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片漆黑。有坂纱奈躺在小厢型车后车厢里,在货台内摇晃着。
父母和她躺在一起。和他们相触,纱奈想起了儿时钻进父母的床上,要他们陪睡的过去。与那时候不同的是,他们的皮肤正渐渐变得冰冷。
冷得要命。因为她赤身裸体。纱奈仍然一丝不挂。脸部阵阵辣痛。之前被打了好几下,感觉麻痹了,但现在痛觉又渐渐回来了。她想抬手触摸自己的脸颊,却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身体使不上力。
小厢型车又继续开了一阵,不久后感觉车子减速了。轮胎驶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很快地停了下来。
传来驾驶座车门开关的声音。没听见说话声。不良集团称为佐和桥老爷子的老人,是这台小厢型车的驾驶。没有其他乘客。佐和桥说目的地是逗子。事先说明的路线,是从横滨横须贺道开到十六号公路。佐和桥指示剩下的人,另一台车和机车队走环状二号线到逗子,还叫他们要遵守速限。
纱奈不觉得已经过了高速公路。感觉也几乎没过多久。这里真的是逗子吗?
后车厢盖弹开来。秃头大眼、年近八旬的老人俯视着纱奈。佐和桥双手伸过来,抱起纱奈。尽管年事已高,他的臂力却很大。就像放下行李一样,纱奈的身体被丢到地上。地面铺了条毯子,但泥土的冰冷渗入肌肤。纱奈想要屈起身体,却连这都做不到。肌力完全没有恢复。她只能手脚瘫软,仰躺在那里。
她自觉到双眼都没有完全打开。眼皮好像肿起来了,但还是看得到一些东西。她看到夜空。周围被空心砖墙围绕着。是狭窄的庭院,面对一栋简陋的木造平房。平房有檐廊,一个瘦女人趿起凉鞋跑下庭院。
女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留着娃娃头,穿着印花洋装。连珠炮似地说出口的不是日语。她用看家畜般的眼神瞥了纱奈一眼,激动地向佐和桥抗议。
佐和桥用日语吼她:「啰唆!这是我的生意,你闭嘴一边去!」
然而女人不服输,愈骂愈大声,偶尔夹杂着英语的脏话。
「啊?」佐和桥额头青筋毕露。「你偷了我的钱,还跟外面的混混搞在一起,这个被干烂的破麻!光是给你地方睡,就该感谢老子了!」
女人指着纱奈嚷嚷个不停。纱奈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然而女人开始用凉鞋底踩踏纱奈的裸体。
「混帐!」佐和桥一把推开女人。「你又嗑药了是吧?该不会动了我的药吧?」
女人摇摇晃晃地后退,差点就要一屁股跌坐在地,勉强撑住没有倒下,但仍愤愤不平地吼着。她朝地上啐了口口水,转身背对佐和桥,快步往檐廊走去,嘴里咕哝着什么。纱奈听见女人撂话的后半,像是说了call the police。她打算报警吗?
