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世界上最残酷的声音,就是回响在教室里的考试结束的无情铃声。
可能对于其他学生来说,这代表从考试中解放出来的福音,但对我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来说,这是审判落定的钟声。
「挂科」二字在我脑海中转个不停,我费了些功夫才把它从脑海中赶出去。
要是做好日程管理的话,就有充足的时间用来学习。只要认真听课,就有很大可能取得学分。但很遗憾,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正当我绝望地望着天花板时,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
「哈哈,因为挂科而气馁了吗,悠太」
「……干掉你」
「这不是应该对女孩子说的话吧」
刚想继续说的前一秒,那月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野。虽然还在夏季,但她的波波头已经开始留长了。
月牙形的耳环依然明晃晃地晃动着,八成的男生都会被她夺目的耳环吸引吧。
「色鬼,你在看什么?」
「耳环啊,很少见的款式哎」
「啊呀,总觉得悠太比平时还要敷衍呢……」
圆眼镜后面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看样子,那月考的还不错吧。这样我更气愤了。
「能拿到学分的人今天不要和我说话,咱们不熟」
「诶,怎么这样。礼奈托我带过话来。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告诉她『悠太不去了』。“约定”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等等,愿闻其详」
我对“约定”这个词产生了反应,上半身渐渐离开了椅背。
那月得意地拍拍我的肩膀说:
「求人时要用正式用语」
「……球球你了」
本以为会被拒绝的,但那月没有这么做。
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什么什么,她说『能不能帮我委婉地问一下,悠太君什么时候来』……啊?」
「……你懂不懂委婉的问是什么意思啊?」
「……嘛,反正我也是悠太的朋友,这就是所谓的公平竞争吧」
说着,那月抱起胳膊。
礼奈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这样背叛吧。
虽然我无意中知道礼奈的想法,但我确实和礼奈有约。
整整两天的时间,我都把精力放在了准备考试上,但也没有忘记和礼奈的约定。
而今天,就是约定去礼奈所在的女子大学的日子。
从梅雨季节就开始被邀请去女子大学,直到上周才将日子定在今天。
虽然确切的时间还没有定好,但既然那月来了,还是早点去比较好。
我看了看手表,才十二点刚过。
今天五节课还剩下一节,就优先赴约吧。要是提前解散的话,那就去上课。
我站起身来,对那月说:「你跟她说一声,我现在就去」
「诶,你自己去说吧」
「那样的话,你暴露的事不就被发现了?」
「……好吧」
看着那月匆匆刷手机的样子,总觉得今天的那月有点不在状态。是因为考试结束了吗?
「对了,礼奈要参加旅行的事告诉小彩了吗?」
「还没,我打算今天跟她说」
要是两人关系还在僵化的话,礼奈很可能会被拒绝。
所以当我在会议室听到联合旅行时,就在考虑一个能让彩华接受的说法。
可惜并没有。礼奈不属于我们任意一个社团,根本没办法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虽然难度很高,但必须正面拜托彩华。
「我怎么了?」
很巧的是,身后穿了某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彩华。
我慢慢转过头去。
——谨慎地说出来。
都是我害的她们两人闹僵,所以要谨慎——
不等我开口,那月先一步把刚才的内容向彩华说明:
「跟你说件事,小彩,关于联合旅行的。原定参加『start』旅行的礼奈也要来,能给她安排个房间吗?」
彩华眨眨眼,不过还是爽快地点点头。
「没问题。我听藤堂同学说过有『start』以外的人也来参加,所以那时提前说过房间分配的事宜了」
「不愧是小彩,真厉害!」
那月在彩华看不见的地方冲着我比了个剪刀手
看来彩华帮我一把。
「怎么不夸夸我呢?」
彩华微微一笑,转身看向我:
「人是你邀请的吧?不要让礼奈一个人,要好好照顾她哦。」
「我……我知道了。不过,她本人好像也想和那月一起来」
听了我的话,那月面露歉意:
「小彩,其实我还想再叫上一个人。不过我们是禁止外人来的吧?」
「嗯,基本上是这样。不过这次是和『start』的联合旅行,拜托这家伙的话应该会有办法」
那月把脸转向我,双手合十:
「拜托你了悠太!我想叫上我和礼奈的同级生,能不能以招待的名义加入你们的旅行名单呢?」
「哎?对藤堂来说,那应该算是社团成员朋友的朋友,怎么说都……」
「权当是为了礼奈吧……我想,要是有两个高中同学陪同的话,一定会更让她开心的……」
听了那月的话,我深深叹了口气。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着也要帮一下啦。
但是,新增原计划中没有的名额,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我知道了,那个人的名额暂时添上吧。本来打算这周确定下来的,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出人意料的是,彩华一口答应了。
答应地相当干脆。虽然可以增添名额,可当场答应追加名额真的好吗?
