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灰之魔女
稀疏的薄云漂浮在无边无垠的碧空之上。
光秃秃的丘陵地带,凉爽的风沿着地势的起伏而流淌着,吹拂在花草上,让它们轻轻摇摆。这里是片人迹罕至之地。
在这天地间仅仅充斥着空旷空间的自然景色之中,一位魔女正独自一人行走着。
「……景色不错」
大约仅仅只是眼前的空旷无物让她微微有些触景生情,魔女发出了一声随意的轻叹。穿着黑色的三角帽子裹着黑色斗篷,魔女的名字,叫做伊蕾娜。
她既是魔女,也是旅人。
她并不是一直这样靠着自己的双脚旅行的。她最习惯于的是骑着扫帚,悠然地观赏路旁的景色。不过仅限这一回,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仅仅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话说回来。
在这样独自一人的自由旅途中,依然全身心投入去享受着的魔女,究竟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在倾斜的坡道的彼方,有一处小型宅邸。虽然从我这边看过去不能一览全貌,但估计是座两层的小楼。墙壁是漆上白色的砖墙,屋顶是红色的。房屋的形状非常的简单,至少从这边看来的话就仅仅是有些细长的一栋而已。
这是一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民居。其平平无奇让人不禁想象到其中的住家也是十分简朴的一家人,平凡,随处可见,甚至有点可爱,宅邸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一种景观。
但是,我却绷紧了面容。
因为在它的上方有些稍显奇怪的物事存在。
「……」
房屋的上方,鸟儿像是心情极好似的来回来去地盘旋打转。从远处遥遥望去,数一数至少也有十只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子里有什么,还是说是房子里的人饲养着的,反正鸟儿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样,不约而同地在空中盘旋打转,画出非常端正的圆形轨迹,鸟儿们的行动,只能用奇妙来形容。
虽说如此,被这样奇妙的场所吸引而不由自主地接近的我,或许也可以说是奇妙的旅人吧。
二话不说径直向宅邸走去的我,终于抵达了其入口。
虽然从远处望的时候我就想过这应该不仅仅是一户民家才对,到了地方之后发现果然,门前立着一个看板。
上书:
【鸟舞之馆】
…………
看上去像是这样几个字,写在看板上。这公馆究竟是何种建筑,为什么鸟会飞舞在其上?这些问题的答案大概在打开这扇门之后就会知道吧。
「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吧……」
按照普通人的思考方式的话,这里应该多少会感到警惕的吧。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在这里一定会心想「哎呀这诡异得过于明显的建筑物里住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啦绝对是很不妙的家伙啦赶紧右转回去吧!」的对吧?绝对是不会拜访这间建筑的吧?
没错吧没错吧?
于是。
「不好意思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以怒涛之势狂敲起门来。
所谓旅人,就是每天都靠劲头与气势过活的人。好好记住这一点。
说的明白一点的话,我在此时就已经觉得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住人了。这个地方应该是已经被人舍弃掉然后回归了大自然的腐朽的公馆,我觉得。
但是。
我的预想被简单地,彻底地否定了。
「来啦」
有人出来了。
那可真是那可真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性呀。
○ 商人
一位有着让人心荡神驰的美丽,外表看来极为有魅力的女性打开门迎接。其名为【宠爱的魔女】。
「尊敬的客人,欢迎来到我的公馆」
她将我引领向起居间的路上,彬彬有礼地低垂着头向我说道,「您就是最后的客人了。真是幸运呀」
最后的?
