们!」

升上天空的黑烟,宛如恶魔的凶笑般摇曳,仿佛在肯定女神的话语。

「!!」

这时。

阿莉泽抬起头来。

「阿莉泽! 怎么了!?」

莱拉一边迎击加大攻势的暗派阀,一边问道。

「……阿斯特莉亚大人很危险」

「什么?」

「理由我也不清楚。但是,直觉! 有

危险在逼近阿斯特莉亚大人! ──必须去找她!」

自己也无法进行说明的阿莉泽,遵从内心的警钟发出叫喊。

莱拉惊讶于她那与其说是冒险者,不如说是动物本能的焦燥,目不斜视地紧盯她的侧脸。

「等、等等啊,阿莉泽! 你说要找,但我们哪有离开这里的余裕……!」

「没错啊! 尽管想方设法让路上的人逃走了,但敌人的攻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不妙!同胞(伊尔塔)她们也竭尽全力了!」

兽人妮泽和亚马逊伊丝卡擦着各自脸上的鲜血,提出异议。

【阿斯特莉亚眷族】现在的所在地是敌人攻势最为猛烈的都市南方。是通往中央广场的街道之一。虽说总指挥官(芬恩)放弃了中央广场以南的防守,但倘若这里被攻破,都市中央会有更多敌军蜂拥进入。为了减轻在中央广场构筑最终防卫线的【洛基眷族】的负担,也必须要死守这里。

周围与伊丝卡一样的红发女战士(亚马逊)沐浴在溅到的血中,宛如恶鬼一般战斗,率领着【伽尼萨眷族】。虽然从这边看不到,但在被建筑物隔开的深处,辉夜和琉应该也在南部主街,同夏克缇一起奋战。

在和【伽尼萨眷族】联手,拼尽全力拦住敌人的现状之下,战力绝不宽裕。

「……不,可以的。妮泽、伊丝卡。你们和阿莉泽一起去」

「莱拉!?」

但是,莱拉推了阿莉泽一把。

她没有理会惊讶的妮泽,向中央广场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们的团长(笨蛋)也和勇者(芬恩)一样有感知『直觉』的性质。要是阿斯特莉亚大人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就在这玩完了」

如果主神(阿斯特莉亚)被送还了,身为眷族的莱拉她们的【能力值】会暂时被封印,无法战斗。这是把此事与被突破的危险性放在天平上衡量,做出的判断。

莱拉相信阿莉泽的直感。

「这边就由我们和伽尼萨的人一起想办法解决」

「抱歉,莱拉! 交给你了!」

「要是真死翘翘了,我可会在天界对你吐口水哦」

和阿莉泽视线交汇,勉强露出笑容,

「不行! 不能死! 就算浑身是伤我也不允许!」

阿莉泽不合时宜地回以爽朗的笑容。

「这是团长命令! 撑住! 然后活下来!!」

看到她的笑容,不仅是莱拉,妮泽她们,其他团员也瞪大了眼睛。

小人族少女像仰望太阳一般眯细眼睛,嘴唇上扬。

「……赶紧滚吧,笨蛋」

阿莉泽对再度冲进战场的莱拉的背影回以点头,冲了出去。

「阿斯特莉亚大人有出现在前线,进行指挥! 去找和主神接触过的冒险者打探情报,找出她来!」

「明白了!」

对紧跟在身后的妮泽的伊丝卡发出指示,阿莉泽的不安也在涌上心头,她动摇着喊出了敬爱的主神之名。

「阿斯特莉亚大人……!」

看不见星空。

大量的火星、庞大的黑烟和乌云遮天蔽日,完全遮住了照亮城市的群星的光辉。

失去了星之指引的都市里,冒险者们被逼入绝境。

赫定也不例外。

「──────」

站在精灵大殿塔上的他的视野下。

西北『第七区画』的战况崩溃。

「赫格尼,你要去哪! 拖着开了那么大一个洞的身体可会死哦!」

「别逃啊! 来这边! 在我们的怀抱中死去吧!」

「咕、嘎……!?」

赫格尼被打得措手不及,被迪斯姐妹的拯救骑士之安乐剑(Stiletto)攻击而身负致命伤。

【注:这里原文是ディーテ姉妹,可能是打错了】

在刺耳的尖锐笑声中,被短剑刺穿的黑妖精拼命地躲避追击,但被击穿的两个伤口的出血量却非同寻常。其他强韧勇士(Einherjar)拼命想把他救出来,然而用『魔剑』释放炮击的妹妹维娜妨碍了他们的援护与接近。在此期间姐姐蒂娜也在执着地瞄准赫格尼。

