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地带的边境附近。
在大河对岸的魔王领地上,许多非人士兵们正在建造巨大的桥梁。
这支集团是魔王军。为了侵略林格尔王国,他们长途跋涉来到了这里。
领军的是第三军团团长,艾蜜拉·贝尔古雷。面对迫在眉睫的战事,她自我鼓励似地大声吃喝:
「桥就快完成了!!我们是魔王陛下的矛!!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奉献一己之力!!」
彷佛呼应著她一般,士兵们纷纷咆哮起来。
艾蜜拉满意地点了点头。身穿黑色盔甲的骑士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
「军团长,你也太有干劲了吧……老实说真是有够烦的。」
「这么说也没用啊……我就是很亢奋嘛。话说回来,你说上司烦是什么意思!?」
「唉,不好意思。我们家好像没有上下关系呢。」
见部下兴致缺缺地这么碎念,艾蜜拉脸上顿时冒出青筋。
「你这家伙……算了。不过现在形式上你是我的部下,你要确实遵守我的命令。」
「知道啦。」
不耐地这么说完,骑士便转身不晓得走去哪里了。
被留下来的艾蜜拉扶著自己的额头。
「唉,虽然能干是件好事,但实在有够难相处的。」
「你好像很辛苦呢。」
魔族修尔路克带著轻浮的笑容走向艾蜜拉。
「是修尔路克啊……听好了,我才不当你心头肉的保母呢。」
他的心头肉是自行打造的魔制怪物第七十二号『巴尔吉那古』。此乃本次进军的战略兵器。
「不要挖苦人家啦……对了,桥的兴建进度如何?」
「再过一阵子就能完成吧。」
艾蜜拉斜睨著逐渐完成的桥梁低声说道。
桥的建材有一半是采伐过来的木材——其他则是用魔法制造的物质勉强凑合。虽然强度实在称不上高,但也足以用来渡河了吧。
「不过啊,要是现在这座娇被毁掉的话,那可就麻烦大项,士气也会一蹶不振呢。」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发生,我才会派人随时监视对岸啊。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啦。」
「哈哈哈,抱歉——」
看守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艾蜜拉身边打断了对话。
「军团长!!有什么东西从前面飞过来了!!」
「啊!!」
剎那间,一棵巨木从前方落下命中了兴建中的桥。
以刺入桥身的巨木为中心,桥梁开始产生裂痕,崩塌得乱七八糟。
「什……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桥……」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艾蜜拉与修尔路克不禁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艾蜜拉在对岸远处发现了一抹身影。
独具特色的绿发隐约可见。
「罗——————丝!!」
艾蜜拉暴跳如雷地朝对岸笑著的人型恶魔高声怒吼。
***
我难得拿到了休假。
昨天我从王城返回宿舍后,罗丝才跟著回来,不过晚上她又不晓得去哪里了。
虽然当时她让我放假,但……
「为什么我要去城外镇呢……?」
手里是罗丝交给我的信和便条纸。便条纸上画著格外精美的地图。
可是我却异常地引人注目。虽然穿著训练服,但我又没在训练,身边也没带著布鲁林……
『为什么正常地晃来晃去啊……?』
『就是说啊……』
原来如此,救命团很难得正常地晃来晃去是吗?
呜……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看来我已经被荼毒得很深了。不过这里的人也不遑多让就是了。
我忽视周围的窃窃私语,按著地图的指示前进。
目的地位于大马路上。罗丝说地方并不难找……
「是那个吗?」
在各式各样的店家中,一座白色砖造建筑物自然而然地映入眼帘。
虽然地图上标记著这里,但我可以直接进去吗?
正准备朝建筑物走去时,我突然发现熟悉的耳朵跟尾巴……
「嗯?」
一位狐型兽人少女正从十公尺外的地方窥探著这里。
那彷佛看穿我内心想法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不行,总觉得不能跟那女生扯上关系。为了躲避少女的目光,我快步跑到目标建筑物入口把门拉开,然后进去里面将门关上。里头经过仔细打扫,维持得相当整洁,简直就像救命团的宿舍一样。
眼前没有任何人在。总之先试著出声叫人吧。
「……不好意思!」
「来了!」
屋里传来少女活泼的声音。几秒钟后,少女小跑步地出现在我面前。
女孩长得比我矮一点,一头金发剪至中短长度,个性看来十分活泼。
她一看到我便以开朗的语气打招呼。
「你好!!请问来弗劳尔诊所有什么事吗?」
「弗劳尔?……那个,罗丝小姐托给我一封信……」
「咦!是真的吗!?」
我和罗丝之外的另一位治愈魔法使,奥尔加先生应该就是姓弗劳尔才对。
所以这里是奥尔加先生开设的诊所啰?