为了以防万一,我凑到彩华耳边,悄悄对她说:
「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不行的话——」
「嘛,没关系。毕竟我欠她个人情……哇!」
彩华猛地从我身边弹开,生硬地咳了一声。
就好像她有意躲着我一样,心里有点受伤。
「我会帮你处理的,那月。不过,我要把那个人的信息先发给藤堂同学」
「那我告诉你」
「真不好意思,要是能用我们社团的名义参加的话,就不用这步了」
「谢谢你,小彩!」
彩华听到那月的感谢后,笑了笑,然后看向我。
「呐,你考得怎么样?」
「大概率完蛋了」
彩华对我的回答露出了苦笑。
「临时抱佛脚还是太勉强了」
「通宵两天,不过应该发挥了百分之十五左右」
「啊哈哈,最好是能拿到学分。那么,现在先去吃饭吧,算上那月,三人一起」
对于彩华的提议,那月有些为难。
她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我不能去的理由说出来。
「抱歉哈,待会我有事」
「啊,这样啊。还真少见」
「说的我有多游手好闲一样」
「不是吗?」
「不是!」
我转过身去,迈步离开。
只要跟彩华说我有安排,她就不会多做过问。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等下啊」
「唔啊?」
后边的领口被一把抓住,脖子卡在领口处,喉咙溃不成声。
因为来的太突然,我上身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结果后脑勺——
「真是好险」
我的头被双手托住,慢慢回到了原来的姿势。
那月小声嘟囔着:「胸都给压没啦」
我回头一看,彩华一脸平常地说:
「我的胸可没有那么不堪」
「……你那——」
「嗯?」
「对不起,什么事都没有」
我本想说梅雨季节时不是还露过沟来着,但怕被她察觉到还是算了。不过那时情况和现在完全不同就是了。
比起这些,还有其他要问的事。
「干嘛阻止我?」
「你、你这么想摸吗?是想和真由的做比较,还是和礼奈同学的?」
彩华满脸通红,却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我。我连忙否认道: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干嘛阻止我出去!」
「啊,这个意思啊」
「那肯定啊……」
我揉着脖子说。
那月在旁边不安地窥视着,而彩华却抱着胳膊理直气壮的说: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旅行的计划。你几点去啊?」
「已经迟到了」
虽然没有确定时间,但只要这么说,我就能从这里顺利脱身。
听到我的回答后,彩华眨眨眼,感到有点出乎意料。
「那——那就快点去吧……路上小心」
「……怎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
「真搞不懂你!」
彩华推着我的后背,催促着我离开教室。
我回头看了看,彩
华冲着我说:「那我和那月一起吃了!」
那月不解地问道「这不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吗……?」,却被彩华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看着这样的光景,我在心中默默合十感谢那月后,便离开了教室。当然,这也包含着对彩华博大胸怀的感谢之情。
◇◆
在算不上陡峭的坡道上走了一会,就看到了目的地。
位于高级住宅区的礼奈就读的女子大学,由棕色和橙色砖瓦构成的外墙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气氛。
我走向正门,可还未踏上女子大学的土地,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校园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女学生。
现在不是校庆,真的可以进到这种地方吗?