巧妙地挥舞二刀流拯救骑士之安乐剑(Stiletto)进行近身战的姐姐(蒂娜),和使用魔法和魔剑进行远中距离作战的妹妹(维娜)。

这正是【阿莱克托眷族】首领迪斯姐妹擅长的杀戮连携,『妖魔』们的真正本领。

【注:这里也是ディーテ姉妹,除了这两处之外都是ディース姉妹】

「咕呜呜啊啊啊啊啊!?」

「格连!?」

但是,真正危险的并非那边。

被逼上死亡悬崖的不是身体被开洞的赫格尼,而是被总计十二个Lv.5包围的阿尔弗里克等人。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杀、杀了…! 杀了你们!!」

【阿帕忒眷族】投入的疑似冒险者们的集团,正在蹂躏小人族四兄弟。面对难以置信的景象,赫定凝神观察着火焰的战场,终于意识到了。

「那些缠着枷锁的凶徒们……!那群家伙是【奥西里斯眷族】吗!?」

虽然因为嘴角缠有束缚具看不清楚,但一定没错。

为了筹划对暗派阀的作战,在公会调查过去冒险者们的交战记录的时候,赫定与阿尔弗里克曾经偶然看到过。看到过在还没有进入『黑暗期』的超过二十年前,与男神(宙斯)和女神(赫拉)的抗争中败北的【奥西里斯眷族】的衣着。

为了强袭【宙斯眷族】,隐瞒多个到达Lv.6、以及Lv.7的眷族战力没有上报的,昔日的豪强们。

「很不巧,以Lv.7的团长(梅尔蒂・扎拉)为首,第一级冒险者级别的战力在抗争中败北,死亡或者断绝了音讯……但还有燃烧起复仇之心的『第二级冒险者们』在。他们就是那个奥西里斯的准战力」

【阿帕忒眷族】的神官巴斯拉姆看着遭受私刑蹂躏的格列佛兄弟,微微一笑。

「他们接触了当时作为地下组织的吾等,从被逐出都市的主神(奥西里斯)改宗到了神明阿帕忒。然后锻练自己,磨砺尖牙,等待向男神(宙斯)与女神(赫拉)洗雪耻辱的那一天……而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三大冒险者委托的失败。

败给『黑龙』的男神(宙斯)与女神(赫拉),没能等到复仇者的再战就消失了。

失去战斗目的,茫然自失的原【奥西里斯眷族】眷族们,没有脱离巴斯拉姆他们【阿帕忒眷族】。

失去战斗动机的话,那就取而代之灌注『狂气』就好。

遵从他们标榜的不正(阿帕忒)『教理』,堕落为了凶恶的『禽兽』。

「吾等使用药物和诅咒,制造出了狂化兵……用他们做了一些崭新的尝试。注入了捕获的『精灵』」

巴斯拉姆的视线前方,从口部到后脑勺都戴着束缚具的战士们的延髓位置,被『短剑』深深刺入。

这正是被巴斯拉姆他们捕获的『精灵』的下场。

「注入『精灵』……!?你说什么!?」

「在童话故事中经常出现吧? 在众神尚未降临的久远的『古代』,于英雄的身侧作为助力的『精灵』们。吾等也想要再现,授予昔日的英雄们胜利的祝福的『精灵的加护』」

听到这个单词,头盔破碎,额头流血的阿尔弗里克反问回来,巴斯拉姆郑重其事地进行说明。

短剑的真面目,是遵照邪神的教导被强行『武器化』的精灵们。

【阿帕忒眷族】强迫战士和精灵进行实验,创造出了『精灵兵』。而且,这是毋庸置疑的『外法』。

无视了精灵哭喊的悲鸣,制服了疯狂挣扎的战士们,造就了这歪门邪道的战力。

「虽然不能和昔日的英雄相比,但还是出现了爆发性的『魔力』上涨,特定的个体还表现出了自然治愈能力。尽管很遗憾得不到『大精灵』,只能拿下位精灵进行试验……吾等『教理』的成果,看啊,就是这样」

「唔……!?」

「为了不被公会的人发现,直到今天都让他们在实验场(地下城)持续战斗……不久前终于到达了Lv.5。决定要在开启传说的这个『大抗争』的日子投入使用」

那可不得了啊?