佐和桥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冲向女人背后,朝她的后脑勺砸下去。
纱奈一阵惊愕。女人往前仆倒,佐和桥朝她的脑袋一次又一次砸下石头。女人瘫软不动后,他抬起她的上半身,使劲撕破衣服,粗鲁地扯下内衣裤,剥光之后扛到肩上,踩着扎实的步伐前往小厢型车,丢进货台里。佐和桥把貌似菲律宾人的女人头朝车内,和纱奈的父母一起横陈在车子里,猛力甩上后车厢盖。
一连串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或犹豫。佐和桥应该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要杀死菲律宾女人。
佐和桥走上檐廊,消失在平房里,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胶袋。
佐和桥跪到纱奈旁边,从袋里取出保特瓶,扭开瓶盖。似乎是矿泉水。他想把药片塞进纱奈口中,纱奈摇头拒绝,紧紧闭上嘴巴。身体反射性地出现了这些反应。
「不要挣扎!」佐和桥骑到纱奈身上,硬是把她的嘴巴掰开,塞进药片,淋上去似地灌入矿泉水。
呼吸困难。虽然想吐,但连咳嗽都办不到。无法拒绝流入喉咙和鼻孔的水。意识逐渐朦胧。
很快地,纱奈形同溺水般窒息,思考断绝了。她丧失了一切感觉,陷入空无的境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纱奈的意识模糊地回来了。
不过视野中什么都没有。眼前被一片黑暗所覆盖。正当她这么想,整片视野染成了一片鲜红。
好像是照到光了。自己只是闭着眼睛吗?不,眼皮被什么东西贴住了。她能自觉到自己呈大字型仰躺着。肌力和感觉恢复了,但手腕脚踝被固定住,自由依然受到剥夺。
冷得要命。自己一定还裸着身体。但感觉不到有风吹上来,这里不是户外。听到脚步声了。不只一个人,有两个人。窸窣说话的男人声音回响着。感觉是一个被混凝土墙围绕的空间。
脚步声靠近,在附近停下来。听起来像中年的男声响起:「哇,肿成这样,打得也太惨了吧?」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是佐和桥:「我都叫他们手下留情了。」
「避孕药呢?」
「马上喂下去了。跟安眠药一起。没怀孕吧?」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手术完会肿得更厉害耶?会变成没法见人的脸。」
「那这小丫头暂时也能安心过日子了。」
「唔,也是啦……抽脂之后到消肿的三个月,岛上那群鬣狗也会对她敬而远之吧。总是这样的。」
「敬而远之,顶多也就一个月吧?」佐和桥的声音说。「第二个月差不多就可以见人了。你之前不是说过,是双眼皮手术吗?要是弄那个,变丑的时间会拖得更长。」
「对啊,缝合痕迹会因为内出血泛黑。人工软骨隆鼻也是,脸中央会变成一团黑,惨不忍睹,看起来就像手术失败。」
「那这个小丫头呢?要做多少?」
「嘴唇很厚呢,切薄一点比较好吧。」
「那就全套了吗?」传来佐和桥的低吟声。「我不想花太多钱啊。就算卖到好价钱,也没剩什么赚头了。」
「甭担心。」金属声响起,似乎是在挪动某些工具。「对老顾客,我会用老价格优惠。」
佐和桥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坐到椅子上了。「杼马医生,你以前待过整形外科吗?」
被称为杼马疑似医生的男人声音在纱奈的枕畔响起:「没有啊。在日本,只要有医师执照就行了。就算没有整形外科的经验,照样可以挂出医美的招牌。」
「原来你有医师执照?」
「没有。」杼马的声音笑了。「好好的医生,才不会变成黑道御医。最近每一家医院都拒绝收治反社会分子,但也因为这样,让没考到医师执照的黑医变得炙手可热。」
「缝伤口、摘子弹吗?」
「那种手术我做得可多啰。我在福冈那里已经做了超过十年以上……人口贩卖也是,一起始是那个帮派的独占事业嘛。」
「真是个美好的时代呐。现在就连我这种游手好闲的家伙也能来参一咖。」
「黑道的力量式微了。都是《暴力团对策法》施行的关系。这也是时代潮流啊。」杼马似乎把脸靠了过来,呼吸吹到脸上。「好了,该从哪里下手呢?脸颊这边……」
一阵刺痛,纱奈别开了脸。
「喂!?」杼马惊叫。「她怎么醒着?」
脖子可以动。或许也可以出声。纱奈发出卡在喉间的呻吟。声音愈来愈大了。是想要求救的冲动反应。
嘴巴突然被捂住。一定是抒马的手。传来佐和桥咂舌头的声音。他好像从椅子站起来了。佐和桥嘀咕般的声音靠近过来:「坐船坐了那么久,药效也退了吧。不能用局部麻醉吗?」
「局部麻醉没办法让她不出声。」杼马喃喃,就像在直呼吃不消。「没办法,虽然不太想用……」
这次前臂某处一阵刺痛。好像被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