我再度环顾屋内,同时将罗丝托我转交的信递给眼前的少女。
「谢谢你!不好意思,方便请教你的名字吗?」
「我叫兔里。」
「兔里……?我好像听哥哥说过这个名字……啊,你是罗丝小姐的新部下吧!」
「是、是的。」
好有精神啊。从她身上感受得到在我原本的世界里也能适应得很好的女性特质。
这女孩大概是奥尔加先生的妹妹吧。
「我叫乌露露·弗劳尔!今年十八岁!」
「……我十七岁。」
「比我小一岁呢!」
那又怎样……?不过奥尔加先生自我介绍时同样也提到了年龄。
血缘果然是不容违抗的啊。
「请问,奥尔加先生呢?」
「哥哥在里面为患者看诊。你要参观一下吗?」
奥尔加先生是什么样的治愈魔法使呢?我没看过罗丝以外的人施展治愈魔法,或许可以当作为参考也不一定。
「可以麻烦你吗?」
「那就跟我来吧!」
乌露露带我到建筑物深处的房间。
她把门稍微打开,同时悄声对我说:
「不可以太大声喔。哥哥是很容易受到干扰的人。」
「我知道了。」
在她的催促下,我透过门缝窥视房内。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坏事,但既然妹妹都允许了,应该不用担心吧。
从门缝中可以看见奥尔加先生与躺在床上的孩子。貌似母亲的人正握著孩子的手,想必那孩子应该是生了什么病吧。
「听说那孩子前几天受伤后感染了坏菌,导致伤口状况恶化了。由于症状非常严重,妈妈便带著他来我们诊所看诊。」
「原来如此……」
绿色魔力逐渐往奥尔加先生的双手集中。
「喔喔……」
我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奥尔加先生的治愈魔法散发出带有透明感的深绿色光芒。
由于自己也会施展同样的魔法,我看得出那治愈魔法的魔力密度跟自己的截然不同。
奥尔加先生把汇聚双手的魔力罩在孩子的腹部及头部。于是治愈魔法宛如波动般从这两点扩散开来,完全包覆著孩子的身体。
好流畅的魔力啊。我可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呢。
几秒钟后,奥尔加先生把罩著孩子身体的手挪开——
「已经没事了。」
「……真的耶,感觉好轻松喔!我好了耶,妈妈!」
孩子眨眼间就痊愈了。
「好厉害……」
孩子一改刚才衰弱的神态,显得充满活力的样子。母亲一再对奥尔加先生低头致谢。
虽然奥尔加先生露出困扰的表情,但他的治愈魔法真是太完美了。那种精细度我实在模仿不来。
目送母子离去后,奥尔加先生回到屋内,以爽朗的笑容迎接我。
「嗨,兔里。」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能来我很开心呢。乌露露有好好跟人家打招呼吧?」
「真是的,当然有啊!啊,兔里,站著说话也不方便,我们坐著聊吧。」乌露露催我在木椅上就座。奥尔加先生和乌露露也隔著桌子坐在对面。
「你是来帮团长送信的吧。谢谢你。」
「不,我原本就想来这里看看了。」
幸好有来。能看到奥尔加先生的治愈魔法,或许是今天最大的收获。搞不好罗丝就是想让我来看看吧?
「欸欸,兔里!救命团的大家还好吗?」
「唐他们吗?我想应该没什么变吧。」
「这样啊,那群人感觉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呢。还有还有……」
当我苦笑著回答乌露露不断拋出的问题时,旁观的奥尔加先生突然开口
说:
「兔里,下次你要不要来这里工作?」
「咦?」
「真是的,当然不行啊,哥哥。兔里忙著跟罗丝小姐进行训练呢!」
「哈哈哈,果然是这样啊?」
这样或许也不坏。
实际观察学习奥尔加先生的魔法可能是个好主意。
不过毕竟还要训练。如果拜托罗丝的话,她会准我一天假吗?
「虽然我很想答应,但这方面得先询问团长才知道。」
「我等你的好消息。毕竟我们两个包办一切实在太辛苦了……」
「是哥哥太虚了啦!」
「哈哈哈,你好严格喔。」
他们感情真好。对于没有兄弟姊妹的我来说,这幕景象著实令人羡幕。
话说回来,听说奥尔加先生跟不上罗丝小姐的训练,不过乌露露也是吗?就刚才的谈话看来,她应该也是治愈魔法使吧。
「乌露露为什么放弃训练呢?」
「嗯!?虽然没有哥哥那么厉害,但我的能力也偏向治疗他人。不过最后我之所以决定放弃……」
乌露露伸出食指比向搔头苦笑的奥尔加先生,彷佛母亲看著令人操心的孩子般叹了口气。
「都是因为担心哥哥啦。」
「哈、哈哈……真丢脸。」
感觉乌露露好像才是姊姊呢。
之后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已经是中午了。虽然他们邀我共进午餐,但我也不好继续在这边叨扰,便谢绝了他们。
「那就再见啰,兔里。」
「要再来喔。」
「好的,今天真是谢谢你们。」
我在奥尔加先生和乌露露的目送下离开了诊所。
虽然平常老是在训练,但偶尔放个假也不坏。真是和平啊。这么和平真的没问题吗?回去不训练不会挨骂吧?应该不至于那么不讲理吧?
