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不用那么害怕嘛。那位姊姊虽然看起来好像老是在生气,但其实在很稀有的情况下也会有没在生气的时候喔。
——咦咦……………………那这样……刚才对爸爸怒吼的是?
——那是真的在生气。
——果、果然是很恐怖的人!
——哈哈哈哈!
我想起以前曾经跟老爸有过这么一段交谈。
纱雾测验合格之后已经过了大约一个星期。
春假已经结束,国中与高中都开始第一学期的课程。
这是跟妹妹相遇之后的第三次春天。
就在某天放学后。
「那个,妖精……你怎么想?」
「你那么突然是在问什么啊?」
我在和泉家的客厅跟妖精讨论某件事。
「就是京香姑姑的事情。那个人真的……不是『我们兄妹的敌人』吗……?」
我认为她对我们的事情掌握得很清楚,又有著卓越的观察力,所以说不定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你一脸不太能接受的表情耶。」
「那当然啊。毕竟她以前可是打算用强硬手段把纱雾从房间拖出来的人,之后又想把我们两个拆散。」
如果「定期测验」没有合格的话,就要在京香姑姑的主导下处里纱雾的家里蹲症状。
我们兄妹也要分开生活。
那时定下了这样的约定。
「所以我一直敌视著那个人,为了想办法保护纱雾……而非常拚命。可是……」
京香姑姑帮纱雾设定的「定期测验」合格标准,远比我预想的还要来得贴近现实。至少没有想要用强硬手段把她拖出来的恶意存在。
——我最讨厌正宗了!
——纱雾,你真的很努力呢。
我内心那「冰之女王」的形象,在发出碎裂声后崩塌殆尽。
「我已经搞不懂了啦,脑袋里也一片混乱。」
听到我这么说,妖精暂时把手抵在下巴思索著。
「在本小姐说出推测之前,有些事情要重新跟你确认一下。」
不久后,她这么说著。
「那个人领养你们兄妹的理由是什么?」
「……不知道。」
「你现在能跟妹妹两个人住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
「是我拜托京香姑姑的。纱雾的家里蹲症状我会想办法改善,所以就跟她说请让我们住在一起。因为是家人——所以希望能住在一起。」
「你讨厌那个人的理由呢?」
「因为她用强硬手段想把纱雾拖出房间,还想拆散我跟妹妹。」
「也是啦……那个人愿意把要对纱雾进行的突袭测验延到四月的理由呢?」
「之前没说过吗?是我拜托她延期的。」
「……你们兄妹明明都还未成年,可是却能跟出版社接洽工作的原因是什么?」
「是京香姑姑成为监护人来担保我们的身分,只要那个人一改变主意我们就不能工作了。」
「…………唔唔。」
妖精一脸复杂的表情并紧皱眉头。
「怎么了?」
「没事……本来以为你只是跟平常一样迟钝而已……看来似乎不是只有这样。该说你会误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吗——那个人的性格也是非常难搞。」
「可以说些我也能听懂的话吗?」
「用你最喜欢的妹系女主角类型来比喻的话。就是把所有台词都化为暗号,将真心话彻底掩饰起来的超麻烦类型妹妹。」
她不知为何用妹妹当成比喻,妖精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了。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凑齐解开暗号的材料就无法得知她的真心话啦。而且总觉得她给人一种似乎隐藏了某件重要事情的印象。」
「……这样啊。」
「如果要说有谁能够好好去理解那个人的话,想必不会是本小姐——而是跟她相处很久的你喔。」
看来就连敏锐的妖精也无法解读京香姑姑的内心。
「唉……毕竟是跟我唯一有血缘关系的血亲……接下来我会好好面对她的。」
我呼~~的用力喘口气。
然后很突然面对旁边说:
「妖精。」
「嗯?」
「恭喜你升上三年级。」
「你也是呢。」
