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话 透明的橙汁

双脚悬空。

走路没有实感,走在地面仿若云上漫步。

内心无法平静。

此刻,我坐在离家最近的车站前的长椅上。

其实我今天早上也坐过这里。胃一阵绞痛,坐电车之前吃了胃药。在药效生效之前一直呆呆地看着电车。我不想去学校,但我想见到辻尾君,然而又不想去体育祭,只是坐在这里。

没想到一天之内,坐在这里的心情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我拿出手机,时间已经过了十八点。

夜晚迎来白天的炎热与喧嚣,我喜欢看夜晚街灯发出的光芒。

每次体育祭结束,我都会拖着浑身疲倦去参加聚餐。制服里套着体操服,显得分外僵硬,灰尘沾满皮肤,真想赶快回家洗澡,可根本说不出口。我极其反感聚餐。

然而,我一下子便想象起拒绝聚餐后妈妈的想法。「既然是来表扬你的,那你就应该去」「要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顺我的心意,那我还能处理好政治吗……」妈妈就置身于这样的世界。很多政治家都毁在自己的子女上,所以身边的人都会仔细地观察别人的子女。是否会遵从父母的旨意?是否会闯祸?一向如此。

但是。

我喝起了I LOHAS。

我明白一切,却第一次说出了不想去,应付不来。

在被交付接力赛的最后一棒的时候,我难受得不行。

之前辻尾君的一句话,让我第一次觉得「跑步也不赖」,心情愉悦地跑完了400m。最后,我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把缔造这个地狱的原因,强加给了他。

果然会这样,果然会这样,不是么。所以我才不想啊。

越是努力,便越会被迫努力。

到头来,我只有一个结局,哪怕辻尾君就在我身边,我的人生也不会改变。我不被允许脱下自己的盔甲。我要夹着盔甲跳舞,燃成灰,从盔甲中粉碎,最后才得以逃脱。

想到这里,我逃出休息室,到了屋顶。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他亲了我,带着笑容。

「我把你弄脏了」

辻尾君。我根本……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他紧紧握住我的双手,直射我的目光中充满坚定。

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捣乱,一直任性地大喊大叫肆意妄为,但他一直都很温柔……亲吻我,接纳我。

那个吻就是免罪符。

我为了妈妈,一直在努力观察气氛,努力成为她所期望的女儿——吉野纱良。

我为了妈妈,一直在抹杀自己,扮演自己。

但并非如此。

之所以看气氛,是因为害怕被否定,害怕被讨厌。

可我发现,在看气氛之前,是我自己先抹杀掉了自己的内心。

我明白,我明白你为什么想让我这样。我全部都明白,妈妈。

但我不想这么做。

如果不说出口,如果不化为语言,这份心情就和不存在无异。

一直被淹没,隐藏。

因此,似乎有许多个『我』,仍未被我发现。

而辻尾君发现、承认了这些个我,所以我也想展现给他看。这些就是我奔跑的动力。

……谢谢。

我背起书包,从长椅上站起身,向前走去。

路灯亮起,我慢慢走在城市中。春末夏初,扑面而来的风带着些许湿气。城市还带着夏日的燥热,留有一丝余温。我深吸一口气。

嗯。就从这里重新开始。

得先吃完饭,然后和回家的妈妈好好聊一聊。

晚上吃什么好呢。

妈妈她们现在正在吃大餐,家里什么都没有。

去超市随便买些什么吧。啊,不过……要是之后会和辻尾君出门的话,那还是希望他能多吃点便当呢。体育祭的时候看他那么开心,我也很高兴。我想让他看到更多我能做的,我想和他一起笑。

「那个饭团超好吃的」

我打算回家之后再在LINE上搜一下做法,疲惫的身体脚步却轻盈了起来。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我一开心就会不自觉地跳起来,之前还真是从未注意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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