***
离开诊所后,我在各个摊贩间到处闲逛。
「要买什么来吃呢……可是我又没钱。」
先回宿舍一趟吧。
当我转身准备迈步朝宿舍前进时,某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
抓著我的是进诊所前看到的那位狐型兽人少女。
兽人少女盯著我的眼睛,小声地开始娓娓道来:
「……能看见的只有你,所以这是你能选择的未来。」
「什么!?」
剎那间,视野彷佛蒙上杂讯般暗了下来。
一望无际的平原。
王国军的骑士们。
手持武器的浅黑肤色亚人。
穿著深黑色盔甲的人影。
躺在血泊中的一树与犬上学姊。
面对宛如白日梦般占据视野的幻觉,我不由得抱住了头。最糟糕的景象极度写实地呈现在眼前。
我死命忍著吐意等待视野恢复正常后,只见兽人少女也跟我一样按著头部,额头微微冒汗。
一跟我对上眼,她便轻启双唇呢喃著什么。
「……这人情可大了,你有责任报恩。」
人情是什么……?
当我眼前一晃差点跌倒时,前方的少女朝我伸出了手。一看到她的手,我顿时心生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声惨叫,然后使劲甩开少女的手,竭尽全力跑了起来。
头也不回地回到宿舍后,我只能裹在棉被里,努力遗忘刚才那些极度写实的景象。
「真是的,那到底是怎样啊……」
就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袋还是甩不开那位狐狸少女展示的影像。
那位少女想告诉我什么呢?我有责任报恩?哪有这种强迫推销的恩情啊?
罗丝说过有些兽人具备特殊能力。所以那位少女的能力是让人看见幻觉吗?还是说……
「让人看见未来……?」
这有可能吗?不,也不能保证没有。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看呢?那些景象真的是未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树和犬上学姊就……
「不行!!」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并重新躺回床上。
这一切简直莫名其妙,我都忍不住烦躁起来了。
为什么要擅自卖我人情,搞得我不得不这么烦恼啊?
乾脆直接问那女孩不就得了?
「嗯,总之先逮到她问个清楚吧。」
既然都决定了,事情就好说了。
「那只萝莉狐狸在哪里!?」
我化成一阵疾风。
同时想法也变得有点变态。这应该不是因为我对少女怀恨在心的关系吧。
我先往她伸手抓住我的地方前进。
现在的我八成像个面目狰狞地在镇上跑来跑去的变态吧。不过这个城镇的居民好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毕竟我穿著训练服这种怪人许可证,表现得很正常反而才会启人疑窦。
「没有!」
少女不在今天遇见她的地方。
接著是第一次发现狐狸少女的摊子。只要去那家店打听她是谁——
「没开!」
我太疏忽了,店家根本没开门营业。
再来是巷子!
「地方大到分不清是哪条巷子!?」
我是白痴吗?
可是我找遍所有地方,就是不见狐狸少女的身影。
即便向路上行人打听,他们也都只说不知情。
更伤人的是大家都不肯跟我对上眼。
没办法。既然大马路上几乎都找过了,那就去最后的地方吧。
「剩下通往王国外面的门了……」
当然,我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什么狐狸兽人的没来这里喔。」
「我想也是。」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听到守卫汤玛士这么说,我重重垮下肩膀,无精打采地开始走回城镇。
「结果根本没搜集到任何情报……」
都找成那样了竟然还没找到……
我在镇上竭尽全力来回奔波,能找的地方全部找过了。
那家伙该不会事先预知未来,摆脱了我的追踪吧?
「不可能会有这种蠢事吧……」
「什么不可能?」
「咿!?」
背后传来魔鬼团长的声音。
原来她已经回来啦……
我慢吞吞地回头一看,只见罗丝身上莫名其妙地沾满了沙尘。
……尽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还是姑且说了一句。
「团长人缘好到连沙子都黏著你呢!」
「呵呵,能得到你的夸奖真教人开心呢。把脸凑过来让我捏爆吧。」
我的脸……要爆了吗!?
罗丝对我的脸使出铁爪功,就这样把我提到半空中。
哎呀,真的很对不起。所以快点住手啦,某种不该出来的东西好像要出来了见我挣扎著试图挣脱,罗丝叹了口气,突然松开紧抓著脸的手。
「我要进城报告一些事情。跟我来。」
「真是的,随便你啦。」
虽然摆脱了铁爪功,我却像个俘虏般被夹在腋下。
看她抱我抱得毫不费力,难道我是玩偶之类的吗?