「意思说我是今天最后的一人吗?」
循着窗外射进的光,可以看到太阳还在将阳光无死角地泼洒在平原上,我倒是感觉距离闭店时刻应该还有些时间才对。
但是她却摇了摇头。
「不,从明天开始,一直到以后,我都没有意愿再继续干下去了。我已经决定好了要歇业了。所以正如字面意思,您就是最后的客人了。」
据她说,她的这个营生在赚钱方面,实在难以称得上有效率。虽然需要特殊的魔法技术,但是从顾客那里能得到的金钱报酬就仅仅只有,铜币一枚。
顾客与她的交易所产生的收益仅仅只够买一个面包的切片,这和她生意所负担的风险和她所拥有的特殊技能并不匹配。
所以她所说的不得不放弃这份工作,或许确实是无可奈何。
「那真是遗憾啊……」话虽如此,在她放弃这份工作之前来到这里的我,也如她所说,是十分幸运的。
「是呀」她点头赞同。
「但是,即使是最后的工作,我也没有打算松懈,因此无需担心——」她这样说着,将魔杖拿在手中,挥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后背面对的一扇窗户打开了。
那是我力所不能及之事。
她驱使着我无论如何探求也无法得到的力量,让那些本应正在公馆的顶上飞翔的鸟儿们从敞开的窗外仿佛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排着整齐队列飞进来,然后就那样列队停在她的身后。
那些鸟儿里从街上常见的居民们用面包屑喂食的那种鸟儿,到肉食性的猛禽,从很大的到很小的鸟儿种类繁多。
宠爱的魔女站了起来,用魔杖的尖端指着那些鸟儿,同时看着我。
「那么,你想要成为哪一只鸟儿呢?」
『不想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看看吗?』
据说,以邻近诸国的贫困阶层为中心,许多人的手中突然得到写着这样内容的信件。无论负债累累流落街头之人,还是在贫民街生活的无名小卒,又或是战败之国痛苦挣扎的草民。不知道是从何而来,落入他们手中的这些信件,成为了去往魔女的公馆的邀请函。
仅仅只需一枚铜币,就可以永远地忘却心酸的日常——他们被写着这样话语的信纸所诱惑,似有许多人访问了她的公馆。
宠爱的魔女所编织的魔法,似乎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让人替换鸟的意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以何种原理让那样的魔法效果实现的,但迄今为止她的魔法似乎确实让众多的来客化为鸟儿飞上了天空。仅需一枚铜币。
「说起来,您并不是我所邀请的客人呢。」
宠爱的魔女嫣然一笑,俯视着我。
我点点头。
「偶尔也会这样把你的信件直接卖给商人的不规矩的人。」
「哎呀。那么也就是说,您是从那位商人那里把邀请信收购来了吗?」
「不。我是那个商人。」
我也是从前就对这种事抱有兴趣。只要穿行于国与国之间,就能听到种种信息。关于她的公馆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少,虽然我没见过实际上造访过的人,但是至少这个公馆的存在,我是听到,在许多人的对话中煞有介事被提到过。
在穷困而无聊的日常中,偶尔抬头望见的天空中有许多的魔法使。
与只能在地上爬的我们不同,她们拥有天空。我们只能在地上仰望的东西,她们触手可及。
以前我也有着这样的憧憬。
憧憬着,天空中究竟能看到怎样的景色。
「即使不是我邀请的客人,只要是憧憬天空的人,谁都欢迎哦」眼前站立的宠爱之魔女,向我微笑。「对于即是不会使用魔法的人,我也希望他们知晓天空的美好。所以我最初才会开始做这份工作」
「但是,我已经最后的客人了吧?」
「是啊——很遗憾的是,用很便宜的价格做这件事,也会引来害虫」
她笑了。
那是脆弱而虚幻的笑容。
据说,好像她今后就会迁移据点,去开始其他的事业了。她还说,恐怕今后也无法再从事这种,让贫困阶层的人们一窥天空景色的生意了。
也就是说,我是货真价实的——最后的顾客了。是所有不能使用魔法的人之中,能够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行的最后一人。
「你想要成为哪一个孩子呢?」
她再次询问我。
排成一列的鸟儿们,相当有礼貌地在她的身边停着不动。
哪一只鸟都好。
我伸手指出。
「这样啊——那么,就用这只青鸟了」
我是很幸运的。
○暗夜魔女
「你对这个男人有印象吗?」
我面对与我隔着桌子相对的宠爱魔女,将一枚照片用手指给她看。
