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起初我是不愿意去的。和爷爷奶奶也没见过几次面,那边既没有朋友也没有漫画很是无聊。要我三天里都这么度过的话,说实话很是不情愿。不过我没办法反抗那将明显鼓着两颊不高兴的我完全无视掉的大人的安排,不情不愿的前往乡下的爷爷家。
不过那垂着的双手,立刻就被填满了。
哇——的看到那蓬蓬软软的一团后,单调的乡村瞬间染上了鲜艳的色彩。
将手递出,便像是被吸过来一般扑了上来。我们在最初邂逅之时相互之间便没有警戒之心,像是索求玩伴一般嬉闹着。和爷爷奶奶家新来的小狗狗——阿权,没一会儿就成了互相舔着对方脸颊与鼻子的融洽关系。嘛,我倒是没怎么去舔就是了。
从阿权的角度来看的话,周围满是成年人,『这家伙貌似是最弱的』这般考量着而行动的也说不定。我则是觉得比起它身后略大只的狗狗,阿权更加容易抱住。年幼的毛发柔软的排开。我对这仿佛可以托在掌心一般的阿权,完全的喜欢上了。
阿权不管到哪儿都紧紧的跟着我,唯一不情愿去的地方也只有浴室了吧。因为连被窝里也是呆在一起,所以害怕翻身时不留意压到阿权的我没办法睡得安稳。最终成了像是贴在墙上一般的睡姿,落得了体验到人生第一次落枕的下场。嘛,虽然也有过这种事情,阿权同我依然是这乡下里最要好的朋友。
仅仅的三天便令我萌生了感情,到了要回去的日子便不愿同阿权分离,不想回家啊如此任性的哭闹着。现在回想的话还是第一次这样哭泣到疲累,并且,似乎在这之后便不再有过了。
感到困扰的父母开始提议要不要在家里也养一只狗,但是我想要的不是那样。
我只要有阿权就好。
察觉到这一点的奶奶,『看你』如此轻轻责怪的点着母亲脑袋让我印象深刻。接着『别哭啦』如此静静地一声劝告我也没有忘记。
用这低沉的一句话令我停下哭泣之后,奶奶抚摸着我的脑袋这么说道。
『明年也要来哦』
被温柔的抚摸了头发后,我回想起了当初自己抱怨着不愿意过来的模样。
因这份温柔而感到的愧疚,使我再次哭了起来。
这一次则是另一种味道的泪水不断涌出划过了脸颊。
用这么一副泪水与口水混在一起没办法好好说话的样子,同爷爷和奶奶约定了绝对会再过来,接着抽泣着、吸着鼻子在离别之际同阿权相拥在了一起。
阿权露出开心的表情靠了上来。
那份阿权的温暖,我希望能够永远记住。
祈愿不要将其忘记。
即使是在多么遥远的日子里。
抑或是在,梦境之中。
很常见的,我做了这么个过去的梦。
「………………………………………………」
虽然这第三人称的视角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即使那时自己只是个孩子,毫不客气的哭相却依然令我难以直视。胸口和脸颊被类似害羞和愧疚的东西苛责着。
感受着后背与额头和鼻子上的虚汗,我慢慢的睁开双眼。意识含混不清,如同无法抑制般跃动着扩散开来,伴随着轻微的头痛望向窗户,便看到窗帘的间隙开始变白。天似乎就要亮了。
床上一同睡着的妹妹蜷作一团,睡姿好像蝉一样。尽量的不扯动到毛巾毯从床上走下,为了不吵醒她而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走出,沿楼梯走下。很少见的没有在睡醒后去想着重新睡个回笼觉。不过在脑袋里却有着另一层雾霭,为了将其掩盖而想着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好痒」
在手肘附近挠着。昨天晚上被蚊子狠狠的叮了一把。也不管你什么乡愁什么伤感的丝毫不留情面。虫子们可没有会去放跑眼前猎物的这般悠闲。
走下一楼后空气同声音依然沉静,似乎还没有其他人醒来。绕过寝室的门前穿过客厅,看到了在电视旁卧着的阿权。明明是在夏天却紧紧的裹着毛毯不动。因为有些担心而在身旁蹲了下来,确认有些微弱但是熟睡着的呼吸后安心下来。阿权的睡脸是柔和的。
想要相信那是暂时忘记了沉重身体而安详睡着。
注视着它,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实际却没有任何东西发出。
想要传达的东西要怎样才能化为言语呢,答案我无从知晓。
就像是平日的安达一样,只有一份心意扑空。
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而从身旁离去。如同逃跑一般朝着后门,踏着拖鞋走出。虽然没有上锁,不过想着只是在稍微在屋子外面走走没关系吧便这么做了。小偷在这种时间也还在睡觉吧,这么想着漏出了一声迟来的哈欠。
