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四章

古代地下都市第七层最深处,前方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为了避免机械守护者在休息时间回血,索尔霍尔设置了五十只魔像以时间差进行干扰,他却说魔像全数在转眼间消灭。

原因究竟是什么?米菈与索尔霍尔冲出休息用的大房间,一面提防「机关徘徊者」一面赶往现场。

转了几个弯,在最深处的倒数第二个转角前,两人发现某件事。

「吶,是否有股焦臭味吶?」

焦臭味。米菈好像闻到了乾烧平底锅时的臭味。

「是啊,我也有闻到。这是什么味道?」

索尔霍尔似乎也感觉到了,闻了闻瞪著前方。味道明显从米菈两人现在的行径方向飘来。

前所未有的违和感令米菈两人笃定前方确实发生了异常状况,更加慎重地前进。

两人顺利转过倒数第二个转角,终于剩下最后的转角时,米菈跟索尔霍尔看到走廊尽头的墙壁,立即停下脚步。

「这是,该怎么说。怎会如此吶……」

「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想都不正常。」

第七层的墙壁全都是白色的金属,但是米菈两人面前,走廊尽头的墙壁却不知为何变成一片漆黑。

「使用火焰的只有魔法战骷髅,不过附近有吗?」

从焦黑的墙壁以及淡淡飘来的焦臭味,米菈认为原因来自于火焰。这么一来,在第七层能够做到的,就只有魔法战类型的骷髅而已;可是索尔霍尔摇头说「不,没有。」死灵术士具有感应周遭不死系魔物的技能,看来索尔霍尔在行进时有全程发动。

「比起这个,那连玛那的残渣都感应不到,应该不是魔法或是法术。」

索尔霍尔小心翼翼地注视前方,继续这么断言。

魔法与法术。法术指的是九种体系化的术种,魔法指的则是法术之外,魔物、龙、精灵和一部分魔族使用的固有能力。

「嗯……玛那残渣吗?」

行使魔法跟法术,两种都需要玛那,并会在使用之后留下残渣一定时间。藉由有无留下残渣,能够辨别现象是否和魔法及法术有关。

此外,想要确认有无玛那残渣,必须持有名为「魔导观察眼」的技能。而这个技能在游戏时代其实并不存在,是这三十年间开发的新技能。

换句话说,这个技能也记载于米菈日前得手的技能大全上。米菈优先确认过相关领域,因此知道这项技能的存在,又因为习得难度不高,所以米菈也已经学会了。

「嗯,确实感应不到玛那残渣吶。」

能用这点程度的技能是理所当然的。米菈马上采取自己当然明白这种态度,确认前方的黑色墙面,摆出能干术士的模样说。

「不更靠近就不知道更详细的事情啊。」

前方的通道到底有什么?索尔霍尔做出钢铁魔像(Iron Golem),让它先往前走。

「徘徊者也不会使用火焰吶,莫非是出现新种吗?」

米菈也召唤神圣骑士以防万一,伴随魔像一起向前。

「新种吗?倒也说不上不可能。我去过不少地方跟地下城,偶尔看到过几次。其中有时候会出现强到另一个等级的新种,而那种家伙大多都出现在这种地下城的最深处。」

新种。两人口中的新种,指的是游戏时代从没见过的魔物总称。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个世界变成现实的时期开始,新种的目击数量就爆炸性地激增。

米菈曾与大多数魔物和魔兽交手过,听到新种心情有些雀跃;可是他现在反而强烈希望不要是新种。

「总觉得,不太想往前走吶……」

第七层有九贤者也不能掉以轻心的「机关徘徊者」。如果再加上强到另一个等级的新种,不晓得会有多强。

(这儿不适合召唤千只黑骑士吶。)

军势召唤是米菈的王牌之一,但在都是走廊的这里没办法发挥全力。具有巨大身躯的艾森佛德也是。

(刚才的房间还比较妥当吶。)

