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薇娅冲过澡，享用了艾露娜做的晚饭。牛奶汤里放满了豆子、洋葱和培根，一入口就让人自然地呼出一口气。浸润咬下来的面包也很美味。
大概是香味引来了兰和艾露娜，她们也坐到了餐桌旁边。特别是兰，她好像特别饿，吃着跟吉薇娅一样多的面包。
「所以？怎么样是也？」
兰看上去心情不错，这样问道。
「实际跟『贝利亚斯』接触之后，有没有接近真相是也？」
「反过来你今天一天干啥了？」
「睡午觉是也。」
「你这么轻松真是太好了。」
「没办法啊。在下必须藏起来。不能到处乱跑是也。」
兰使劲伸了个懒腰。她好像真的熟睡了很久。
吉薇娅告诉神色怡然的少女：
「你可是有暗杀达林皇太子未遂的嫌疑哦。」
「哈？」
兰发出了呆愣的声音。
吉薇娅说道：
「不对，不是未遂啊。刚才被暗杀了。然后，第一嫌疑人也是你。」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兰惊呆了，在桌子上探出身。
「搞不懂是也！怎么回事啊!?」
她叫喊了一阵之后，拿起了电视的遥控器。
雪花画面持续了一阵，显示出了新闻台。上面正在反复播出达林皇太子被暗杀的紧急字幕。
「嘎呜!!」
兰发出惨叫，向后仰头。
「莫名其妙是也！莫名其妙是也！」
兰在地上来回打滚。大概是预料外的信息连续出现，超过了脑容量。
吉薇娅无视了她，结果听到有啪塔啪塔的脚步声传来。
很快有个明显一脸厌恶的少女冲进来。是莫妮卡。
「好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咕！」
冲进房间的莫妮卡跳了起来，展现出漂亮的前空翻，然后对着兰的腹部来了一记有力的脚跟下劈。
「哎，你自己清楚吗？你现在是绝对不能被发现的身份啊？」
莫妮卡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抱起双臂。
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这、这样对待伤者太过分了是也！」
「那就别喊。你是绝对不能被发现的人。」
「在、在下知道是也啊。」
「……接下来露出一瞬间破绽就会送命。下次忘了规矩就狠狠揍你。」
「一点也不留情面是也……」
莫妮卡用认真的语气说完，兰弯起眉毛，好像十分为难。
吉薇娅下意识望着两人的对话。
「的？」艾露娜拿着勺子问道。
「不是，有点，嗯。」吉薇娅挠了挠鼻子。
看到兰正在笑，吉薇娅感慨万千。刚刚会合的时候，她的表情不是这样。那时的表情悲痛得好像品尽了世上一切绝望。
——兰的全身仍然缠着很多绷带。
吉薇娅平静地闭上眼睛。
于是她开始回顾过去。
来到得知『凤』的毁灭、为绝望所击垮的时候。
◇◇◇
得知『凤』的毁灭后，『灯』马上就出发去了芬德联邦。
她们甚至没来得及流泪，身体就已经动了。她们不想接受现实，曾经期待着报告书出了差错，到达芬德联邦就会看到温德迎过来嘲讽说「我怎么可能死啊，女人们」。
对少女们来说，『凤』是无时无刻更强的一群人。
看到从新闻社偷来的照片时，她们认为这肯定是处理过的图片。
她们终于能直面真相，是在与兰会合时。
兰好像死了一样躺在深山的通信室里。腹部卷着渗出血的绷带，没有更换。眼神没有生命力。从那发青的肌肤就能看出来她没有正经进食。
之后她们得知，兰在队伍毁灭后没有外出一步。她没能与共和国的联络人会合，被当作下落不明处理了。
「真是，搞不懂……」
嘴唇微微地动了。
语调没有像平常那样戏谑地带个『是也』。
少女们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兰。」
克劳斯在她旁边单膝跪地。
「慢慢说就行，告诉我。莎拉，握住她的手。」
莎拉被点到名字，蹲到她旁边，用双手握住了她伤痕累累的手。
兰一点点组织语言：
「……那是五天前。深夜两点，有什么人进入据点，开枪了。敌人有至少十人。比克斯破坏了墙壁给大家开路，但是对方包围了那一带……」
话语暂且中段。
兰一副痛苦的样子吸了一口气。
「首先是有手榴弹被扔进来，库诺掩护了同伴，被炸死了。然后，温德决定放弃全员生还，指挥我们逃跑，法尔玛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丘尔趁机把我推落到了河里……」