当时我才刚刚加入魔法统括协会没多久,因此多少绷着一股子不想要被对方看扁的劲,把眉毛拧成一团,睥睨着眼前对方。
但另一面,宠爱魔女的态度却轻飘飘的。
「嗯。有这个人呢。是以前我做的工作中接待的最后一名客人。」
「你的记性还真是不错啊。」
「只是因为我一直都很重视每一位客人而已」
自从商人男性失踪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而男性最后的行踪就消失于宠爱魔女以前所居住的一座公馆。
魔法统括协会的志愿到达那座公馆时,公馆只剩下一具空壳。魔女已经不见踪影。
大约经过三个月的时日之后,我才终于找到了她。我找到在一个小小的国家里静静地生活着的她,对她说,「能否向您打听一下关于你以前从事的工作的事情呢?」而她对我点点头,将我招待进了家中。
看上去她赚了不少钱,她所居住的那处极为宽敞的宅邸对于一位独身女性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分奢华了。
「您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呢?」
听她说,前一份工作似乎是用一枚铜币的价钱让客人成为鸟儿这样的内容。
「也算不上什么工作」她平淡地摇摇头。「现在我仅仅只是在做研究。」
「是这样啊……」不过作为做研究的人来说,「您的生活条件还真是不错呢。」
「因为我多少有些积蓄。」
宠爱魔女轻笑道。
她招待我的红茶恐怕也是非常高级的种类吧。
摇荡的蒸汽从茶杯中满溢,而那其中漂浮的香味,让人不禁想要发出长叹。
「让我们谈谈商人的事情吧。」我看着她,忽然说道。
「自从他寄信告诉老家的女儿自己要奔赴你的公馆之后,就杳无音信了。在经常有交易往来的客人面前也再没现身过。他与您究竟说了些什么呢?在公馆成为您的顾客之后,他又去了哪里?」
「不,很遗憾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给我一个微笑,然后点点头。「不过,我想他如今应该是在这个世界的各处翱翔着吧?」
毕竟,他可是商人呢?她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
「很遗憾,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对你来说有价值的信息呢。」
真是抱歉呀,她这样说着,向我低下头。恐怕她并没有在说谎。对于商人去了哪里,她一定已经不知情了。
但是,
「是这样啊。」
那真是很遗憾,这样说着也垂下头的我,其实完全是在说谎。
从一开始没,我就没有期待从她那里得到明确的答案。
「没能帮助到您,十分抱歉。」
「没什么,不必在意。」
毕竟啊。
我造访这里的理由其实在于其他的地方。「顺便,我能再问您另外一件事吗?」
「?嗯好。您说?」
「以前,您通过那份工作究竟存了多少钱呢?」
「……?」
是不知道我所指何事吗?还是说,仅仅是因为没有想到会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呢,她迷惑不解地歪着头。
而我继续道。
「能在这样的宅子中居住,可是需要相当多的资金。而且,您也说过现在在做的事情只有研究。那么以前的工作究竟给您赚了多少钱呢?」
「啊……」她长叹一声。很是悲哀似地。「非常遗憾,那可不是您所想象的那种买卖呀。那工作只是我让无法使用魔法的人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才做的事情。所以就仅仅只收一枚铜币。」
原来如此。
但是。
「你说的,是从【顾客那里】拿到的对吧?」
我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魔杖。「不久之前,魔法统括协会收到了举报,逮捕了贩卖人类脏器的地下交易者。他们用魔法将人的身体切开,然后将新鲜的脏器秘密地高价交易。」
用魔法处理然后秘密交易的脏器保存状态似乎都很不错,销路不错。而结果,魔法统括协会出动将他们抓获,秘密的脏器供应也就被停止了。
但是在那之后,又有一个问题浮现出来。
那就是脏器从何而来。
那些秘密贩卖脏器的人们并没有杀人摘除脏器。他们仅仅只是倒卖从别的人手里拿到的脏器而已。
「地下交易者立刻就把他们入手脏器的来源说出来了哦。」
根据情报,他们似乎是从丘陵地带的某处居住的一位魔女——人称宠爱魔女的女人定期获得的。
