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猫啊狗啊都消停点好吧。
最近我在街上散步的时候,它们就常常跑过来冲我吼、吓唬我,甚至还朝我撒尿。这不是开玩笑,是事实。不知道是因为我身上有它们天敌的味道,还是我上了他们情报网的黑名单,不管哪个都烦得要死。
天界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说那,一边给自己贴着创口贴。
“好疼啊……”
昨天被那只流浪猫抓的伤口现在还疼呢,它竟然还有纯种系谱。咬了胳膊一口后,嘲笑似的哼着鼻子就跑了。那张脸我绝对忘不掉。
“千万别伤害商品哦。”
要不是鹰介哥千叮咛万嘱咐,我才不会被那种坏猫咬到呢。它动作那么迟缓,我一眼就能看破。
“这次再见到它……”
为什么非得和这只猫较劲呢,真的是。赶紧早点抓住它送回去好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发着牢骚,天界再一次对自己设的陷阱进行了确认。
自从遇见鹰介哥起已经快一年了。
和破里剑者、轰雷者的诸位一同战斗,热血地好像要把我点燃一样。从那时起也已经过了半年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天界再次回想起这段时光。
在那之前,从我出生起到遇见鹰介哥为止的记忆,都很模糊而混沌。就像被海里漂浮的海藻包裹着一样,这种状态让人觉得永远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依然有光芒穿透海面,天界觉得自己稍稍浮了起来。一层层面纱被揭下,他恢复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在最后的一瞬间,天界感觉自己像是被太阳一样的光芒所包围着,一口气回到了现实中。
有人晃着他,在问他的名字。
“……天……界……”
为什么失忆状态下,我还能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呢?
“你好啊,天界。我叫鹰介……椎名鹰介。”
他看着眼前那炫目的笑容。直觉告诉天界,这个人是他的伙伴。如果在这个人身边的话就没问题了。不知怎么,他十分确信。
然后,他们就一起踏上了旅途。
鹰介哥的工作应该是志愿者。为穷人或受灾的人提供帮助,从跑腿到购物,从种地到清理废墟,他全都无偿为他人服务。
一开始,天界很害怕对视除鹰介哥以外的人。但不知不觉间,他也和大家一起工作、一起流汗了。
“谢谢你。”
“帮大忙了。”
“太感谢你了。”
每当听到有人道谢,天界的表情都会僵硬起来。但渐渐地,他也尝试着报以生涩的微笑。然后,就会和大家一起笑。并简单地回应几句话。
鹰介哥看到天界能这样微笑,简直高兴地不得了。一样的。天界也很开心。从很久以前起他就这么想了。
但是,这份快乐很快就被打破了。
知道了自己其实诞生于恶魔“邪恶意志”中后,天界绝望了。他意识到,自己和大家不一样,和鹰介哥不一样,只有自己是怪物。
所以,当它被抓捕、拷问后,寄宿在自己体内的“神圣意志”即将觉醒之时,他一瞬间甚至觉得“……啊啊,这样也好……”
凌驾于“邪恶意识”之上,可以轻松毁灭宇宙本身的“神圣意志”。
但正是自己,玷污了“神圣”之名,将灵魂出卖给了恶魔。
也是鹰介哥和破里剑者、轰雷者拯救了自己。为了帮助天界,他们在无法变身的状态下,用肉身展开了战斗。
“……别逃避,天界!战胜自己,天界!”
他忘不了那时鹰介哥说的话。忘不了破里剑者、轰雷者的呼喊。
“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受苦,鹰介!”
“战斗的不止你一个人!”
“我们是……”
“我们是……”
“伙伴啊!”
天界也加入了战斗。作为大家的伙伴,全力奋战。然后宣誓。
“我……不会是邪恶的存在!我……要为正义而活。然后,成为传说的继承者!”
变成手里剑者,仿佛是上天的启示。天界这才意识到,这才是自己的命运。
“天界,忍之道很艰险。你不后悔吗?”
“嗯。因为这是我为了保护这颗星球、这个宇宙而继承的力量。”
这样回答鹰介哥,在天界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啊,鹰介哥。虽然我也不是讨厌猫猫狗狗,但最近净是这种工作。难道说,保护这颗星球、保护整个宇宙,就是找猫找狗吗?算了算了,还是快点收工回家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正当此时,那只猫出现了。
他设下的说是陷阱,其实就是个捕鼠器,只不过诱饵换成了猫粮而已。这种陷阱能抓住那只臭猫吗?没想到,它却比外表要更实用。真令人惊奇。不愧是鹰介哥亲手做的。
不过,那家伙也没这么轻易认输。它一蹬腿,就把陷阱踢飞,自己一溜烟地跑掉了。
当然了,天界早已预测到了它的行动。他猛地一脚踢开水桶,跳到空中,在猫还没落地之时一把抱住了它,并抓住了它的爪子。
“到此为止了!”
在空中转了一圈后,他以灵活的身姿落回了地上,趁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它塞进笼子里,上了锁。
此时,几个放学的小学生目睹了天界的英姿,纷纷呆住了。
“别学我啊,你们会受伤的。”
天界得意地笑了笑,对方却嗤之以鼻。
“谁会学啊!”
“笨蛋!”
看到他们手上的手机,天界意识到他们正在拍摄视频。
“有言在先,我可没有虐待它。别在网上发些奇怪的东西哦。”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了。
“谁信你啊。”
“笨蛋!”
几个孩子笑着跑开了。
“喂!你们等一下!”
如果他们上传了奇怪的东西,会被鹰介哥惹麻烦的。正当他紧赶慢赶地追逐时,天界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鹰介哥打来的。
“天界,新工作来了!”
就这么会儿工夫,小学生们都跑开了。天界咂了咂舌,停下了脚步。
这里真的是东京吗?
从JR终点站乘上巴士,坐到巴士终点站后还要再走30分钟。这条山路相当狭窄,窄到只能容纳一辆汽车行驶。
红叶都快落光了,天空在无色的叶间洒下云层的光芒。如果不是来工作的话,这里倒是个郊游的好去处。天界这么想到。
突然,他的视野被打开了,山间出现了几栋小房子,勉强可以算是个小镇。
在房屋之后有个巨大的建筑,是大坝。巨大的灰色建筑物仿佛正镇守着这里。
“你先去吧,天界。我把之前的工作报告写完再来找你。委托人的信息我已经加到附件里了,别担心。”
虽然鹰介哥这么说,但是给孩子建万能屋什么的,也太不靠谱了。天界再怎么想打起精神,总也觉得没什么信心。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先找个地方消磨下时间,顺便等鹰介哥过来。
城镇被分为两支的河流包围着。镇子在中间,像个孤岛。因为河流在下游再次汇聚在了一起,所以给人的印象很深刻。如果因为暴风雨,河流泛滥的话,镇子就真的被孤立了。
正当天界准备歇歇脚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他看到,在河边有几个人影。惨叫声越来越大,天界赶忙跑了过去。靠近之后,天界发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女被一群初中生男女包围了起来,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中学生。
惨叫变成了呜咽,男子中学生抱着膝盖,全身颤抖着。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
男学生脸色苍白,透露出掩藏不住的怯懦与害怕。
“你小子,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那家伙……果然,是魔女啊!是怪物!”