「…………」
「我被冲到下流，存活下来……但是由于受伤我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通过附近的无线电得知同伴已经死了……」
话语再次中断。
兰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然后，她的嘴里发出了呻吟声，紧接着又迸出好像能撕裂喉咙的尖叫。
「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兰喊了起来，挣脱莎拉握着的手，冲出了通信室。她刚进入走廊就绊了一下，一头栽倒。
嘴里流出呕吐物。几乎是胃液。
吐出的胃液沾到了脸上，她仍然不断大声叫嚷：
「对不起……！温德哥哥！库诺哥哥！我什么都没做到……！你们明明帮了我！我！只有我！丘尔姐姐也是！法尔玛姐姐也是！比克斯哥哥也是！没有！救到任何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
那是忏悔。
兰无数次、无数次念诵着对同伴的谢罪。眼泪和鼻涕把脸弄得一团糟，可她仍然在不断呼唤同伴的名字。
对于年仅十七岁的少女来说，这样的现实难以忍受。
「缇娅。」
克劳斯说道。
「给她护理一下。拜托你了。」
缇娅拥有读心的技术。她答应了一声，支撑着兰的身体带兰去了别的房间。
兰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但她的哭声仍然能传入耳中。
「同胞的死亡无论何时都令人难受啊。」
克劳斯的意见空虚地回响。
然后，他将视线投向了少女们。
「———你们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沉默。
在场的七名少女没有一个人出声。她们倾听着远远传来的兰的声音，反应各不相同。
吉薇娅眼里蓄满了泪水，不甘地握着拳头。葛蕾缇闭着眼睛，低着头。莫妮卡脸色确实没有变化，但是她在安静地摩擦手指。莎拉扑簌簌地留着泪，身体在颤抖。安妮特张着嘴，仰望着天花板。艾露娜眼睛红肿，好像在祈祷一样双手握在一起。莉莉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望着克劳斯。
不得不接受这就是现实了。
潜入芬德联邦的『灯』首先就去接触当地的警察，确认了『凤』的遗体。在特勒科河沿岸发现了迪恩共和国旅行者连续离奇死亡事件——
警察给他们的遗体拍了照，也记录了验尸的结果。
——『飞禽』温德去世了。受到了大量切割伤，而且沾满了敌人的血。
——『翔破』比克斯去世了。好像在保护法尔玛一样抱着她，被子弹击中。
——『鼓翼』丘尔去世了。脖子被奇妙的刀刃切开。
——『羽琴』法尔玛去世了。在比克斯的怀里，她也被枪杀了。
——『凯风』库诺去世了。下半身被炸弹炸飞了。
他们的死亡报告毫无疑问是真的。
「我们的工作只有一个。」
克劳斯事务性地说下去。
「查清楚将『凤』的那些人杀死的家伙。不能原谅。」
七位少女同时点了点头。
莉莉低语道：
「敌人，是谁呢……？」
「这就是起点了吧。」
克劳斯呼唤了葛蕾缇的名字。
听到呼唤的红发少女走上前一步。
「要像是从云缝间射出的光一样，设下巧妙的陷阱。」
「……敌人对『凤』实施了完美的袭击，应该进行了严密的调查。那么，对方或许也注意到了有一个漏网之鱼，现在也在追查这个目标。」
她流畅地作答。
「以『浮云』兰为诱饵，引诱出『袭击者』——是这个意思，对吗？」
「——极好。」
克劳斯满意地点点头。
「具体制定方案交给你。在整个芬德联邦布下陷阱。缇娅暂时专心护理兰。葛蕾缇，就靠你了。」
「……我明白了。我们必将解决仇敌。」
葛蕾缇在胸前用力握紧拳头，表情严肃起来。
紧接着
，少女们就要立刻离开通信室。所有人都打算马上行动——为了扫清『凤』的遗憾。
但是，有一道声音挽留了大家。
「行动前可以听我说一句吗？」
是莉莉。
不知为何，她将手直直地举了起来。
「大概呢，这次的战斗会很严酷。本应远比我们更强大的『凤』都……」
莉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屏住呼吸，突然发出了怪声说：「嘿哈！」