「那魔女拿来的尸体是在过于新鲜,简直就像是从人的身体中单单只把灵魂给摘除了似的。话说回来——」
我将魔杖指向她。
「你以前的工作究竟赚了多少钱呢?」
那是很简单的道理。
她只是从别的地方拿到了那些资金而已,这点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而她从那些想要变成鸟儿飞翔的客人那里却只收取了一枚铜币。
那些人是负债累累流落街头之人,是在贫民街生活的无名小卒,又或是战败之国痛苦挣扎的草民。
宠爱魔女向那些被逼入绝境的人们送出邀请函,而上钩的顾客,被施加了在一定的时间之内与鸟儿意识交换的魔法,陷入沉睡。
而结果,这些仅在有限时间内进入鸟儿意识的人们,却谁都再也没有返回公馆。
「为了我研究,实验必须要重复实行多次才行。他们对于研究来说可是派上了很大的用场哟。」
被魔法统括协会逮捕的宠爱魔女,在之后的讯问中这样说道。
她所编织的魔法,是将意识强型转移到他人身上的魔法——换句话说,也就是通过牺牲他人来达到自我永恒生存的魔法。
恐怕,这个魔法还处于研究阶段吧。
因此,为了检验魔法就让鸟儿们充当了实验台。
而通过将那些意识进入鸟儿、身体变为空壳的人们贩卖给地下交易者,她得到了研究资金。也就是说,对她来说,鸟舞之馆既是收获资金的土壤,也是实验场。
从宠爱魔女的角度来看,毫无疑问那座公馆是极其合理、效率的。
「辛苦您了。暗夜魔女大人」在一切结束后我返回魔法统括协会支部,职员们纷纷向我恭敬地低头致意。「宠爱魔女已经承认了与此次事件的牵连。之后会得到制裁。这都是您的功劳啊。」
祝贺您!职员们这样恭喜了新人的成绩之后也不忘提醒道,「虽然估计您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要说明一下,关于这次事件的真相,请务必守口如瓶。对于一般大众来说,这件事就是这样——宠爱的魔女将贫困阶层的人们诱惑到鸟舞之馆,将他们杀死,然后将遗体贩卖给了地下交易者。」
宠爱魔女在公馆里研究了什么?关于这一点,协会这边已经决定将所有信息都隐藏。
这是为了防止想要研究同样魔法的人再次出现。
事件已经解决。
但是,我却浮现出了无法释怀的表情。
「……怎么了吗?」职员不解地望着我问道。
「没什么……」
欺骗他人,为了自己的研究而轻蔑生命的宠爱魔女算是顺利抓获了。她再也无法第二次向无辜者伸出毒手了。
但是。
「总感觉有些事令人挂怀啊。」
「有挂怀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看着职员。
「我说啊,地下交易者被魔法统括协会抓住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这个问题甚至不用查。职员立刻脱口而出,「四个月之前吧」。
四个月之前。也就是说距离我来到宠爱魔女居住地将她制止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时候人体买卖的地下交易者被魔法统括协会抓获的事情,以及在丘陵地带的某处住着与他们有牵连的宠爱魔女的事情都已经在邻近诸国之间传开了才对。
如果去了那边就会被杀。
所以,就算被诱惑了,也绝对不可以去那边哦!人们应该都已经被提醒过了才对。
然而即便如此。
「……究竟为什么他还要去公馆呢?」
商人特意前往众人都说十分危险的地方这件事并没有成为疑点。这让人感到一种违和感。
「他应该是不知情吧?」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也就算了,在国与国之间往来行走的商人不可能不看新闻的吧?」
「你是说他明知这一点依然去了?」
「也可以这样想。」
「我不觉得会有人做出故意将自己的性命白白丢掉的事情啊……」
「……也是啊」
所以我才有所挂怀。
成为最后一名牺牲者的商人恐怕并不知道鸟舞之馆里面所发生的事情,但他至少应该知道去了那里的人有什么下场。
如果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的话,怎么想他都不应该去。更何况商人和一直以来的牺牲者不一样,并非那种挣扎在贫困中的人。
如果是一直做着商人的工作的话,应该怎么样都不会想要靠近那种地方。
像是宠爱魔女的行为都有着合理的理由,至少,他连这种理由都没有的话,很难想象。
○ 灰之魔女
「在这种地方会有人造访,真是十分稀奇的事情呢——」
将我招呼进公馆中的她,「魔女小姐,难不成是旅人吗?」
我
点头。
