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直,喜欢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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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结奈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她仍然清楚地记得和母亲的那段对话。
受邀参加年龄相差甚远的堂兄弟婚礼的两人,却因为要穿什么衣服而争吵起来。
结奈哭着说想穿新买的纯白色连衣裙。
因为,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马难得夸她『可爱』。当然,这样的事情──连同爱慕之情一起被藏在心底──她当然不会说出口。
面对着固执的结奈,母亲十分为难地说道,「这件衣服,不行哦」
「为什么?」
「白色,是只有新郎和新娘才能穿的颜色」
母亲如同训诫般的话语,沉甸甸地落在了年幼的结奈心间。
原本紧紧攥着、仿佛要攥出皱纹的小手,从连衣裙上滑落了下去。
「结奈总有一天也会穿上白衣服结婚的,再忍耐一下好吗?」
「……嗯,我知道了。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好孩子。但愿你会成为一位白无垢和婚纱都很适合的美丽女性」
在那之后参加人生第一次的婚礼时,正如母亲所说,除了新郎新娘以外,确实没有人穿着“白色”。
从那以后,白色衣服对结奈来说就成了特殊的存在。
总有一天。是的,总有一天。
年幼的结奈深信不疑,自己也会像那位美丽的新娘一样,在众人的祝福中披上白色的花瓣。
走在身穿白色婚纱的结奈身旁的男孩子,一定是青梅竹马的弘树。
在她的幻想中,他也穿着只有新郎才能穿的纯白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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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接下来要讲述的是,羽丘结奈从初恋到失恋的平平无奇的故事。
同时,这也是一本名为『人生』的书。
她空洞人生的大部分,都与对青梅竹马的单恋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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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奈和弘树的初遇,是她上小学后不久。
隔壁一直空置的老房子被拆掉,建起了一栋漂亮的新房子,搬进来的就是弘树一家。
紧跟在父亲脚边来羽丘家打招呼的同龄男孩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弱。
事实上,弘树确实是那种比起运动更喜欢读书的类型。
班上的大多数男生一到午休就会争抢操场上的足球门,而他则经常拿着本书,从图书室敞开的窗户眺望着这一幕。
弘树是男生,结奈是女生,所以他们所属的群体也不同。
一开始,两人实在算不上是朋友。
因为啊,朋友是志同道合的人之间才会建立的契约。
即使弘树住在结奈家隔壁,即使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即使在同一个教室里并排坐着,即使父母叫他们好好相处,也不会自然而然地成为朋友。
弘树是住在隔壁的同龄男生。
结奈对弘树的认知,就仅限于此。
但因为一件事,她看待弘树的眼光改变了。
事情发生在他们相遇后经历了两个季节的初秋时分。
空气中仍残留着夏天灼热的气息,然而拂过脸颊的触感却已孕育着向冬天迈进的寒意。
头顶上闪烁发光的是担任秋季星座向导的飞马座。
啊,真讨厌。好可怕。
那天晚上,结奈打算独自潜入学校。
其实她并不想这么做,只是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那时候,结奈他们班上流行着所谓的“学校七大不可思议”,比如“午夜响起的音乐室钢琴”、“在校舍里奔跑的人体模型”以及“通往异世界的大镜子”之类的传闻。
这本身倒无所谓。
那些愚蠢的男生,声称是从学长学姐或哥哥姐姐那里听来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其妙地就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无所谓。
只是,当他们开始用这些当武器去骚扰学年里最受欢迎的关口千咲时,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结奈眼里,他们的幼稚简直就是纯粹的恶意。
当时的她性格倔强,有胆量反驳男生,这反而酿成了祸端。
『鬼怪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嘛。别这样了。你们看不出来千咲酱她感到烦了吗』
『你怎么能断定不存在』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啊』
『那,羽丘你去确认一下如何』
『啊?』
『既然你认为不存在,那就不会害怕吧。如果真的不存在,我们就不这样了』
就这样,结奈穿上她最喜欢的连帽衫,在父母熟睡后悄悄溜出床铺,不得不踏上了夜晚的冒险之旅。
与其说是害怕有没有幽灵,不如说是陌生的夜景本身就让她感到恐惧。
“结奈”,刚出家门就听到有人叫她。
「哇!」
结奈吓得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不禁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好害羞。甚至泪水都涌出了。
不过这件事自己会保守秘密直到死。
「诶?弘树君?」
站在那里的是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马——弘树。
他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慵懒的眼睛在夜里看起来更加困倦了。
「你是要潜入学校吧?我也一起去」
「为什么?」
「一个人不是很讨厌吗?」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笑着,看起来有些得意。
老实说,自己很感激。
因为因为,结奈真的很讨厌一个人。
原本独自一人时一直在颤抖的膝盖,知道弘树会陪伴的那一刻,它就停止了颤抖。轻轻呼出的气息热得仿佛要灼伤嘴唇。
结奈想,也许自己能走了。
嗯。没问题。
现在的话,应该能好好地走了。
「那个,弘树君。能握着我的手吗?」
「当然」
在月光下,两人合二为一的影子渐渐延伸。
「夜晚的路,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又黑又安静。结奈真了不起」
「为什么?」
「你为了朋友,决定一个人走这样的路吧?我做不到」
结奈刚想说“不是这样的”,却说不出口。
弘树君其实厉害多了。
明明没人拜托他,却主动来到这里。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结奈一句也说不出来,这大概和班上那些愚蠢幼稚的男生忍不住欺负千咲的理由是一样的。
只是无法坦率地面对自己的感情而已。
她取而代之地轻声呢喃道。
「呐呐,月亮好大啊。能够得着吗?」
踮起脚尖,头部稍微靠近天空,但手指仍然只是在虚空中挥舞。
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寂寞。
因为,另一只手正感受着比月亮更让人安心的存在。
「不可能不可能。根本届不到」
「切,明明看起来那么近」
「地球到月球之间相距三十八万公里,不是刚在课上学过吗」
和男孩子单独两个人仰望夜空,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特别的事。
看来,弘树也在想着同样的事。
「你不觉得,这样看着夜空,特别有‘青春'的感觉吗?」
「现在是秋天啊?又不是春天」
「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明白的。确实有点儿开心呢。明明是在做坏事」
「也许青春这个词,就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