她不顾惊呆了的队员们，先跑出了通信室，结果她又强行拉着缇娅和兰的手回来了。
然后顺势——
「嘿呀！呀吼！嘿、嘿呀！」
如此，她不顾气氛发出情绪高涨的声音，同时抓起其他少女的手，让她们跟别人的手握在一起。
——好像有什么开始了。
正当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包括克劳斯在内所有人的手都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圈。
莉莉站在圆圈中央转了一圈——
「笑容!!」
然后用手指着脸颊，露出了微笑。
在谁都跟不上节奏的气氛里，她也加入同伴形成的圆圈，握住了两个人的手。
「这是什么……？」克劳斯终于开始吐槽了。
「鼓劲？类似那种。」
莉莉笑了。
「做个约定。请大家谁都不要死。不要再增加死者，要所有人一起回到阳炎宫。唯独这件事请大家发誓。」
听到这句话，几位少女露出了苦笑。实在是太有莉莉的风格了。无论何时她都不会缺少笑容，不会停止鼓励周围的人。
这举动不像是间谍，更像是女学生。就好像是俱乐部的活动一样。
但是，她的话语暗示着接下来任务将会变得多么严酷。
她们都很清楚——接下来自己要投身于危险之中。
她们要在精英们丧生的土地上，继续执行精英们的任务。这是要挑战货真价实的不可能任务。
克劳斯也点了点头：
「虽说乍一看也有些幼稚。」
「啥莫!?」
「但确实十分重要啊。我也来说吧。这是约定——所有人活着回去吧。」
在他的呼号下，所有人都握紧了牵着的手。
谁都期待着约定能够得到履行。
少女们花了两周的时间，仔细地布下了陷阱。
少女们让兰好像挑衅一样引起骚动。她在芬德联邦各地引发枪击事件，然后用她的笔迹在墙上写下某句话。
在反复进行这个操作的过程中，『灯』逐渐捕捉到了目标。
——有个组织正在执着地搜索『浮云』。
克劳斯也与潜入 CIM 的双重间谍接触，收集了情报。间谍横向联系比较浅，对同伴知之甚少，但是某个机构的名字逐渐浮出水面。
据说，某个上层直辖的机构正在追查名为『浮云』的间谍。
然后——第四次挑衅行为，钟表店袭击的夜晚来临了。
夜深人静的菲雷多大街里，有两个间谍的身影。
一个是莫妮卡，用面罩盖着嘴，隐藏着身形。
而另一个人是兰，全身卷着的绷带在夜风中飘荡。
「那么，这次从这里开始是也吧。」
兰将钟表店的后门撬开，轻而易举地入侵到内部。
当初重逢时，这位少女哭个不停，但经过缇娅的心理辅导，现在她已经能露出笑容了。由于伤势的原因，她还不能行动自如，但是已经能发挥出作为精英拥有的优秀技能了。
莫妮卡跟在她后面，进入了钟表店内部。
她确认了店里有好几面镜子。
「咱会在这里引起骚动。」
莫妮卡解释道。
「然后，咱会拍摄聚集到这里的人。如果里面有袭击『凤』的人就算中奖了。」
兰回应说：「在下明白的是也。」
这就是挑衅行为的目标。将存活下来的兰当作诱饵，用莫妮卡的特技『偷拍』将聚集过来的人全都收录到胶卷上。
莫妮卡从内部打开前门，打开镜头盖之后走到店外。
「来，写点犯罪声明之类的东西。咱会趁这段时间做准备。」
「准备？」
「要让路灯像是快要灭了一样闪动。为了掩盖相机的闪光灯。」
莫妮卡的手里有几个工具。
兰立刻回答道：
「要写的句子已经定下来了是也。」
她从怀里拿出喷漆罐，在钟表店的墙上豪放地写出句子。红色的文字粗犷地印在墙上。
【我等是不死之国的复仇者
热情地燃烧吧 沉醉于重生吧】
莫妮卡感到不解：
「这是啥？」
「没有意义是也。只要是在下的笔迹就没问题吧？」
「嗯，确实是这样。」
「阳炎宫的墙壁上也画过吧？『灯』与『凤』。这样组合起来结果只有一个。」
兰眯起眼睛，好像在怀念过去。
「火之鸟Phoenix——此乃两支队伍的诗句是也。」
莫妮卡嘟囔了一句「原来如此」。
她当然知道关于不死鸟的传说。寿命将尽之时，不死鸟会主动扑进火里，借此重生。这种传说中的鸟是象征死亡与再生的存在。
「不会白白死去。」
兰说道。
「即便烈火焚身，也会无数次死而复生。管他什么困难，怎么会认输。继承意志与灵魂，我等将会化作不死鸟在此地飞翔。」
莫妮卡目不转睛地看着诗句，好像在看着什么耀眼的东西一样。
很快，她小声嘟囔说：
「…………………………能实现就好了呢。」
「唔？」兰好像没听清，问莫妮卡说了什么。
莫妮卡说了句「没什么」蒙混过去，去做准备了。
十分钟后，兰用枪打穿了时钟店的橱窗，弄响了警报。