「话说回来,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啊——我在找人。」
「……啊?」
「干嘛顿一下啊?算了,我正在找有狐狸耳朵的兽人少女啦。」
「啊啊,那个兽人啊。就是你胡言乱语的那时候……那女孩怎么了?」
「关于那个女孩,你知道些什么吗?」
「她在两年前独自来到了这个国家。听说有个刚满十二岁的兽人女孩只身前来时,我著实吓了一跳……不过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十二岁的兽人小孩避开盗贼与奴隶商人,孤零零地来到这个国家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狐狸少女可真不得了呢。我没自信能逮住她。
「虽然我没兴趣干涉别人的喜好……那个,劝你还是住手吧。」
「现在表现温柔的一面,反而会让我觉得很困扰的……」
见罗丝难得流露怜悯的眼神,我觉得好难堪啊快变回平常的罗丝!罗丝才没有这么温柔!!话说回来,我可不是萝莉控喔!?
尽管精神上受到严重打击,我还是被罗斯抱著带往城堡。
***
罗丝抱著我进入国王所在的大厅。
她好像很喜欢我的轻盈感,一点都没有放我下来的意思连国王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呢。
「罗丝?为什么把兔里……」
「报告,边境附近发现魔王军进犯。」
「果然来了啊!魔王军的进军状况呢!?」
我本来还在想为什么罗丝身上沾满了沙尘,原来是一个人跑去侦查了吗?
不过明明魔王军正在接近当中,我却怎么样都产生不了真实感。
「为了渡河,那些家伙好像正加紧赶工造桥的样子,所以我就趁著完成前
先毁掉了。这样应该还能争取到几天的时间吧。」
「干、干得好……」
这个人明白侦查的意义吗?
国王的表情也僵住了。
不过好厉害啊。不愧是咱们团长。
「明天我会通知民众魔王军进攻的消息。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抱歉,让你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请不要放在心上。那我先退下了——」
这么说完,罗丝便离开了大厅。
想当然我也跟著她走了。毕竟我一直被她抱著嘛。
「战争开始之前,有很多事情你必须留意才行。」
「必须留意的事情?」
「没错,这很重要。这里不方便说话,回宿舍再告诉你。」
应该留意的事情是什么呢?
「团长?」
「怎么?」
「差不多该放我下来了吧。」
「……我忘了。」
你很过分耶。
我先回到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才前往罗丝所在的团长室团长室位于二楼最深处。
虽然我从未去过,但训练时间外她总是待在这里。
我来到团长室前敲门。
「打扰了,我是兔里。」
「进来。」
听到房间里传来声音,我便开门进入房内。
里头整理得比想像中还要乾净。各种书籍分门别类地摆在书架上,桌面还堆著几叠文件。
罗丝手肘靠著桌面坐在椅子上。大概是刚冲过澡的关系吧,她的头发看起来湿湿的。毕竟被沙子黏得乱七八糟嘛。
「坐。」
在罗丝的催促下,我坐到刻意摆在桌前的椅子上。跟罗丝相视而坐,我实在是静不下心来。
「还记得你的职责吗?」
「这个嘛,只要跟团长一样上前线治疗伤患就行了吧。」
「现在我就这方面跟你详细解释。战争初期我跟你都不上前线。连同奥尔加和乌露露在内,四位治愈魔法使确立据点后,先由唐他们搬运及治疗伤患。」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上前线呢?」
「我说你啊,战争初期又没有伤患,治愈魔法使去干嘛啊?这样不仅会造成前锋的混乱,还会变成敌人最好的标靶喔。」
「的确……」
我没想那么深。
战争初期伤著数目不多。只要没有应当治疗的伤患,我们就等于是没有任何用处。
「另外,上前线时有件最重要的事情。」
「重要?」
「啊啊。这点也适用在我身上……那就是别搞错要救的人。」
「……是不要救到敌人之类的吗?」
罗丝说这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简直莫名其妙嘛,谁会无缘无故帮助袭击自己的对手啊。
「大错特错,傻子。我的意思是不要随便治疗伤患。」
「这话……怎么说呢?」
「假设我方有人受了轻伤却还持续作战当中。你随便靠过去帮他会怎样呢?」
「……会变得很碍事。」
「这就是原因了。战场上乱得敌我不分。你要迅速辨别出谁才是应该治疗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支援时要小心不妨碍到我方吧。
不过该怎么说呢?总觉得罗丝不太像平常的她。
进城前也是,感觉她比平常还要圆融。
她心境上究竟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还是她打算把人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嗯?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呜哇!」
「那是救命团的制服,试穿看看。」
「咦……?」
罗丝丢来长得很像白袍的大衣。质料宛如高级皮革般平滑坚韧。右胸上绣著象徵救命团的红花。这跟罗丝平常穿的是同一套吗?