试著好好面对她——如此下定决心的我,之后过没多久就再次跟京香姑姑见面了。
『正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以请你到附近的咖啡厅来吗?』
她本人打电话过来对我这么说。
「京香姑姑,那样的话要不要来家里讲呢?」
『……我在家的话,会给纱雾造成负担。』
这声音还是一样冷酷,充满会让心脏冻结的感触。
——正宗,不用那么害怕嘛。
我知道……我已经决定要好好面对她了。
「偶尔的话……也没关系喔。纱雾她也这么说。」
『……纱雾她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她说了『虽然直接见面还是会害怕。』还有『明明是家人,可是却没办法住在一起真的很抱歉。』这些话。」
『…………………………这样啊,那孩子真的改变了呢。』
京香姑姑之后立刻来到家里,看来她似乎是从原本要当成见面地点的咖啡厅打电话过来的。
「京香姑姑,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
我出来迎接京香姑姑,彷佛就像是家人一样。
过去我从来没有把这个人当成家人看待。
虽然会感激她,但还是当成要拆散我们兄妹的「敌人」。
老实说,现在也还没完全舍弃这种看法。
看来我的「老毛病」往不好的方向发作了。只要一扯上妹妹,就会立刻把对方认定为敌人——明明某人都对我忠告过了。
我跟京香姑姑在客厅面对面坐下。还来不及准备饮料,京香姑姑就先开口了。
「正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
看来京香姑姑想说的事情,就是这个。
的确,这可能是个好机会。为了让自己能把京香姑姑当成家人看待,就必须得要更了解她才行。
我咽下口水,并这么回答:
「……我有两个问题。」
「请说。只要是能够回答的事情,我就会回答你。」
我跟有如寒冰的眼神正面对峙。
「第一个想问的问题,就是京香姑姑领养我们兄妹的理由。」
京香姑姑微微睁大眼睛,我仔细观察这个表情并继续说:
「我——还没有听你说过呢。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告诉我。」
「…………………………」
京香姑姑跟往常一样用严峻的表情瞪著我。
不等她回答,我就继续开口说:
「……我一直以为,京香姑姑很讨厌我。以前你总是——跟老妈吵架吧。从一旁看起来,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差……所以就觉得你是不是也讨厌身为她儿子的我。」
「!」
「可是你为什么会领养我们呢?这一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真的讨厌你们……我就不会领养了。」
明明是哀伤的台词,但是,很抱歉那个表情……
「为什么要领养你们……?那是为了亲手把你杀掉啊!」
看起来像是在这样讲。
「正宗,我对你母亲抱持的情感的确很复杂。如果问说讨不讨厌她的话,我只会回答最讨厌而已。可是你的话………………………………我不讨厌。那个……明明是小孩子……却很了不起。我从以前就是这么想的……」
当她称赞人的时候,讲话就会突然变小声。
「总是在逞强看起来也很辛苦……就觉得你身边……如果没有母……没有能够撒娇的大人实在不太好……那个,所以说……」
斥责人的时候明明那么辩才无碍,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那是误会。」
明明还是那么恐怖的表情,现在总觉得话语中听起来有点沮丧的感觉。
「也就是说……京香姑姑是同情我的境遇才领养我们的吗?」
「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
完全不留给我误会的余地,她斩钉截铁地断言。
「那是为什么呢?」