有两位间谍在远离菲雷多大街的住宅里待机。
葛蕾缇耳朵贴着通信器，正在接收加密的信息。她仅在脑袋里翻译了复杂的密文，然后告诉旁边的少女。
「……收到了莫妮卡小姐的消息。她说，现在聚集在钟表店的群体与袭击『凤』的敌人吻合。」
「——！」
正在做准备运动的吉薇娅睁大了眼睛。
葛蕾缇将耳朵从通信器上移开。
「……终于确定了呢。」
「就是说啊。」
吉薇娅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迄今为止的搜查中，这个组织的名字出现过。她确实感到惊讶。原本，这个组织没有与迪恩共和国敌对的理由。
杀死『凤』究竟是什么人——
「是『贝利亚斯』——芬德联邦 CIM 的防谍部队袭击了『凤』吗。」
葛蕾缇开始迅速翻动手头的资料。
「……是名叫『操纵师』的间谍统率的队伍呢。这些人与其他组织没有交流，有很多谜团。袭击『凤』的理由还是不清楚呢。可以推测他们是按照 CIM 上层的秘密命令行动，但是——」
「不了，不用了。葛蕾缇。」
吉薇娅摆了摆手，打断了葛蕾缇的话。
「不用知道多余的情报。感觉事先不知道表演起来更像。」
「但是……」
「总之我先走了——去故意被『贝利亚斯』抓到。」
吉薇娅将子弹填入惯用的自动手枪，收进夹克内侧，然后吞下令意识清醒的咖啡因药，下定决心。
「对方，」葛蕾缇说，「是果决射杀『凤』的组织。」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胜任吧？要负责被抓，咱们那个太过强大的 Boss 可干不来。需要长时间活动，耐力最强的人也是我。」
「…………」
「没问题。我不会让他们继续——从我手中夺去任何东西。」
吉薇娅坚定地说完，悄声走向民宅的大门。
「我把吉薇娅小姐您看作挚友。」
葛蕾缇向吉薇娅说道。
吉薇娅驻足回头，看到她对自己伸出了拳头。
「『尸』的任务也好，新娘骚动也好，您总是在我的身边呢。这次也一起骗过『贝利亚斯』吧。」
葛蕾缇微微歪头，露出微笑。
喔哦——吉薇娅也伸出了手。
「……祝您顺利。」
「你也是啊。」
吉薇娅微微一笑，与葛蕾缇拳碰拳。
重新握紧拳头后，吉薇娅冲向了休罗那雾气缭绕的大街。
——时间向前推进。
吉薇娅假装一无所知，前往了菲雷多大街的钟表店。她被『贝利亚斯』抓获，进了审问室。跟事先商议的一样，她为克劳斯所救，开始与『贝利亚斯』一同搜索兰。
克劳斯则与亚梅莉等人一起在芬德联邦各地移动。
与此同时，『灯』仍在继续布下陷阱。
◇◇◇
敲门声响起。
那是事先定好的节奏。门的对侧传来熟悉的
声音，吉薇娅答应了一声后，门开了。
克劳斯出现了，跟在他后面的是做人质被释放的缇娅。
这下，公寓的屋子里就有六名间谍了——吉薇娅，莫妮卡，艾露娜，缇娅，克劳斯。其他成员应该仍然在行动。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少女们自然地以克劳斯为中心聚集起来。
「辛苦各位了。」
克劳斯说道。
「确定了。袭击『凤』的就是『贝利亚斯』，没有错。」
既然他如此断言，那这就是真相吧。
大概是他的直觉。或者是缇娅做人质的时候巧妙地问出来了吧。
——尔虞我诈，就是彼此彼此的吧。
吉薇娅想道。
『灯』隐瞒了已经与兰会合的事实，而『贝利亚斯』没有说杀死『凤』队员的事实——合作搜查徒有其名，其实双方一直在欺骗对方。
这个世界上存在协作，却不存在友好。
对于亚梅莉说的这句话，吉薇娅深有体会。
「但是，发生了一点问题。」
克劳斯的表情略微阴沉了几分。
吉薇娅感到不解，说了声「唔」，随后克劳斯嘟囔说「很奇妙」。
「不知为何，亚梅莉他们真心认为『凤』的目标是达林皇太子。」
「误解是也！」
兰喊道。
她好像无法忍耐一样走向前一步：
「在下一行人甚至没有接近皇太子的理由！说到底『凤』的目标是——」
「嗯，我当然没有怀疑你们。」
克劳斯用温柔的目光看过去，像是在安抚她。
「但是，我想明白了。『贝利亚斯』为什么要进行过于强硬的袭击。如果那是为了守护王族，就是能理解的了。他们肯定已经紧张到无暇去抓捕然后设法逼问了。对于与王为敌之人不予慈悲。不由分说地射杀——这个国家有时就是会选择这种粗暴的手段。」
「…………唔。」兰咬住嘴唇。
「『贝利亚斯』也是基于坚定的信念行动的。」