巴斯拉姆对愕然的阿尔弗里克露出微笑。

制服失去意识和理智的『精灵兵』,更新能力值也是一件苦差事。

通过反复的融合实验和地下城的强化远征,最初的四十二只精灵和三十四名战士,现在已经减少到了只剩下十二位『精灵兵』。

罔顾人类和精灵尊严的『教理』,简直就是『邪教』。

全部都是由以巴斯拉姆为首的眷族们的狂信和女神阿帕忒的神意所引起。

她所司掌的事物是『不正』。

嘲笑在正道上前进的欧拉丽的英雄,践踏正义,正是邪道的化身。

「没错,吾等乃阿帕忒的使徒! 用『不正』来改变世界的,神圣的邪教之辈!」

「咕

、啊啊啊啊啊!?」

瞪大混浊的赤红双眸,露出凶笑的巴斯拉姆单手拿着拐杖往地上一摔,那一瞬间。『精灵兵』发出吼叫,产生了如同音叉一般的『光之共鸣音』。

他们的双臂产生了无需咒文的火焰和电流,烧焦自己皮肤的同时,也攻击了阿尔弗里克他们。四兄弟的连携被毫无控制的十二人的暴力撕裂,接二连三地摔在墙壁瓦砾上。

「第一级冒险者级的战力有十二个……!?」

算上迪斯姐妹就是十四。

赫定认出了被吹飞的阿尔弗里克他们,一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乱了。

在这『第七区画』的战场,到达Lv.5及以上的只有赫定和赫格尼。连阿尔弗里克他们才到Lv.4,其他【芙蕾雅眷族】团员们更不可能与他们抗争。

【阿帕忒眷族】邪恶至极的『教理』,连不惧死亡的强韧勇士(Einherjar)们都被逼入了困境。

「来吧,解放你们的灵魂吧!跨越不正(阿帕忒)之仪的精灵兵们啊!」

在巴斯拉姆发出号令的那一刻,赫定瞬间做出决断。

「【永世纷争,不灭之雷兵】!」

从这里,大跳跃。

留下在塔上说着「白、【白妖魔杖】!?」,一脸惊愕的奥尔巴,赫定跃到空中,确保射线。

接着。

「【卡鲁斯・希尔德】!」

「「!!」」」

赫定置身于虚空之中,展开魔法阵,毅然决然地进行了壮大的连续轰炸。

对于从远处的头顶倾泻下来的怒涛雷弹,迪斯姐妹和巴斯拉姆瞬间做出反应。

准备给赫格尼最后一击的蒂娜抽身退后,要将强韧勇士(Einherjar)燃烧殆尽的维娜中断攻击。预先在安全地带的巴斯拉姆则看准了时机,十二个『精灵兵』也用野兽般的动作躲避狂雷。

就算正在因重力下降,赫定的猛射也没有中断。

「凡!! 诺卡!! 回收赫格尼他们!!」

「「遵、遵命!」」

听到了不输给炮声的妖精的大音量,【芙蕾雅眷族】的团员一齐行动。

躲避雷雨,赶到赫格尼等干部身边,保护他们不受敌人的攻击,准备迅速脱离。

「【永世征伐,不灭之雷将】────【瓦里安・希尔德】!!」

赫定在雷条狂乱的视野边缘看到这一切,决定从一〇〇M以上的高度落地到十字路口的中央,立刻展开了大火力。

和雷之猛弹幕(卡鲁斯・希尔德)不同,是足以填满街道的字面意义上的特大雷炮。

面对连『迷宫孤王』上半身都能吞噬的轰雷闪光,这次只有迪斯姐妹和『精灵兵』成功逃脱。

来不及逃走的暗派阀小兵的下场自不用多说。

「切……!」

成功驱赶敌人的赫定却皱起了眉头。

指挥官(自己)被迫移动了,他正确地理解到这点。

为了救出赫格尼他们而远离了本阵。至少在赫定离开期间,『第七区画』布阵的友方势力会陷入混乱吧。收容避难民众的精灵大殿为首的地方,暴露出了可以让暗派阀乘虚而入的缝隙。

然而,即使明白这一点,赫定还是做出了选择。

将失去协调的友方,以及暴露在危险中的避难群众全部舍弃,选择了战力中心(赫格尼等人)。

他没有搞错优先顺序,为了计划今后的反攻,优先确保了战斗力。

这一判断,正是他身为一流指挥官的证据。

这是能一瞬间抹杀对民众的责任、矛盾、感情等事物的现实主义者的证明。

不管任何人说什么,赫定的迅速决断是值得称赞的。

然后,他的决断遭到了『妖异』之人的嘲笑。

「要抛弃伙伴还是民众,你选择了救赫格尼他们呢,赫定!」

「真是残酷! 但我很喜欢哦! 我爱你!!」

在被挖成雷炮的形状,电流飞沫四溅的十字路口深处,迪斯妹妹用无垢的笑容轻蔑他。

──闭嘴!! 他不会发出这样愚蠢的怒吼。

连丁点多余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赫定没有理会渣滓们的噪音,确认赫格尼他们完全撤退后立刻转过身去。