「这个专用服装可以让你在前线的战斗中变得更加醒目。而且质地坚韧,又能防水防污。这套就送你了。」
「谢、谢谢。」
总觉得有点开心。
我套上衣服扣好前排钮扣。
没想到这套衣服既轻巧又方便行动,而且穿起来很舒服呢。
「喔,这不是挺像样的吗……不枉费我之前的苦心锻炼啊。」
「!?」
这个人何时走到我身边的……我连脚步声都没听见耶。
罗丝突然把手贴在我的脸颊上。
我无法反抗,仿佛遇到鬼压床般浑身动弹不得。
这不是因为恐惧的关系。某种义务感无视自身意志束缚了我的身体。
「治愈魔法使并非不死之身,一旦死掉就完了。听好了,兔里。你在战场上最不该做的是轻忽自己的性命。」
「这我知道。我也不想死啊。」
「你是白痴啊?」
「好痛!?」
罗丝突然用手指弹了我的额头一下。
强烈的冲击与疼痛让我差点按著额头往后倾倒,可是罗丝却抓著衣领把我拉回去,然后双手扶住我的脸颊,强迫我跟她对看。
「嘴巴讲讲谁都会。我知道有人开过这种玩笑就死了,也知道有个笨蛋为此后悔得要死。」
「团长……」
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她看著我说了十分沉重的话,同时也让我心生哀戚。
「不要轻视自己的性命。救命团的目的也包括保护你的性命。要是胆敢做出自我牺牲这种无聊的行为,不用等到被敌人杀死我就先把你干掉。」
自我牺牲并不适合我。
不过,假使一树和学姊像幻觉那样在眼前濒临死亡的话,我又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们?还是贪生怕死地逃走?
这两者我都不喜欢。
「那我就拯救所有人的性命吧。包含自己在内。」
「你办得到吗?」
「是团长叫我高谈理想论的吧?」
沉默地互望了几秒后。
罗丝突然噗啮一笑地离开了我。
「刚才那些话可别忘记喔。」
「是!!」
我整理好团服的衣领答道。
虽然这个人的训练就像地狱一样,但她教会我许多事情,也让我明白许多道理。
尽管在本人面前害羞得说不出口,我还是很荣幸能够加入罗丝统领的救命团。
啊,不过——
「感觉你好像真的会在我被干掉之前跑来杀我呢……」
「少啰唆。」
下一个瞬间,我挨了一记猛烈的头锤,害我眼前冒出满满的金星。
当意识在强大的威力下逐渐模糊时,最后我看见了罗丝按著带伤的右眼,莫名其妙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
「……罗丝实在是太过分了!!」
『呜哇!?』
「……奇怪?」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旁边是呼呼大睡的唐。
墙上挂著罗丝送我的团服。
难不成是罗丝把我扛来这里的吗?
「呜呜呜,那记头锤是在掩饰害羞吗……?话说回来,刚才好像听到谁的叫声……」
『兔、兔里~~』
窗户的方向传来声音。
这里可是二楼耶。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快发现啊~~」
「一树!?」
我忍不住拔尖了嗓音。
往窗户探去,只见一树正攀附著窗户的把手。
姑且不论一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鞋子一套就跳出窗外。
「你干嘛下来啦!?」
「你干嘛上来啊!?」
房里有唐在,我总不能让一树进来。而且也有可能吵醒罗丝。
要是被罗丝知道我这么晚了还醒著,她肯定会对我施以连恶魔都要哭著求饶的处罚……
跳下窗户后,我带著一树移动到远离宿舍的地方。
月光把脚下照得很亮,走起来相当轻松。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该、该不会是!?我可没那种兴趣喔!!」
见我摆出防备的架式,一树疑惑地歪起了头。
「你在说什么啊?兔里。」
「抱歉,我的心腐败了。」
你太纯真了,跟犬上学姊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为了方便交谈,我们先移动到训练场。在地上坐好后,我便等著一树开口。
「……刚才国王说要跟魔王军开战了。」
「啊啊。」
国王说得真快呢。
姑且不论犬上学姊,一树会感到不安也是无可厚非的。
「学姊虽然有点困惑,却充满了活力。可是我一直想著战争的事情,无法成眠……等到回过神时,我已经离开城堡,莫名其妙地来到兔里这边了。」
「……」
「我逃走了……兔里,我……」
月光照亮了一树望向这边的脸。
平常的他是个仪表堂堂的帅哥,可是如今表情却显得有点软弱。
「我害怕战斗。」
一树脱口说出了没志气的话。
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我们在原本的世界里只是极其平凡的高中生。
「到国外训练跟怪物首度交手时,我真的好害怕,面对第一次亲眼看见的怪物,我差点就腿软了。」
「……」
「我拚死拚活地抵抗……好不容易打倒了袭击而来的怪物。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有多乐观。」