「………………………………」
我跟京香姑姑隔著矮桌互相注视。
沉默持续流逝的这段时间里,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在思索著。不久后缓缓开口说:
「我拒绝回答。」
「是不能说的事情吗?」
「是的。」
「理由是?」
「因为会造成我的损失。但是……」
「但是?」
「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这是我毫无虚伪的想法。」
「…………我明白了。」
大人们在这种时候就会编造出敷衍用的理由来回答吧。
可是她却说「因为会造成我的损失
,所以拒绝回答。」这样的话。
说不定这个人比我想像中还要来得更加耿直。
耿直到令人觉得她很傻,又有如电脑般非常死脑筋。
我们兄妹的监护人,同时也是监视者。
「想问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妹妹——京香姑姑对于纱雾是怎么想的?」
这点如果不弄清楚,我就无法信任这个人。到前几天为止,我都还认为她讨厌纱雾就跟讨厌我是差不多的程度。
那真的是误会吗?这点必须加以确认,也必须分辨清楚才行。
京香姑姑用极为难以读取感情的扑克脸回答:
「我觉得她是个好孩子喔,现在是这么想的。」
「这代表以前不这么认为吗?」
「说起来……我以前也完全不了解那孩子。」
这么说也没错。两年前,当时刚领养我们,根本没有所谓喜欢或是讨厌存在。
毕竟几乎就是不认识。
只不过,京香姑姑继续说著。
「……在那个事件之后,也就是当时她真的完全变成家里蹲时,我认为你们兄妹两个住在一起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既然我没办法在家,就能预料到会让正宗你承受很沉重的负担。要去学校又要工作,还得照顾不跟任何人见面的家里蹲妹妹——在内心的伤痕还未痊愈的情况下……这比你跟父亲两个人住在一起时还要糟糕。这种状况,身为监护人是不可能视若无睹的。」
——你必须要获得幸福才行。
京香姑姑像是要强调这点地说著。
她注视著我的眼睛,询问:
「你现在幸福吗?」
我立刻笑著回答:
「是的,非常幸福。我有最重视的妹妹在,从事有趣的工作,还有能当成目标的梦想。」
「那就好,看来我的担忧是判断错误了。」
京香姑姑的表情没有改变,有如冰霜的眼神也没有变化。
但我觉得自己知道她没有笑容的理由了。还会对我老爸大声怒吼的京香姑姑跟她现在比较起来,有著很明显的差异。
——谁、谁要你们帮我庆祝生日的!
——真、真是的……!哥哥你总是这个样子!突然就对我……!不知道啦!我没有在笑!不要看我的脸!我最讨厌哥哥了!
从两年前开始……妹妹变得无法走出房间,而我也无法一个人待在家里头。
老爸跟妈妈过世之后,我们兄妹都受到无法复原的创伤。
但不只是我们兄妹而已。
还有一名失去笑容的妹妹。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我也终于明白。让你们兄妹两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看起来只像是在生气的「冰之女王」,现在一定正在笑著。
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正宗。让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到底好不好,就又另当别论了。」
「咦?」
「听完纱雾所说的话,再阅读你的作品后……我有种继续让你们两个人住在一起独处,可能会非常危险的感觉。」
「咦?咦?」
「接下来我会更加严格地『监视』你们兄妹两个……怎么了,你那什么表情?就算我偶尔回来一趟,不是说不会造成纱雾的负担吗?」
「是、是这样没错啦……」
「那就没有问题了。」
「唔……」
难、难得纱雾她都说「喜欢」我了……!