万一遇到了,就把对方引回刚才休息的房间。米菈边想,边谨慎地走下通道。

「什么……居然持续到尽头啊。」

「还是感应不到玛那残渣,感觉起来也不像是什么东西起火燃烧。」

两人躲在最后的转角后,露出半张脸窥探通道前方,确认魔像原本排排站的地点。然后,两人看到深约五十公尺的通道、地板、墙壁与天花板完全焦黑一片。

「唔嗯……汝认为是什么原因?果然是新种吗?」

「还很难说。不过来到这里没有叉路,我们在途中什么也没有遇到。这样的话,就代表元凶在头目房里。」

看著还带有一点余温的通道,米菈与索尔霍尔小心翼翼地看著通道的尽头。

通道尽头通往机械守护者保护的第七层最深处。如果新种在那里,就必须同时对付两者;但那完全就是愚昧之举。

「总而言之,若是有什么,老朽就先把它引回通道深处。在这段期间,汝就设置防止回复用的魔像。这样如何?」

「也对,这样不错。前提是真的有新种存在。」

两人简单讨论后做出决定,立刻对在一旁待命的神圣骑士与钢铁魔像下令,叫他们走下焦黑的走廊。

神圣骑士与钢铁魔像发出沉重的脚步声,慎重地迈步向前。米菈和索尔霍尔则是在远方的转角,一上一下探头守候。

终于,神圣骑士与魔像顺利通过魔像原本排列的地点,抵达头目房间的入口。房间里没有跳出任何妨碍,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现在依然不清楚超过四十只魔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让魔像先走。」

索尔霍尔这么说,指示魔像往前一步踏进房内,接著又在米菈等人能够看见的范围内走了两三步。

下一刻,魔像被巨大长枪般的物体贯穿,转眼间遭到破坏。

可是米菈和索尔霍尔冷静地旁观。

「刚才的是机械守护者吶。」

「是啊,那是脚的攻击。它看起来还没完全回复。」

机械守护者的脚以无可比拟的破坏力粉碎魔像。从脚上还留有一点破坏痕迹看来,可以得知修理还不完全。两人见状松了口气,再次仔细地观察通道深处,观察有无机械守护者之外的身影。