并非蝉鸣而是踏着停车场的自己那短促的脚步声,单调的回响着。天边的昏暗朝霞渐渐变薄却还没有完全散尽,气温也没有特别的凉爽,像是昨日残留的阳光余韵般温热。如同于昏暗的景色中奔波这印象的写照一般。
我的记忆里有这份色调。于暑假造访这里,陌生的环境导致睡眠很浅,不由得起了早床却不见其他人。无可奈何的独自一人默默玩耍。而追着我走出来的那精神饱满的身姿,是阿权。它对我的气息马上就有了反应,一同在停车场间来回奔跑。
那还是妹妹在摇篮床中睡着时的事情了。
被追过来的阿权磨蹭着脸颊时的那份触感,即使被周遭景色渗入也能够清晰的忆起。在胸口与脑袋间哗——的展开,被纯白的物体像是包裹住般心情高涨。
仅仅是太高兴了,仅仅是太幸福了。阿权和我都只是那么天真无邪,那么无知,完全不可能去思考在这之后等待着的是什么。阿权是每年都一定可以见得的到的,每一次离别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即便如此也坚信着一直像这样充满朝气的共同玩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份思念,到了如今则化为悲切将我胸口捏碎。
因阿权还活着而感到安心,同时也感到了痛苦。
不是想说喜欢,也不是最喜欢你了。说请多保重不太合适,说谢谢的话但愿还太早了。那么我到底,想要向阿权传达些什么呢。令我继胸口与喉咙之后连脑袋都无法转动的这份压抑着的思念,希望以何种方式释放呢。
怎样沉思也没能榨出半点想法,我挠着睡乱了的头发。
有些什么东西。
阵阵的,令我感到无法平静的什么东西在那里。
然而,我却……
「喔,这么早就在散步吗」
突然间的搭话令我心中一紧。在这个时间段,在这个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的清晨里活动着的想不出除了报纸配送员以外还有谁。更进一步说的话就是完全无法想象谁会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如此悠闲的同人搭话。
是邻居家的那位老爷爷。记得是姓岩谷来着。同昨天一样缠着头巾。
背着大背包、带着被褶皱与黝黑色妆点的肌肤酝酿出了旅行者一般的风情。完全看不出像是乡村里的邻家。
「早上好」
略微弯下腰打了个招呼。「嗯早上好」老爷爷则纹丝不动。
「说来这个时间段都没什么人所以走起路来很轻松呢」
「说的、是呢。说不定,是这样」
本来这里人就不多,所以没办法全盘肯定。
「然后你是……唔呣,小孙女吧」
「我叫岛村。岛村抱月」
「这可真是馥郁书香的名字呀」
老爷爷哈哈笑道。说起来似乎有一位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大姐姐,我从这笑容里回想起来。刚好也是差不多这个时期来到乡下家里玩的时候,因为同我还有阿权年龄相仿所以在一同玩耍。从年龄上推断大概是这位老爷爷的孙女吧。
这个问题暂且不提,有个东西让我稍微有些在意。我望着老爷爷的手中。
「在意这东西吗?」
「哈……」
这不像是普通会拿到外面来的东西来着。
老爷爷手中握着的是,一盏粗茶碗。
做出暧昧的反应后,老爷爷开心的展示起茶碗。
「其实呢,这是我孙女做给我的哦」
「咦?」
「我的孙女是陶艺学徒,这次帮我制作了一个专用的茶碗,专用的哦」
「啊……是的」
这么看来,这是为了向谁炫耀一下才会手持茶碗在外走动。在这连蝉儿也未鸣起的清晨,单手持着茶碗独自在外游荡的奇特老人。在各种意义上都让人在家族关系的方面担心。
「怎么样,能感受到这朴素中蕴藏着的知性吗」
「那啥,不巧我没什么文化素养啦」
附和的笑着。
「大可安心,我孙女儿的杰作就是对愚昧的人也能够传达出这份底蕴的啦!」
「欸——」
倒是不会生气,不过笑容却停了下来。
「所以说就为你献上这根钓竿吧」
「这个所以是从哪儿来的完全……」
住在这里的人(包括母亲)貌似谈话的关联性都很奇怪。然后他真的把钓竿递给了我,想着
收下它是要干嘛却顺势接过。是一柄涂成黑色的简朴钓竿。总觉得以前也见过,差不多是市价三百日元左右的感觉。
「重返童心一般尽情享受吧」
「为什么是钓鱼……」
钓鱼什么的,自从去年陪日野之后就没去过了。
「没事儿,用完了直接还给你你爷爷就可以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
「考虑事情的时候去垂钓最合适了哦」