「悠太君」
亲切的呼喊声传入耳朵,只见礼奈轻拂着灰发朝这边走了过来。
淡紫色的外套搭配着白色的内搭,再点缀上银色的项链。
在我大学里难得一见的穿搭,在这里却显得稀疏平常。不愧是女子大学。感叹之余,礼奈探过身子看向我。
上扬的眼睛近距离的的窥视着我的表情。
学生的清纯与社会人士的稳重共存于她的身上,任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为了不让她察觉到我的心情,我缓缓地移开视线。
见状,礼奈微微一笑:
「哈哈,我想悠太君会喜欢这身衣服的」
「啊……是为了今天吗?」
「嗯,为了今天我特意搭配的。就是想让你心潮澎湃」
「这……这样啊」
太过直白的表达让我无从应对,礼奈趁机靠了过来,她的头正好抵在我的锁骨上。
「呐,现在去哪好呀?」
「太、太近了」
考虑到周围人的目光,礼奈轻笑着离开了:
「要是周围没有人的话,那又会如何呢?」
「现实如此,假设不成立」
我说的很干脆,礼奈也笑着附和。
「那我们走吧!」
「哎,就这样进去吗?会不会被保安射杀?」
「悠太君,这里是日本哦?」
礼奈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女子大学校内。
正门旁立着一座用彩色玻璃装饰的小教堂,这让我再次意识到,这里对我来说是一片陌生的土地。
我望着小教堂的方向,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和保安对上,可这样又引起了保安的怀疑。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
……在我移开视线之前,我似乎感觉保安在犹豫着要不要盘问一下,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进入校内后,出乎意料的没有以看变态的眼光看着我的人。
擦肩而过的女大学生们偶尔会看向我和礼奈,但很快就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或许男生在这所大学里,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罕见。
另一个原因或许是礼奈在我身边吧。
心情平复后,我渐渐地认清了自己的情况。
我现在被礼奈牵着手,走在校园的里。
就像被牵着散步的狗一样——换做平时的话,我肯定会这么想。但现在,我脑海里却浮现出过去的景象。
交往的那段时间里,我们经常这么牵着手。
并排散步的时候,不说话的一方就会紧紧缠绕着另一方的手指,在交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每次牵手都心动不已。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我回想过事。
但现在,我的身边并没有人。
礼奈在前方一步远的距离走着,为了给我带路,始终牵着我的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手心有点发烫,开口说:
「谢谢你,礼奈,我可以自己走的」
「这样啊?」
礼奈马上就放开了我的手。
霎时间,我感觉不到刚才的余温。这才明白,是她的手在发烫。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换了个话题:
「这么看来……每个大学的结构都差不多啊」
交往的时候,礼奈也时常会说「来我大学玩吧」之类的话,我还以为女子大学里有很多在校庆没能参观到的地方。
虽然像小教堂之类的建筑并不常见,来往的都是女生,可一旦习惯了之后,就觉得没什么了。
话虽如此,但对于男生来说,在这样的环境还是有点紧张,而且我想早点去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礼奈要是打算去像食堂那样人流量大的场所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这么想着,礼奈冲着我笑了笑:
「悠太君,我们校舍里肯定和你见过的完全不一样,特别是洗手间,超级厉害的」
「我进去了就是犯罪吧……」
「里面有好看的吊灯,我给你拍张照吧」
「免、免了吧!」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礼奈偶尔会这样做。
她应该是在戏弄我吧。
我嘟着嘴,再次看向四周。
「不过……一旦进来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我想想啊……我想带你去很多地方,可以吗?我想带你去看看我常去的地方」
不愧是礼奈,在开始之前就先说好要干什么。
要是某学妹或者某挚友不管分说的拉着我出去,我就不会感到意外了。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
「礼奈经常去的地方吗?确实不怎么了解」
「对吧。你几乎没怎么来过这里,肯定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是啊」
就算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完全了解那个人。包括恋人。
更何况身处异地,更不可能了。
为了填补当时所不知道的空白——或许现在就是机会。
「悠太君有在意的地方吗?」
礼奈直直地看着我。
我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地方,只好看向那宛如新建成的漂亮的校舍。
校庆的时候,到处都是华丽的装饰。
即使是平时,这里也弥漫着我们大学所没有的氛围。