这个人完全就是打算妨碍我嘛!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失陪了。」
才刚把话讲完,京香姑姑就站起来。
她在离去时回过头来,投以有如冰柱的视线刺进我的心脏。
「正宗,你听好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期待……不管是梦想、工作还是任何事情都好,我都不会对你说任何加油打气的话。如果觉得这些事情无法让你获得幸福,那么随时要放弃都无所谓。我允许你那么做。想要放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到时候我会全力让你对我撒娇的。」
把冰柱从我那激动不已的心脏拔出来之后,京香姑姑就离开了。
草剃学长来到家里,是之后没多久的事情。
他还特地事先打电话来家里确认京香姑姑不在后才造访。
看来初次见面让他留下充满恐惧的回忆。
不过让这个人跟京香姑姑见面的话,就会成为让轻小说作家形象恶化的原因,所以对我来说他这层顾虑正好。
然后——说到这位形象恶劣度排名第一的轻小说作家为何跑来我家的话。
「和泉,之前真是抱歉喔。」
他似乎是特地来向我赔罪的。
还带了地毯的清洁费跟点心过来。
吐在地上的明明就不是这个人……他果然微妙地有老好人的一面。
「啊,不用啦,已经没关系了。」
「是喔。那天逃回家里冷静下来以后——才回想起在你家做出的行为,让我超沮丧的。心情就像是喉咙被鱼刺卡住般郁闷……你肯这么说我就轻松多了。」
而且是个神经质的胆小鬼。
决定要动画化时虽然很得意忘形——但是要说的话,这才是草剃学长本来的模样。
草剃学长今天也穿得像是角色扮演成克劳德一样。黑色的无袖上衣配上纯银饰品,可说是清一色都是黑色的穿著。
「为了当作赔罪,我跑去买了都日式馒头过来。你很喜欢这个吧?」
这个我喜欢到即使有人说它是全世界最美味的点心,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现在我能完全原谅席德吐在我家的事情了,还有你让京香姑姑对轻小说作家造成负面印象的怨恨也是。」
「那真是太好了……唉,好啦,既然和泉你都爽快地原谅我了……可以听一下我那黯淡的近况吗?」
「如果是在玄关站著说的话。」
「……你不肯让我进到家里吗?」
「那样绝对会讲很久所以不要——再说,你还在沮丧吗?」
「哪有可能那么简单就振作起来啊?人类只要遇到痛苦的事情,就会一直消沉下去喔。那就像是在脑中不停播放难过回忆的放映会,不管跑去喝酒还是工作都没办法忘记的啦。垂头丧气的家伙一瞬间就完全振作起来,这在轻小说是很美好的剧情没错,可是现实人生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啊。创作真的就是梦想,所以才会有趣啦混蛋。」
看吧,马上就开始缠著人讲个不停了。
不过,他说的这些我都非常能够同意。
要从痛苦之中振作起来是很困难的事情。
就算看起来像是复原了,也没办法完全恢复原状。
痛苦会留下惨不忍睹的瘀青或伤痕,然后这些事物会随著岁月逐渐增加与累积吧。
偶尔会让人失去笑容、变得无法一个人看家、或者变成家里蹲……也可能发生这种异常状态吧。
这也不是只有我们才会发生的事情。
虽然不打算谛观到讲些这就是人生之类的话,但我想每个人在这无法挽回的人生里都或多或少会受点伤或造成些瘀青,然后一边弥补一边生活下去吧。
所以大家才会去阅读书籍。
阅读充满梦想与希望的故事,或是超越现实的绝望故事。
「哎呀,草剃学长你终于恢复成平常的模样了呢。」
「就是说啊。决定动画化那时候的我到底是在发什么疯啊,真想把当时那堆得意忘形的发言都消除。」
原本的草剃学长是个跟妖精一点也不像,要说的话还比较算是个性消极的人。
「之前发售的动画版《Pure Love》vol.3的温泉剧情啊,在蓝光光碟里头那些烟雾都被拿掉了。」
「嗯,这在动画是很常见的修正嘛。」
「这部分本身是很好,但是却因为『女主角的乳晕好大』这种理由而在网路上稍微延烧起来了。」
「……………………」
这状况还真难回应!