仿佛被窥视了胸中一般使的我抬起了头,而后老爷爷嘶声说道。
从披着茂密胡子的口中传出的声音我只能如此形容。
「什么都不做只是认真的去思考的话即使鼓足气势也只会变得想睡觉哦」
「啊——我懂的我懂的」
抱着双手去思考问题后,五分钟就会滚在床上这么一回事。
「哎呀?」
老人伸着脑袋,向我的背后瞧去。
小门的门扇嘎吱嘎吱作响,像被什么东西碰到而产生了声音。
模糊的轮廓,靠着矮小的身高与耳朵的位置强调着身份,如同竞走一般快步靠过来打开了门的,果然是阿权。那忍着睡意无精打采的双眼向上看着。
「阿权、」
察觉到了我的出门而醒过来了吗。这样的话,倒是做了件坏事呢。
像以前一样追过来的阿权,没有扑上来。左眼浑浊,看不到欢快的影子。我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影子在不知何时也开始伸长,将阿权包裹住。
鼻中如同血管被切断一般的尖锐的痛楚袭来。像是不去按住右边的鼻孔就会有鲜血流出一般的程度。实际上,鼻腔中确实感觉到了水汽。
不过大概是汗就是了。
对着阿权的身姿想到事情有很多。但是和以往一样没能形成具体的言语。无论怎样思考也无法说出些什么。所以我弯下了腰,抚摸着它的脑袋。
「阿权,早上好」
想着应该从问候开始而重整了思绪。阿权像是回应一般从喉咙挤出声音。
这么一来,我就没办法再去笑话安达了呢。如此自嘲着。
「哦哦阿权啊,还活着呢。咱们俩都挺硬朗的啊」
老爷爷像是要和阿权握手一般伸出单手。阿权在我的脚下没有动弹,也没有抗拒老爷爷用手握住它的前爪。轻轻的将手握了握,然后放下。
「不过我在这家伙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呢」
嘎哈哈哈的豪爽笑着的老爷爷,说着「回见啦」,同阿权再次打了个招呼。
老人与老犬的视线仿佛重合在一起,时间一时静止。
说是普通的清晨告别便有些长,说是寒暄的话却又有些夸张。最后,老爷爷背向了我们。
洋溢活力的背影。
精力充沛的老人。
对着这样的老爷爷,我不由自主的唤住了他。
「那个——」
「怎么啦?」
被老爷爷用着柔和的语气问到,我将那稍微有些沉重的提问,意外顺利的脱口而出。
「渐渐的老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明明听了也无可奈何,却没能将提问忍住。
老爷爷连同头巾一并晃着脑袋,发出「呼呣」的声音转着眼睛。
「不愧是文学少女,提的问题也带着哲学的芳香」
「那算什么……」
不由自主的嘟囔了出来。而老爷爷的回答则是真正难以理解的,无法捉摸的文学。
「我觉得从孙女那儿得到茶碗完全不会有半点痛苦,不过这个回答能够当成参考吗?」
带着清澈的双眸答复了我的问题。
「嗯还可以」
当不了参考,大概搞错了询问的对象。
「这种提问呢,去问那个你想要听到回答的对象就好了」
老爷爷瞥了一眼阿权,稍微有些夸张的将背包甩回了后背。
「于是乎,今天也要出发寻找宝藏咯」
「宝藏?」
「不过我想要也去一趟海底里探探宝呢……」
临走前留下了这番似乎带着不甘的自言自语,老爷爷离开了。
每每头巾被牵动摇晃,朝霞便开始淡去。
向着那迫近的光芒掷出钓竿。
把太阳钓起来使得时光倒流如何,如此不着边际的思考着。
「即使你让我去问……」
能明白吗?这么向着阿权歪过脑袋。
阿权只是与向前递出的嘴一并,将双眼细细眯起。
「不要紧吗抱月,要我跟过去吗?」
说了想要去钓鱼后,曾经被摔得满头是血的奶奶如此提议道。
「没关系啦。而且奶奶你膝盖不是不太舒服吗?」
「嘿耶!」
奶奶突然喝出清脆的怪叫并向前踢出了一脚。比想象中要踢的高了很多。
利落的将力道收入脚尖后突然捂着脚蹲了下来。
「没事吧?」
「脚掌踩到鞋子里的土粒了」
「……啊,嗯。果然是妈妈的,妈妈呢」
正是有了奶奶才有这样的妈妈。我窥视到了这性格形成的路线。
「好滴缓过来了。那么,午饭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虽然也觉得应该不会弄到那么晚」
望向时钟发现从吃过早餐算起还不到一个小时,距离中午还有近三个小时时间。
「总之先把便当带着吧,我帮你做几个饭团」
「谢谢」
奶奶快步走向厨房,啪嗒啪嗒的捏着饭团。内馅用的是肉排。
「水壶我也一起给你放进包里了,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撑到中午就是了」
「没事了啦,我会找个阴凉地呆着的」