……在和我完全不同的环境中,礼奈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此时此刻,我再次切身体验到这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环境不同的女子大学的也是有着不起眼的日常。无论是我还是礼奈,各自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日常。
哪怕只是彼此分享一小部分,都会感到莫大的幸福。
抛开前任身份后的我们,或许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看了一圈校舍后,我再次和礼奈四目相对。
反射着阳光的瞳孔营造出一种梦幻的气氛。
……礼奈度过很多时光的地方啊。
除了校舍以外,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弓道场吧」
「难道悠太君对弓道感兴趣吗?」
「算是吧,我只参加过球类比赛,完全没有接触过弓道,所以感兴趣」
我很早以前就想看看了。
虽然常听到有弓道比赛,但我从没有亲眼见过。
电视上和网络上倒是能经常看到,但总想到现场去观摩观摩。
而且,我想看看礼奈专心练习弓道的样子——我曾真心这么想过。
实际上弓道场不让随便出入,大概只能从外面看看吧。
「那就走吧,我们得先出去一次」
礼奈浮现出柔和的微笑,随后转身离开。
灰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舞动,散发出一阵芳香。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来了」
从没有行人的后门走到外面时,礼奈欢快地说。
「哈哈,确实」
「呵呵」
我们两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
从砖墙上探出来的枝叶,为我们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
还是在外面散步比较好,不像校内那样受煎熬。
「礼奈弓道很好吗?」
我下意识的问了问,礼奈回答说:「唔……」
看到她的反应,我慌忙补充道:
「要是之前有问过的话,抱歉」
「没事,我想应该没说过……说实话,一般水平吧。要是再厉害一点的话,就能进一些弓道部专精的学校了」
礼奈停下脚步,做出拉弓的动作。
原本以为是和射箭差不多,但现在看来有所不同。
「弓道很难打中把子啊」
「嗯,在习惯前确实很难打中。弓差不多有七公斤以上……即使习惯了,在那样紧张的气氛下像平时一样射中,也是很考验心理素质的」
七公斤的重量对于女生来说确实很吃力,对我这样的男生来说,举几分钟也会累的。
我记得礼奈之前曾跟我提过,弓道和射箭是似是而非的竞技。
射箭是按照靶心分配的点数排名次,而弓道只有中与不中两种结果。礼奈曾半开玩笑的说:「这也算是深奥了吧」
在被称为武术的项目中,我最感兴趣的就是弓道。以前的我,总想着有一天去学一下。
「比赛前要是状态不好的话,心里就会更紧张了。一想到所有人都会连续中靶,只有自己脱靶…
…团体竞技真的很可怕」
礼奈怀念地眯着眼睛。
个人竞技的团体赛。听说弓道需要与球类运动完全不同的团队合作。一想到身穿弓道服的礼奈威风凛凛地站在赛场上,想想都觉得帅气。
要是礼奈在普通大学的话,估计男生都会围在她身边吧。到了我们认识那会,她很可能就已经有了男朋友了……对礼奈来说——
「悠太君?」
礼奈微微歪着头看向我。
「……没事。话说回来,弓道在社团里还很少见啊。学校里有弓道场吗?」
礼奈想了想,不一会笑着说:
「有啊。现在用的就是以前的弓道场。那个弓道部好像很久以前就废部了。要进来看看吗?」
「真的吗?我连弓箭都没有碰过」
「不知道能不能让你体验一下。我事先没和她们确认过」
「那可能就不太行了」
我苦笑道。弓道场给人的印象是很注重礼节的地方。在那样的地方最保险的做法就是避免外人进入。
虽然礼奈能轻松地带我进去,但之后她可能风评被害。考虑到礼奈的面子问题,就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我在外面看看就可以了」
「是吗?可要是悠太君不想去的话,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礼奈说着,耸了耸肩。
「今天来的目的又不是参观校园」
……难道她的目的只是想让我了解她的日常吗?
礼奈丢下思考的我,向着弓道场走去。
◇◆
和礼奈碰面的一小时后。
仅仅是走在平日的校园里,就能很清楚地看出和我所在的大学的细微差异。
建筑物营造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或许为了让人如实地感受到建筑的理念,在创立时雇用了某知名的设计师也说不定。
随处可见的名人铜像和不明所以的物件无法触动现代人的心弦,而眼下蔓延开来的西洋风格的石块使整个校园都散发出高贵的气质,也让物件显得更为庄严。
校舍的外观大多是日式与西方风格的融合,让人感觉比之前和彩华一起去过的温泉旅馆要大上好几倍。
从后门穿过校园正中央向着正门走去的过程中,多少有些紧张,但礼奈本人却愉快地聊了起来。
与其说是参观,不如说是和礼奈闲聊为主。但聊天能让我忘记紧张,而且我也很开心。真想直接到校外找个咖啡馆坐下来聊天,可这样就失去来这里的意义了。
走到能看清与刚才不同的后门的距离时,刚刚走过的大马路在面前分叉成几条枝叶般的小路。
每条小路的都立有标识,告诉来者通往何方。
礼奈选了其中一条走了进去,我也跟了过去。
小路两旁生长着满是绿叶的树木,多多少少缓和了我的心情。
「这里一到春天就会有很多樱花飘落」
礼奈突然开口道。
「我倒觉得开的繁盛的才漂亮」
「哈哈,确实」
比起飘落的樱花,我更喜欢盛开的。
礼奈的说法让我感到有点违和,不禁想到。
难道彩华和礼奈就是在这附近见面的吗?