有两个人应该是这群学生的头头。一个是高个子的男生,看着像混血儿;另一个是女生,一头长发染成了淡栗色。
“说句话啊!”
“魔女……你再做一次那个!”
但是,被称为魔女的少女一动不动。她也不害怕。只是沉默着。
“回答我!”
男生揪住了少女的衣领,正当此时,天界闯了过去。
“住手!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你他妈是谁啊?”
男生蔑视地看着天界,其他人也一齐看向他。
“哎呦,明明是个魔女,竟然还能交到男朋友。”
长发女生嘲弄似的笑了笑,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哦。”
男生也把手搭在了天界的肩上。
然而,就在这时,天界注意到少女的侧脸颤动了一下。同时,他的太阳穴感到了一阵疼痛。
然后,男生的表情变了。他眉头紧皱,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紧接着,他竟低头呕吐了起来。
“啊!”
“哇!”
他的伙伴们尖叫着纷纷向后退去。
“真哉!没事吧?”
长发女生跑去抚了抚真哉的后背。
趁此机会,少女拔腿就跑。一瞬间,天界和她四目相对,天界看到她的嘴唇动了一动。
“什么……?”
天界刚想回问,少女都已经跑出10米远去了。
“这家伙!”
“站住!”
其他人拿起木棒追了过去。
“哈!”
天界一记回旋踢踢飞了他们手上的木棒。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天界也朝着少女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越过堤坝,穿过窄路后,是一条直通向城镇中心的大路。天界定睛一看,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怕不是跑到小路上去了?
天界停下了脚步,正在此时,天界的耳朵里,刚才少女的声音复苏了。
“……天……界……”
确实,她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自然,我之前从没有见过她。我们本该是陌生人的。
“站住!别想跑!”
长发女生追了过来,一把抓住天界的手臂。
天界回过头问道:“那个人……真哉?他还好吗?”
“别装傻了!魔女在哪儿?那个怪物去哪儿了?”
“他真的没事吗?”
天界注视着女生的眼睛,再次问道。这次,女生松下了身上的劲。
“……应该吧。男生们把他送回家了……”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什么?”
“为什么,你们知道是那个女孩做的?”
女生的眼神又一次尖锐了起来。
“这不是废话。那家伙可是魔女的女儿。她妈妈就是个魔女!”
背后传来了刹车的声音,天界回头看去。
一辆车顶上摆有舞台的面包车停在了他们身后。应该是那种用于选举的宣传车?车上走下来两个女人,一老一少,都穿着西装。
“你是,天界君吧?是我联系的椎名鹰介老师。我是镇长柿村。请上车吧。”
“什么?鹰介……老师?”
天界这才注意到,选举车的车身上写着大大的一行字——“镇长候选人柿村久万子”。
“请吧,请吧。”
戴眼镜的年轻女人好像是秘书,在她的催促下,天界坐上了车。长发女生咋了下舌,离开了。
“璃子,有这闲工夫到处跑着玩,还不如去上补习班之类的地方呢。”
听到柿村镇长的话,被叫做“璃子”的女生站住了。
“补习班之类的地方,吗……也就是说妈妈看不见的地方都算咯。”
“……是你自己想去的。你别忘了。”
“交钱的可是妈妈你哦。”
女儿眼里闪过一丝好像挑衅的光芒。母亲熟视无睹,径直坐在了天界旁边。
“开车。”
选举车开动了。璃子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了天界的视野中。
“真不好意思。椎名老师和您说过详情了吗?”
“这个……还没有。”
就算面对一个孩子,柿村镇长的态度也依然如此礼貌。虽然天界多少感觉有点难以习惯,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摇摇头。
“这样啊。那么……宇佐美。”
“是。这个是……我们接下来要拜访的人,御厨玉美女士。”
秘书宇佐美坐在副驾驶座上,拿出一个文件夹,向天界展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头发凌乱,小麦色皮肤的女人,大概30多岁,半透明的眼神浑浊浊地看向镜头。她的眼神里没有光。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天界竟怀疑她是不是个盲人。
“她手下有一个规模算得上是‘教派’的宗教组织,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在于,他们的‘教会’非法占据了一栋建筑物。”
“非法占据?”
“他们的租赁合同已经到期了,但他们赖着不走,给周围的居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使用强硬的手段。不管是从现在这个时间点来讲,还是从经济角度看。于是我们就求助于椎名老师……那个,这个……您能懂吗?”
宇佐美觉得天界还是个孩子。
“啊啊,这个,算是明白了……虽然有点难懂。”
听到他说了实话,宇佐美才稍稍安心了点。这工夫,柿村镇长已经微笑着朝车窗外挥起手了。
“你好啊!老婆婆,最近精神还好吗?”
“叔叔,身体没问题吧?”
面对路上的行人,官员们从不会理会他们有没有回应。只要自己微笑着挥手、搭话就够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文件的下一页,是“教会”的照片。看着照片里异样的景象,天界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这里与其说是教会,不如说是个废墟,抑或是残骸。
一片古旧的木质平房,让人想象不到它的本来面目。屋顶的瓦片坏了大半,上面摆着无数盆栽,枝繁叶茂,像片茂盛的丛林。乍一看,仿佛是从房子里长出来的一样。
除此之外,更引人注目的还数占满一半道路的垃圾山。有故障的电器和破损的厨具,还有肮脏的餐具、家具、塑料瓶和空罐子、衣服、窗帘、地毯,凌乱地扔在瓦楞纸箱、水桶里,数不胜数,杂乱无章。
“垃圾屋啊,这是……”
“不好意思,到了那里请不要用这个词。”
听到天界的自言自语,宇佐美提醒道。
附近的居民都远远地看着选举车,柿村镇长也不下车,只是用手帕捂着嘴等待着。当然,车窗全都紧闭着。
“没事吗?我一个人可以吗?”
宇佐美先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下车了。天界向她提问,她也没有回答。越靠近车门,臭味就越重。但臭味与其说是来自于垃圾,不如说是从屋内传来的。也不是腐臭,而是由麝香等独特的香料混杂成的特殊味道。
就连天界也捂住了鼻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车。
“等一下!我也去谈。”
一个和柿村镇长岁数差不多的警官喊道。
宇佐美困惑地看向柿村,她终于一脸不情愿地下了车。
“岛谷先生……你作为警察,不应该是现在才去谈吧。难道不该在我们来之前就去交涉吗?”
