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茶时间过后,伊尔凡雷诺跟凯因兄妹一起上堤尔诺亚老师的魔法课程。被蒂安娜失败的魔法波及害得袖子烧焦,便为了换衣服而回到自己房间。只要跟管家帕雷潘托尔报备衬衫烧焦了,就可以得到一件新的替换。只要在这个公爵家工作,在食衣住方面都不需要伤脑筋。不仅如此还会支付足够的薪资,要给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书籍跟衣服也能获得通融。对于身为孤儿的自己来说,这样太过优渥的环境,无论待多久都迟迟无法习惯。
脱掉袖子烧焦的衬衫,从衣物柜中拿出新的换上。配给的侍从用制服洗得干干净净,而且还烫得整整齐齐。
为了确认穿起来的样子,伊尔凡雷诺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身影。白色长袖衬衫搭上黑色领结以及黑色长裤,搭配红色的头发及眼睛。
轻轻拉了拉领结的蝴蝶结以确认会不会容易松开,并将调整到端正的位置。最后再稍微拨一下浏海并端正姿势做最终确认。照进屋内的西晒光线穿透发丝,让光线呈现出比平常更鲜艳的红色。动不动就会被扬起新月般笑容的那个男人揶揄的红发赤眼,感觉就像在说这里本来就不是自己应该待的地方。
「就像鲜血一样的颜色。」
伊尔凡雷诺直到四岁左右的记忆不是很鲜明,也几乎不记得父母的事情。
明确记得的第一个记忆是鲜红的房间。但不记得那是什么地方。或许是位在孤儿院里的某一处,也有可能是在自己出生的家里。说不定还是记忆遭到窜改,其实并没有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年纪。
四散的鲜血将屋内的壁纸染成一片鲜红,也像水洼一样在地板上积成一滩。自己则是茫然地呆坐在正中间。完全想不起在这之前及之后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待在那个房间,后来自己又是怎么了。
一开始是待在一片黑暗中。后来有光线照进来,这才第一次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鲜红的房间里。光源是打开房门进来的那盏提灯,朝着那方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拿着提灯的陌生男子就站在眼前。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刚才不在这里吧?应该不在才是……喔喔,是躲起来了吗?」
男人朝房间一隅瞥了一眼并微微点头。他的视线一回到房里的伊尔凡雷诺身上,就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一番。把提灯拿进房里照亮伊尔凡雷诺的面容。
「你那头发跟眼睛不是被血染红的啊?本来就是这个颜色吗?看起来真像从一片血海出生的呢。」
这么说着,他就用脚尖踩了踩在伊尔凡雷诺脚边扩散开来的一摊红色水漥。就像在说「你是从这边诞生的吧?」似的。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双眼跟嘴都弯成新月的弧度笑着。
在那之后,伊尔凡雷诺就只有片段的记忆,虽然记得有人教会自己人类会致命的部位,还有扔掷小刀的技巧等等,但关于是谁教了自己这样的事情则模糊不清。
男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牵着自己的手前往的地方就是孤儿院。留下一句「我可没有要养育小孩的意思」,那个面带新月笑容的男人就不知去向了。
在某个寒冷的冬季,孤儿院的田里只剩下细细的青葱,森林里也积了一层雪而无法采集树木果实跟菇类的某一天。面带新月笑容的男人对伊尔凡雷诺说「我买面包给你吃,跟我过来」。身上只穿着薄薄衣物就在森林里走来走去,手也冻到无法动弹的伊尔凡雷诺,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就跟着一起离开森林。在被带去的地方照着男人的指示说话、行动,他就买了热腾腾的面包,甚至连孤儿院其他孩子们的份都有。