要前往精灵大殿的本阵。现在过去的话,也能把损失降到最低。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十分冷静。

「不行哦,赫定」

「是你选择的吧?」

但是。

『妖异』之人眯细了双眸,露出丑陋的嗤笑。

「「那就,必须要接受结果哦」」

庞大的魔力。

看到黑妖精妹妹维娜身上散发出的强大『魔法』的余波时,赫定的时间静止了。

绽放的巨大魔法阵。

数量为四。

那恶毒的黑色与紫色的魔法阵,出现在『精灵大殿』与『三座教会』的正上方。

是赫定做出了选择,没有选择的民众的避难所。

「【开启吧,第五之园! 响彻吧,第九之歌!】」

妹妹(维娜)高亢的咏唱瞬间就结束了。

既不是超短文咏唱,也并非高速咏唱的快速技巧。

而是魔法的『待机状态』。

是在与赫格尼等人接触交战前就咏唱了咒文,持续维持着即将发动状态的『魔法』。『妖魔』们在赫定坐镇的本阵里,预先设置了临界前的炮口。

妹妹(维娜)到刚才为止都只是使用『魔剑』来阻挡强韧勇士(Einherjar),就是为了这一时刻。

被握紧双手、缠绕手指的姐姐(蒂娜)注入『魔力』的妹妹(维娜),宣告出魔法之名。

「【迪亚瓦尔・迪斯】!!」

总计四个。

天空上的魔法阵燃烧起来,向正下方的精灵大殿和教会一齐放出灼热的业火。

赫定条件反射地伸出一只手臂,采取速攻,迅速进行超短文咏唱。

「【瓦里安・希尔德】!!」

咆哮着的轰雷,与射出的业火之柱互相冲突。

雷电和火焰之间产生惊人的闪光,互相拮抗,然后完全抵消。赫定守护住了奥尔巴等人所在的精灵大殿。

然而,也就仅此一个。

击出的炮雷仅有一发。剩下的三柱业火没有停下,形成红莲瀑布倾泻而下──炸向了三座教会。

「──────」

瞪大眼睛的赫定眼前,教会燃起大火,熊熊燃烧,发出尖叫。

遵从妖精(赫定)等人的嘱托而逃入其中的无辜民众,哭喊着被燃烧殆尽,重合的声音奏响了地狱的悲鸣。

「啊哈哈哈哈哈!!真漂亮啊,赫定! 无比美丽!」

「能听到吧? 听啊,你没有选择的人们哭得那么厉害啊!」

汹涌的热气和热浪袭来,巨大的火星交错横飞,看到站在街道中心的赫定的背影,迪斯姐妹露出笑容。

对于没能保护民众的孤独的『王』背影,几近疯狂、恋恋不舍地笑个不停。

「我有听说哦! 你以前是国王大人呢! 赫格尼也一样!」

「啊啊,真可怕呀蒂娜姐姐大人! 赫定可是连人民都会烧死的,残酷的国王大人啊!」

赫定理解了。

并不是理解了这群肮脏、愚蠢、低劣、毫无品行的丑陋肥猪的嗜虐心,而是理解了自己行动的意义。

指挥官(自己)被迫行动时,他就正确地理解到这点。

自己被她们迪斯姐妹强制要求了『二选一』。

如果选择一方,就要对赫格尼他们见死不救,如果选择另一方,就会像眼前的景象一样,给民众带来伤害。敌人给了他两个现成的选项,赫定不得不进行选择。

刹那、速攻、一瞬。

想要用当机立断和马上行动来推翻她们的阴谋,也只会无功而返。

这群至今还在嘲笑自己的『妖魔』们,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我们可是非常满意哦!」

「你那般寂寞的背影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真想马上就抱住你啊,赫定!」

「「不过不行! 时间已经到了!」」

依偎在一起,拥抱在一起的姐妹俩沉浸在至福的时刻中,一起跳跃。

「伟大的邪神之王这么说了呢! 下次再继续吧!」

「下次绝对杀掉你们,赫定、赫格尼! 满怀期待地等着吧!」

邪恶而又天真的笑声响彻天空,『妖魔』们消失了。

给予【芙蕾雅眷族】充分的打击和『屈辱』的暗派阀绝对没有贪心,在可以说是最合适的时机撤出了『第七区画』。以免被狂怒的巨龙燃烧殆尽。

听到姐妹回响的笑声,躺在地上接受治疗的赫格尼拳头颤抖。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到,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流下了充满愤怒和懊悔的一滴眼泪。