吉薇娅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亚梅莉十分机械，甚至有些渗人。但她眼瞳中饱含着强烈的使命感。
「那么，追查兰姐姐的理由也——」
艾露娜倒吸了口气。
「——肯定是为了处决。」
这样理解并没有错吧。
吉薇娅再次感受到，自己那时候是命悬一线。亚梅莉没有射杀吉薇娅，是因为可以把她当作贵重的情报源吧。
「存在黑幕。」
克劳斯说道。
「对方让『贝利亚斯』得到了虚假的情报，毁灭了『凤』。有什么人潜伏在芬德联邦。对方给『凤』蒙上冤罪，终于成功暗杀了达林皇太子。」
「到底是什么人啊，那个黑幕……」
缇娅皱起眉毛。
「居然能完全掌控整个谍报机构，暗杀护卫森严的王族——」
有声音响起，打断了话语。
那是兰捶打桌子的声音。她的眼睛里蓄着泪。
「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是也吗？」
兰再一次拍响了桌子。
「——温德哥哥他们被杀死，仅仅是因为误会？」
「就是这么回事。」克劳斯断言道。
「…………唔。」
「对『贝利亚斯』解释这个想法吧。与芬德联邦敌对并不是上策。让兰和『贝利亚斯』会面，条理分明地协商，证明暗杀达林皇太子的真正犯人另有其人——我们要做的只有这个。」
听到他的说法，在场的少女们都哑口无言。
克劳斯提出的处理方法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贝利亚斯』是受到欺骗的被害者。
他们仅仅是怀着守护国家的信念，毁灭了『凤』而已，没有恶意。他们带着纯粹的使命感执行了任务。
而且，就像克劳斯说的那样，不应该与芬德联邦争斗。对于迪恩共和国这种乡下国家来说，与引领世界的大国之一为敌没有一点好处。只会像亚梅莉威胁过的那样，被大国碾压。
「但是，」吉薇娅插嘴道。
「……怎么？」
「那样怎么能让『凤』瞑目啊……！」
克劳斯缓缓眨了眨眼。
吉薇娅搂住睁大眼睛的兰的肩膀，靠近克劳斯。
「就算事出有因，杀死温德他们的人就是『贝利亚斯』吧？难道我们要作出让步，说『你们被骗啦』，这样温柔地劝导他们吗？」
「…………」
「难道，你要——原谅那些人吗？」
「……………………………………………………」
克劳斯许久没有作答。
他好像在为某些事情后悔一样将视线下垂，暂且深深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用力睁开：
「怎么可能原谅啊。」
为之战栗。
他发出了强烈的杀气，让在场的少女们都屏住了呼吸。
克劳斯摇头道：
「我的说法让你们误会了啊。不要误解。我一点也不打算原谅那些愚蠢的人。不管有什么理由，『贝利亚斯』的行为都是无法认同的。」
那是唾弃般道说法。
少女们从未见过他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怒气。
「立刻实施复仇。『贝利亚斯』是敌人。」
「但、但是——」
有人用慌张的语调插嘴。是缇娅。
「实际上要怎么做？他们认为兰杀死了达林皇太子，对此深信不疑。那现在我们攻击『贝利亚斯』，搞不好会引起与芬德联邦的全面战争啊。」
「当然。我们要作为间谍进行正确的复仇。」
「正确的复仇？」
「事实上，反而只有这个方法啊。说实话，我不认为现在的『贝利亚斯』能跟我们正经协商。」
最后，克劳斯道明了复仇的全貌。
接下来就要开始那场复仇。
「其他少女已经在行动了。我们要在今晚一夜之间——」
◇◇◇
听完详细的作战计划，『灯』的少女们去着手准备了。
转眼间飞奔出去的是莫妮卡。她麻利地做好了准备，一句话也没对同伴说就消失了。
（……………………？）
那副样子让克劳斯感到不对劲。
刚才开会的时候，她也是一言不发。虽说她以前就不爱搭理人。
正当克劳斯陷入沉思，一位少女走了过来：
「有点令人意外。」
是艾露娜。
她好像在跟克劳斯撒娇一样靠过来。
「有什么意外？」
「老师特别愤怒。」
她开心地露出笑容。
「老师也跟『凤』的人关系很好吗？」
「……是啊。」克劳斯点点头，「虽然不及你们，但是有过交流。」
「的……」
「之前也说过，我无法习惯失去同胞的痛楚。」
克劳斯摇了摇头。
脑海里浮现出在体内燃起复仇之火的男人——温德的身影。如果时间点略有不同，也可能会看到他加入『焰』的未来吧。
克劳斯将视线投向窗外。