「正如你所见,是旅人。」
「就是。我就这么觉得嘛。」
在这附近的国家居住的人完全都不靠近这边呀——她这样对我抱怨道。
从外表上看来,她大约是20多岁的年纪吧。黑色长发的她皮肤却惊人的白皙,端着茶杯的手,也纤细如瓷。
「这座公馆呀,可是有着复杂历史的凶宅呢。」
她静静地开口,然后将这公馆中所发生过的凄惨的事件娓娓道来。
那是很久以前,她还很小的时候,在这公馆里住的魔女将无辜之人引诱进来,作为实验品而杀死。
正因为是这样的惨剧的发生现场,魔女搬走之后一段时间基本没有人想住进来,在这丘陵地带被空荡荡放置了很久。
而之后她将这宅邸收购,现在则是这样独自一人地静静生活着。
「你还真敢住下来呢。」
我直率地说出感想。对我来说虽然不怎么相信幽灵之类事物的存在,但也一点都不想住在那种事件的现场。多少会感觉有些不舒服的。
但她却不是这样的人吧。
倒不如说,我感觉她在这里住得还有一些轻松愉快,甚至在我面前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我啊,从小就得了大病,被医生断言说不可能活到成人。父亲为了拯救这样的我,在世界各地奔波,什么活都干过,赚了很多的钱。即便如此病还是没能治好,只能暂时地延长寿命。」
「……你的父亲是什么职业呢?」
「曾是商人。」
「【曾是】吗?」
「在我小的时候他就死了呢。就在这座公馆里。」
「……」
面对除了沉默之外不知以何作答的我,她依然淡淡地讲述着。
「父亲死去后,留在这里的只有高额的抚恤金和被摘除脏器的肉体。托抚恤金的福我才保住一条命。得以一直活到现在。但是,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
「我啊,虽然不相信幽灵一类的事物存在,但是,多多少少,只要在这里待着的话,就好像父亲同在——有种这样的感觉呢。」
在这座公馆的某处,感觉似乎有着父亲的气息——她这样说道。
「所以你才在这公馆中生活吗?」
「是啊。而且呀,抚恤金也还剩下很多嘛。」
因为那个事件的原因,这座公馆十分的便宜。她虽然笑着,但我却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回以微笑是否合适,于是决定还是先用嘴唇抿口茶再说。
「一定是从那事件以来谁也没有动过这里的一切吧。从事件发生当时起到现在,这里完全没有变化。家具都是原样摆着的,而且——」
她望向窗外。
在敞开的窗外,一只青鸟,摇摇晃晃地仿佛迷路了一般钻进房间中,就像是在寻找安身之处一样彷徨着,然后终于停留在了她的肩上。
「……宠爱魔女所饲养的那些鸟儿们也和很久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一直住在这里的样子。」
「你真是讨它们喜欢呢。」
「可能只是没有别的住所了吧,」她轻叹一声说道。「再说,亲近我的只有这一只鸟而已。」
青色的鸟儿在她的肩膀上,仿佛窥探着她一样抬起头。
「只有这孩子一只,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会到我的身边来呢」
她纤白的手指伸出,在鸟儿的头上抚摸着。
「真是不可思议」
被白皙的手指所宠爱的青鸟仿佛十分愉快似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我接受了她的红茶招待,稍事休息之后,又回归到我的旅途之中。
在丘陵地带的不可思议之馆居住的女士,从此大概会一直这样在有着复杂历史的居所中和鸟儿们一起生活下去。
「以后如果还能路过这里的话,请再来找我哦。」
因为我会一直独自一人在这里的——她这样说着,在门口为我送行。
插图
在摇曳的花草之中,我向她挥手告别,然后走远。
似乎我在这座公馆里也没有呆多久。向天空望去,太阳还依然灿烂地放射着阳光,小风流淌着,挟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芳香,飘散于身边周遭。
与刚来这里被招呼进宅邸时相比并未改变多少的景致与身边周遭的空气环绕着我。
她一定也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吧。伴随着馆中父亲的气息,在这丘陵地带的公馆里居住下去。
「……」
我抬头仰望公馆。
果然眼前的景致并没有什么改变。
鸟儿们现在也一如既往地,在馆上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