接着,赫定他。

「…………………………………………………

…………………………………………………………………………………………………………………………………………………………………杀了你们」

因为感情的剧烈震动而痉挛的手,将欲从自己脸上剥下眼镜,但还是作罢了。

用钢铁般的精神,克制住被狂暴的愤怒促使着想要捏碎眼镜,发出激情咆哮的愚蠢本能(自己),转而发誓那绝对的杀意。

「我,绝对会…………杀掉你们」

现在也在这熊熊燃烧的景色面前,把狂火的屈辱铭刻于自身。

那一天,【芙蕾雅眷族】和【猛者】一起,败北了。

已经,看不到星空了。

只有火红燃烧的天空,俯视着充满悲愤和屈辱的冒险者们。

失去了星之指引的都市,向『通往冥府之门』迈进。

毫无前兆。

「──阿斯特莉亚,停下」

只是,睁大双眼、凝视黑暗的赫尔墨斯发出警告,宣告着『那个』的到来。

「!!」

狭窄的小巷,远离刺耳剑戟声的战场角落。

从本应空无一物的黑暗深处,传来了轻微,但又确确实实的脚步声。

赫尔墨斯锐利地注视前方,身旁的阿斯特莉亚屏住呼吸,然后凝神望去。

有什么要来了。

赫尔墨斯如此低语的瞬间────黑暗蠢蠢欲动。

连烧毁都市、引发悲鸣的业火都无法照亮的黑暗深处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起伏、扭曲、拧卷。

嘎吱嘎吱地、嘻嘻哈哈地,仿佛要束缚我们、嘲笑我们一样,传来声响。

用那漆黑的眼神,贯穿众神的身躯。

刹那间,闪烁着黑银的光茫。

宛如在特地炫耀削骨如泥的凶刃,那个物体从黑暗中爬出,来到我(阿斯特莉亚)们身边──

「──阿斯特莉亚大人!」

「唔!!阿莉泽?」

就在这时。

与阿斯特莉亚所凝视的黑暗相反,阿莉泽从橙色的焰光摇曳的后方现身。

与此同时,正要从黑暗中摸索爬出的存在突然停止了脚步。

「您没事吗! 我身体突然变得好冰冷,觉得必须要找到阿斯特莉亚大人,我……!」

和妮泽等人一起赶来的阿莉泽上气不接下气。

应该是在不安的驱使下,无数次横穿战场,又无数次地进行强行突破吧。阿莉泽等人身上的防具和战斗衣都破破烂烂的。

看到赶来的眷族们,阿斯特莉亚露出惊讶的表情──啪叽、啪叽。

「「!!」」

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掌声。

阿斯特莉亚、赫尔墨斯、阿莉泽、妮泽、伊丝卡。

在场的全员都看向黑暗的深处。

『不顾己身、不断挺身而出的正义女神。因此花了吾不少时间才找到你』

低语的。

深邃的黑暗,清晰地带着『神的声音』。

『只要先葬送司掌正义的你,这片大地就会陷入到混沌(黑暗)之中──』

与编织出的语言相反。

听起来似乎不急不慢地,带着笑容。

『非常棒(祝贺你),阿斯特莉亚。感谢你自己的勇敢果断,还有你的眷族吧』

掌声再次响起。

对站在原地的众神和眷族献上的毫无夸大的赞美,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见证吧。你未能被选为【活祭品】,就来见证以此为始的邪恶吧』

黑暗摇动。

在上空飞舞的火焰碎片,就像撕下最后一层薄布一样,照亮了黑暗的深处。

『由司掌正义的你,见证到最后一刻──』

男神的轮廓浮现出来。

比冥府还要昏暗,比深渊还要鲜明的目光,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你是──」

阿斯特莉亚大吃一惊。

「你难道是……!」

赫尔墨斯不由怀疑自己的眼睛。

看到两柱神明的反应,牵动着所有暗线的『邪神』最后嘴角上扬。

慢慢地转过身,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刚、刚才那是……」

「………………神明?」

放出的异样神威让妮泽茫然自失,阿莉泽则喃喃自语。

呆然僵硬的阿斯特莉亚立刻探出身子。

「赫尔墨斯,我们追。必须要追上去确认!」

「不行,阿斯特莉亚!」

赫尔墨斯伸手制止了想要找出噩梦源头的女神。

瞬间,被火焰席卷的建筑物降下了燃烧着的瓦砾之雨。

阿斯特莉亚瞪大眼睛,她面前的道路被堵塞,物理意义上的无法再前进。

「现在别过去,现在先别追! 现在这个地方,马上会发生什么毫无道理的事!」

想着「该不会」的担心,对敌人的首领是自己所认识的神物的忧虑。

男神预料到最坏的可能性,不顾一切地呼吁着要躲避。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然而,说出口的话语没有任何意义。

