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很庆幸拒绝了你!

(白崎纯)

走出剪票口,我徒步走向学校。

琉实有社团晨练,因此比我们还要早出门。只要不是段考前禁止晨练的那几个星期,通常都会是我和那织两人一起上学。这是从国中时期便持续下来的日常。或许有人对于我和两个女生一起上学这件事有微词,不过我们家住在隔壁,又走同样的路线上学,时间和行程无论如何都会重叠。就像今天也是,一如往常。

不过,那织越是天真地向我搭话,越是对我露出笑容,我便会不禁想起自己昨天轻率的行动,并对此不断感到罪恶。

「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耶,怎么了吗?」

「是吗?没那回事。」

我装出若无其事的声音,避免被那织发现。

「是哦~这么说起来,昨天吃完晚餐之后你和爸爸聊了很久,是在聊什么?」

「我们基本上是在聊大众文学的历史,其中特别有趣的是侦探小说和推理小说的界线是从哪里开始界定,也讨论了黑岩泪香的翻案小说(注:以现有著作为原型进行改写的小说。在版权上必须取得改作权,日本也称翻案权)以及翻译小说,还说了福尔摩斯的翻案代表是水田南阳之类的事。虽然我几乎只是默默在听。」

「纯真的很会配合人呢,换作是我大概会逃跑。」

「这些话题很引人入胜,我听得也很开心。听到大正时期在日本开拓侦探小说的除了佐藤春夫之外,还有芥川龙之介和谷崎润一郎,不是会让人产生一定要去好好读遍他们作品的想法吗?」

「和你聊天的对象可是个醉鬼,他说的话你听一半就好了。不过你感觉就很喜欢这种话题,你就是读了《战斗美少女的精神分析》后,会到处去读拉冈著作那种类型的人。」

「还有那种书啊?」

「是一位叫斋藤环的人写的书,已经有段时间了。你去跟爸爸说他应该会借你吧,反正我总是自己拿他的书来读。同一位作者还有一本叫《角色精神分析》的书喔。」

「我下次务必去借。」

「你很喜欢分析呢,你会像这样分析自己的心吗?」

「如果有办法分析的话,不知道有多轻松……」

「是吗?真是辛苦。」

「嗯,就是说啊,我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做才是最好──」

……该不会我现在这些话完全是失言了?

感觉好像是这样耶。惨了,我肯定说了多余的话。用这种方式说话,就等于像是在宣扬「我很烦恼!」一样。毕竟那织非常敏锐,像是我心里还挂念着琉实,还有我之所以会和那织交往的契机等等,感觉她似乎都知道……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吧?

就算是那织,应该也没有察觉这么多事情吧?这样实在太多虑了。

既然这样,她或许会以为我有其他烦恼。我想这么相信。

我这么想着,并看向走在身旁的那织。只见她紧紧抿着唇,唇角下垂。

──看起来和生气的琉实真像。

该不会什么事露出马脚了吧?比如说昨天的事情之类的?不,昨天的事应该没有被发现才对。假如真是如此……该死!我实在有太多愧疚之处,完全不知道那织发现了哪一个。不过她真的有发现什么吗?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

这种时候若是琉实的话……等等、等等,冷静一点。琉实是琉实。

就算她们是姊妹,而且还是双胞胎,把这一点搞混在一起也实在太……话虽如此,也没有其他样本可以参考。我认为随便用话语搪塞过去可不好……大概。就经验上来看。

现在只能装出「我不是在烦恼和那织有关的事情喔」的感觉了。

那么……烦恼的理由又是什么?我该设定自己在烦恼些什么才好?

现在仔细想想,这个方法简直差劲透顶。我根本有误解。

我轻轻地执起了那织的手。也就是和她牵起手。就连和琉实交往的时候,我都没有在上学路上牵过她的手。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不禁认为这么做可以了事。

「你这样对姊姊都能蒙混过关吗?」

她嘶哑的声音刺进我的心。

她甩开了我的手。

「你刚刚说的是指我?还是姊姊?又或是全部?你在烦恼什么?」

完蛋了。那织肯定感觉到了什么。这个问题(进攻)让我无路可逃。

我很清楚,当人被用这种方式询问时,在永无止境的质问以及责备尽头,最后会不小心说出根本没有必要提及的话。这是经典模式

(A)烦恼那织:烦恼什么?你是在烦恼我的什么?

(B)烦恼琉实:姊姊怎么了?发生什么需要你烦恼的事吗?

(C)烦恼全部:全部是什么意思?说明清楚,你讲得太抽象我听不懂。

完蛋了。完全死定了。这是没有正确解答的问题(Check mate)。

而且这种问题若是没能立即反应,在那个当下就已经完蛋了。这种闭嘴沉思的时间拖得越久,对我越是不利。

这就是最后会听到对方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会懂啊!」的那种套路。

问我为什么会这么了解?

当然是因为这个模式,很常出现在我和琉实吵架的对话中啊!

「算了,你别在意。我也有点太坏心眼了。」

咦?她愿意就此打住?真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模式。

「我才是,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听到那织这么说,我便乖乖针对自己的失言道了歉。

接下来我始终沉默,一直到在走廊分头时,我都保持静默。

虽然那织愿意不追究让我捡回一条命,不过她的退让没有丝毫的服从意味,仅仅只是迫于无奈才会给我一条生路。我想这大概也代表那织有些在意的地方吧。

这让我感到在各方面保持缄默开始渐渐难受了起来。

甚至让我想老实地将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倾诉给她。

(神宫寺那织)

放学后,我想说去纯那里露个脸。

今早我有点失去理智了。午休时间也觉得心里闷闷的,因此没有靠近纯的班级。我认为自己的优点就在于观察力入微、充满包容心,还有对那两个人十分宽容,不过毕竟昨天才刚发生过那种事,现在列举的优点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会感觉有些讽刺。我本来很擅长控制这种感情的,真是拜某位笨蛋姊姊所赐。

是我不对,竟然会产生「姊姊已经放手了」的认知。

这样会产生破绽,也会变成容忍。

他们两个都还很稚嫩,我必须要成熟应对。怎么能输呢?

呼……深吸一口气。好!上吧。

我从走廊偷瞄了瞄纯的班级,接着走了进去并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他竟然不在!把我这坚强行动的勇气还来!

书包还在。也就是说人在校内。唉,就这么刚好扑空。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该没有任何人在吧?至少也会有个留在教室里兴高采烈聊着无谓话题的学生──

「要找白崎的话,他不在喔。」

──咿!

别从我背后搭话!你个蠢蛋!

害我身体抖了一下。好丢脸。

「……少……少吓人了!小心我往森脇家扔真空弹喔!」

我狠狠瞪向教授的脸。竟然一脸淡定。

「你刚刚身体跳了一下简直像猫一样,很可爱喔。还有虽然我没说过,不过我家有地下室。真是遗憾啊。」

「你说什么我像小猫一样惹人怜爱到受不了,还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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