接过了水壶后,眼角望到一个影子在晃动。看过去后发现是患了白内障的瞳孔在望着我。
「阿权」
靠过来的阿权用鼻头蹭着我的腿,有些痒。「怎么啦」抚摸着阿权的后背这么说后,奶奶打量着阿权像是有些耀眼般将双目细眯。
「阿权说它也想一起去哦」
奶奶这般替阿权传达道。我是知道的,却把这话咽了回去。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想要跟在抱月身后一起转转呢」
「……嗯」
一直以来。那是,何时以来,又要持续到何处的一直以来呢。
有些担心它能不能走太远的路程。以前总觉得道路无论怎样去走总是不断的在延伸。并且同时,互相无论跑多久都不会感到疲倦。
身高与双脚都已舒展开来的如今,是否却体会到了与那相反的感觉了呢。
在我低头注视着阿权时,奶奶把面包细细的捻碎,用袋子装起。
「抱月饿了的话也记得吃点哦」
「……唔,好的」
「讨厌啦,我开玩笑的」
奶奶爽朗的笑着,虽然慢了一拍但是我也随着笑了起来。
「我还没傻哦」
紧接着用张着双眼的认真表情这么强调道。眼角可以看到血丝,有点可怕。
走向玄关的途中,遇到了刚洗漱完毕的妹妹。脸侧还可以看得到水珠。
一直以来都只记得擦干正面啊这家伙。
「姐姐,要去哪里吗?」
「这个」
指着靠在墙壁的鱼竿。「河边啊」妹妹这么嘀咕到。
「我也要去」
「不行,太危险了」
对着妹妹摆出“NO”的手势。理所当然的,虽然妹妹摆出不高兴的表情但是不可能带着她去河边玩耍的。有些接近本能的感觉到不能让妹妹接近危险的事情。
「明明阿权就能去?」
「说什么呢,阿权可比你年长多了哦」
与我仅有一两个年岁的差距这样……这个样子。
明明只是这样,我不禁对世界的架构感到了些许的愤慨。
「乖啦,就让老太婆我陪你玩吧」
奶奶把手搭在气鼓鼓的妹妹肩上。妹妹的脸颊稍微缓和了一些「和奶奶?」略微侧起了脑袋。
「和奶奶一起玩炸弹人吧」
走吧走吧的奶奶催促着妹妹。不会只是奶奶自己想玩了而已吧。想着大概真的就是这个样子而苦笑起来。
我也有着和附近大姐姐一起玩耍的记忆。说是邻居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奇特的姐姐做了茶碗吗……确实,从她那儿得到过各种各样的折纸,感觉手指非常灵巧。也曾有过得到了用广告或者传单纸叠出大型船只的这么一回事。
「啊,抱月。把帽子戴上吧」
带着妹妹离开之前,奶奶打开鞋柜侧面的架子取出棒球帽扣在了我的脑袋上。外侧似乎残留着企鹅图案的痕迹,是一顶蓝色的帽子。戴上后嗅到了被太阳灼烤过的气味。
「然后还有,啊,阳伞。记得带伞」
从架子深处抽出了纯黑的一把伞塞给我。是带着蕾丝边的妇人用伞、大概是奶奶在用的东西吧。将其接过后与背包和钓竿一同背起,摞的好重。
然而每一件都不能说是用不上而丢下。
被细致周全的照顾到了。
「路上小心点去哦」
「嗯。回来后就陪你玩啦」
对着妹妹摆出姐姐姿态后,「才没怎么想让你陪呢——」被这么别扭的对应了。
「哦,这样」
不坦率的家伙。偶尔也像社妹一样呜哇的哭丧起脸……的话、很困扰呢。
从家里出来并关上门后,呼出一口热气。
「为什么那么的温柔呢」
能够变得那么温柔呢。
对我这种,每每触碰到他人温柔都会垂下视线的人来说,不是很明白。
「……走吧,阿权」
唤过它一并出发。阿权早早的便敌不过酷暑伸出了舌头呼哧呼哧的喘着,迈出不稳的步伐。将伞递出后立刻就躲进阴影里,偎到我的脚旁。若是跑起来的话就追赶不上,不知何时反转了这个立场。
今天的蝉鸣听着像是在空中张起了网。若是一直附耳倾听的话,意识就要变得朦胧一般的规律节奏。摇着头驱散掉它,向前进发。
父亲在停车场里单手握着水管洗着车。这里比起家里的停车场大了很多,洗起来会很方便吧。虽然背向这里但是看到了刷洗的晶亮的车身映照出的我们于是转过身来。
差一点就被喷溅着的水花打到了。
「要出去吗?」
「嗯」
父亲的目光望向阿权,接着转向钓竿。
「偶尔就想要吃一碗浓汁鲤鱼汤呢」
「没可能啦」
「要我载你一程吗?」
得意的用下颚指着刷洗过的车身。阿权像是探寻着什么,将脑袋抬起。
将伞边递出掩住那万里无云的日光直射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了,我走着过去」
「这样啊,路上多注意些哦」