“不,那个,这件事在法律上还有各种问题……”
“我应该也找署长说过了。如果警察不管的话,就由镇上管。如果警察不为居民们做事的话,就由我这个镇长来。”
天界也懂了。柿村是想把居民们拉到她的一方。
“但是啊……”
我最讨厌这种事了。大人的事情。大人的安排。大人的体面。大人,真麻烦啊。总是整这些幺蛾子。我只是来做我的工作的啊。
“进去了。”
天界追上宇佐美,跑进了恶臭之中。
门口垂着门帘,由符组成,又多又厚。要想进去必须用手拨开,不然会打到脸。走进去以后,室内毫无落脚之处。不管是墙壁、天花板还是地板,都积满了厚厚的符。天界感觉自己仿佛被茧包裹了起来似的。
举目四望,室内并没有人在焚香。看来只是曾经焚香的味道太重,以至于深深地浸在了空气里。
在茧的深处,有个人身披白布,躺在那里。正是御厨玉美,现实中的她比照片上更加忧郁,更加病态,脸色痛苦。
应该是几个信徒,在她的周围吟唱着咒语。八个男男女女穿着白色的教服,专心致志地念着。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听起来确实是这句话。虽然天界完全不懂咒语或宗教方面的知识。但是在听到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来一幅可怕的画面。
在如洞窟般黑暗的空间里,漂浮着彩色的香烟。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煮开着东西,一个样貌奇怪的男人念着同样的咒语。
“这些,到底是在干嘛啊……”
突然,一股头疼袭来。就像刚才听到少女说话时那样,感觉像被针扎一样疼。天界抬起头,洞窟的画面消失了,御厨玉美则躺在床上凝视着自己。但是,她的眼神还是像盲人一样,可能只是感觉到有人来了。
“那个……御厨女士,是吧?我是镇上的代理人。然后,鹰介……我的上司也会来,我能先跟您聊几句吗?”
天界按照鹰介的嘱咐说了该说的话,御厨玉美却毫无反应。信徒们也依然如故地吟唱着咒语。
“那个,大家,能听见我的话吗?”
天界把声音抬高了。这时,御厨玉美突然吐起血来。不是咳嗽,而是直接从嘴里流出黑色的血,甚至染脏了被单。
“啊!”
宇佐美秘书站在天界的身后,抖个不停,终于叫了出来。她颤抖着蹲在地上,用手捂住嘴巴。
“救护车!快去叫!”
“啊……是!”
被天界这么吼着,宇佐美才反应过来。转过身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御厨女士!你没事吧?喂,你们到底要折腾
到什么时候?走开!”
天界拨开吟唱咒语的信徒们,奔向御厨。他用手帕为御厨擦血,将她抱了起来。御厨身体很轻,似乎只有骨与皮的重量,和一个孩子相差无两。
“快送他去医院!快来帮忙!”
正在这时,御厨玉美的手臂震颤着伸了起来。她指向天界的身后。
“啊啊,是神谕!”
“神谕啊!”
信徒们呼喊起来,咒语的声音更高了。天界回头一看,之前见到的那个少女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
“有纱大人!”
“有纱大人!”
信徒们喊着,跪倒在少女面前。少女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天界。
“没用的。这座镇子里,没有能给她治病的医院。”
她的声音极其平淡。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还有……我和这个人、和你们都没有关系。和神谕也没有关系。”
这句话是对着信徒们说的。信徒们一瞬间无言以对,只是呼喊着少女的名字磕着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正当天界一脸茫然地看向名叫有纱的少女时,宇佐美秘书突然困惑地跑了回来。
“那个……我叫了救护车……但是开过来需要时间……”
“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
有纱又发出了没有感情的声音,她靠近御厨玉美,俯视着。天界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到与话语完全不同的心情。悲伤。
“……马马虎虎,会死的。如果你这样做的话……”
她在天界的另一侧,把御厨玉美抱起来。
“喂,你会帮我的吧?愿意帮的话就快点。”
“啊,好好……”
天界把手伸过去。宇佐美也跑过来搭了一把手。
把御厨抬出来后,周围围观的人群更多了。
“能叫出租车吗?”
天界一只手拿着手机。有纱摇摇头。
“一样的。不行。没有出租车会载她。”
“……那就让我来开。”
天界奔向停在一旁的选举车,宇佐美喊道。
“那里不行!”
柿村镇长坐着车里,假装没看到。也不和天界对视。
“真是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天界抱怨的样子,有纱仿佛早就决定了似的,对他说道。
“送回家吧。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什么?”
天界莫名其妙的反问道,一辆吉普车开了进来。
“天界!”
坐着驾驶席上的是鹰介哥。天界也吓了一跳。
“快上车,我送她去医院。”
“啊,嗯,我知道了。”
天界和有纱一起把御厨玉美放到了后座。有纱坐在御厨旁边,天界坐到了副驾驶上。
“别跟过来!”
从“教会”里走出来的信徒围成一圈,刚想跟过去,但被有纱喊了一嗓子后,又都站住了。
这时,柿村镇长又下了车,来到鹰介车旁。
“你是,椎名先生吧?这可是……违反合同的行为。”
鹰介哥看着柿村径直答道。
“我可不记得我签过什么,要对病人见死不救的合同。”
正当柿村镇长准备发作时,岛谷巡查插了进来。
“哎呀,但是吧……这个镇上没有医生能给她看病。虽然这话不该由警察来说……”
“……确实,这不该是警察说的话。但如果这个警察实在不要脸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岛谷嘴唇颤抖着,身体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别的镇上也有医院。”
鹰介哥说完之后,就开动了吉普。
大约20分钟后,鹰介按照手机上的导航,跨过桥来到了邻镇的ICU病房。
鹰介哥忙着去挂号、办手续,天界则在和有纱聊天时,知道了御厨玉美确实是她的妈妈。她病情很严重,好像以前肺部就有肿瘤。当然,有纱是知情的。她沉默地把妈妈推进ICU病房后,仿佛在想着什么似的,隔着玻璃向病房内望着。
“没事吧?”
听到鹰介的声音,天界回过头去。
“嗯。虽然发生了不少让我吓一跳的事情……”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其实,这次他们的委托就是让我们帮忙挪走垃圾屋,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可疑。所以我稍微调查了一下……”
据鹰介哥说,这件事的内幕是这样的。
原本这个镇子以中心的广场为界限,分成上游、下游两片土地。但是因为台风和暴风雨,河流多次泛滥、改道,两片土地合在了一起,也就成了同一个镇子。
但是,当地居民的感情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以前,上游和下游常常闹矛盾,像庙会、祭祀什么的也都是分开办的。医院、小学中学、超市、便利店等等,都各自拥有一套完整的系统。原本的上游人、下游人还是只会在自己的老地盘活动,彼此之间也不会交流。
上游地区的领导就是柿村镇长,她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下游地区的领导是镇议会的议长兼卷七之助,他深受居民们的信赖。
镇公所位于广场,上游下游的两股势力在其中焦灼着。最近临近选举,主要候选人就是柿村镇长和兼卷议长。
“那个现场……也就是垃圾屋,就在广场附近,也就是镇子的中间地带。周围的居民既不支持镇长也不支持议长,算是摇摆地区。你能懂吗?”