旁边的小路上有两张长椅,感觉很适合聊天。
「你在看哪里?」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边的长椅坐着应该很舒服」
看着没有人的红褐色长椅,礼奈犹豫了一会。
「……或许吧。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这句话不应该是男生先说吗?」
我笑了笑,从长椅旁边经过。
眼睛的余光能看到礼奈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正想问接下来去哪时,礼奈转过头来问我:
「在不习惯的地方不觉得累吗?」
「啊……嗯」
有时确实能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精神上略感疲惫。
但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在这里休息的程度。
在气温三十度左右的室外,还坐在长椅上休息的话,会更累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离开女子大学,或者在有空调的室内休息。不过,学校当然不能让外人进入校舍。
回想起来,我在这最轻松的时候是去校外弓道场的那段时间。
正当我回想着,礼奈问道:
「怎么样?好久没来,感觉如何?」
「很开心。这种不常见而且华丽的氛围,感觉很新鲜」
虽然我也因此感到不安,但顾虑到礼奈的感受,也就不提了。要不是礼奈邀请我的话,我绝不可能在平时进到女子大学内部。要是过几年再来的话,肯定是难过保安这关的。
这无疑是宝贵的人生经验。
「说实在的,你是怎么想的?」
「诶?」
「其实……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礼奈微微歪着头,嘴角露出一抹弧线。
她的问题让我有点犹豫,但我知道礼奈想要听到我的真心话。我叹口气,说到:
「嗯……说实话……对我这样的男生来说,有点不太适应」
听到我真实的感想后,礼奈含蓄地笑了笑:
「哈哈,果然不行啊。悠太君说不是校庆的时候来学校会紧张,我现在好像明白为什么了」
「即使这样,我也很开心。所以正负相抵,不,应该说是超值」
礼奈小声说着「谢谢」,随后露出苦笑:
「……悠太君。和我交往时,总是你来帮我规划约会路线。这种事情,一定很难吧」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回答道:「怎么会呢」
可礼奈摇摇头说:
「我无论如何都希望悠太君能过来。可是,悠太君在这里会不会开心……这种问题我没有想过。我以为我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总是把事情想的很乐观」
我也有过很多类似的经历,所以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我第一次做规划时也没有考虑礼奈的喜好。
习惯性的听取了彩华的建议、相信她的经验。
这样做从未出错,因为礼奈对我拙劣的规划总是很开心的样子,一句怨言也没有。
事实上,比起主动,我更喜欢被动。
可当时我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面子,才担下规划路线的担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可能是我想在礼奈面前耍耍帅。
「回想当时,我心里的某个地方认为享受被安排的约会是理所应当的事……完全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真的好难啊」
「能听到你这么说,我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值得了」
我笑着说。
那时的我,真的很开心。我有这样的感觉。
「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男生在这方面是很单纯的」
即使规划路线花了很长的时间,只要能听到感谢就心满意足了。对于男生来说,女朋友的一个微笑就值得上彻夜的努力。
本来男生这种生物在制定约会计划时,就是想让女朋友高兴的。
如果我只是为了耍帅,差不多来个两三回就回失去动力。
而实际上,在交往时,我心里想的就是看到礼奈开心的笑。
虽然一开始总是搞砸,但多亏了礼奈温柔的笑容,让我一点点的学会如何制定约会计划。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付出……虽然晚了很多,但总算说出口了」
「……嗯」
如果礼奈现在的这些话能让过去的我听到,我们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吧。
会不会就不会分手了呢?