「我的书迷们纷纷发了些『这个乳晕是原作作者的官方见解吗!』或是『颜色也很糟糕!』这类愤怒到超乎常轨的留言到我的推特或部落格,而且还附上自己有购买蓝光光碟的照片。」
「这、这个嘛……!实在没办法……说他们很无聊呢。」
「绝对没办法说啊。虽然从旁人眼中看来,应该会觉得脑袋有问题吧。但既然是付钱要来享受我的作品的这些家伙所讲的,那就一点也不无聊,也绝对不能忽视他们。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
「这些家伙真的是群白痴!真的真的是一大群白痴!白痴到绕了十圈以后让我觉得可爱到不行!这种事情跟我说有什么屁用!检查分镜稿时根本不可能判别乳晕尺寸有多大吧!我又没有超能力!可恶……每个星期……每个星期都这样搞我!随时都有这类小事在网路上延烧……!然后每次我的心情就像是自己的小孩在教学参观时闯祸一样。我已经累了……这种事情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实在不能给读者听见,但这段消极发言的尖锐程度却是过去无法比拟的。
「今天原作作者也亲自去找各个相关负责人,低头向他们做出『请在下次的入浴场景时,把这女孩的乳晕画小一点。』这样的请求。好好感谢我吧,这群白痴。」
「这真的让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虽然是个随时都在暴露自己缺点的人,但却深爱著自己的书迷吧。
丑陋的抱怨不管怎么说,最后也都绝对不会传到书迷耳中。
这点我就很想跟这位前辈看齐。
「啧,这几个月老是给我发生这种鸟事。根本没空写小说……唉……最近开始搞不懂自己的职业到底是什么了。」
草剃学长发出漫长的叹息。
「和泉……这世界对我一点也不温柔。阴雨在内心下太久,让我产生现在就好想把业界黑暗面公开在推特上的念头。」
「随便对外讲自己职业的坏话是很逊的行为,所以快住手吧。」
「和泉,你可别搞错喽。我绝对不是为了给新人作家或志愿成为轻小说作家的人忠告才讲这些话的喔。只是想把自己这种不爽的心情稍微分享给后辈们体会一下而已喔。」
虽然乍看之下很像傲娇台词,但单纯只因为他是个人渣而已。
「现在我正把对世界的愤怒转换为力量来工作。虽然总比消沉到无法动弹要好些,但这种情况没办法长久持续,这是我最后的光辉了。虽然还不知道会是一年后还是明天,但近期之内总有一天会写不出来的。简单说,就是我已经完蛋了。」
「决定动画化之前的草剃学长,好像也讲过类似的话喔。」
这代表他跟平常没两样。
「不对,这次真的完蛋了。是作家失业的危机。那些前辈们在动画结束后就突然出不了新刊的心情,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了。」
草剃学长超级敷衍了事地吐露这些话以后,用力伸个懒腰。
「好,让和泉心情变差,也让我稍微爽快点了。」
「你不是来跟我道歉的吗!」
「那我回去啦,还有事情得做呢。」
草剃学长转身准备离开。
「学长,你说要做的事情是?」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工作啦。虽然我已经完蛋了,但还有稍微残留一些最后的力气……趁现在还能写出他们觉得有趣的小说,我就跟那群白痴一起加减努力一下啦。毕竟钱也还没赚够呢。」
这次就完完全全是……
不折不扣,纯度百分之百的傲娇台词了。
隔天,平日的放学后。我在北千住跟惠见面。
我们在惠常去的咖啡厅会合,两人一起享用店家推荐的蛋糕。
「哥哥,谢谢你的招待。」
「不客气。」
「耶嘿嘿,让年长的男性请客,总觉得好有成熟的感觉喔。」
怎么讲得好像从来没有被除了我以外的「年长男性」请过客一样。
我跟穿著制服的她并肩往荒川方向走去。
不久后,一条樱花大道出现在眼前。樱花树沿著道路两侧有如隧道般漫长延续著。
光像这样走在里头,心情就会变得开朗。
「喔~~满开耶。」
「呵呵呵~~这在我们学校可是目前最有人气的约会景点喔。之前也想说真想跟哥哥一起来呢。」
她笑著说能一起来真是太好了。
「是、是喔。」
升上二年级生的惠,看起来变得稍微成熟了一些。
「喂,惠!不要勾著我的手啦!」
「咦~~?哥哥你明明就很高兴。」
就是不能原谅我自己居然感到害羞,所以才叫你放手啊!