“嗯,大概能懂……”
鹰介哥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谁能顺利挪走垃圾屋,谁就能得到那片地区居民们手里的票。不过啊,那个垃圾屋还真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垃圾屋……”
天界又一次回想起了咒语。以及同时浮现出来的可怕情景。
“教派是一个很微妙而棘手的问题。如果贸然将它上升到政治高度,就会变成社会问题,引起周围的注意,最差的结果,可能就无法参与选举了。”
“……所以,她才来找的我们?”
“啊,对于他们来讲,我们也就是类似于清洁工一样的角色。”
但是,现在在病房里的,不管是不是和教派有关,她可是个人啊,不是垃圾。看着这对隔着玻璃的母女,天界开始想起柿村镇长以及围观的群众,他心里突然燃起一股无名火。
“还有,另一派的登场……”
鹰介哥话音未落。
“您好啊,椎名老师,真是麻烦您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的身上斜搭着一条带子,上面写着“镇长候选人 兼卷七之助”。他满脸不自然的堆笑,向鹰介伸出手。后面跟着个年轻男子,应该是他的秘书。
“穿着这身衣服来邻镇确实不太合适,但是我一听说椎名老师来了,实在是想赶来见您一面呀……坂田,名片。”
因为手还在和鹰介哥握着,所以兼卷议长努了努鼻子,朝年轻男子会意。
“啊,是,不好意思。”
坂田秘书将名片递给鹰介哥。天界站在鹰介哥的身后,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
是那个叫真哉的男生。他一脸闲得发慌的表情,盯着墙壁。
“是你……”
感受到天界的视线后,真哉也惊讶地认出了他。
“真哉!检查完了就快去补习班。”
兼卷议长喊道。
“我知道啦。”
真哉一边赌气似的走开,一边又用惊讶的神情看着天界,眼神里满是疑惑,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他。天界则跑了过去,在电梯门前追上了真哉,站在旁边看了看他。
“这个镇上的父母,好像很喜欢让孩子去上补习班啊……也有可能哪儿的父母都一样。”
真哉虽然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简略地答道。
“孩子自己也想不到该干什么吧……也有可能哪儿的孩子都一样。”
“……你是来检查刚才的症状的吗?没事吧?”
“嗯……切,为什么我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啊。”
“也是哈。啊哈哈哈。”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电梯到了,门开了。
“喂,为什么你们要欺负那孩子……欺负有纱?”
天界的话让真哉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你去问璃子吧。”
“是她让你这么做的吗?”
“谁知道呢。”
“不对吧。父母……因为她的母亲和你的父亲想办法对付有纱的母亲。所以,你不是只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吗?你是想得到父母的认可吧。”
真哉猛地回过头,抓住了天界的领子。
“你要干嘛?你到底想干嘛?”
“我的……名字是……天界。请多多关照……”
天界的脖子被掐着,十分难受。但他还在努力地笑着回答。
“……一个小屁孩……别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
电梯门关闭时碰到了真哉的肩膀,他这才恢复正常。当门再次合拢时,他已经不再看天界
了。
天界回到ICU门前。鹰介哥他们刚好聊完。
“真遗憾啊,椎名老师。那么,有机会再聊吧。”
兼卷议长和坂田秘书同天界擦肩而过,眼里是藏不住的不快。
“鹰介哥……”
“就是这么回事。柿村镇长也正式申请取消合同了。不管是什么工作,一旦牵扯到政治就算了吧。”
“……这样啊。那我们回去了?”
这时,鹰介哥听到了什么声响。
“什么?什么声音?”
天界瞥了一眼玻璃前的有纱。
“神谕,是什么意思啊,鹰介哥。”
“啊?”
“那个……关于这个问题,我来说明吧……”
突然,岛谷警官也跑了过来。顶着鹰介哥锐利的视线,岛谷巡查继续说道。
“不知羞耻的警官……你刚才这么说我,我无言以对,这让我很懊悔……我也有作为警官的尊严……所以我想来解释一下。”
鹰介哥眼里的严厉消失了,岛谷这才松了口气。
“那孩子……御厨有纱的母亲,玉美,如您所知,是这个教派的教主…·准确的说,她是这个镇子的灾星,被所有人讨厌。”
天界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可怕的情景。洞窟里,一个异形的男人念着咒语。信徒们跟着合唱。果然,还是该和鹰介哥聊聊的。天界有点迷茫。明明已经克服了,但现在又扬起了一种恐惧,就像当初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那时一样。
“所谓神谕……可能指的是继承人。”
岛谷巡查继续说明道。
“继承人?御厨玉美的吗?”
“据说是他们信奉的神灵,指定她女儿有纱做继承人。”
天界想起来了。御厨玉美在他的怀里一边吐着血,一边指着有纱。
“她原本就是这个镇子出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里,回来时,就带来了自己刚生的女儿和一大批信徒。把自己快要塌了的老家作为教会,但根本没有接收到新信徒,反而因为太吓人,根本没人接近……我也提醒过她很多次,让她清理一下这附近的垃圾,但她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垃圾,都是神赐予我们的东西。真是让人不明所以……”
果然还是讲吧。天界终于下定决心时,顺眼一瞥看到的景象竟使他愕然。
“不见了!”
原本一直守候着母亲的有纱,消失了。
“她是不是回家了?”
听到岛谷巡查的话,鹰介哥摇了摇头:“不会的……你看那儿。”
走廊里的长椅上,还放着有纱的背包。看到后,天界立马跑了起来。
“请通知护士!”
鹰介哥吩咐了岛谷巡查后,与天界从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天界,我去那边找!”
“嗯!”
天界答着,脚步冲向电梯。正当此时,他从面朝走廊的窗户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有纱正在爬着大楼另一侧外壁的紧急楼梯。
“不会吧……真的假的。”
停在一层的电梯一直上不来。天界环视一周后,奔向楼梯。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去。这里是三层,楼顶是八层。真是要累死个人了。
到楼顶后,一堆床单挡住了天界的视线。拨开床单,天界开始寻觅有纱的踪迹。
“在哪儿?在哪儿呢……”
看到了。在楼顶的边缘处,有纱正呆呆地站着。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下去。因此天界忍住不出声,慢慢走近有纱。
“你觉得我想自杀吗?”
背对着天界,有纱说道。天界停下了脚步。
“啊,那个,我……”
“我想。”
“什么?”
“想过很多次了。”
“这样啊……”
“但是现在,我只是想吹吹风。”
“……这样啊。嗯。这里,挺舒服的。”
有纱满意地环顾四周,然后走向天界。
“诶……干嘛?”
天界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停下了。
“你看这个。”
有纱把手机放到了天界面前,屏幕里播放了一段视频。是天界抓住那只臭猫时的画面。弹幕上充满了“好厉害!”“这是谁?”“忍者吗?”“英雄?”“好酷!”等字样。
“那帮熊孩子……”
想起那群偷拍自己的孩子,天界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个名人了。所以大家都会对孩子用敬语,多注意他们……如果处理不好,自己的视频就会被发到网上,那就很可怕咯。”
“啊,是这样啊……”
“大人,真蠢。”
但天界从有纱这句话里听不出憎恨,她反而笑得露出了两颗小牙。然而当天界意识到自己注意到这一点时,他反而惊讶了起来。
“诶?什么?”