在两个人单独聊天的时候,这样的想法总在我脑海中若隐若现。
走到人迹罕至的小路旁,礼奈小声地说:「我今天很满足」。随后微微挺直身子。
「要是没有想去的地方的话,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悠太君。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说着,礼奈露出了克制的笑。
……我和礼奈的关系还没有生疏到会把这个笑容当真。
如果就这样解散的话,礼奈回去一定会很自责的反省吧。
我不想这样。
没有什么长处的我能和礼奈交往,是因为女子大学的环境和校庆的时机,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才助我触动了礼奈的心弦。
成为恋人这件事,本就是接连的奇迹发生在我身上。
在还是恋人的时候,或许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从心底里珍惜礼奈。
所以我不忍心让她露出这样寂寞的表情。
而且,在体育馆里,我曾对礼奈说过
——让我为难就好。
这是我的真心话。
就像礼奈决定将真心话亲口说出来,我也要有所成长。
或许礼奈并不是想要我这样换位思考——但我还是决定在她面前把心里话说出来。
「好不容易来了,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当然,只限于礼奈你平时去得地方,或者男生也能去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可以带我去吗?」
可能是我的回答出乎了
她的意料,礼奈沉默了几秒,随后笑着说:
「当然!」
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真觉得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我不知道这份心情是出自现在的我,还是从过去的残渣总诞生的。
礼奈的微笑也让我感到很开心,只有这件事从没有变过。
说不定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也能有明确的答案。到那时候,我们都能接受吗?
暖风在我们之间吹过。飞舞的绿叶不自觉的吸引了我们的视线。
看到这幅景象的礼奈一板一眼的说了句「真漂亮」,然后轻轻地拉着我的手,说:
「要进去吗?」
她柔和的微笑,和以前一样。
◇◆
走进校舍后,看到的是与闭锁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宽敞的大厅。
酒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大厅和宽阔的楼梯,正中间绘有巨大的金色的校徽。
吹风的屋顶上挂着华丽的多臂吊灯,即使在这里举行婚礼也毫无违和感。
大厅的一旁放着几张色彩鲜艳沙发,女大学生们将看起来是外带的饮料放在圆桌上。
「嘿诶,不愧是女子大学」
「对我来说已经习惯了。一年级的时候,每次看到这番景象还是兴奋不已」
「也是啊。女生应该很喜欢这样的装潢吧」
「哈哈,男生对这种公主规格的装潢就没什么兴趣了吧」
「嘛,因人而异把,不过我确实不怎么感兴趣」
「悠太君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也会吓一跳的喔?」
总的来说,这样的装潢会让曾经想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公主的人感到很开心。
我慢慢的顺着楼梯往上走,沿途环顾着四周的景象。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点不一样的。
「偶尔也有人穿运动衫啊」
礼奈点点头,说到:
「像是运动衫这样宽松的穿搭,看起来也挺时尚的。不过我穿的话估计不太合适」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因为没有男生就松散的缘故,抱歉」
礼奈摆摆手说:「不用不用」
「当然也有放松的时候,我也有好几次素颜上学」
「哎,有点意外呢!」
礼奈害羞地低下头说:
「因为快迟到了嘛……不过还好有化妆间。我还没见过穿着运动衫素颜过一天的人」
「化妆间?」
我对这个陌生的单词有点好奇。
「就像化妆室一样。那月来玩的时候,她很高兴的说这就像艺人在后台补妆一样,和她学校的完全不同」
「哦,这么说来,我们学校原来也有化妆间啊,头一次知道」
「现在这已经不稀奇了」
礼奈噗嗤一笑,然后有些慌张的看着我:
「啊,今天我有化妆哦」
「我知道,明显的可爱」
……某种程度上这是在说素颜不可爱吧。
我挠挠头,不禁有些担心。
但是,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只见礼奈微微低着头说:
「谢谢」
「没什么,实话实说而已」
「虽然对于悠太君只是事实,但对我来说是足以让我很高兴的事」
礼奈嘴唇紧闭,手指不住的摆弄着项链。
散发着高雅光泽的项链真的很适合她。
不知礼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
「最近悠太君也变时尚了呢,大家都有看向你」
