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要跟您说。」
电话另一头的小泽语气听起来似乎正在生气。
当我抵达被找去的神保町咖啡厅时,他已经先到了,在我就坐之后,他便立刻朝我递出一张影本。
「请您过目一下。」
听他这么说,我便照做地看向那张影本。
那是一篇潜入位于●●●●●的一个异教教团所做的报导。
我都还没看完他就开口说:
「这篇报导是您写的吧?」
我吓了一跳。
我确实是女性没错。
而且刚入行的时候不论任何案子都接,也有写过偏激的报导。
我也记得正好在那时候有住院过。
但是,我没有写下这篇报导的印象。
在我否认之后,小泽默默指向报导的最后一段文字。
作为撰写者版权标示,上头正写着我的笔名。
「您的笔名有点罕见对吧。如果这不是您写的,那又是谁写的呢?」
我拼命否认。
但他丝毫没有要隐藏质疑的眼光并这么说:
「那不然是怎么回事?难道您是失去这个时候的记忆了吗?」
话语刚落,他便惊觉般猛然地抬起头来。
「难不成……」
我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在〈发现新种UMA 白色巨人!〉跟〈等待〉当中都有女性平安无事。而且得救的女性不是失去记忆,就是出现类似失智的症状……难不成您也是这样吗?」
这让我变得不太相信自己,因此没能做出反应。
「但如果真是如此,您为什么会得救呢?为什么甚至都潜入教团内部,却直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呢?」
即使一时反应不过来,我还是拼命思考。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没有被选作「新娘」?为什么「没能升华到更高的境地」呢……
然后,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篇潜入教团的报导是2000年的事情。
我至今也不曾忘怀。就在那前一年,我的独生子因故身亡。
他遭逢一场车祸意外。
我因此跟丈夫离婚,也从当时任职的出版社离职,成为撰稿人并开始拼了命地工作。
然而无论身体还是精神状况都太过操劳的我,就此病倒住院了,我是这么想的。但从这篇报导看来,我会住院的原因似乎是出自在那个设施当中所发生的事情。
如果写下这篇报导的人确实是当时的我,之所以会对那位女性信徒感同身受,不禁忘记是在采访而做了多余的攀谈也说得通了。
基于这个前提,我对小泽这么说。
这个牵引入山者锁定的目标,会不会是没有生过小孩的女性呢?
本来以为是没有什么特定原因地锁定了年轻女性,看样子这个怪异有明确选择目标并做出取舍。
他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便开口说:
「也是呢,说不定正是如此。不,应该就是这样吧。对不起,我竟然还怀疑您。」
在对他说没必要向我道歉之后,我们就分别点了饮料。
我点黑咖啡,他点了冰的咖啡欧蕾。
他在等待饮料送来的期间,看起来坐立难安的样子。
直到饮料送上桌,他接过冰的咖啡欧蕾就一口气喝光,接着对我说:
「我觉得很害怕。」
******
在看这篇报导时,我察觉到一件事情。
报导中信徒们纷纷开口念诵出像咒语般的内容,就跟我大学时听到的社会人士同好会那件事当中出现的咒语十分相似。
但是,有些许不同之处。
然而,我为什么会知道有这样的差异呢?
为什么我只是听朋友转述而已,却能完整记得那段咒语呢?
而且朋友也是。他不但只听过一次,还是许多人同时开口说出莫名其妙的发音罗列,他为什么全都能熟记下来呢?
昨天,有几个朋友跟我联络。都是女性朋友。
她们叫我不要大半夜打奇怪的电话过去。
朋友表示,我在电话中一直这么说。
「一起去山上吧。很好玩喔。走嘛。去山上。」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打过那种电话。
但我确认了一下通话纪录,由上依序看下来确实只有拨打给女性而已。
听您这么说,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没有打给有小孩的女性。
我是不是变得很奇怪呢?
无论我在做什么,满脑子都一直想着这个特辑的事。
我一开始觉得是因为第一次被交付工作太开心,而变得有点亢奋。但当我在家边洗澡边想这件事时,看向镜子才注意到。镜中倒映出的我正在笑。
但果然还是很开心。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可怕。
您是怎么想的呢?
******
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不断说着他对于「牵引入山者」、「红衣女子」跟「AKIRA小弟弟」的调查观点。
当我打断他的话,这才总算停下来的他先是隔了一拍,便开口说道:
「就差一点了。我总觉得就只差一点而已。虽然包含红衣女子跟贴纸在内,还有很多没有厘清的部分,但只差一点应该就能连贯成内容扎实的特辑了。」
顺着这股气势,他接着说:
「既然都调查到这一步,我想干脆去●●●●●看看。」
我没有资格阻止他。
因为我自己也已经自身难保。
他就这么前往那里。
两个月后,他就过世了。
不,正确来说是两个月后找到他的遗体。
编辑部曾打电话来跟我说他们联络不上小泽。
知道他已经不在世上的我,就告知编辑部他说不定是去●●●●●的水坝自杀。
后来听说他被发现溺死其中。跟一位陌生女性一起。
两人的遗体好像都面带笑容。
对各位说了谎,真的非常抱歉。
「发生在近畿某处的那些事」就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