「因此，我用了一张稍微有些粗暴的牌。」
「……？」
「虽说我不喜欢这种手段。但是，就是这种局面，她才会显露出真正的价值。」
艾露娜歪了歪头，一副好奇的样子。
克劳斯没有继续解释。
关于她的生性，等该告诉她们的时候来了再说就行。
◇◇◇
亚梅莉来访了休罗特勒科河岸边的一栋巨大建筑物。
那栋建筑物耸立在四座尖塔中间。这里过去似乎是刑场，政治犯接连登上绞刑台，被无情处死。有流言说接近深夜就会传来亡灵的声音。乌鸦在围墙上排成一行，用可怕的眼神望着街道。
——芬德联邦谍报机构 CIM 的本部。
来到本部的亚梅莉被带到了最上层的一间屋子。房间前面有个很大的屏风，来访者看不清内部的状况。
「……『贝利亚斯』之前干什么去了？」
低沉的男性声音从屏风对面传来。
「真丢人。」「居然让达林大人死了。」这样的声音紧随其后。
如果传言正确，屏风对面有五个人。
CIM 的最高机关『海德』——相当于亚梅莉等人的司令塔。CIM 旗下的几十支队伍全都由他们调遣。
亚梅莉深深低下头。
「我无言以对。如果能用性命偿还，请随意吩咐。」
屏风对面没有回应。
可能是根本没兴趣吧。
亚梅莉感受着手心出汗，同时抬起头。
「请允许我确认一件事。」
「……什么？」
「盯上达林皇太子的人，真的是『浮云』吗？」
「事到如今说这个干什么。」
「确认一下。我等的敌人，真的是名叫『凤』的组织吗？」
亚梅莉做了可能被杀死的心理准备，说出了疑问。
但是，她十分在意——那个一整天与自己共同行动的小姑娘little lady，吉薇娅的主张。
原本她不会把这些话当回事。但是，如今达林皇太子已经去世了，这令亚梅莉的心产生了些许动摇。克劳斯那轻蔑的眼神也仍然留在脑海里。
屏风对面没有回应。
亚梅莉继续解释下去：
「达林皇太子殿下身边应该覆盖了最高的警备体制。八名军人和二十名间谍时刻监视着靠近的人。我等所知的『浮云』是无法突破防卫的。」
「………………」
「『凤』与暗杀未遂事件有关的情报——是真的吗？」
克劳斯好几次逼问说「拿出证据」。
亚梅莉每次都拒绝，但其实她根本没有证据。『贝利亚斯』是遵照最高机关『海德』的命令行动的特务部队，不会去确认指示的根据。
——『凤』真的是恐怖分子吗？
这个疑问没有从脑海里消失。
「间谍是棋子。」
很快，有人说话了。声音十分冰冷。
「哪有棋子怀疑主人的？逃避责任吗？『贝利亚斯』也真是堕落了啊。」
「…………」
「立刻去搜索『浮云』。找到就杀掉。」
「……这个指示我也无法理解。如果『浮云』真的与暗杀有关，应该存在辅助她的人。不去当即杀死，而是拷问她不是更好吗？」
她拼上性命，向主人提出疑问。
但是，对面的回答没有温度。
「不要继续让人失望了。与王作对的敌人全都杀掉。」
「…………」
「我等拥有绝对正义之名——时刻正确，不会犯错。」
这句话亚梅莉听过无数次了。
她不曾怀疑，但是——
「你也是相信正义，才袭击了『凤』吧？」
「………………」
负责指挥袭击『凤』的人，就是亚梅莉。
她指挥部下冲进他们的基地，毫不留情地对着察觉到异状冲出来的年轻人倾泻了散弹枪和手榴弹，将想要逃向特勒科河的他们逼上了绝路。
袭击持续了不到一小时，但是成功消灭了『凤』。
亚梅莉看到了五个年轻人的遗体。指示是上层发出的，但实施是人是『贝利亚斯』，是自己。
她遵从自己所相信的正义，至今杀死了包括本国国民在内的许多人。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当然。」
她毅然决然地回答道。
「刚才的戏言失礼了。请各位原谅我的丑态。」
她捏起裙边，深深行了一礼。
「——我会杀死她。我会处理掉『浮云』，全歼剑指我王的『凤』。」
屏风对面没有人说话。可能他们的意思是，这样就好。
亚梅莉再次低头行礼，然后离开了『海德』的房间。自己的脑袋没有搬家以承担失态的责任，这应该算是侥幸吧。
既然又一次受到了最高机关的通告，那就已经容不下一刻的迟疑了。
——立刻找到杀死达林皇太子的『浮云』，然后处死。
这就是『贝利亚斯』的工作。
（但是，要怎么办？就连迪恩共和国的同胞都没有找到她。）
亚梅莉一边仔细思考，一边在 CIM 本部的走廊里前行。
她感觉到了奇妙的矛盾。
『浮云』存活。写在钟表店的笔迹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浮云』不希望与同胞会合。如果她希望会合，应该已经在〈白鹭馆〉被找到了。果然是堕落成了背叛同胞的恐怖分子了吗。但是，吉薇娅和克劳斯坚决地否定了这个可能。