“啊,没什么……真的,大人,真蠢。”
有纱已经不笑了。她又回复了思考什么的表情。
“你可以不管我的。”
“什么?”
“如果我生得更普通一点的话……”
天界想起抱膝痛哭的男子中学生和呕吐的真哉。
“对了……那个……果然,你还是……”
在初次见面时就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可能这就是源自于有纱体内的一种力量,和她的意志无关。
“那么,我们都是一样的。”
因为我也不是普通人。天界在心底这样说。
“……是吗。”
有纱看着天界,像看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突然,天界的身体热了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诶,什么?这是什么感觉?天界困惑着,慌张起来。
就在此时。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天界又一次听到了咒语响起。
“什么?”
有纱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很快,原本晴朗的天空变成了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啊!”
“有纱!”
一道闪电从天空伸向屋顶,一瞬间像被冻住似的停了下来,将有纱包裹了起来。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咒语声音越来越高,闪电里浮现出异形的身影,慢慢靠近着有纱。
“有纱……有纱!”
天界喊着,有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有纱头顶的异形身影越来越明显了。就像变态成不祥模样的毒蛾一样。
“……我的名字是,加莫兹卡纳。是伽卡鲁达大人孕育出的宇宙忍者……”
它挥动着满是刺的翅膀,发出了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天界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时,它从身上释放了强烈的电流,使自己和有纱重叠在了一起。有纱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加莫兹卡纳慢慢溶进了她的体内。
“有纱!”
天界跑过去想撞开加莫兹卡纳,却被闪电打飞了。
“哇啊!”
天界摔倒在地,渐渐失去意识。
“天界……天界!振作点!”
从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鹰介的声音把天界带回到了现实里。
“鹰介……哥……”
天界张开眼睛,发现天空又变回了晴天。冻结的闪电没了,怪人也没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天界?”
“那孩子……有纱呢?”
天界跳了起来,四处望去,终于在屋顶的角落看见了有纱。
“有纱!”
天界跑过去抱起了她。冰冷。她全身都是冷的。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难道说,她死了吗?不要。千万不要这样。
“有纱!有纱!”
天界感觉自己的胸口要炸开了。他疼得受不了。这是什么感觉。什么啊。谁能告诉我。天界已经搞不懂自己了。
“别担心,天界。她只是昏过去了。”
“……是吗?”
在天界怀里,有纱开始活动起来,体温也恢复正常了。
“有纱……太好了!太好了!”
有纱睁开了眼睛,看着天界。然而,她只是做了看这个动作,眼球里并没有天界的存在。
“……有纱?没事吧?”
“以防万一,还是下楼去检查一下吧。”
鹰介哥刚想扶起她来,有纱竟自己站了起来。
“得去妈妈身边。不然又要挨骂了。”
她仿佛若无其事似的走开了。
“有纱?有纱!”
但有纱却好像没听到似的,直接顺着台阶走进了楼里。
“……天界,盯紧那孩子。”
“什么?”
“刚才那不是普通的闪电。”
“对!是这样!”
天界讲出了怪人的事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吟唱那段咒语,就会发生什么不祥的事情。
鹰介哥神色凝重起来。
“……伽卡鲁达孕育的加莫兹卡纳?你确定吗?”
“嗯,没错。”
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鹰介哥开始联系大家。
“胧姐,我是鹰介。有点事想麻烦你查一下……还有,联系一下七海和吼太。如果可以的话,把一甲和一锹也叫上。”
破里剑者和轰雷者将在这座城市集结。果然,有大事要发生了。鹰介哥有这种预感。天界则谨遵鹰介哥的吩咐,跑去追寻有纱了。
这是一场梦。
天界梦见了无数次,但是无法讲给鹰介哥听。
在梦里,天界被“神圣的意志”所支配,妄图击败破里剑者和轰雷者,进而毁灭世界。最终他被手里剑者击败,死去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明明我才是手里剑者的继承人。我打倒了我。为什么。那么,那个手里剑者是谁。是谁啊。
因为自己才成为手里剑者不久,可能是胆怯、没有自信吧,天界始终没有把这个梦告诉过任何人。
而在这次梦里,手里剑者解除了变身。看到后,天界震惊了。这是为什么。和以往的噩梦不同。而且这个手里剑者的真身,竟是有纱。
“有纱……为什么,是你?”
有纱伸出手,掐住了天界的脖子。
“住手啊,有纱……为什么……有纱!”
痛苦。喘不过气来。这真的是在梦里吗?如果是梦的话,让我醒过来吧。让我醒过来吧。
突然,两个声音传了过来。
“起床了,懒虫!”
“太阳都晒屁股了!”
令人怀念的声音,温柔又粗暴,天界睁开了眼睛。
“一甲!一锹!”
天界跳了起来,一甲捏住了他的脸。
“喂,称呼大人的时候要加尊称!”
“对了,你做梦的时候还念叨着什么,真可爱啊,小有纱。”
一锹捏住了他另一边的脸。
“梦?梦话……?”
糟糕。被最不想让他听到的人听到了。
“那个,鹰介哥呢?”
天界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应该是鹰介哥停在医院停车场里的吉普车中。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空气澄澈,又冰冷。在这里甚至能闻到清澈凌冽的河流味道。
“鹰介去买早点了。”
“还有,小有纱现在在医院里,今早还动不了呢。你是不是最想问这个?”
“才不是!”
听到一锹的玩笑,天界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大声高喊着回应道。
“我最想问的是……”
“伽卡鲁达吗?”
一甲苦笑道。
“对,就是他!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啊,这家伙可不得了了。胧姐给我们转发了馆长发来的消息。”
简而言之,伽卡鲁达是宇宙咒术师伽卡鲁达。加莫兹卡纳是因为伽卡鲁达而诞生的宇宙忍者。
“你听到的咒语,就是那家伙的。”
一锹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伽卡鲁达从太古时代开始,就操控着邪神者那种邪恶的宇宙忍者,死掉一个就再创造一个,一直做着坏事。它念的咒语,不仅是用来创造宇宙忍者的,还另有一个特殊功能,就是当他们不听话时,咒语的效果会让它自爆。但是,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掌握伽卡鲁达的特性和真身,更无从知道他躲藏在哪里。
天界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起了那可怕的情景。
“这么可怕的家伙,究竟在计划着什么呢?”
“嗨,我们俩都来了,对付那家伙肯定手到擒来。是吧?”