都市在震动。

「…………………咦?」

吞没一切的光芒。

天空的呻吟作响。

大地的怒涛发声。

天地共鸣。

「那是────」

阿斯特莉亚和赫尔墨斯哑口无言,阿莉泽低语着仰望着的地方。

从都市东侧,诞生的高耸入天的『光柱』。

那是超越人智的庞大光量。

那是欧拉丽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震耳欲聋的垂死悲鸣。

那是神明的尖叫。

出现的庞大能量,从都市夺走了时间这一概念。

冒险者也好、暗派阀也好、就连众神都,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幅景象,冻结了。

毫无慈悲。

也毫不留情。

也全无正义。

只是任凭邪恶的嗤笑。

真正的『邪恶』开演了。

『一个』

令地面上下摇晃的剧烈震动。

将除此之外的力量余波全部吞没的神光的轰鸣,众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畏惧着这一事象本身。

「骗人吧……」

中央广场。

在闪烁的白色视野中,洛基难以置信地仰望着直刺天际的『光柱』。

「那是……」

和周围的民众一样,劳尔呆若木鸡,发出绝望的声音。

「光柱──」

而芬恩握紧了仿佛在宣告预言实现,产生痛楚的拇指,喊出了那个名字。

「──是『神之送还』!!」

没有回应。

只有『邪神』天真无邪地发出的恶毒笑声返了回来。

『两个』

数着『光柱』的声音。

接着,轰鸣声。

「什么!? 连续──两柱!?」

「怎么可能……!!」

都市北部。

看到出现在黑夜的『第二根光柱』,辉夜和夏克缇战栗连连。

「唔……!?」

就像大瀑布逆行般奔腾的光芒,染红了哑口无言的琉的相貌。

『三个』

『活祭』没有停止。

从正西方升起的光柱,追逐般地刺向天空。

「骗人……」

「……喂,难道说……」

总算将里维莉亚和加雷斯运到中央广场的亚丝菲、伤痕累累还在继续战斗的莱拉,都被恐怖的锁链束缚,站在原地。

聪明的少女们意识到已经开始的『恶剧(表演)』的末路,脸色苍白。

『四个』

混沌滋生恐慌。

『神之送还』持续的意义──败给这样结局的正是冒险者。

「主神那个混账…………被干掉了?」

「没、没有『恩惠』的话……我们……!」

「────救我——!!」

脸色铁青的人。

发出尖叫的人。

乞求饶命的人。

暗派阀的士兵们挥动凶刃,毫不留情地袭击了所有人。

被切开,被刺穿,被弄碎,勇敢的冒险者们轻而易举地化为众多尸体。

鲜血加速喷涌而出,火焰的舌头舔舐着耗尽生命的肉块。

眷族们哭喊着追随在了升天的主神之后。

那份光景,让暗之眷族们如痴如醉。

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唾液润湿嘴唇,如同野兽一般蹂躏着无力的冒险者们。

陶醉在血之盛宴中,发出不祥的笑声。

『五个』

升天的光柱光辉不绝。

『邪神』所持有的黑银匕首,接二连三地把被逼到绝路的众神变成猎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所未有的『神之送还』大合唱。

在洞穿天穹的数个光柱之下,瓦蕾塔发出欢喜的声音。

「真的,冒险者就像垃圾一样被杀死啊!!」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欢喜地进行屠杀。

将失去了战斗手段的冒险者,将总是碍事、无比碍眼的欧拉丽的威胁,杀死、杀死、杀光。

每当斩击一闪,就会有首级飞起,四肢滚落在地,就会散落终结的声音。

真是绝景。更是心愿。实在极好。

毋庸置疑的『大虐杀』。

【杀帝】一直对这个时刻翘首以盼。

「太棒了,神明大人!! 你果然是最凶恶的啊!!」

对计划了一切的『邪神』的尊崇与赞美。

瓦蕾塔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向上空呼喊。

「这可是惨剧(戏剧)的『正戏』啊,欧拉丽——————!!」

『六个』

混沌侵蚀,颠覆秩序。

穿透天空的残酷的神之光,照在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失去了生气的众人的脸上。

「【百勒努斯眷族】主神,送还!」

「【杰罗斯眷族】全灭!!」

公会本部。

对于这汹涌而来的信息浪潮,前台小姐大声喊叫。

脸色发青,彻底乱了阵脚。只有喊叫才能保持住清醒。

听着她们的声音,公会长罗伊曼的时间完全停止了。

「送还…………全灭? 失去了『神之恩惠』的冒险者,被暗派阀盯上了……?」

目瞪口呆地掉落下来的声音碎片,显示出他见微知着的聪明。

然而那也在惨剧(表演)面前毫无意义。

到了读懂展开、伏笔、结局之时,无能为力的观众除了坐在座位上见证『绝望』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象征地狱的门扉已经牢牢关闭。