跟犬上学姊不同,一树感受性极强。
虽然犬上学姊轻易地接受了这个世界,但一树恐怕经常不必要地想东想西吧。
「魔王军应该也是抱著杀死我的决心攻打过来吧。我实在是怕得不得了。可是这国家的人却温柔鼓励著胆小的我,还对我寄予厚望。这让我觉得好难受……」
惟独勇者才有这种烦恼。
光是身为勇者就会受人景仰,被人投以钦羡与尊敬的眼神。
对一树而言,那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一树,我要去喔。」
「……咦?」
「我要去帮助跟魔王军交战的人。」
一树拿不定主意。
他不知道该重视周遭的期待,还是以自己真正的心情为优先。
因为自己找不到答案,他才会向我求助。
不过我没办法说什么。
虽然不希望他硬著头皮上场作战,但我说这种话就太不负责任了。
所以这应该由一树自己决定才对。
「你不怕吗?」
「我当然怕得要命啊。不过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这样好吗?你可能会死耶!!明明兔里只是被我们连累,却要上战场打仗,这也太奇怪了吧……」
犬上学姊也抱著被我唾弃的觉悟,吐露了被召唤至异世界时的心情。不过对于把我牵扯进来一事,一树可能觉得很有罪恶感吧。
真是的,这两人都太在意我了啦。
「被卷进这个世界后,我累积了各式各样的体验。」
「……」
「虽然也有不少痛苦的事情,但我认识了好多好多人。大家接纳了只是无端遭受波及的我,还为我指引前进的方向。我想为这些人尽一份心力。」
所以我要以救命团的身分上战场。
「当然,你也在这之中喔。」
「咦……?」
「这不是废话吗?不管要不要以勇者的身分战斗,你同样是我的朋友啊。」
该不会只有我把你当朋友吧……?
我有点不安地往旁边一看,只见一树低著头动也不动。
他的手抖个不停,彷佛正忍耐著什么一般。就在我提心吊胆地看著这一幕时,他突然抬头开始拍打自己的脸颊。
「!!」
「一、一树!!」
「我真是太逊了!!」
一树转头面向这边。不晓得是不是奋力拍打过的关系,他的脸颊又红又肿。
一树看著有点吓到的我,脸上露出一如往常的爽朗笑容。
「决定了。我要为了保护兔里和学姊而战!」
「咦!!」
「虽然还不知道能否作为勇者在这个世界里奋战,但我依然要挺身而战。因为我想帮助朋友……我想帮助兔里。」
原本是我想帮助一树,现在反倒变成一树想帮助我了!?
「等、等等。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点奇怪,但一树这样真的好吗?」
「兔里都已经做好参战的觉悟了,我总不能窝囊地想著逃跑吧。只能往前冲了。无论是恐惧还是其他事物,我都会勇于面对的!」
「……你可以吗?」
「没问题的!一想到学姊跟兔里也在,我就觉得信心十足!」
「……这样啊。」
我也自然而然地笑望一树。
「那我们一起保护这个国家和大家吧。」
「啊啊!!」
跟一树相视而笑后,我猛然回过神来。
虽然是顺势而为,但我却说了非常陈腔滥调的话。
总觉得好丢脸啊。当我准备别过视线时,一树难为情似地搔著脸颊开口说:
「谢谢你。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啊、啊啊……」
哎哟,真是羞死人了。
因为不习惯听到别人当面这么说,一树直率的发言让我觉得怪肉麻的。
虽然能够坦然说出这种话是一树的优点,但实际听到了还是觉得很难为情……这根本不是我的风格啊!我的形象应该更辛辣吧!
「好啦,我差不多该回城去了。吵醒你真不好意思。」
「嗯、嗯。」
「晚安啰!!」
一树沿著月光照亮的道路小跑步离去了。
那背影显得十分坚强勇敢。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我才打著大大的哈欠,朝宿舍迈步前进。
「回去睡吧。嗯,就这么办。」
连同刚才那些陈腔滥调的发言在内,一并都在睡梦中遗忘吧。
「哎呀,这就是男人的友情吗?看到了好东西呢。」
背后传来声音。
可是我并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困。可以明天再说吗?犬上学姊……」
「……哎呀?你的反应太奇怪了吧?『为、为什么铃音学姊会在这里!?』『呜哇啊啊啊!!是小铃啊啊啊啊!?』现在不是应该像这样鬼吼鬼叫吗?」
「请不要随便更改我对学姊的称呼……反正学姊肯定早就发现一树不对劲了吧。」
受不了,既然在的话,一开始就直接出来嘛。
不过就某方面来说,她也算是懂得看场合啦。
「总、总觉得兔里对我好冷漠喔。我做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吗?你说吧,我马上改。」
「为什么这么认真啊……学姊乾脆也回城去如何?」
「……要是你对我太冷淡的话,到时候我就哭给你看喔。」
「你真爱开玩笑。」
我无法想像学姊会哭。
不,如果真的哭了,我就下跪道歉。不过既然还有力气耍嘴皮子,想必是不要紧吧。
学姊移动到我身旁仰望著明月,感慨良多地轻声呢喃。
「一树好像想通了呢。」
「老实说,我是不希望他上战场啦。」
既然不想战斗的话,别去不就得了?