「比、比起这个——」
「是的,怎么了吗?」
好近好近,你脸靠太近了。
「就是今天把你叫出来的理由……」
「不是说要为『班会』的事情向我道谢吗?」
「这也是其中之一——就是啊,还记得白色情人节我要回礼给你吗?」
就是从惠那边拿到「礼品目录」的事情。
「啊~~有这么一回事耶。」
「虽然我很烦恼……不过也终于决定要回送什么了,所以想来告诉你。」
「咦~~?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啊?」
惠单手拿著书包,有如兔子般跳到我面前。
樱花花瓣飞舞著,有如要衬托她那惹人怜爱的魅力。
「白色情人节的回礼,我已经收到了喔。」
「咦?」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礼品目录上头不就有那个项目了吗?」
惠把脸靠过来,对困惑的我温柔并轻声地说:
「特别惊喜礼物,哥哥让小和泉来上学了。」
「啊……」
「真的非常感谢哥哥给我这么棒的回礼喔♡」
她嘻嘻地笑著。
「……真是的。」
如果她对任何人都这么做的话,那我也能够理解,为何这家伙能受大家欢迎了。
接下来——
最后就来说说成为二年级生的我跟纱雾吧。
四月一日,就是举行那场「定期测验」的日子。
……我也……喜欢。
纱雾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话就像是爱的告白。
——我有喜欢的人。
这是过去纱雾对我的告白所给予的回答。
这位纱雾喜欢的人……该不会,说不定是……
也差不多该把这件事弄清楚了。虽然想这么做,但纱雾之后就窝进「不敞开的房间」里头,几乎都不让我跟她见面。
虽然每次送餐点过去时也都试著找她说话……
但这几天的成果,也只有收到要给京香姑姑的口信而已。
不对,如果像之前那样抓准纱雾把餐点拿进房间的瞬间,应该就能直接跟她见面。只是很难实际采取行动。
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又很害羞……也害怕真的听到答案。
简单说,就是我还没作好心理准备。
「……咕唔……唔唔……」
我心神不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妹妹的脸庞在脑袋里一下浮现一下消失。
这几天的我,就是这样坐立不安地犹豫著,然后放任时光流逝。
看来今天也会是相同状况吧——就在此时。
咚咚!
天花板传来妹妹踩地板的声响。
这声音的意思是——
「我有话要说,过来一下。」
既然被呼叫,那就不能不去了。
我做好觉悟,走上楼梯站在「不敞开房间」门口。
敲了两下门。稍作等待一下,不久后房门缓缓开启。
「……………………」
打扮得很漂亮的纱雾一看到我,就瞬间满脸通红。毫无疑问地,我也一定是相同的表情吧。
虽然知道兄妹间用这种比喻很奇怪——
说出最喜欢对方来告白。
收到最喜欢自己的回应。
过几天后,就是现在的情形。
纱雾要说的「话」就是告白的事情没错。
这种状况下却没有昏过去还真是不可思议。
「……………………」
「……………………」
双方就这样满脸通红地度过沉默的时间,不久后下定决心所讲出来的话……
「「……那、那个……」」
因为同时出声,而又再度陷入沉默。
「……请、请说。」纱雾这么说著。
恭敬不如从命,于是我开口说:
「……纱雾……那个……………………就是关于,你之前所说的……事情。」
「~~~~~~~~~~~~~~~~~」
纱雾眼里泛出泪光,脸颊也变得更红。
「那、那个……那个是……」
「喔、喔。」
纱雾没戴耳麦,看著我的脸说:
「……我,喜欢,哥哥。」
「————」
怎、怎么……这么直接……唔啊啊……!感、感觉整个人都要溶化了……!
「是、是以身为一个妹妹而言!」
「——咦?」
「哥、哥哥……你说……想要成为我的哥哥对吧?」
「……啊、喔……是、是有这么说过。」
「兄妹要谈恋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不对?」
「……是、是有这么说过。」
「那这样,我也是以一个妹妹的身分喜欢著哥哥——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唔……啊,是喔。那这样,话就讲完了。」
她嘟起脸颊这么说著。
——————总觉得被猛烈地报了一箭之仇。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呢?完全搞不懂呢。
「唉……」
我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好像很沮丧又似乎很安心,真是种不可思议的心情。
妹妹看到我这样……
「像个笨蛋一样。」
变得好像在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