有谁在说谎。
情报里混入了杂音。
要列出可能性的话——
（——『灯』已经找到了她，然后藏起来了？）
思维里一直存在这个推测。
可能是『灯』隐瞒真相，接近了自己的队伍。
（释放人质太早了吗？不对，继续跟『燎火』敌对不是上策……现在不该毫无计划地增加敌人……）
那个男人脑袋不正常，自负「世界最强」。但是，可以从他的举手投足中感受到与名号相符的实力。不希望跟他敌对。
亚梅莉继续思考。
（有什么东西很奇怪……）
这大概类似所谓的直觉吧。
守护国家至今的防谍部队 Boss『操纵师』的直觉正在诉说着违和感。
（……对了，说起来，『凤』的遗体有可疑的地方。）
亚梅莉想到这一步时，到达了要去的房间。
本部内有个留给『贝利亚斯』的房间。她想在这里小睡一下。最近几天完全没有正经睡觉。
她打开门后，看到『莲华人偶』拿着茶壶站在满是沙发的房间里。
「——泡好红茶了。我的主人。」
穿着修女服的女部下露出了平静的表情。
亚梅莉对细致入微的部下道谢之后，感激地接过了红茶。她喝了一口，茶叶的淡淡香气穿过鼻腔。
「……香味真不错。技术有长进呢。」
芳醇的香气让心情平静下来。
亚梅莉对莲华人偶露出微笑：
「今晚在〈白鹭馆〉的表现十分出色。自然而然地与小姑娘little lady交换，跟燎火跳了舞呢。」
「交换是那个小姑娘little lady主动提出的。我什么都没做。」
「但是，我们幸运地得到了直接触碰燎火的机会。装上发信器了吗？」
「是的，主人。」
「漂亮——CIM 秘密开发的微小发信器。就算是那个男人也注意不到吧。如果发现他有动向，请立刻联系我。」
亚梅莉并没有完全放跑克劳斯他们。
她不认为与他共同行动能得到新的成果，打算暂且赶走他们，然后等待他们表现出可疑的举动。让对方一直待在身边的话，也很难处理机密情报。
「既然皇太子大人已经被杀，我们就不能放跑『浮云』。用尽一切手段，稳妥地杀掉她。以绝对正义之名。」
「当然了，主人。」
『莲华人偶』面色紧张地说道。
「其实，包括这件事，我有两件事情要报告。」
「两件……？好，说来听听吧。」
亚梅莉刚探出身，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总是与『莲华人偶』共同行动的另一位副官不在场。
「在听之前有个事情，」亚梅莉摆手打断，「自毁人偶去哪了？」
「他有事情要处理，离开了一会。」
『莲华人偶』平静地回答道。
「他好像是说，有些介意的事情——」
◇◇◇
拥有『自毁人偶』之名的少年走在休罗的后街里。
大雨还在继续下。视野比雾霾天还差，远离路灯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一吸气，喉咙深处就有湿气的感觉。
——有一件事想要确认一下。
当达林皇太子去世的新闻扩散开来，芬德联邦会暂时陷入混沌吧。查办间谍的工作将变得更加主动，『贝利亚斯』也会繁忙起来。到时候情报会泛滥，变得难以查找细小的新闻。他想在那之前确认一件事。
目的地在郊外视野较差的道路上。
路边放着花束。
「………………究竟是谁放的？」
他皱起脸。
然后，接下来的瞬间他猛然吃了一惊。
有一位少女举着伞站在花束旁边。现在已经接近深夜十二点了，但这个看上去十二岁前后的稚嫩的孩子站在夜色中。
是她放了花束吗。
『自毁人偶』走近了少女。
「这里有谁去世了吗？」
「是的，昨晚，金发女孩去世了。」
灰桃发少女开朗地回答。她的外貌很奇特，左眼戴着大大的眼罩，头发被胡乱绑起来，强行弄成了双马尾。
「好像是有车肇事逃逸。」
她的回答莫名地有精神。
「真是悲惨呢。」
『自毁人偶』皱起了眉头。
「但是，也很奇怪。今天没有新闻说发现了女孩的遗体。」
「遗体，搬到了本大人的床铺上。」
「你搬的？」
「是的，没有其他家人。」
「原来如此……是遗弃儿童吗。」
『自毁人偶』想通了。
在休罗郊外存在孤儿社群。福利没有覆盖到这里，他们靠给黑帮跑腿或者收取教会的支援，过着流浪生活。大概这个灰桃发少女也是其中一人。
『自毁人偶』低头行礼。
「我是儿童福利工作者。可以让我确认一下遗体吗？或许可以帮忙埋葬。」
「明白了。」灰桃发少女精神十足地回应道，「走这边。」
少女带他进了小巷子。