父亲继续洗起了车子。洗刷着的本人已经汗水纵横,想着干脆从头到脚也给自己冲一下算了。接着目送着被看到他的爷爷带着灿烂的笑容「我们家的车子也顺便交给你啦」这么提出的父亲,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踏过来时穿越的小桥,沿着下坡的道路前进。继续走着,在中段折过沿着河流而下。刚好,变成了向着同刚刚走过的桥交叉着的山下前进的情况。穿过村庄走向山路这件事,实际走走看的话就像是走在谁也不知道的秘密道路上一样,令人有些兴奋。以前还有过瞒着双亲带着阿权出去的事情。
来寻找我的奶奶不小心摔倒了的事情,如今也记忆犹新。
那时血流满面的当事人因为大声笑着所以没感到非常的担忧,不过现在想想那可是不是小事。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是与去了河边的我脱不了干系。在之后察觉到这一点的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罪恶感。即使到现在,也还留有类似后悔的感觉。
我的话怎么说呢……算是不怎么温柔的那一类人。和那些超级老好人相差甚远。正因为如此,我对欠下别人人情非常的抵抗。欠下了人情就不得不开始在意它。
不得不去温柔对待。
然而『不得不去做』的这种温柔是错误的。前提上就已经产生矛盾。这样一种错误不断的堆叠最终便会无法承受,对于每日的正常生活没有益处。虽然加深人际关系是度过美好生活中的一件重要事项,但若这加深的方式有问题的话,那么……怎么说呢。虽然明白感觉,详细的用言语表述起来却非常困难。切身感到了平时都没怎么去使用脑袋。
「变得莫名其妙了」
像是被酷暑侵袭而目眩发作一般,眼前景色咕噜咕噜的转着。用手半遮住脸挺过这一阵。发现一旁阿权老实的等着我。不对,看上去像是因疲倦而小憩。蹲下身子,抚摸着那颗脑袋在这里稍稍做了停留。多亏了从奶奶哪儿得到的阳伞,在夏天的烈日下也意外的能够挺得住。
「………………………………………………」
我低着头望着即使这种地方也仿佛快要睡着一样,眼皮沉重的阿权。
【插图4】
如果。
在这里留下阿权而离去,会怎么样呢。
想着这种事情。它已经没有追上来的体力和精力了吧。会很晚才能回来然后咬上我一口吗。还是说,连返回家里都做不到,在这附近被击溃、脱水、晒干……仅仅想想了一下便感到阵阵不适。
虚汗滴落,阿权便像是逃开一样扭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位置。
「别嫌弃我嘛……嘛正常是会嫌弃的就是 」
嘿嘿嘿嘿的发出干笑。躲开的动作也是缓钝的呢。
呜啦啦啦啦——的扬起不得要领的声音伏了下去。
「休息结束」
如此宣言着站起了身。答案,还是什么都没能得出。
无法捉摸,连自己就是这么个这么个这么个人这种事情都无法明确划分。
真是麻烦啊,这么从心底感到疲惫。
沿着河流前进。在建筑物慢慢消失的同时脚下的土壤也渐渐变得坚实转变为小石子堆。像是回溯人类文明一般两侧的自然风景逐渐的浓密,道路开始变得宽广。土地的气息、变为了水的气息。
蝉鸣声愈加响亮而汽车声远去,河流变得近在咫尺。那份水流声,仿佛要将冒出的汗水冲刷洗去一般吸引着我。
河边小路旁生长的枝叶形成了不美观的拱门状,起到了屋檐的作用。在那下方走着,我与阿权就如同被夏天阳光融开了的那份翠绿像是要滴入一般。踏着河岸的石子每每变换视野的高度,景色也随之转变。将那被深绿笼罩的空气吸入的话,便有了什么东西开始萌芽的错觉。
在位于像是刺入河流一般地方的大块岩石上坐稳,垂下了钓线。随意的举着、身体缓缓的向前弓去。岩石同它的背光位置无关积蓄着热量,暖暖的透过衣物传至双腿。
微风十分舒适于是将帽子摘下,发梢随着河风飘动。颈边扬起的发丝快活的乘上了风,明明是这种季节却感受到了近似于寒冷般的清凉感。甚至令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阿权在潜伏在伞的下方合上双眼不做动弹。像是贴在了岩石上一般伏着纹丝不动,令人偶尔感到担心而抚向它的后背。虽然微弱但是通过手的触碰感觉到了呼吸后便安下心来。阿权张开右眼望向这里,继续抚摸了一会儿离开后,便又阖上了眼。按奶奶的话来说它貌似一天基本都在睡觉。
阿权它一直,都在做着梦吗。
到这里为止的路程都是半梦半醒的一环也说不定。
「……啊,忘记带鱼篓了」
已经坐稳了事到如今才想起忘带的东西。我可不是把钓上的鱼空手拎着回去那么狂野的性格,只能放弃浓汁鲤鱼汤了吧。我认为不管怎么说也钓不上东西就是了,毕竟鱼钩上没有挂上饵食。这样子连社妹也不会上钩吧。
因为说是钓鱼的时候最适合考虑问题而跑来这里,不过需要这样去思考的问题,我有吗?
