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起,我在学校附近的医院住了一周。
据说很幸运正好有空病房,我才能立刻住院。
听说我昏倒在医院附近。我当时的记忆很模糊,小葵说她发现我发高烧昏倒,然后把我带到医院。
小葵原本和朋友一起去新年参拜,但她的脚却不自觉朝医院移动,她说她不知为何坐立不安就来到医院附近。
我不知为何觉得这病房用起来顺手,住得相当舒适。明明没对护理师自我介绍过,她却对我说:「本宫同学你又来了呀。」
我明明是病患,不知为何比起坐在床上,坐在病床旁的圆椅上更让我感到平静自在。
我住的病房是303号房,我看见病房号码后下意识地敲了两下房门,明明是自己的病房,这样做还真奇怪。小葵也曾经敲三下房门之后才进来。
总而言之,我顺利出院了。
在那之后,白雪飘降,积雪融化,樱花开始吐露新芽。
季节抛下我们不管,脚步急促地流逝。
迎接邂逅的季节,我也升上高二。
虽说如此,我也没有交朋友,更别说情人了。在学校里会说话的人几乎只有高二也同班的小葵,这样的我还是每天孤独画画。
虽然我身边的座位不像去年一样是空位,但或许是养成习惯了,放学后,我会对同班同学回家之后空出来的座位妄想,和去年一样画画。
彷佛要补足我日常生活中的空缺,只是不停作画。
接着,在我升上高二两个半月后的六月下旬。
连日阴雨中,只有那天阳光露脸,我心情愉悦地画画。但我不小心犯蠢,把要完成画作所需的铅笔忘在家里。难得看见整片美丽的夕阳耶。
我为了不错过这描绘夕阳的罕见机会,决定要去借铅笔。虽说「借」,因为我没有朋友所以是和学校借。
我拿向井老师借我的钥匙前往美术教室,为了慎重起见,我也乖乖把教室门关上。
抵达和二年级教室同一层楼的美术教室后,我立刻打开门锁进去,那里和先前不同,已经变成干净清爽的教室。听说向井老师在新学年开学前大扫除了一番。
我在整理过后的教室内移动,找到目标的铅笔后离开美术教室。
走回来时路,抵达教室门前时,教室门关着让我感到不太对劲。我接着想到是我离开教室时关上的,决定当作是我自己的错觉。
我打开门,感觉一瞬间看见人影。那是个纤细的剪影,我似曾相识的美丽身形。但实际上教室内空无一人。
我想着多想也没用,便回到自己座位,想要快点画完画后回家。
但我看见自己即将完成的画之后顿时语塞。
画中的少女,明明是以学校的座位为模特儿,身上穿的不是制服而是洋装,她的腰上绑着蓝色腰带般的大缎带,头上戴着草帽,帽子下隐约可见她的白色秀发。
那是可谓完美的美少女。
——咦?
感觉我似乎忘了什么重要事情,脑袋里这片雾霭是什么?
——我喜欢月。
我在脑内反刍冒出头的这句话,彷佛是为了不再次遗忘。
「月……?」
我开口说出记忆中最深刻的单字,我知道自己的嘴巴相当习惯说出这个字。
我喜欢的人名叫月,水无濑月。
此时,我发现桌子边边有涂鸦般的东西。
就桌子涂鸦来说过于端正的字迹写了一段讯息在上面。
这个笔迹确实是她的,我不禁微笑。
上面写着:
「我也喜欢你。」
没错,彷佛现在就从左方的空位传来般,写着这一段话。
「终于见到你了……太阳。」
我转向左方,画中的女孩,我喜欢的人就在那里。
理所当然地就在那里,不是透明的,确实,就在那里。
「月,你太慢了。」
「对不起。」
「月,我好想你。」
「太阳,我也想你。」
身穿洋装的她,彷佛要用她清澈的眼睛射穿我一般注视着我。那宛如在确认我的存在。
眼前少女的呼吸,淡淡的清爽洗发精香气,注视着我的清澈眼睛,让我感受这全部都是确切无伪的存在感。
与月相识,共度时光,心情随她又喜又忧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复苏。
我回想起和月相识到别离的所有记忆。
与之同时,连我失去所有家人后的那段空白时期,在那家咖啡厅许下「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愿望的事情也全部回想起来。
孤独的我的愿望,以再次见到她的形式,此时此刻实现了。
对了,我还有东西还没还给月。
我从书包中拿出原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东西和一年前放进书包时相同形状,且感觉很是拘束地收在书包里。
「虽然隔了很久,月,我把你落下的东西还给你。」
「啊,是草帽,原来在太阳手上啊。」
去年此时,我和月相识那天,月拿走我的画之后,取而代之留下来的草帽。
月从我手上接过暌违一年的遗失物。
「太阳,谢谢你。」
月接过帽子后突然把帽子往我头上一戴,就像要剥夺我的视野般。与其说往我头上戴,倒不如说往我脸上戴。
「报仇……!」
如此说完,剥夺我视野的月出其不意吻了我的唇。
我喜欢的人,与初识那时不同,真心笑着。
并非落泪,只是相当、相当幸福地,笑了。
那天我唯一的愿望,在此时此刻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