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圣诞狂想曲

八点四十五分。九点开始上班的中尾光莉打开员工休息室的门,玫瑰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玫瑰的存在感太强了!」

她忍不住叫了起来,打量室内,发现休息室中央的桌子上,放了两大束必须双手才能抱起的花。两束花都是鲜红的玫瑰,其中一束玫瑰花的花瓣上还有金色图案。她以为是假花,凑近一看,才发现是玫瑰鲜花。在像天鹅绒般的花瓣上,用金粉写了字。

「mon chéri」

超过三十支玫瑰花的所有花瓣上,都写满了同样的文字。爱好沉重……光莉露出僵硬的笑容。

「这应该超贵吧,虽然我知道应该是甜言蜜语,但到底是什么意思?」

「mon chéri,好像是我心爱的人的意思。」

早一步走进休息室的大学生村冈看着手机萤幕说。村冈应该也发现了那些金色的字。

村冈抬起头,打量休息室内,皱着眉头说:「他也太受欢迎了。」

村冈开始在柔情便利店打工将近一年,但对志波敬而远之。据他说,虽然不讨厌志波,但只要一靠近,鼻子就很痒,会不停地打喷嚏。他满不在乎地说:「可能和花粉症差不多。」但是被当成花粉的志波每次都很伤心。

「我至今仍然搞不懂店长到底有什么魅力,但有时候会觉得我是不是边缘人。」

村冈感慨地说。光莉也打量室内,空间并不大的休息室内放满了五花八门的礼物,巨大的绒毛玩具、名牌纸袋,还有绑了缤纷缎带的礼物盒,全都是送给店长志波的圣诞礼物。志波的众多粉丝都趁节日大手笔地送礼物给他。

「店长不是昨天晚上九点才下班吗?为什么没带回家?」

村冈问,光莉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说:

「他已经把昨天的份带回家了……」

昨天平安夜时,光莉的上班时间是从上午到傍晚,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是反胃的一天。便利商店内堆满了圣诞商品,除此以外,送给志波的礼物又接连送上门。志波站在收银台前时,他的面前大排长龙,简直就像是偶像的签名会或是握手会。

「很高兴能够在平安夜看到各位。」

志波说完这句话,静静地露出微笑,店内响起尖叫声。当他收下礼物,皱起眉头,一脸为难地对客人说「只要你愿意来本店购物,我就很高兴了」,就有人兴奋地扭动身体。光莉在隔壁收银台前扫着炸猪排饭和精力饮料的条码,差一点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为什么会在便利商店听到有人喊着「每个人的交谈时间不能超过两分钟」?那些人嚷嚷着「可以亲眼目睹的偶像」,问题在于这里只是便利商店,那个人只是店长而已。

志波面前始终大排长龙,所以他无法离开收银台,他的粉丝为了多占有他一秒钟,所以购买了大量商品,货架上的商品消失的速度惊人,只能由志波以外的店员负责补货还有其他工作。昨天也来打工的广濑忙得眼中布满血丝,提议「可以在停车场设置一个店长专用的帐篷,店长可以在帐篷内和他的粉丝相见欢」。广濑似乎真的打算采取行动,在光莉阻止他的时候,货架上的商品也持续被扫空……

光莉回想起昨天的惨状,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对村冈说:「据我所知,店长已经搬了两次礼物回家,所以这些都是店长下班之后送到的。」

「哇噢!真的假的?所以店长家里现在不是塞爆了?」

村冈皱起眉头,光莉点了点头,志波家里的礼物,应该足以开一家小店了。

「店长应该转行,只要他愿意认真做,绝对可以大幅促进门司港的经济,搞不好可以比博多更繁荣。」

村冈拿起旁边的一个小盒子说,光莉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只不过虽然他有这方面的才华,但是他并不打算转行。」

光莉起初也有和村冈相同的感受,但是认识志波多年之后,逐渐改变了想法。因为志波真心热爱便利商店,他仔细观察顾客的一举一动,也充分了解熟客的状况,昨天也记得所有送他礼物的人的名字。

志波比总公司派来的区域经理或是督导做事更认真、更精准。志波担任这家便利商店的店长之后,顾客人数爆发性成长,门司港小金村门市目前的营业额在福冈县内也名列前茅。他一有时间就在店里,甚至有传闻说他住在店里,每次举办活动,他比任何人更积极。

虽然他下班时间也几乎都在店里,但是他总是乐在其中地说「在便利商店的时间太棒了」,当他得知两名常客结婚的消息时说,能够从来便利商店的客人身上看到每个人的悲欢,无疑是最幸福的事。那两名常客一起来向店长报告,说他们是因为在内用区经常见面,然后就越走越近,志波就像自己被人告白一样羞红了脸说:「谢谢,能够参与别人人生的幸福太荣幸了,最高兴的是这家店牵起了你们的缘分,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志波送走那两位新人后,始终面带笑容。虽然志波看起来很可疑,但是发自内心喜欢便利商店。光莉也不由得高兴起来。无论别人说什么,对志波来说,这份工作一定就是他的天职。

「店长今天休假吧?今天是圣诞节,他果然要去和正牌女友约会吗?」

村冈把刚才那个盒子放在玫瑰花旁说,光莉从置物柜中拿出了制服上衣,微微歪着头说:「他有女友吗?我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从来没有听说他有女朋友。虽然经常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时,感觉很暧昧。」

光莉曾经多次看到志波和各种不同类型的人单独在一起。他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会散发出意味深长的暧昧感觉,光莉每次都兴奋地觉得,自己终于看到了决定性的一幕,但是当志波也看到光莉时,不慌不忙,露出清新的笑容对她说:「嗨,辛苦了!」看到志波完全没有慌乱和心虚的样子,光莉就觉得自己充满邪念,也就不好意思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每次都发誓,下次一定要问清楚,只不过从来没有再次看到志波和同一个人在一起的经验。

「所以都是一夜情吗?」

「不,这我就不知道了。」

志波目前是单身,无论用什么方式、和什么人交往,都是他的自由,更何况为了自己的创作着想,光莉希望他多谈几场恋爱。

「但他似乎没有所谓的正牌女友,如果真的有,小金村大楼妇女会不可能闷不吭声。」

负责管理内用区的妇女会实质上是志波的粉丝俱乐部,妇女会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的熟女,除了小金村大楼的住户以外,还有一些非正规会员,正平说,妇女会的网络遍及整个门司港。即使对正平的这句话只相信一半,她们也不可能忽略志波的正牌女友这个危险因子。

「不是名人的普通民众有粉丝俱乐部这种事,只有在漫画世界中经常看到,在实际生活中很少见,而且也不知道他在便利商店以外的私生活,真是太好奇了。」

「喔喔,村冈,你也爱上店长了吗?」

「我只是对稀有动物的生态感到好奇。」

村冈很干脆地说完,问光莉难道不感到好奇吗?光莉笑了笑,怎么可能不好奇?虽然成为同事已经好几年了,但至今仍然无法看清笼罩在他身上的神秘面纱。

「我把了解店长视为自己的终生志业,而且即使突然有机会知道他所有的一切,我或许也会觉得很没意思。」

以志波为创作原型的「费洛店长的放浪日记」目前仍然在网络上大受好评,目前又开始创作支线的「毛球哥哥的老兄生活」,也颇受好评。光莉心想,也许我不只是对店长,而是把了解志波兄弟视为自己的终生志业。

「好了,差不多该去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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