无论怎么哭喊,都不允许退席。

「停不下来…………完全阻止不了!? 【眷族】的杀戮!!」

如决堤一般,一名接待小姐眼角含泪,发出悲痛的呼喊。

在剧烈呼吸的她的眼前,窗外再次升起神圣的光芒。

有谁的膝盖破碎,跪在地上,许多文件散落一地。

不断震动世界的冲击和轰鸣声。听觉都失去意义。

取而代之,幻听到的『恶』之讥笑回荡在脑海里。

「……怎么可能」

罗伊曼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怎么可能啊———……!?」

『七个』

邪恶的进击势不可挡。

绝望的连锁反应中,也累加着罪孽。

「嘎、哈……!?」

残酷的凶刃面前,又一个冒险者倒在了地上。

「……破坏! 蹂躏! 杀戮!!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维特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喜悦和狂热。

失去『神之恩惠』的眷族、并没有失去的冒险者,做出反抗的人类、没有反抗的人类,全都无一例外地沉入了血海。

「何等缤纷的鲜血盛宴! 简直就像重返童心一样!」

被称作『无脸』的男人毫不在意溅到脸上的血,像孩子一样两眼放光。

面对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逐步逼近的他,主神遭到送还的冒险者,武器从痉挛的手中滑落,大喊。

「我投降!? 所以住手、住手啊啊啊啊!!」

维特没有回答。

只用斩首回应。

咕咚一声,冒险者的头部滚落到瓦砾上,被火焰吞没,失去力气的身体像喷水池一样迸出血水。

光雨一般飞舞的血沫,多么美丽。

维特内心震颤。

「停不下来啊,你们也无法阻止! 因为,这里可没有『英雄』!可没有能阻止恶(我们)的存在!」

张开双臂,仰望黑暗,将真理狠狠地叩向欧拉丽。

「因为伟大的『英雄』,已经堕落到我们这一侧了!」

男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在半毁的寺院屋顶上,『昔日的英雄们』眺望熊熊燃烧的都市,毫无感情地低语。

「真壮观啊」

「啊啊,只看景色的话」

阿尔霏亚如此回答查尔多的话语。

灰发静静飘动的她,毫无感慨地说道。

「不过闭上眼睛──神明果然也是噪音」

新出现的光柱。

掀起了灼伤眼睛的闪光。

『八个』

那正是『终焉』。

将支持『正义』之人的心灵全部折毁的邪恶之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奥利瓦斯带领着士兵们,笑了。

垂下口水,沉浸于欢喜之中,确信邪神所希望的大愿能够实现。

「开始啦,欧拉丽的崩坏……! 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

不停奏响的武器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正义在哭泣。

生命的声音在逐渐减少。

天空被乌云遮住,星空消失了。

被混沌吞噬的秩序。

珍藏已久的『邪恶』结束了胎动之时,在这一天,呱呱坠地。

『九个──』

总计九柱。

高耸入天的光柱数,过多的送还数量,众神和冒险者还在茫然自失时,一切的『黑幕』发出了充足的叹息。

『时机正好』他这么说。

已经没有人能注意到神意之丝了。

就如同结束演奏的指挥──或者说进行惨剧(表演)的收尾一样──他挥动单手,说道。

『献祭结束了。好了,我们走吧──』

大地的鸣动停止,天空的光辉如融化一般烟消云散。

在回归黑暗的寂静中,阿斯特莉亚、赫尔墨斯、以及阿莉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咚的一声,兽人少女的双膝落在地面。

「……结束了」

「妮泽……」

「结束了啊……欧拉丽、已经……」

看到满脸绝望的妮泽,阿莉泽只能呼唤少女的名字。

被这样的光景,狠狠冲击。

「神明的『一齐送还』……」

在眷族(阿莉泽)们的身边,阿斯特莉亚愣愣地呢喃。

「至今为止暗派阀的袭击,都是为了把握众神的『避难路线』……」

赫尔墨斯在战栗中回顾记忆。

男神和女神全都明白了。

以工业区的袭击和发放粮食的奇袭为首,无差别且频繁重复的敌人的袭击,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天,为了『大抗争』的铺垫。

