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奥」的总管

来到塔外,冷风打在脸颊上。

风雪比昨天傍晚拜访继母时小了些,不过天空里满布铁灰色的云,昏暗得几乎不像是白天。

一旁的马柯康替赫萨尔打着的大伞,带着些微潮湿的气味。

「……下次放晴的时候,」

赫萨尔一开口,马柯康立刻附耳过来问:「什么?」

「记得把这伞拿去晒一晒。」

马柯康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这种时候您还担心伞?」

「不行吗?越是小事,越要在发现的时候说,免得以后忘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潮湿的黑色踏脚石出现在眼前。在这「奥之院」的玄关口,铺满了即使被雨雪沾湿,也不容易打滑的石头。

马柯康在玄关口收起伞,交给守门人,并接过室内鞋。

赫萨尔一行人换穿上对方依序递过来的室内鞋,走进「奥之院」。

这幢将近有百年历史,但依然坚固的建筑,由于巧妙地配置了装设反射板的灯光,因此丝毫不觉阴暗。不过玄关口的挑高很高,不免觉得冷。贴心的守门人事先暖好室内鞋,这温度让被雪冻着的脚穿起来舒适极了。

正面有一道笔直延伸的宽阔走廊,两边则是平缓蜿蜒而上的阶梯。

这道上楼的阶梯对赫萨尔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但不曾上楼的马柯康却隐约露出紧张的神色。

来到楼上,气氛为之一变。

走廊正中间铺着一张织有春天花朵图案的长地毯,垂挂在天花板的灯光也泛着如春天原野般的柔和色彩。

踏在将脚步声吸得一干二净的地毯上,赫萨尔跟在托马索尔身后,往走廊深处的房间去。托马索尔停在门前,向守门人告知自己的来访。

他想必已事先报告过来访一事。守门人立刻低下头,按下沉重的把手,将门打开。

一踏进房里,立刻闻到一股淡淡香气。暖炉里正焚烧着香木。

宽广房间的里侧、暖炉旁边放了张大桌子。

赫萨尔等人走进房里后,靠在桌前的一位矮胖男子和坐在桌边椅子上的老妇同时抬起头,慢慢站起身。

「赫萨尔•悠格拉尔;托马索尔•那哈鲁。」

矮胖男子以吟唱般的独特语调喊着他们的名字,然后露出微笑。赫萨尔和托马索尔对着那男子深深一鞠躬。

「深学院院长——罗多曼•欧基拉乌尔大人您好。」

两人同声问候,也向站在深学院院长身边的老妇人低头致意。

「奇哈娜•欧基拉乌尔大人您好。」

这位身高只到深学院院长胸口、娇小丰润的老妇人缓缓点头。

赫萨尔感受到身后的马柯康局促不安的气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奇哈娜,那意料之外的模样让他动摇了吧。

因为地位较低的人不被允许见她,只能耳闻其名,所以很多人甚至连「奥」总管的性别都不知道。这位老妇人,可说是「地下深学院院长」。

「好了好了,客套就到此为止。到暖炉边来吧。两位都辛苦了。冬天的旅途一定很辛苦吧。」

罗多曼挥着他厚实肥润的手,邀两人到火炉边。

待在房间一角的男仆拿了两张椅子,不着痕迹地悄声走近,放在赫萨尔他们容易坐下的位置;另一位男仆拿着托盘近前,把香味馥郁的茶和散发诱人甜香的薄饼干放在小桌上。

「来来来,先喝点茶吧。暖暖身体再慢慢聊。」

说着,罗多曼已经拿起茶杯。从这香味判断,里面装的应该不是茶,而是蒸馏酒比例很高的饮料。

「你们喝吗?」

罗多曼察觉赫萨尔的视线,拿起茶杯给他看了看。赫萨尔微笑着摇摇头。

「谢谢您,现在就不喝了。边喝边谈,醉了就谈不成事了。」

罗多曼点点头。

「说得也是。那谁先说?」

托马索尔用眼神示意催促赫萨尔先说,赫萨尔便从御前狩猎时被咬伤的人发病,以及之后的病情演变,仔细地扼要说明了一番。

大致听完后,罗多曼低声沉吟。

「嗯……看来果然很不寻常。除了发病的状况,致死的速度和致死率也都很不一般。看到利姆艾尔送来的书信时,我也这么想,不过现在从你口中听到详细经过,更明显感觉到其中的古怪——可是,也有人被咬之后保住一命……」

「是的。我实际诊疗过的病人中,我想阿卡法人的丝露米娜夫人就算不注射药剂,应该也能活命。」

罗多曼脸上浮现浅笑。

「但总不能用她来实验……其实还挺可惜的呢。」

赫萨尔也露出苦笑。

「您这话好过分啊。深学院院长跟我祖父果然是同类。」

罗多曼的笑意更深。

「你这评语我就姑且收下。不过你也是同类吧?」

赫萨尔耸耸肩。

「那倒也是。」

「抗病素药的进展如何?」

「我觉得有一定效果。虽然效果还有限,但看来很有潜力。」

「那太好了。我记得那是从地衣类的阿席弥萃取出来的吧?」

赫萨尔微笑着回答:

「对,都是米拉儿的功劳。她长年来一直在研究地衣类。」

罗多曼点点头。

「确实如此——这么说来,可得好好观察那具有药效的地衣类分布在哪些地区。说不定跟对这种病具备耐受性的人有什么意外的关联。」

托马索尔在一旁插了嘴:

「事实上,阿席弥是一种分布很广的地衣类,也有很多近似种。因为地衣类跟菌类共生,所以像伊杞弥这种地衣也具有和阿席弥很类似的抗病素力。对疾病具备耐受性的人,很有可能长期食用驯鹿等习惯吃这种地衣的动物吧。」

赫萨尔也点点头。

「米拉儿也这么说。她说如果要从食物上着手,找阿卡法人爱吃,而东乎瑠人不吃的东西,应该是最快的捷径。」

托马索尔突然一笑:

「你的情人真是独具慧眼。有这么一个头脑好又细心体贴的女人在身边,谅你不敢随便拈花惹草。」

赫萨尔苦笑着说:

「应该还好吧。比起我的事,现在我的慧眼情人更热衷于寻找丝露米娜夫人和马扎伊大人常吃,而伊撒姆少爷不爱吃的东西呢。」

罗多曼抚着下巴,不经意地说:

「……对了,听说有个男人虽然没注射过新药,却还能活命。」

赫萨尔脸色一正。

「是的。是个在阿卡法盐矿惨剧中幸存下来的男人。来自土迦山地,名叫凡恩。要是能找到他就太好了。」

「从他的血液里说不定可以制造出具有高度疗效的血浆体药呢。」

「是啊。事件之后,我也曾经借助墨尔法之力,让马柯康到欧基地方去追踪那个男人……结果还是没找到。不过这些事您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这时,从刚刚开始就保持沉默的奇哈娜,突然抬起头看着马柯康。

「难得当事人也在,你就说说当时是什么样的状况吧。」

赫萨尔转过头,催促马柯康开口。

马柯康紧张地开始描述经过。虽然有些地方讲得稍嫌啰嗦,但毕竟已经向赫萨尔报告过一次,因此该说的地方都没有漏。

当马柯康说起莎耶时,奇哈娜的目光显得更深沉。

她的嘴角看似泛着微笑,但眼神里显现出来的却不是笑意,更像是深思时出神的样子。

马柯康一说完,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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