「……嗯——」
不由自主的浮想出了安达的事情。可能是阿权那落寞的睡脸让我仿佛看到了安达的缘故吧。如果事物的进展没能如安达的期待一般,她就会变成这么个无精打采的一张脸。
我觉得这很简单易懂。更容易传达给对方这一点,意外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安达要怎么说呢,她不习惯于与人相处。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保留下了一种对事物的新鲜感。与在同他人交流中不停磨损消耗的我相比是两个极端的位置。所以这时常让人觉得怀念,令人心生怜爱。
也去试着和别人融洽相处吧,虽然理所当然的给过这种建议。
不过安达无论被谁怎样的劝说,都没能够融入进正常的人际关系中。
若是说什么性格的形成是在幼少期的话,那么在身体已变得结实了的当下,便是在培养着情操。这与学校的功课不同,若从头拾起的话也难以追赶。像是安达这种处于跳过了普通的交际关系,而直接将他人已定型的人格这一剂烈药咕咚咕咚直接灌入一般,果然还是很不稳定的。并且从身旁的我这里接受到事物也理所当然的会产生影响,让我没理由不感到怀念呢,——柔和的风中我领悟到。
我爱你哦,即使被这样说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那个安达刚好便要倾诉起般,电话响了起来。从包里将其取出确认。
「啊,猜错了」
是樽见打来的电话。想要马上接起,手指却停住了。
望向阿权。视线立刻便有了交汇,喉咙深处摇曳着声响。
手机铃声激烈的进行着自我强调,将蝉鸣声向前吹散。鸣叫声于远处峰回路转如同俯瞰般折返,后脑被其淹没着反复冲打着,令人深感烦躁。
手机鸣动着。对着这鸣动的手机,我只是望着。
直到最后也没有接起电话。仅仅于响声停下前握着它,等待着。
声音停下便迅速关掉电源塞回了背包里。
我为什么要把电话带出来了呢。
刻意将电话无视这一举动让人有些烦躁不安,内心感到躁乱。
不过,但是。
说不定。不,我选择不再用这些言辞蒙混
而对其直面。
这一定会是与阿权共同度过的最后一段时光。
所以,因而。堆积起了像是借口般的话语。
将其坦然道出真的好吗
「你认为呢?」
征询着身旁阿权的意见。阿权露出什么也不了解表情,安稳的趴着。
以前若是视线有了交汇,阿权便会立刻扑跃过来。两人高兴地、非常开心的蹦跳着。
如今的双方都没有移动。也不再感受到那奔走时所掠过的强风。
阵阵清风拂过,令身体打着寒颤。
缓缓地,向着远处的景色。
「长大了呢,阿权也是」
自己道出的这一句话,令胸口、喉咙以及眼角开始勒紧。
无法呼吸般的被紧缚,涨满着的一些什么与眼眶间游走。
怎么了呢,这是。
在自身产生了些什么事情的时候,身体是会如这般牵动着的吗。
河流并不因我的变化而厌倦,只是平静的,缓缓地流动着。
天空也是,水流也是。不曾顾忌夹缝间的我,甚是无情。
我办不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也无法将生命同阿权连接在一起。
即便重复着那十重二十重的梦境,现实也只是沐浴在酷暑之中。
即使这样,度过的这段时光还是会留下一些什么吧。
阿权的梦境是有着光芒的吗。
垂着钓线,双颊因河风变的冰凉。我,思考着。
思考着。
什么也没有钓到,沿着来时经过的道路两手空空的返回。
阿权在途中步伐明显开始变得沉重,于是一同坐在路旁小憩。将便当打开,以我的手作为容器将面包屑送入口中的阿权,就像是体型较大的鸟儿一样。吵着把零食交出来的那张口中牙齿也已脱落,我伏下了视线。
慢慢的,用上许久逆着河流返程。
回到爷爷家的停车场时不仅父亲,连爷爷也一同擦着车子。爷爷的车子似乎最后还是成了两个人一同刷洗的样子。因为刚好遇到,便靠近归还了钓竿。
「爷爷,给」
「欢迎回来,这是干啥」
单手握着海绵满头大汗的爷爷歪过脑袋,咦。
「被邻居家告诉说,这个是要还给爷爷的来着」
「有借出去过吗?虽然不记得了,不过看样子是那家伙的记性要更好一些呢」
