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点程度不算是变态……吧?

(白崎纯)

炫目的阳光叫醒了我。肯定是妈妈一如往常擅自进入了我的房间,拉开了窗帘。就算只有假日也好,我想以自己的步调起床。今天这样醒来真不舒服。

睡醒后感觉不适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梦。

我作了还在和琉实交往时期的梦──虽然有人说梦是在进行记忆的整理,不过我们都已经分手过一个多月了,看来那段记忆还继续影响着我。就在以为自己终于适应的时候,便会因为不经意的契机而回想起当时的事情。

真是的,这都第几次了。

抬起脸,看到有个人坐在床边。纵使视线模糊,我仍然马上辨认出对方是谁。

是梦的延续──不。在我眼前的人是青梅竹马,而她已不再是我女友。

「一大清早的你想干嘛?」

我一边戴上眼镜,用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对琉实说道。

「一大清早?这个房间里没有时钟吗?都已经中午了。」

「反正今天是假日,要几点起床是我的自由吧……所以有何贵干?你有事才会来吧?既然你穿着制服,就表示等等要去社团?还是你已经去过了?」

「我等等才要去社团,然后我才刚到你房间。我只是看着你的脸,觉得你真的只有睡脸像小孩一样呢。」

「……你的嗜好太奇特了吧。」我起身,一边避开琉实,摇摇晃晃又无力地坐上了椅子。

我觉得两人并肩坐在床边不太对。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在这方面不应该模糊界线。这不重要,单独一人跑到自己甩了的男人房里,她到底想做什么?

「谢谢称赞。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头发睡翘得很夸张呢。简直像是龙卷风集中在一个点上。」

「我才刚睡醒,这也没办法吧……所以你有什么事?既然独自一人专程跑到自己甩掉的男人家里,就表示你有算是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我一边用手梳理头发,语气带了点尖锐。

和至今仍无法好好消化分手的我不同,站在拒绝我这个立场上的琉实,对待我的态度一如往常。

不过,我们的距离和交往前相比稍微变远了一点。虽然我也说不上来,不过这种距离是充斥在对话每一处的距离,也是物理上的距离。当然不到被回避的程度,不过感觉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界线,而琉实则是站在那条界线的后面来接触我。我的心底某处对于她这样的态度感到安心,另一方面也存在着有些无法忍受的情感。也就是说,我的心思还没有完全整理好。

「总之你先去洗把脸吧?要我看着你那颗头谈话,实在太困难了。」

就我刚刚自己触摸的感觉来看,翘得很严重似乎是事实……不过,若是我照做的话,感觉所有事情都照琉实所想的发展,这让我无法释怀。虽然睡翘的头发我还是会整理,不过也包含这一点在内,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刚睡醒的样子。而且还在交往的时候我也说过很多次了。

我到洗脸台洗过脸、刷了牙,并整理好睡翘的头发。

我觉得莫名安静,往客厅一瞄才发现没有任何人在。

只有我和那家伙两个人啊……不,别想些多余的事。

应该说我家爸妈跑去哪了?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可能有我家的备用钥匙……难道在隔壁家,也就是琉实家里吗?

我回到房间后,琉实还坐在床边翘着脚滑手机,制服的裙摆下可看到一双紧致的小腿。我一边观察着琉实的神色,一边坐到椅子上面向她。我向后靠到椅背上,椅子便发出「叽叽」的摩擦声。

(插图011)

「你过来的时候,我家父母已经不在了吗?」

「还在喔。我来的时候,阿姨说:『琉实,你来得正好,我们现在正准备要出门。那只爱睡猪还在睡觉,你能顺便帮我们叫他起床吗?』然后就和叔叔出门了。」

「拜托别学我妈了,你的口吻像得很绝妙……唉,我们都已经这么大了,真希望她别这么随意拜托你做这种事。真是的。」

「我们双方的家长都没有那种心眼吧?怎么?你有点在意我?」

「才没有。我讲的是正常的理论。所以?你有什么事?」

「你那是什么无趣的反应?不过算了。」琉实把手上的手机放到了床上。

「唔……我要进入正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那织交往?你不会要说你忘了……应该不会吧?毕竟你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嘛。」

「我怎么可能忘记……在分手的时候突然提出这么没头没尾的要求,我怎么忘得了。不过就算是这样……那句话,你到底有多认真?」

琉实在我们交往正好满一年后立即提出分手,随后马上要我和妹妹那织交往。她甚至没有告知分手理由,直接这么要求我。

是喔?这样啊,我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以一般常理来思考,我不可能会乖乖听从这种要求。不,根本不需要思考。

结果我那位第一任女友,竟然叫我去和我的初恋女孩交往。

「多认真……?全部都是认真的。我怎么可能会开这种玩笑?你是傻瓜吗?」

「一大清早的少叫别人傻瓜。真是的,这就代表你提出的要求听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你难道没有自觉吗?」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突然听到我说这种话会感到困惑,但正因为是你……我只能拜托纯了,所以才会像这样过来求你啊。」

琉实说完这些话后,用稍纵即逝的声音嘀咕着「要不然分手就没有意义了」。

若是我没有竖耳聆听琉实说话,大概就听不见她呢喃了些什么吧。接着她敛下眼,用依然微弱的声音继续说:「那织可是一直喜欢着纯啊。」

听到琉实说「那织也非纯不可」的时候,我不可能不去思索话语的意涵。但是我让自己不去思索这句话的意义,因为若是不这么做,会有种我和琉实之间的一切被否定的感觉,于是我假装没有发现──尝试用别的意涵去解释它。

我放弃了那织,和琉实交往。这是事实,不过我也越来越喜欢琉实。若要说我完全不会想起那织是骗人的,但是比起那织,琉实在我心中占据的区块更大。非常、非常大。

事到如今,就算她说我和那织之前是两情相悦,那又如何?不都过去了吗?

「就算是这样……就算你这么说……」

「你不也对那织──不,这就算了。这是我提出的请求。拜托你把我的定位变回那织的姊姊,这一点只有你办得到。我只想得到这种方法了。」

她睁大水润的桃花眼,直直地望进我的眼里,随后视线往下落去。琉实像是要蒙混什么似的撩起了浏海,柔顺的秀发滑落她的指间。

这样啊,原来如此。琉实很久之前就发现了我的初恋,她一直都知道我的情感。她原本要说出口却硬生生吞回去的话语,恐怕就接着这样的后续。

就算是迟钝的我也能理解了。她口中的「凭我没有办法满足纯」,原来是这个意思。

真的太傻了。

过去的情感我早就已经整理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之所以会说要我把她变回姊姊……所谓「我的问题」就是指这件事吗?

──所以你才会向我提分手吗?就为了这一点?

若真是如此,你真的是傻瓜。真的是大傻瓜。

你知道这样对那织来说,到底有多么不诚实、失礼,又多么瞧不起她吗?

「……我没办法那么快转换心情。而且带着这种心情和那织交往,对她实在太失礼了。」

「你不讨厌那织吧?」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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