休罗人口爆
炸性增长的时候，巷子里建起了无数木制的棚屋。现在棚屋的数量正在减少，但是仍然存在流浪汉或者孤儿住在棚屋里的案例。
跟『自毁人偶』的预测一致，对方带自己进了无人注意的暗处。
然后，他避开灰桃发少女的目光，悄悄取出了铁锤。
「说起来，本大人很吃惊。」
「唔？」
灰桃发少女回过头来，愉快地对他说：
「像大哥哥这样的人，居然会撞了女孩就逃逸呢。」
「……………………」
『自毁人偶』面不改色。
他早就习惯佯装平静了。
「你指什么？」
「昨晚，后座载着白发女孩的时候。你撞到了金发女孩，但是直接逃跑了。」
「……………………」
「不过你应该是先下车看过呢。用一副嫌麻烦的眼神往下看了看，也不给治疗就跑掉了。本大人觉得这样很过分。」
「…………………………………………」
果然是这样啊——『自毁人偶』点了点头。
——有目击者。
那时在夜晚的浓雾之中他感受到了视线。
昨晚，开车让吉薇娅坐在后座的时候，他撞到了金发少女。那时候，『自毁人偶』撒谎说「撞到了折断的行道树树枝」，然后继续驾驶。那是为了避免让坐在后座的他国间谍抓住把柄。
「这是为了守护国家。」
『自毁人偶』答道。
「那时正在进行守护皇太子大人的任务。只是撞到穷苦的女孩而已，当然会无视啊。」
他让铁锤在手中旋转了一圈。
「我们不可以有过错。带我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真是辛苦您了。那么，目击者要击杀——」
他压抑感情，作出合理的判断。
但是，铁锤举起来时，『自毁人偶』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一件事。
（不对，这个少女知道我是撞人逃逸的犯人，为什么还带我——）
原本他应该立刻察觉到这件事。
但是，不知为何他花了些时间才发现。心里疏忽了。
因为，这位少女露出了天使般纯真的笑容，很难相信她体内蕴藏着邪恶。
紧接着，他注意到右手动不了了。
——丝线缠着右手。
建筑物的阴影里突然伸出来钢丝一般的丝线，固定住了『自毁人偶』的右臂。
「那家伙的线，还挺方便呢。」
眼前的少女愉快地扔掉了雨伞。
灰桃发少女——『忘我』安妮特平时一味隐藏着那份疯狂。
过去，她甚至暗杀了养母——加尔加托帝国的间谍玛蒂尔达。她会表现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女童，误导对方，令对方意识不到她携带了凶器。
她改编了兰的诈术『潜伏』，将其升华成了彻底隐藏杀意的诈术。
『制造』×『隐恶』——无垢杀戮。
「代号『忘我』——来开始拼组垒砌的时间吧。」
右手掉了。
巨大的刀刃在眼前闪着光，当『自毁人偶』反应过来，切断的过程已经结束了。
『自毁人偶』右手手腕以下的部分保持着握住铁锤的状态，被切了下来。
他感受到剧痛，倒在了地上。他拼命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进行止血。但是，流血停不下来。生来从未感受过的疼痛几乎让脑袋宕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尖叫。
从身体内部爆发出的恐惧吞没了他。
如果立刻拿回右手，还有可能靠芬德联邦的尖端医疗技术接上，但是——
「本大人，跟大哥哥趣味相投哦？」
灰桃发少女愉快地笑着。
「在『凤』的基地，你问了吉薇娅大姐『失去同胞是什么心情？』对不对？本大人，觉得这样很幽默。明明是你们自己杀掉的！」
看样子对方都观察得这么清楚了。自己完全没发现。
少女踩碎了落在地上的右手。
「所以，本大人也问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啊？」
邪恶站在眼前。
◇◇◇
克劳斯给少女们下达的指示十分简单。
——一夜之间抓获『贝利亚斯』所有人。
——不要给他们求援的机会。不留一丝痕迹，从这个世界消除他们的存在。
完全犯罪是必要条件。
就连『灯』伤害了『贝利亚斯』的事实都不留下，诱拐他们。这样一来，芬德联邦和迪恩共和国之间就不会发生争斗。
『灯』背负着『凤』的哀思，开始行动。
——碾压吧。这就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