用刚出炉的热腾腾面包温暖着自己的手回到孤儿院,大家都露出了短暂的幸福笑容。
在那之后,伊尔凡雷诺只要有被找上就会跟着去,并照着指示完成工作。装作可怜的孩子,随后勒住亲切地让自己进入寝室的大人的颈动脉,当对方昏过去再刺杀。
每次自称的名字都不一样,有的人一听到他报上的名号就抓狂。若遇到这种状况就要先砍断对方肌腱之类,导致无法动弹再杀掉。渐渐地就再也没有大人跟着,只收到指令就独自前往工作地方的机会也增加了。
在像这样默默地做着工作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熟悉导致大意,在要逃离独自去工作的地方中不小心失误而受了伤。一边拖着断掉的脚并拉开距离,才在松了一口气跪地时,被一个金发蓝眼的俊美少年摔在地上,肩膀还被他弄脱臼。
伊尔凡雷诺被放在柔软的床上还悉心照料一番,总算可以起身时又跟一个小女孩拉近关系,感觉就像被这对美丽的兄妹当成自家人。但每当觉得自己被他们接纳时,头发跟眼睛的颜色就会告诉伊尔凡雷诺「别会错意了,你不过是个出生自一片血海,还沾满鲜血的家伙」。
朝着自己倒映在镜中的头发及眼睛瞪了一眼,伊尔凡雷诺就离开佣人房。
今天直到跟凯因一起慢跑前,要跟管家学习烫衣服的方法。由于在走廊上奔跑会挨骂,便尽量迈开大步快走。这时,这个家的千金蒂安娜•艾尔格兰达克一脸「谁管什么礼仪」的样子地跑了过来。
「找到伊尔了!」
她一路冲向伊尔凡雷诺,但跑得太快一时停不下来便直接撞了上来。伊尔凡雷诺连忙撑住她的肩膀,避免她跌倒并轻轻推回去,蒂安娜就直接紧紧抓住伊尔凡雷诺放在她肩上的手。
「快来快来,快来这边!」
蒂安娜使劲地抓过伊尔凡雷诺的手,半拉半拖地要他跟着自己走。虽然跟管家有约,但只要说被蒂安娜叫去就不会被骂。这个家的所有人都很宠爱这女孩。
蒂安娜直接把伊尔凡雷诺拉到搭建在玄关大厅屋顶上的半露天阳台。由于管家也在阳台前方,沉默地对他点头致意之后,管家也一脸没辙地点头回应。
来到阳台之后,伊尔凡雷诺只见他的主人凯因也在场。
「啊,总算来啦。伊尔凡雷诺,你快看。」
凯因对着伊尔凡雷诺用力地招手,而蒂安娜也拉着他走到那边去。
「夕阳很美吧?很少看到这么红的天空,我就想说找你一起来看。」
「伊尔!你看!唉,你快看!太阳公公慢慢下山了喔!」
一来到阳台栏杆前方,凯因就把妹妹抱了起来。这是为了让她看到栏杆另一头的景色。
伊尔凡雷诺傻眼地想着「只不过是天空很红,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但还是听兄妹俩说的眺望着眼前渐渐西沉的夕阳。
「伊尔好像都要跟天空融在一起了。」
蒂安娜说着就伸手拉了伊尔凡雷诺的头发。
「别拉啦,好痛。」
「真的耶。」
凯因将手轻轻搭在妹妹的手上,让她松开伊尔凡雷诺的头发。
同时被凯因兄妹俩注视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伊尔凡雷诺嘴角歪成ㄟ字形,并稍微瞪了凯因一眼。
「伊尔的头发就跟晚霞的天空一样呢!」
「伊尔凡雷诺的眼睛就跟西沉的夕阳一样漂亮呢。」
一边开心地笑着,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妹俩同时说出这种话。
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自己颜色宛如鲜血的外貌。每当照镜子时都会响起无法回忆起是谁说的,「看起来真像从一片血海出生的呢」这句低喃。一直想着浑身血红色的自己,是不是只能待在弥漫着血腥味的地方,因此在公爵家待得很不自在。
但他们却举例成天空的颜色、太阳的颜色。
「蒂安娜的头发就跟正中午的太阳公公一样亮晶晶呢!」
「哥哥的眼睛就跟正中午的天空一样蓝呢!」
感情融洽的兄妹俩,就在眼前晒恩爱。但这让伊尔凡雷诺暗忖着「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