为什么非得去那种既可悲又有生命危险的地方不可呢?
就在我看著一树跑走的方向这么心想时,也不晓得犬上学姊在想些什么,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让我转身和她正面对望。
「兔里也不希望我上战场吗?」
「那当然啊。不过学姊跟一树不一样。」
「……嗯,也对。」
一树在这个世界里感到苦恼不已,学姊则是不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两者在想法与心境上都大不相同。
就算我插手干预了,犬上学姊恐怕也不会改变心意吧。
「毕竟你是学姊,请不要太为难学弟啊……」
「唔,这跟是不是学姊又没有任何关系。」
「一树不仅是同班同学,更是我的朋友。」
「我也是朋友啊!!」
「真的呢。」
「你很敷衍耶!!」
我转身背对凑过来的犬上学姊,朝宿舍迈步前进。
回头一看,只见学姊依然低著头站在原地。
说得太过火了吗?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安抚她一下好了。
「不过——」
「……兔里的攻略难度太高了。再更热情一点又不会死……嗯?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
「是、是吗?我也差不多该回城里了。晚安。」
「……晚安。」
犬上学姊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呢?我真的好在意啊。
***
隔天,经过国王本人的宣布,魔王军进攻的消息传遍了全国。
士兵们紧张得亢奋起来,民众深深感到不安。
国王提出的作战计画是在平原地带迎击魔王军。
虽然一大早就已经听罗丝说过了,但在王国军团长席古勒斯的指挥下,将由一树和犬上学姊两位勇者领军对抗魔王军。
在国王的宣告后,罗丝将救命团全体成员召集到餐厅里。
不晓得是不是很久没来宿舍了,乌露露怀念似地四处张望。
一看到我的身影,她立即带著友善的笑容轻轻挥手……我该怎么回应才好呢?
「大家好久不见啊。」
乌露露轻松地向唐等人打招呼,好像不知恐惧为何物。这个人好厉害啊,一般女生看到这些凶神恶煞可是会惨叫著逃走呢。
不过当这个人和唐他们同处一个空间时,世界看起来好像不一样了。
「都到齐了呢,那我开始说了。」
内容跟这次战争有关吗?
奥尔加先生和乌露露好像上午就听国王说过了。
「我想各位都知道魔王军来了。如今他们大概正死命地重新搭建桥梁吧,不过
进攻的事实依然不会改变。」
毕竟被你弄坏了嘛。
一个人要怎么把桥毁掉啊?
「两天后王国军将进军平原。救命团也随同前往,在那里建立阵地。」
「「是!」」
「「「瞭解!!」」」
这些家伙的回应方式果然很怪。奥尔加先生和乌露露的声音都被盖掉了。
「尤其兔里和乌露露是第一次参战,千万不可以轻忽大意。」
乌露露没参加上次的战争吗……所以奥尔加先生是一个人在后方治疗伤患啰?
罗丝说完后,众人便解散了。
「喂,奥尔加。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我知道了。」
离开餐厅时,罗丝把奥尔加先生叫去了。
由于两人好像有什么要事要谈,我打算立刻回避。不过这时乌露露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回头一看,只见她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有、有什么事吗……」
「我好闲喔。」
「很闲,是吗?」
「听说兔里曾经带著小蓝灰熊在镇上跑来跑去呢。」
「是这样没错啦。」
「我好想看喔。」
「呃……」
「一定很可爱吧。」
「很凶暴喔……」
「……」
「……请往这边走。」
「谢谢!」
我好弱!如果是犬上学姊的话,我好歹还能敷衍过去……明明跟犬上学姊同年,她却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呜,这女孩真行啊。
我带著笑盈盈的乌露露来到布鲁林所在的马厩。
马厩里有头小熊正无所事事地躺在地上打呵欠。总觉得体型好像稍微变大了些……差不多该让这家伙认真运动了。
乌露露突然眼睛一亮,毫无防备地张开双臂接近布鲁林——!?