而就在这时。

「吶,它是不是在看咱们吶?」

「是啊,我有同感。」

通道尽头,入口处的机械守护者没有回到原位,而是突然屈身。米菈与索尔霍尔纳闷是怎么回事,看著机械守护者应该位在更高处的身躯部位。

神圣骑士挡在入口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在探头窥视通道。

两人是第一次看到机械守护者做出这种举动,屏息确认这个行动究竟有何意义。

然后,就在米菈命令挡住视线的神圣骑士弯腰的瞬间,机械守护者的身躯忽然一分为二,深藏其中的赤红色结晶开始发光。

「虾米!?撤退──!」

「喂喂喂,骗人的吧!?」

米菈与索尔霍尔一看就同时尖叫,立刻远离现场,争先恐后地往后逃。米菈用《缩地》全力奔驰,索尔霍尔则是边跑边在通道配置好几重墙壁般的魔像。

几秒之后,那个发射了。机械守护者的红色结晶发出格外耀眼的光辉,从中喷出光的洪流贯穿正面的通道。

破坏之光以无与伦比的高热将通道中的一切燃烧殆尽。这就是机械守护者的秘密武器──古代死光(Ancient Ray)。

宛如烟火般的爆裂声响起,强烈的光与热爆炸般膨胀。轻而易举地焚毁站在通道入口的神圣骑士,又在第一个转角后的通道造成莫大的波及,粉碎好几重索尔霍尔的墙壁魔像。

粉碎五只彻底重视防守的魔像,通道才终于恢复平静。

「难怪四十几只魔像会瞬间蒸发了。」

看著安静到诡异的通道,索尔霍尔语带叹息地嘟哝。

「元凶是守护者本身吗?没想到它会采取那种行动吶。」

米菈一面感受更加浓厚的焦臭味及刺激皮肤的高热,瞪著白烟缭绕的通道最深处。

两人逃到第二个转角后方,才再次开始整理情报。

首先,米菈和索尔霍尔都知道刚才的光线兵器,古代死光的存在。正因如此,他们在准备发射的时候才能即时做出反应。

但就是因为知道,两人才备感诧异。

古代死光的威力如两人所见,并非人类所能承受。其威力强到在与九贤者同级的人之中,号称具有最强防御力的圣骑士玩家,若被直接命中的话,连一秒都承受不住。

而且其弹速乃是光速,看到发动再回避绝不可能躲过。想要确实闪躲,就必须具有从准备动作预测目标的技术。

「不过,这也是变成现实的变化吶。伤害还不到两成吧?」

「是啊,差不多。其他地方也是,很多细节都变了。」

米菈和索尔霍尔正面看著变得更黑的墙壁,坐在通道边边,对夸张的攻击苦笑。

两人认识中的古代

死光,是机械守护者的王牌。损伤得超过八成才会开始使用是所有玩家都知道的攻略情报,也在无数场战斗之中获得证实。

然而现在,机械守护者的损伤不到两成,使用古代死光时期尚早。

可是两人却亲眼目睹死光发射。换言之,现在最该警戒的攻击已经解除了禁令,状况可说是麻烦透顶。

「而且,它是对长老的神圣骑士做出反应吧?偷看通道也好,那个反应也罢,看起来完全就是针对用魔像争取时间采取的对策。」

「的确有那种动作吶。吾等认知中的行为模式,应该是解决入侵者再回到原位才是。刚刚那完全就是避免下一次的对策吶。」

偷看通道,代表机械守护者预测那里将会有妨碍回复的敌人。换句话说,它学会了米菈等人一再争取时间的招式,并拟定了应对手段。

「我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代表它一天就学会了吗?接下来可麻烦了。」

索尔霍尔原本预计花费好几天,以漫长的期间攻略。他苦笑著说,这么快就被找到对策,今后的预定完全乱了调;但他的表情丝毫不见放弃的神色。

「总而言之,先验证再说。」

「的确,也只能这样了。」

米菈和索尔霍尔面露浅笑起身,立刻跑向焦黑的通道。

米菈等人口中的验证,意思是确认敌人的动作与特定行动的条件。遇到强敌时大家都会一起进行验证,两人的动作也十分熟练。

首先,是确认动作会不会造成影响。刚才看起来像是因为神圣骑士动了,所以才做出反应。既然如此,神圣骑士若是不动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把头探出角落的时候,机械守护者早已不见踪影,推测是回到了既定位置。米菈见状,召唤神圣骑士与黑骑士,只让黑骑士进入头目房间。

黑骑士直线前进,跟刚才类似的光景便在眼前重复。不是相同,而是类似。黑骑士精准地躲过逼近的锐利一击,举起黑剑劈砍;但这已经是极限了。随后刺出的第二只脚将他完全击破。

「好了,准备逃跑吧。」

「是啊,不晓得会怎样。」

机械守护者在米菈和索尔霍尔的屏息旁观下采取行动。不出所料,它做出疑似窥探通道的动作。两人做好随时全力逃走的准备,小心翼翼地观察机械守护者。

神圣骑士不起眼地伫立在靠头目房间的通道墙边。

不过,看来与动作无关。

「该撤退了吶!」

「是啊!」

米菈跟索尔霍尔做好万全的准备,即刻回身往后逃。两人跑过的通道设置了墙壁魔像作为余波的缓冲,让两人成功躲过随后迸射的破坏洪流。

「看似与动作无关吶。」

「是啊。」

就这样,两人做完一项验证,紧接著走回越来越黑的通道开始第二项。

「余热真强吶。」

焦黑通道的尽头已经看不见机械守护者的身影了,它想必是回到了既定位置。但是,通道有如夏天的热浪一般模糊扭曲,还留有古代死光的高温。

「是说,热散去得也快吶。」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呢。」

从外观与实际威力看来,古代死光想必高达好几千度。可是不知道基于何种原理,通道中残留的热度绝不会令人难以忍受。

「这面墙似乎大有玄机吶……」

米菈用手轻抚焦黑的墙壁。就算留下一点温度也不奇怪,但是躲在角落后面时感觉不到墙壁的热度,令他感到不可思议。而墙壁确实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般,不热也不冷。