「伪装成无差别攻击,在都市全域引发事件,然后把送还神明的地点全都查出来……!」

不然的话,不可能做到九柱神明『一齐送还』。

掌握了全部【眷族】主神避难路线的暗派阀,向各方面指使了多个『邪神』,暗杀了他们。

冷酷地、按部就班地。

为了披露珍藏的惨剧(表演)。

「能做出这种事的……!」

阿斯特莉亚声音颤抖,接着。

『听着,欧拉丽』

在吞噬了月亮和星星的黑夜里,响起了那『邪恶』之声。

『听着,创设神(乌拉诺斯)。时代以黑暗为名,前来夺取下界的希望了』

在阿斯特莉亚和赫尔墨斯瞠目结舌,呆立不动时,他的声音传遍了都市的每一个角落。

通过某个魔术师持有的眼晶,坐镇在地下祭坛上的乌拉诺斯也睁大仿佛天空一般苍色的眼睛,听到了那个『宣言』。

『无须等待约定。无法实现誓言。与这片大地缔结的神明时代的契约,将由吾亲手摧毁』

那个声音无比傲慢。

那个声音的主人极为凶恶。

高举邪恶的神意。

对屏住呼吸的秩序侧的众神。

对遍体鳞伤的冒险者们。

对那些无法向上天献上祈祷的民众。

宛如在温柔地绞首,倾注染成漆黑的祝词。

『一切都是为了将世界引领至,连神明都未曾见过的最棒未知──引领至纯粹的混沌』

杀戮的声音消失殆尽。

只有火焰在安静地发出啼鸣,暗派阀的士兵们仿佛在拜听一般,抬头仰天,双眸炯炯有神。

『傲慢? ──吾甘之若饴』

『凶恶? ──吾行之以素』

『诸君们的憎恶和怨恨,尽管放马过来』

『那正是对于邪恶来说的无上幸福。尽情愤怒、尽情号泣、尽情承受吾带来的惨祸吧』

听到了这一连串的话语──嘎啷一声。

木刀从一位妖精的手中滑落在地。

仿佛在脑海的某个角落听到了嘲笑的声音,她的记忆开始作痛。

听到那耳熟的男神的声音,心悸奏响了冲击的旋律。

接着。

『吾名为厄瑞玻斯──』

都市西北,有着古老历史的大寺院。

在可以俯瞰所有人的屋顶上,声音的主人拨开黑暗现身。

伴随着两名『霸者』现身。

『是身为原初幽冥的,地下世界的神明!』

吼声大作。

暗之军队、恶之眷族,面对领导自己的『邪神之王』,沉浸于狂喜之中。

另一方面,人们确切地感受到恐惧。

对于这无愧于冥府之王的邪神。

他那巨大神威不亚于为数不多的大神,让人恐惧。

「……神明、厄伦? …………邪神、厄瑞玻斯?」

琉的呢喃落在脚边,视野多次闪烁。

带着浅浅的黄昏之色的冥色的双眸。

仿佛浓缩了黑暗一般的漆黑头发。

以及刘海的一部分夹带的灰色。

别说是氛围,就连神威都不一样,但确实没有错。

确实是多次在琉身前现身,嘲笑般地询问正义的,那位『厄伦』。

在妖精大受冲击之时,厄瑞玻斯继续『宣告』。

『冒险者被蹂躏了!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更为强大的【力量】!』

黑块的大剑反射光芒。

守在神明右侧的武士的武器,沐浴在如血般鲜红的火焰之中。

『众多的神明回归天界! 变成了刺耳难听的噪音!』

灰色的光辉摇曳晃动。

守在神明左侧的魔女的长发,裹挟着冻结人心的可怖的静寂。

『你们既然要用【巨正】来摆脱混沌! 那吾等就用【巨恶】来摧毁秩序!』

「────────!?」

将猛烈的讽刺广而告之。

为了弹劾至今为止『正义』的作为,邪神堂堂正正地行使了力量。

很有既视感的这句话语,兜兜转转又绕回来的『恶』之道理,让琉一个人哑口无言。

『所以,由吾来告诉你们吧。用最适合现在的你们的话语』

嘴唇上扬。

邪神嘴唇弯成月牙状,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万物。

『脆弱之物啊,汝名为【正义】』

赠送给神爱的愚蠢『正义』,由衷的话语。

辉夜和夏克缇、莱拉和亚丝菲、阿莉泽和妮泽她们、阿伦和劳尔──数不尽的冒险者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战栗的裂痕。

阿斯特莉亚和赫尔墨斯、洛基和芙蕾雅、伽尼萨和赫菲斯托斯、被冠以『勇者』之名小人族、都回瞪『邪神』。

以及最后是,琉。

屈服于逐渐堆积的绝望,膝盖跪在了地上。

「毁灭吧。欧拉丽────吾等正是『绝对恶』!!」

响彻的『恶』之宣言。

打破秩序的混沌的嗤笑声。

那一天,英雄之都败北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