说着谢啦接了过去。接着因感受到父亲的视线而摊开双手。
「没有鲤鱼哦」
「真可惜啊」
父亲摇着头叹道。是认真的还是怎样,有时搞不太清楚。
走向院子后门的途中,瞥了一眼犬舍。不同于在意于此的我,阿权对小屋完全没有表现出兴趣。这个小屋是先于阿权养的那只狗狗的睡处。阿权和那一只狗狗建立了怎样的关系呢,看到犬舍不会觉得寂寞吗。还是说,已经淡忘了呢。
肩负着疲劳感将门打开。
最先传来的是高昂的笑声。
「唔嘻嘻嘿嘿,轻松获胜」
客厅里电视前的奶奶诡异的摇着肩。旁边的是「唔——、完全赢不了」这样易懂的鼓着脸的妹妹。奶奶貌似是没有手下留情。
「我回来了」
「哦,抱月。欢迎回来嘻嘻嘻」
边继续笑着边打着招呼。紧握着手柄嘿嘿嘿嘿的,好可怕。
脱下鞋子的途中阿权也一并走进家中,呼出一口气后弓下身,尾巴也一同垂了下来。对着那虚弱的后背「辛苦了」这么安慰道,阿权便慢吞吞的向屋子一角挪动,裹上毛毯并趴了进去。那条毛毯是我以前买来给它的东西。很爱惜的呢这么感叹着。
坐在旁边的妹妹从侧面敲打我的脑袋。在埋怨好疼啊之前便先躺了下来。
妹妹就这样什么也没说,坐在我的腿上摇晃着我。
「干嘛啦撒娇鬼。怎么了吗?」
「吵死了」
为什么是你开始生气啊。因为疼痛皱起眉头后,奶奶的笑声传了过来。
「哈哈哈,抱月真受欢迎」
「是这样吗……」
「完全不是」
不知为何由妹妹来否定了。手指轻拂横卧下的妹妹的发丝,现出了耳朵。然后扯了下去。
「哎疼」
「吃过便当了吗?」
奶奶一边操作着控制器一边问道。
「嗯」
「还饿吗?想吃的话我去温一下肉排」
「唔——」
从衣服上方感受了一下肚子的状态。
「不饿的」
「这样啊。饿了的话随时跟我说哦,家里还有买来当点心的艾草团子」
「……谢啦」
停下扯着妹妹耳朵的手。「你干嘛啦——」接着将这般抗议着的妹妹「咕唔」的按住了脑袋。
奶奶无论是声音,还是行动都充满了慈爱。将其接受下的我把它理解为温柔。
为什么呢,无法挥去这份疑问。
「那个,奶奶」
「怎么啦」
「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像这样温柔呢」
画面中央,炸弹爆炸了。
奶奶适当的操作了两下转过身来。
「抱月?」
「啊,那个……只是有点」
被认真的看着、回应着问题的话让人稍微有点不自在。
奶奶保持这个样子,像没什么大不了一样,回答了我的提问。
「因为离别之后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呢,只不过是想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而已吧」
并不骄傲自满,像是理所当然般的答复。
可以感受得到奶奶宽广心怀的见解。
像是一期一会一般的道理。是这个样子啊,在道理上不知为何很快就理解了。
就应以这般坦诚来面对阿权吧。
不过自己能否坦率的做到这一点,则是另一回事了。
没办法做到这般尽情挥洒的生活方式。
阴沉着。垂下来的脑袋前方,是闭着眼睛的阿权。
「即使不去了解这些事情,抱月也已经足够温柔了哦」
将目光从阿权移回奶奶。摇着头否定着。
「没有那种事情吧」
那目光只是太过溺爱我。我有着自己不够温柔的自觉。
我缺少着像是柔软感之类,还有温和感什么的东西。
虽然当事人我自己这样否认着,奶奶却将身体整个转了过来。
接着,这样说道。
「抱月,你有些太过洁癖的地方呢」
「……洁癖?」
第一次被这样说,有些困惑该作何反应。
「不去那么循规蹈矩的活着也没关系啦」
「……咦?」
别说循规蹈矩了。
「才十五岁就被称呼为不良少年的我?」
「安心吧,小的时候是个好孩子啦」
「现在呢?」
「更加好的孩子」
奶奶靠了过来。对着我的脑袋抚摸了,不对,用力摇了起来。
悠悠的脑袋摇晃着使得视野无法稳定下来。
「同周围的关系太过于对等。产生差异便会觉得不自然。你让人无法联想到是我家女儿所生出来般那么诚实的孩子呢」
暂且不提若无其事被贬低了的母亲。诚实?在说我吗?