「像是吸收率很好的感觉吗?这次刚好帮到我们。」

「也对,古代文明万岁的感觉吶。」

如果留下灼热的高温,就会对验证造成影响;但现在似乎不必担心那种事情。这里一定也用了古代文明的超高科技。以古代命名的地方,常会遇到这种事情。古代文明的技术能将这些一概而论,可说是非常方便的词汇。

「好了,接下来是单发吶。」

验证之二开始。米菈注视著深处的房间,只召唤出黑骑士,并让他直接冲进了头目房间。索尔霍尔也在米菈上方探头凝视进展。

黑骑士在米菈看得见的范围内直线前进。紧接著,比刚才还要锐利的一击袭向黑骑士。他躲过那一击,朝机械守护者挥落的脚劈下一剑,随后精彩躲过旋即刺出的第二只脚,砍进第二剑。

「好啊好啊!」

目的虽然是验证,但是米菈稍微露出不服输的一面。使用剑术的黑骑士学习能力也不低,不过面对破格的机械守护者不可能管用,在挥下第三剑之前再度被一击粉碎。

「唔嗯嗯……」

米菈因为努力却又轻易遭到击溃的黑骑士灰心丧志。

「好了,现在才是重点。」

索尔霍尔轻轻戳了戳米菈的头,提醒他小心注意。紧急时刻必须全力撤退。

米菈重新振作精神,注视机械守护者的动向。

它的动作和刚才几乎一模一样。机械守护者来到通道前方,屈身望进通道内。

焦黑的通道正面,看得见由战车般顽强的装甲板覆盖的身体。只要现在看见的身体部位打开,露出红色的结晶,就是发射古代死光的前兆,必须马上撤退。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两人动也不动,隐藏气息看了约两分钟。机械守护者居然没有发射古代死光,就伴随沉重的脚步声回到房间深处。

「总之,目前通道只要没有东西,它就不会攻击吶。」

「的确有那种感觉。所以说,这样就确定有东西的时候会发射了。」

眼前的通道只要弯过转角,直线前进就能抵达头目房间。敌人入侵房间之后,若是确认到通道有其他敌人,就用古代死光焚毁,没有就回到原本的位置。两人笃定,这几乎无疑就是它的行动原则。

「接下来,它似乎具有学习能力,刚才第一发与第二发的动作完全相同。机械守护者的学习能力究竟到何种程度吶?」

「可以确定只要重复好几次它就会学习,但是很难判断到底到什么程度。只不过现在看起来,一两次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应该考虑的是重复十几二十次,还是经过多少时间。毕竟资讯处理也许要花费时间。」

「嗯,那也有可能吶。」

索尔霍尔说,第一天的五十只魔像顺利争取到时间;可是第二天的今天,在几只魔像冲进去后,它终于拟定了对策。

「不论如何,同样的把戏看来不可能一直管用吶。」

「是啊,从验证结果来看,现在让魔像排在一个转角后面的这个通道就没有问题。下次未必有效就是了。」

从焦黑一片的最后转角向后延伸的通道还保持洁白。只要把妨碍用的魔像排列在这里,现在或许还有办法撑过去。

「伤脑筋,总之先回去吧。」

实在是累了似地大大叹了口气,索尔霍尔迅速排起魔像。

「也对,肚子也饿了吶。」

米菈对地藏菩萨膜拜般地朝排排站的魔像拜了拜,希望它们能起码撑上一天,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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