“也是哈……”
不过,那时天界看见了。宇宙忍者加莫兹卡纳进到了有纱的体内。这意味着什么呢?天界有种不祥的预感。
鹰介哥买完早点回来,对大家说,今晚镇上会在广场举办舞会。
舞会倒是很早就定下要办了,可是因为有“教会”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大家害怕他们会惹出什么事情来。于是柿村镇长想暂时先搁置上下游的斗争,两家一起办舞会,兼卷议长也表示了统一。与其说是二者利害一致,不如说其实他们怕自己都在竞选中败下阵来。
“大人,真蠢。”
天界又想起了有纱。
有纱仿佛没事人似的把妈妈扔在了医院,自己回了家,换好衣服去上学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天界。
天界隔着教室的窗户看向有纱,他感觉她展露出的笑容好像是假的一样。她不上体育课,自己抱膝坐在校园的一角。天界本想凑过去打个招呼,但还是作罢了。他盯她都已经盯得这么明显了,她却丝毫没有在意天界。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有纱放了学就回家。她住在一栋老旧公寓里,距离“教会”不远。然后她就没出过门。这栋建筑被夕阳照得火辣辣地,似乎只有有纱这么一个住户。
有纱一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呢?在想什么呢?天界躲在阴凉下,思考了半天,终于来到了有纱门前。
鹰介哥和一甲、一锹同胧姐和馆长取得了联系,现在应该正在镇上寻找伽卡鲁达和加莫兹卡纳的线索。
“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只要看好她就行了。必须要接触她的话,我一定会通知你的。”
天界早把鹰介哥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他很担心有纱。
天界刚想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有纱……”
天界就站在眼前,可有纱却看不见他。她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关上门,和天界擦肩而过。
“怎么了,有纱?”
天界拉住了有纱的手。就在这时,从她体内传出一股强烈的电流,把天界炸飞了。即将倒地之前,天界翻了个身,定睛一看,加莫兹卡纳还在有纱的体内。
“果然!”
天空的颜色由红变蓝,又由灰变黑,街上的行人变多了。
因为怕跟丢有纱,天界加快了步伐。但是,是他杞人忧天了。有纱跟着人群来到广场,站住了。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看,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三五成群的人都站在那儿,没人注意到她。
广场人头攒动,其中有三个特设的舞台被探照灯照射着,早就有乐队开始表演了。一个是街头乐队,一个是流行乐队,还有一个民谣乐队。每个舞台前,都有人跟着音乐跳舞。这样不同种类音乐的碰撞,使广场进入到了一种异样的空间。
“这都什么啊?”
人、人、人群中,一锹不知何时站到了天界身旁。
“说是要让男女老少都能参与,计划得倒挺好听。”
在天界的另一旁,一甲回答道。
“结果什么都想要,反而适得其反。”
“搞成了这么庸俗的一场舞会啊。”
听到二人这么正经地评价,天界不由得笑了出来。
“对对,觉得好笑的话就笑吧。”
“过度紧张会影响战斗状态的。”
天界卸了劲,放松了自己身上的肌肉和神经。
“鹰介哥呢?”
“他也在人群里。吼太也是。大家都在不同的地方待命。”
“啊,吼太和七海也来了吗!”
“跟你说了,称呼大人的时候要加敬称!七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联系不上……”
“这样啊……啊,但是,为什么大家都来这儿了呢?”
“是这个原因。”
据二人说,在这片广场周围住着的居民,有很多都表示自己也听到了那段咒语。
“也就是说,这里会出事?”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还是有必要监视一下。”
“喂,你看。”
天界看向一甲指着的位置,是真哉。他正在和有纱搭话。
“那家伙……”
天界不假思索地想去阻拦他,一锹拉住了天界。
“冷静。现在的气氛还没那么紧张。”
确实,真哉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神色,只是严肃认真地在对有纱说着些什么。
“……我,没事了。什么毛病也没有。你也……别放在心上。”
一锹通过唇语读出了真哉说的话,天界不由得一惊。下一秒,他发现有纱听到真哉说的话后,脸上露出了微笑,又使他心痛起来。
“哎哟,吃醋了?你这个表情,也太严肃了吧。”
即使不说也明白了。从昨天起,天界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心情,最后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的真面目。但是,想通并没有让他觉得解脱,反而更难受了。于是他决定不去看有纱,却意外地在稍远的阴凉处发现了璃子。她也正盯着有纱的方向。
在广场中央,另有一个舞台是属于柿村镇长和兼卷议长的。直到舞会开场30分钟后他们才上台。
“大家开心吗?”
“大家开心吧!”
两个人笑着握手,下面的人高兴地鼓掌。不管这掌声是对他们的支持,还是对舞会的热闹表示开心,他们俩都照单全收。
“那么,接下来将请出本次舞会最大的惊喜!”
“我们将选举舞王和舞后!”
一锹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乱来啊。”
“所以说嘛,搞得一团糟。”
一甲话音未落,广场上就亮起了巨大的探照灯。相互碰撞的音乐逐渐归为了鼓声,随着高亢的鼓声,灯光汇集在了一点上。
那里正是有纱和真哉。
广场一瞬间陷入了沉寂,但很快,又被掌声覆盖了。
“等一下。我们根本没跳舞啊。这什么意思啊?”
真哉大声抗议着,有纱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界下意识地寻找着璃子的身影。她已经不在了。看来是她控制的探照灯。
“那群家伙!”
“什么?”
“难不成,已经晚了?”
一甲和一锹也注意到了。但是真哉和有纱已经被人群一路挤到了中央舞台下。
柿村镇长和兼卷议长笑着迎接二人,但他们的脸上也充满了不解。真哉问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天界懂了。本该被选中的应该是真哉和璃子,这对竞争者的孩子。而璃子意识到这一点后,反而利用它来陷害有纱。
“不可以……有纱!别去!回来!”
但是,天界的喊声被人潮遮蔽,更没有人注意到他。
“怎么回事,天界?”
一锹也寸步难行。一甲则朝着无线电喊道:“鹰介!吼太!能听到吗?”
这时,有纱和真哉所在的舞台,发出了异样的金属声。紧接着,舞台的支架变形倒塌了。周围的人尖叫着慌忙躲开。
是璃子搞的鬼。肯定是她在舞台支柱上动了手脚。
突然,两道身影飞了过去。那正是变身后的鹰介和吼太,破里剑红和破里剑黄。从弥漫的烟尘中,抱着柿村町长和兼卷议长飞了出来。
“有纱呢?真哉呢?”
天界大喊道。但很快,他就看到有纱了。有纱浑身是伤,但她还能单手抬起真哉。
“有纱!”
有纱睁开眼睛,她背后的皮肤开始裂开,伸出毒蛾的翅膀。
“加莫兹卡纳!”
果然,它把有纱的身体当成了巢穴。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又有人在一旁低声念着咒语。同时,有纱身上开始洒落金色的鳞粉,简直就像是邪恶的堕天使一样。
人群都吓软了腿,争先恐后地逃跑。随即,堕天使释放了猛烈的电击。在惨叫声的交错里,人们陆续被炸飞了。
“住手啊,有纱!有纱!”
天界奔跑着。他跳起来,向空中的堕天使伸出手。但是,持续释放的电击又将他炸回到了地上。
“天界!”
“没事吧?”
破里剑红和破里剑黄将镇长、议长送到安全地方避难后,又跑来支援天界了。
“冷静,天界!她已经不是有纱了!”
“她的身心都被加莫兹卡纳占据了!”
