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我/仆】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耳边回响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这种周期性的节奏,和我曾在电视剧中听过的心电图声十分相似。
视野一片黑暗。似乎有什么东西蒙住了我的头,我将其扯下,但太过强烈的光线仿佛要将我的眼球烧焦,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外界的所有刺激,对我来说都太过剧烈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朦胧的意识当中,我拼命地确认自己的现状,但我的思考仿佛被迷雾笼罩着一般,薄弱且模糊不清。
就在我快要被突如其来的心慌感和孤独感给压垮了的时候——
温暖的某物触碰到了我。柔和的温度包住了我的右手。
我沉浸在快要落泪的安心感当中,同时拼命地睁开了眼皮。
在我身旁,有着青梅竹马的少女的身影。
少女——月夜野雫有着比我熟知的模样更添几分成熟的身姿,她湿润着大大的双眼凝视着这边。
「——早上好、圆堂君。能认出我来吗……?」
她的脸上明显渗出了恐惧和不安,颤抖着声音如此问道。
我的心里一阵憋闷,但还是百感交集地回答道:
「……我回来了、雫」
2
从长久的昏睡状态醒来的我,在一直沉睡着的东京都内某医院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我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之后,各个科室的医生们都接连不断地来到我这里。检查一个接着一个。每天除了心理辅导,还要接受政府官员的询问……真的像是过年了一样,如此眼花缭乱的日子持续了好一阵子。
听说我除了被困在SAO中两年之外,还持续了一年左右的昏睡状态。据我的主治医师所说,如果我再沉睡下去,很有可能就会这么死去,所以只能说是我的运气太好了。
不——才不是运气好。这一切的一切,都多亏了青梅竹马的雫啊。
和字面意思上一样,雫毫无疑问地是我的救命恩人。
醒来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月,我终于从检查地狱中解放了,剩下的就只是进行康复治疗、等待出院的阶段了,而就在这时,之前有一阵子都没机会好好说上话的雫又来看望我了。
是刚从学校回来吗,雫穿着一身我没什么印象的高中制服。
在雫的提议之下,我们决定稍微出去散散步。雫推着我的轮椅,在秋日凉爽的天空下前行。
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掌握所有的事情,于是雫开始磕磕绊绊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圆堂君在初一的秋天时,被囚禁到了SAO当中。我十分十分地伤心,每天都哭着祈求圆堂君能够平安归来。在那之后过了两年,SAO被通关了,玩家们都一个接一个地醒了过来……即使如此,圆堂君依然没有醒来。在SAO通关之后,据说有数百名玩家没能醒来。不过,这是因为当时ALO的运营公司《RECT Progress》所引发的丑闻所致,而在丑闻曝光之后,没能醒过来的玩家大半也都苏醒了……但即使如此,圆堂君却依然在沉睡着」
是想起了当时的事吧,雫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哽咽。
「我拼命地寻找能让圆堂君醒来的方法。在某一天,我知晓了名为《Medicuboid》的存在」
Medicuboid——我记得是医疗用的高出力完全潜行机器。
「试作一号机的实验平安结束之后,在确认了实用性后就量产了几台。我拜托了一位叫菊冈的政府相关人员,安排让圆堂君能够使用《Medicuboid》。如果是《Medicuboid》的话,就能凭借强于AmuSphere数倍的电磁脉冲,来连接到大脑深处。即使是沉睡着的人,只要大脑功能还正常的话,说不定也能够进行沟通。为了靠《Medicuboid》和意识不明的圆堂君进行交流,我用《The Seed》创建了一个假想世界。由于太着急了,所以只是个除了我们之外就什么都没有的纯白世界。而在这样无机质的假想世界当中,我终于和两年不见的圆堂君见面了。我非常地、非常地高兴,即使现在我也还记得当时的开心。但是,如此同时我也……非常地悲伤。因为两年不见的圆堂君……坏掉了」
「我……坏掉了……?」
「是的。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不过,圆堂君在那片纯白的世界中,拼命地想要写些什么。于是我拿出了纸和笔递给圆堂君,然后你就以猛烈的势头写起了手记」
「手记是……那个《迷宫馆》的?」
「没错。我当时没能理解圆堂君想要干什么。但是,圆堂君一直在写那份手记,仿佛这就是自身的存在意义一样。我确认了手记的内容之后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没想到圆堂君居然被卷进了那样的杀人事件当中。而在那时……我也终于察觉到圆堂君精神崩溃的原因了」
一阵微风拂过。站在背后的雫身上的芳香轻轻飘荡,撩拨着我的鼻腔。
「圆堂君成为了《迷宫馆》里最后的幸存者,在洋馆内徘徊的时候,捡到了伊阿宋先生——不,忒修斯先生写的那份手记。随后就进到了房间当中,只是一个劲的读着那份手记。在SAO被通关之前的一年以上的时间里,孤身一人在连阳光都没有的狭小昏暗房间中,一边忍耐着仿佛连大脑都会坏掉的强烈饥饿感,一边几百次、几千次……说不定是几万次地读了那份手记。最终,手记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刻在了圆堂君的脑海里——而与此同时,圆堂君也因极度的压力导致自我崩溃了」
如果在狭小阴暗的房间中一年以上什么都不吃的话……自我确实会崩溃吧。
「即使连有关自身的记忆都忘记了,只有手记的内容也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恐怕这就是最后的依靠了吧。而结果就是——在你的体内诞生了一个整合了忒修斯先生的新人格」
「新的……人格?」
「是的。仿佛是为了填补已经崩溃的自我而诞生的新人格——那就是【圆堂英雄】先生的真相。说不定,正是因为圆堂君对真正的忒修斯先生有着强烈的憧憬、憧憬着那位可以说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强大理想型存在,才导致了这个结果。由于原来的自我依旧处于崩溃状态,所以现状并算不上多么好,但圆堂君能够重启人格就已经可以说是很大的进步了。毕竟这意味着虽然是间接的,但还是能和圆堂君进行交流了。于是,我为了把圆堂君给救出来,而制定了一个计划。那就是——《推理迷宫(Mystery Labyrinth)计划》」
「推理迷宫计划……」
我稍微觉得这个命名有些中二病,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这是为了让被名为SAO的心之迷宫给困住的圆堂君,特意去挑战《迷宫馆》的谜题,并引导你走向解决谜题的道路,借此谋求重新构建自我的计划。因为只要知道真相的话,就能注意到自身认知的偏差了呐……于是,我用《The Seed》暂时创造出了一个让圆堂英雄先生过上日常生活的假想世界。这就是,你一直认为是现实的世界」
学校也好、家也好、同学们也好,全都是假想世界里的东西吗……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雫总是能比我先到活动室了。说到底,雫就没有去上课。
在那种所有事物都是伪物的世界中,唯有月夜野雫这位青梅竹马是真物。多亏了雫,我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当中,真是怎么感谢她都不够啊。
「在假想世界中持续进行精神康复治疗之后,圆堂君一点一点地确立起了身为圆堂英雄的人格。目前圆堂君身上仅存的中学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