突然浮现起的在河边面对电话时的事情使我感到混乱。
「不是,很明白」
仿佛变回了孩子般的说辞,连自己都这么觉得。
对着这样的我并没有感到困扰,奶奶依旧稳重祥和。
「抱月,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吧」
「诶?」
「手机号码啦。用我的手机拍照,把阿权的照片给你发过去」
奶奶的脸像是草团子一般圆润,微笑着变得柔和起来。
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阿权。
明明和我的提问没有任何的关联性的样子。
像是全部被看得透彻了一般,感到非常的羞耻。
不知晓我的心中纠缠,妹妹只是兴趣盎然的追问着。
「奶奶,有买手机吗?」
「智能机哦,智能机。」
嘿嘿嘿的从怀中取出,像是印盒一般展示出来。嘛,印盒是不是用来展示的先不管它。
「真好呢——」
「等你买了之后也和老婆婆我交换号码吧」
奶奶笑着回应,妹妹「嗯~」大幅的点着头
「抱月也是,之后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哦」
耶~的竖起了拇指。看着的我总而言之双肩失去了力气。
「……耶」
连路途的疲惫也忘掉一般,恰到好处的脱力了。
接着奶奶把手机换做游戏手柄举了起来。
「抱月也一起来玩吧」
「……嗯,不过控制器只有两个哦」
「有分流器在的没问题啦」
兴冲冲的,从电视机柜里取出了用来连接多个控制器的道具。准备好了之后妹妹站起身,把丢在一旁的控制器捡了起来。
「很
懂事嘛」
对着基本没在我和奶奶间的对话中插嘴的妹妹夸了一句,呸~的妹妹吐了吐舌。没事就要反抗我一下的这个地方完全没有成长。于是,前言撤回。
寝室一侧的门打了开来。母亲揉着双眼打着大大的哈欠,在旁边坐了下来。
「啊,睡着了吗」
「着了」
后脑勺上睡乱的头发蹭蹭的翘着。是让我很有印象般个性的乱发。
不如说,起床后的这些反应和那个谁简直一模一样。
「啊啊炸弹人吗。好嘞,我也来玩吧」
母亲双眼一亮,像是竞选一样举起了手。奶奶对着她「稍微早点说啊,这不是让我折腾两次」如此抱怨着。不过,即使发着牢骚,做着准备的奶奶的手上的动作和声音都不间断的进行着。
将这样的奶奶与阿权一同收入视野,使得鼓动变得更为强烈。
是期望着变革一般,有力的节奏。指尖像是为了追赶那节奏般,敲打着膝盖。
无论如何追赶,身体中也只会涌起滚滚热流而没有丝毫不适。
想要就这样将双耳与身躯委于此处,沉浸于此。
经过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到了两天后。
今年的夏日返乡也结束,将爷爷的家置于身后。
回去的时候特地绕着远路从正门出去,这是像习俗一样的东西了。
「爷爷,奶奶。来年再见了」
「别说来年了每个月来一趟都行哦」
对着奶奶的发言,爷爷嗯嗯的点着头。
「给零花钱的话就来咯!」
把妈妈的痴话爽快的无视掉。啊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于是,向着被奶奶说是要送行而带来的朋友,打了一声招呼。
「阿权」
呼唤着名字。把随之昂起脑袋的阿权抱紧,将脸埋进毛丛之中。
印象中的那份温暖,同现实重叠。
「阿权……」
声音轻轻的颤抖着,像是潮落般没有后续。
那句再见,怎样也无法从口中说出。
脑袋上感到了手掌的重量。即使不向上看,也马上知道了这是奶奶的手。
「阿权的照片,会给你发上一堆的啦」
声音,满怀慈爱。
「呐?」
「……嗯」
接受着开导般的声音,将视线一时伏下。
在我最终抬起来的肩膀上,母亲轻巧的拍了一下。
「变得不是只会闹别扭了呢,了不起哦~」
「吵死了啦」
打发着母亲的揶揄。发现妹妹看着我的的眼睛变得圆圆的。
「嗯?怎么啦?」
「什么也没有」
想要说些什么的妹妹,很少见的顾忌什么似的闭上了嘴。
我虽然有些在意但是也没有多问,向着前方踏出。
如果回头望了阿权的话,似乎又会想要抱住它了所以克制着自己。
从屋外绕着圈走回后面的停车场。后院里,爷爷和奶奶很自然的等着。
「没意义了啊——」
再一次,用力挥手告别。父亲乘入清洗过的车子里。
坐下,车子发动起来,将身体委于这震动。
没有缘由的,有着满足一般的感觉。
思念着阿权,深深地思念着。
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但是,这也是一种意志的表达。
并非只有做出决断才算是回答。
怀抱着无可奈何的思念,无法将其吐露,即便如此也想要陪伴于其身侧。
这般激情在我的心中也是拥有着的。
从抵达了家里的车子上下来之后,将其付诸于了行动。
面向着道路,似要将肺挤压破裂一般。
伴随着全身的跃动,呐喊着。
「喔,喔喔喔喔哦喔喔喔哦喔喔喔喔喔哦喔喔喔喔喔哦喔喔、喔、喔喔、哦——!」
直到大脑因缺氧而发出悲鸣为止,持续叫喊着。
声音与喉咙变得嘶哑时耳鸣开始强烈了起来。积累着的汗水也一口气涌出,如同被热水浇灌一般。不过,眼睛似乎还可以看得清楚。感觉到自己瞳孔深处有着自身孕育出的太阳一般。
辉煌灿烂,将我脑中照亮。
背后的家人事到如今也给无视掉,拨出了电话。
电话呼出后立刻便接通了,让我联想起迎接我时的阿权。
正因为如此吧,不由自主的便笑了出来。
嘎啦嘎啦的,以堆砌枯石般的声音问候着。
「啊,安达。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