“我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帮她。用我的手,帮助有纱。天界从心底这样呼喊着。呼喊的同时,他又狂奔了起来。
“天界!那我也一起去!”
破里剑红,鹰介哥也跟了上来。
“嗯!”
两个人一齐跃起,攻向堕天使。
“把有纱还给我!”
“从那孩子身体里滚出去,加莫兹卡纳!”
然而,一股比之前更强烈的电流又将二人打了回去。二人撞到一个舞台上,被舞台废墟压在了下面。
“鹰介!天界!”
破里剑黄吼太跑过来,想把二人刨出来。但迎接他的,又是一阵电击。
谁知,另有一道闪光与电击相碰,把它弹了回去。
“到此为止了!”
“我来做你的对手!”
兜雷者和锹雷者一甲、一锹冲了过来。不过,周围的群众却突然涌来,抱住了他们的手脚。
“你们干嘛啊?”
“放开!”
两人使劲地拨开拉着自己的手。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说不出话来。被堕天使翅膀鳞粉所沾到的人,都变成了像死人一样的面容,无比空虚。
“这是……被加莫兹卡纳操控了吗?”
“简直就像僵尸!”
堕天使继续飞翔,飞到了躲在探照灯阴影处的璃子和她的跟班身旁。
“不要啊!”
“别过来,魔女!滚开啊,怪物!”
被堕天使抱着的真哉也醒了过来,他高声叫嚷着。
“住手啊……给我住手啊!”
真哉剧烈地扭动着,想从堕天使的身上离开。终于他掉到了地上,滚了半天,滚到了璃子等人身旁。
“噢噢噢噢!哇啊啊啊啊啊!”
有纱的眼睛里满是血色,她用憎恨与愤怒的声音咆哮着。
天界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周围各家的门窗都被震碎了。电线杆上的变压器也爆炸了,断掉的电线火花四散,击打着人群们。
“哇!”
“咔!”
在一阵惨叫声中,电击击打到了真哉和璃子的身旁,将二人打昏了。
“住手啊,有纱!够了!”
天界声嘶力竭地喊道。他边喊边跑,但僵尸一般的人群却挤在他面前,让他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放开!放开我!”
必须甩掉他们,和破里剑红他们一起到人少的地方避一避。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时起,天空被乌云覆盖,并开始电闪雷鸣。猛烈的惊雷让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塌了!”
“大坝塌了!”
人们的惨叫变成了哀嚎。漆黑而壮观的大坝,在燃烧火焰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麻烦了。如果大坝决堤的话,就全完了!”
“是啊,整个镇子都会被淹没的!”
破里剑黄也对破里剑红的话表示赞同。
这时,岛谷巡查拨开人群跑了过来。
“你们到底是……?”
因为大家都变身了,所以他也惊呆了。破里剑红摇着他的肩膀问道:“大坝怎么样了?有遇难者吗?”
“你……?”
鹰介哥解除了面具,岛谷巡查吃了一惊。但很快他调整好状态,回答道:“那个,刚刚没能联系到管理所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兜雷者和锹雷者此时跑了过来。
“大坝就交给我们了!”
“这里交给你们了!”
一道闪光划过,两人的身影消失了。
“必须让大家尽快去避难。渡过河,离开镇子!”
“这个……做不到啊!”
对于鹰介哥的要求,岛谷巡查大力地摇着头,看着四周。
“什么……?”
看着鹰介哥的视线,天界终于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天空中的堕天使向四方释放电击,形成了一道电幕,将整片广场包围了起来。有群年轻人想强行突破,都被弹了回来。
“离不开广场……我们被关在里面了吗?”
吼太也没了词,他再一次望向大坝。如果大坝就这么塌掉的话,会出现不得了的后果的。
“跟总署也联系不上。没法请求支援。怎么办啊……什么?”
岛谷巡查本就是一副茫然自失的表情,现在脸更绿了。天界他们吃惊的看着,原来,那群像僵尸一样的居民和其他居民打在了一起。
并且,围绕着避难,涌向闪电帷幕的居民们,以柿村町长为首的上流派和兼卷议长率领的下游派居民争先恐后地发生冲突。
“住手啊!”
“你们在干嘛啊!”
但是,他们离天界等人实在太远了。声音传不到。
真哉和璃子拨开人群,跑到了二人的面前。
“你不觉得害臊吗,老爸!大家都停下来!”
“我没想搞成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所以,拜托大家了,停下来吧!”
璃子哭出了声,天空中的堕天使则朝她飞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它的眼睛变回了有纱的样子。充满鲜血的眼球吊挂着。
“住手啊,璃子!危险!”
真哉挡在璃子面前受到了堕天使释放的电击,被吹飞了。
看到这一幕,有纱喊叫起来。
“呀啊啊啊啊!”
这是混杂了愤怒、憎恨、悲伤的喊声。天界知道,在她的身体里,有纱和加莫兹卡纳正在激烈战斗着。
“有纱……有纱!”
有纱仿佛听到了天界的呼唤,张开嘴唇,做出了“救救我……天界”的唇语。
“加莫兹卡纳!不会再让你肆意妄为了!”
“我们来打倒你!”
破里剑红和破里剑黄一跃而起,跳到了一个舞台上,与空中的堕天使对峙。
看到这一幕,天界马上做出了判断,或者说,条件反射地变身成了手里剑者,站到了破里剑红和破里剑黄的面前。
“手里剑者?”
“天界……你到底要干嘛?”
面对惊讶的二人,天界喊道。
“有纱和当初的我是一样的
。如果你们要打倒有纱的话,我就会和鹰介哥……和破里剑者为敌!”
天界手握手里剑棍说出了这番话,二人也停止了行动。
以前的天界,不,现在他都能意识到,自己的体内可能还有“神圣的意志”存在。他始终想着在半年前的战斗中,那个认可“神圣的意志”的自己,和否定它,要他战胜自己的鹰介哥。
所以,我要战斗。为了帮助有纱而战。
“天界……别乱来!”
“交给我们好了,天界!”
天界不顾破里剑红和破里剑黄的劝阻,转过身去,同堕天使对峙起来。
“有纱!是我!是天界!战胜自己吧!不要让这种家伙利用你的情绪。醒过来。别输啊,有纱!”
“哇啊啊啊啊啊!”
有纱明显在战斗着。在身体里与加莫兹卡纳抗争。但是,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在痛苦之余,它竟释放起电流来。
不过,手里剑者一步也不退。从正面迎接电击,就算被打飞,也无数次再次站起来,面对着堕天使,面对着有纱。
“战胜自己啊,有纱!战胜它,有纱!”
“呀啊啊啊啊!”
有纱身体后仰,高声大喊,沮丧地垂下了头。
“有纱……有纱!”
祈祷成功了吗。堕天使的翅膀颤动变小了起来。正当天界期待她会回到地面时,有纱又抬起了头,眯起眼睛。她的脸和加莫兹卡纳凶恶的面容瞬间重合起来,翅膀又大幅挥动起来,向四面播撒起了鳞粉。
“危险,天界!不能吸入鳞粉!会被它控制的!”