「好可爱喔!!」
「危、危险啊!!」
不,犬上学柱也就算了,对方可是乌露露啊。只要怀著纯洁的关爱之心,不像犬上学姊那样别有所图,布鲁林应该也会允许我和守卫(还有罗丝)以外的人摸它才对。
「咕喔!」
「呜哇!?」
「乌露露!?」
宛如被拍落的苍蝇般,乌露露被布鲁林打飞到一捆捆的稻草上。
布鲁林,你这家伙……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我惊慌失措地把乌露露拉出稻草堆后,她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猛力抓住我的肩膀。
布鲁林大概也斟酌过力道了吧,乌露露看起来似乎没有受伤。可是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眼里好像泛著泪光。
「……兔里。」
「是、是……」
「你来摸摸看。」
「我知道了。请放开我的肩膀。」
好痛……指甲陷进肉里了啦。你是有多不甘心啊?乌露露。
在乌露露的催促下,我照常伸手抚摸布鲁林。
「你看。」
「我、我也要!」
「咕啊。」
布鲁林立刻拍掉乌露露的右手。
乌露露茫然地盯著无处可去的右手,然后眼眶含著泪水,掩饰尴尬似地做出搔头的动作。对不起,我家的布鲁林太不受教了。
当乌露露陷入消沉时,一只眼熟的黑色小动物突然轻轻跳上了她的肩头。
「库、库库勒……」
「啾?」
库库勒是罗丝忠实的宠物,也是玩弄我纯情的怪物。
看到库库勒意外登场,乌露露显得非常开心。
「你在安慰我吗……谢——」
库库勒好像早已料到乌露露试图用脸颊摩蹭自己的举动,立刻从她的肩上跳到了我的肩上。
「啊……」
我右手摸著布鲁林,左肩坐著库库勒。眼前则是张大嘴巴愣住的乌露露。
沉默主宰了现场。
「咕啊。」
「啾。」
你们给我闭嘴。
「呜……」
她快崩溃啦——!!
我连忙揪起库库勒递给乌露露。
见乌露露双手接过库库勒紧抱在怀里,我放心地叹了口气,随即向她提议离开这里。
「今、今天布鲁林心情不好,我们快点出去吧!」
「……」
乌露露抱著库库勒默默地走到外面。
我们先往宿舍前进。见乌露露依然默不作声,我不由得感到战栗。
这个人是怎么搞的?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嘛。
「欸,兔里。」
「咿……」
乌露露突然开口搭腔,害我忍不住拔尖了嗓子。
「罗丝小姐很恐怖吧。」
「你突然说这什么理所当然的话啊?」
「兔里也很敢说嘛……我们进救命团的时候,那个人……好像执著著什么似地一直陪我们训练。」
「那是什么情况?」
「很累喔。当时救命团才刚成立没多久,在罗丝小姐的严格训练下,加入的人几乎都受不了跑掉了。」
这点可以想像。
虽然现在已经习惯了,但这里的训练对精神和肉体来说都很吃力。就算有人跟不上而逃跑也不奇怪吧。
「乌露露跟奥尔加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和哥哥是受罗丝小姐邀请才加入的。虽然最后被调去支援,但当初能够跟随那位罗丝小姐,我可是开心得不得了呢。」
开心,是吗?
考虑到之后的状况,她肯定不这么认为吧。
「不过终究还是不行。虽然主因是哥哥跟不上训练,但我自己也变得很怕罗丝小姐。」
「她现在也很可怕啊……」
「现在的确也很可怕没错,但可不比从前喔。毕竟现在的罗丝小姐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很高兴获得我这个新沙包吗?虽然我一点都不开心就是了。
「罗丝小姐一定是对兔里寄予厚望吧。」
「什么寄予厚望,这也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喔。」
乌露露一本正经地看著我。
「兔里,请不要讨厌罗丝小姐。虽然表面上很可怕,但她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奥尔加先生也说过同样的话。
尽管很意外兄妹俩都提到同一件事情,我的答案还是不会改变。
「我本来就不讨厌她,往后也不会讨厌啦。」
听了我说的话,乌露露开心地笑了。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那么开心。聊著聊著,我们抵达了宿舍入口附近。
在入口前把库库勒放到地上后,乌露露便转头面向我说:
「兔里,我觉得那个人一定很多愁善感。」
「不,没这回事吧。」
「啊哈哈,你好过分喔,竟然马上就回答了。」
多愁善感是什么意思来著?
「我说啊,那个人真的是恶魔呢!虽然最近偶尔会稍微表现出温柔的一面,但那也只是偶尔而已喔!!」
「那、那个,兔里?」
「被丢进森林里时不晓得有多辛苦……知道她守在森林附近,我的确是有点感动没错,不过这是两码子事!!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会死耶!!而且她长那样才二十五岁,害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她更老呢!!」
「……兔里真可怜。」
为什么现在要说这句话——嗯?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
「你说得挺起劲的嘛。看来得稍微教训你一下才行了。」
强大的力量揪住了头部,痛得我不住扭动身体。
斜眼望向不知不觉出现在背后的罗丝时,只见库库勒正坐在她的肩上——又是你!!
不顾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我,罗丝和乌露露交谈起来。
「请不要欺负得太凶喔。」
「这我办不到。奥尔加在里面等著。必要的情报大概都告诉他了,去问他吧。」
「好的。再见啰,兔里。」
我被乌露露拋弃了吗……!?
松开揪住头部的铁爪后,罗丝额冒青筋,抱著身体使不上力的我带往宿舍内。
又把我当成随身小物了……随便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