破里剑红喊道。手里剑者马上后退,并捂住嘴巴。
堕天使又开始了电击,它在空中飞舞,逃窜的人群成片地倒在地上。
“怎么会……”
不行啊。我的思绪也好,力量也罢,都传达不到有纱那里去。加莫兹卡纳太强了。如果不能像鹰介哥那样厉害,我就救不了有纱。在绝望的打击之下,手里剑者终于跪倒在地。
谁知这时,天空竟突然明亮了起来。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然后,众人又听到了这个咒语。是个女人在吟唱。和之前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
“那是……?”
“不会吧……?”
破里剑者等人惊愕地看着天空,人群里也传来了不敢相信的声音。
一个身影轻松地剥开遮蔽广场的电幕,和堕天使一样也漂浮在空中。那是本该在ICU里沉睡的御厨玉美,有纱的母亲。
她的嘴唇微微动着,吟唱着咒语。
“临在空海真遮专佛限缕千愿鬼极害唐烈权”
她睁开了眼睛,那原本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刚一捕捉到堕天使,她的身体就急剧加速冲向对方。堕天使为了迎击,张开双手释放电流。瞬间,电流如火花四射。是御厨玉美放出了无数的符,将电流弹开了。同时,无数的符也贴在了堕天使的身上。
“……是茧……!”
手里剑者不假思索地喊道,这时,他的手上也被贴了一张符。于是,天界在心里听到了御厨玉美无声的声音。
“……依附在我身上的邪宗,盯上了你,有纱……它需要你的力量……所以,为了保护你,我要更加地深入邪宗,获得更大的力量……有纱,为了保护你……作为一个母亲……!”
像茧一样覆盖堕天使的符,灼热地变红,并发出闪光,爆炸了
加莫兹卡纳在字面意义上从有纱的身上剥落下来。有纱开始掉到地上。天界,也就是手里剑者,一路狂奔,终于接住了她。同时,他也解除了变身。
“有纱!没事吧,有纱?”
“……天……界……”
在天界的怀里,有纱终于多少恢复了点意识。
然而在另一边,可能是耗尽了力量,御厨玉美闭上眼睛开始坠下。加莫兹卡纳则强行撕开身上的茧,用猛烈的电流击中了御厨玉美。御厨玉美摔倒在地,丝毫无法动弹。
“不要啊!妈妈!”
有纱惨叫着,又昏了过去。
另一方面,封闭广场的电幕消失了,像僵尸一样疯狂的人群也恢复了正常,和其他市民一起逃了出去。
天空中,加莫兹卡纳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化成一道闪光飞走了。它的目的地是远处火势已经被多少控制住的大坝。一定是轰雷者在那里灭火。
“一甲、一锹,能听到吗?”
破里剑红用无线电联系二人,他马上听到了回答。
“这边已经完事了!”
“大坝已经安全了……哇!”
“混蛋!”
一甲和一锹的声音变成怒声,无线电也被切断了。
“怎么了,一甲?”
“回答我,一锹!”
“鹰介哥!”
“天界,你留在这儿,哪儿也别去!”
破里剑红和破里剑黄以破里剑翼浮到空中,化成一道闪光飞往大坝的方向。
之后的事情,天界是等一切都结束后从鹰介哥那里听来的。
加莫兹卡纳一边放着电一边径直飞往大坝,即使兜雷者和锹雷者试着阻止它,也被它巨大的力量打飞了。但是,在那里乘坐破里剑翼急行的破里剑红和破里剑黄,放出铁链吊起了快要撞到水库的加莫兹卡纳,直接将它扔进了湖里。因为铁的传导,加莫兹卡纳被自己发出的电流电得不行,上空的破里剑者和水库上的轰雷者一齐施加必杀的集中炮火,终于它击倒了。
“决战虽然不怎么激烈……但可以说如果有纱的母亲不来,我们是赢不了的。”
鹰介哥在事后感叹道。
在战斗期间,天界一直抱着有纱。他对自己说,这可能是现在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除此以外,什么也不要想。
三天后,天界等人准备回家时,有纱母女也决定离开镇子。
所幸,御厨玉美只是轻伤,但她拒绝继续在医院接受治疗,并解散了自己的组织,正式结束了“教会”。
母亲和有纱将仅有的几件“家产”放到车上离开镇子。
璃子也来送她了。她露出了生硬的微笑,但很明显是要解决二人的芥蒂,与有纱拥抱告别。天界就在不远处,坐在鹰介哥的吉普车里看到了这一幕。
“对不起……你不是魔女。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才是魔女。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我已经不在乎了……再见了。保重哦。”
天界第一次看到有纱如此率真的笑容。
镇子倒还处在混乱状态中。警察和消防队以及各个领域的专家都开始了调查,但是整个事情的开端,还是源自于被镇上视为灾厄的“教会”与御厨玉美母女,可能是基于罪恶的意识吧,镇上的人都对其闭口不言,不提及任何关于这对母女的事情。确实,现在离开镇子是最好的时机。
另一方面,因为在广场的恐怖经历,很多大人丑态尽露,搞得孩子们都嘲笑他们了。于是大人们决心今后努力建设镇子,暂时将镇长选举延期。毕竟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干呢。
搬家车开走了。有纱没有看天界一眼,就这么走了。她不该没注意到天界的。不过,胸口的疼痛也只有一瞬间。倒不如说是充满了晴朗的回忆,天界对自己感到吃惊。
“但是……她们要去哪儿呢?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肯定不能普通地……”
“这是她们的事情了。”
鹰介哥将温暖的手搭在了天界肩上。
“不过……母亲,真厉害啊。”
说着,天界也就理解有纱为什么要跟着母亲走了。
鹰介哥也笑了。一种在温柔间还略带苦涩的笑。
“母亲的力量,可是无敌的……”
天界觉得有点惊奇。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不过鹰介哥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了,想啥呢?”
“没什么……什么也没想。”
这种事,等鹰介哥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吧。
“回家吧,鹰介哥。”
“好,回家,回去吃你最爱的盖饭。炸猪排怎么样?”
“太好啦!不过我更想吃鳗鱼饭。”
二人大笑。在吉普车的后座上,吼太和一甲、一锹也坐了上来。
“我也要鳗鱼饭。”
“我也是。”
“我要炸虾饭!”
吉普车启动了。不远处,岛谷巡查坐在自行车上向鹰介哥他们敬礼。天界等人也笑着冲他回礼。
此时,天界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视线。那是股有着强烈恶意的视线。定睛一看,是一个五六岁的少年在路旁回头看着自己。天界之前从来没见过他。但他的嘴角,是一抹不像普通孩子的邪恶的笑容。
鹰介哥也注意到了。
“鹰介哥,刚刚那个……”
“啊……”
虽然说不了太多,但能确定那无疑是强烈的恶意。
还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就是七海。她现在依然处在失联状态。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关于宇宙咒术
师伽卡鲁达,大家还一无所知。
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不如说,才刚刚开始。天界感觉自己才开朗起来的心情,又一次跌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