「男生混在女子大学的话,肯定会引人注目吧……话说回来,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是不是离开比较好?」
或许会有男生偶尔在校园里走动,但进校舍终归是违反校规的吧。
但是礼奈摇摇头说:
「这里是对一般人开放的校舍,所以没关系。毕竟女子大学一般的去处不方便带你去」
这是不是在暗示我除了这个校舍以外的地方都是男生禁止入内的?我不由得说道:
「我想问个问题,进来没有关系吗?不,既然警卫没有制止你,应该没有关系吧」
为了谨慎起见,我多问一句。可礼奈少见的移开了视线。
「你一个人的话应该会被拦的。和我一起的话……偶尔也会和保安说上几句话,我想他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思」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一下子站住了
「这、这是擦边吧!会被举报吧!」
「跟我在一起,没问题!我偶尔也会和那个警卫说说话嘛」
礼奈慌张地反复解释道。
怪不得保安欲言又止的样子。
因为职务原因,他必须盘问我一下。可又因为和礼奈熟识,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去了。
……之后去道个歉吧。
礼奈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句,接着说:
「总之,这个校舍没有问题。除此之外还有食堂可以去,而且这里也有男厕」
「啊,这里偶尔会有男生啊。不过估计大叔比较多」
我说完后,礼奈托着下巴提议:
「现在可以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咖啡店吗?在这栋楼的最顶层。虽然人很多,但也有男生,所以不会尴尬」
「……这就没必要非得在女子大学了」
如果去咖啡店的话,车站前应该有很多。
但礼奈对我的吐槽撇了撇嘴:
「想带你去那里是有原因的。最重要的是,那是我平时常去的地方」
「是、是吗?那就走吧」
「太好了」
礼奈微微一笑,在我前面走着。
上到三楼的时候,铺在楼梯上的真红地毯变成了大理石,楼梯也逐渐变窄了。
「从时尚城堡变成了霍格沃茨了」
「从外形来看,确实是这样。悠太君喜欢什么魔法呢?」
「阿瓦达索命」
「毕竟是男孩子呢」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太羞耻了!」
慈母般的眼神不禁让我捂住了脸。
走着走着,楼梯分出了岔路。礼奈选择右侧的那条接着往上走。
我跟着她后面,礼奈搭话说:
「累吗,悠太君?」
「都说了这是男生才该说的,不用在意我」
校舍里的冷气开的十足,爬这点楼梯并不觉得累,反而是礼奈的体力更令人担忧。
「我已经走习惯了」
礼奈转过头来,正想说什么时,她的身体突然倾倒。
我吓的睁大了眼。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生,看得出来他很着急。
因为正好是在楼梯口处,一上一下撞了个满怀。
「哇——」
我瞬间将右手伸向礼奈,左手抓住栏杆。
幸好离得近,只要稍微调整下一姿势就行。
重量一下子全压在右手上,左手的支撑起了大作用。
我右手抱着礼奈,顺着左手的支撑转了半圈卸力。
礼奈则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哇」的一声,顺势倒了下来。
那个男生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
男生旁边的女生看着这边,吓得脸色发白,看样子两人是情侣。
我看着怀里的礼奈,她也抬头看着我,啪嗒啪嗒地眨着眼。
「非、非常抱歉!你没事吧!?」
那个女生也跟着道歉,礼奈在我的臂弯里挣扎着想要摇头,但最终作罢。
「完全没问题!」
放弃挣扎的礼奈,微笑着说。
怎么看都不是没问题的情况吧。但既然礼奈本人这么说了,那对情侣就一边道歉一边向下走去。
那个女生轻轻地戳了下男生的头,看得出来,两人平时很恩爱。
「……不重吗?」
「诶?」
礼奈红着脸问。
因为是紧急情况,所以完全没考虑这一点。可她这么一说,感觉手上的重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抱着一个人觉得重是肯定的,但要是对方是女生的话,这么说可就不礼貌了。
为了把礼奈扶起来,我又反方向转了半圈。虽然费了不少力气,但还是尽量不表现在脸上。
一旁的礼奈脸颊染的通红。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悠太君的手臂」
听到她恋恋不舍的声音,我有点呛到:
「……别逗我啦」
「刚才真的太帅了,谢谢你」
看着微笑的礼奈,我挠了挠头。
话说回来,刚才好像掌心处有一种柔软的触感。
心理作用吧……就当是心理作用吧。
调整一下后,我们继续上楼梯,不一会就到了顶层。
正如礼奈所说,这个楼层能稀稀落落地看到男生,而且大多和我差不多大,这让我放心不少。
每个看到的男生都打扮得非常时尚,真不愧是女子大学的男生。相比之下,我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应景了。
「就是那个」
「哦」
她要带我
去的咖啡店,位于顶层的另一端。
「真棒啊」
我由衷的发出赞叹。
这家咖啡店与车站前的那些复古风或现代风截然不同,是一种怀旧风格。
明明是可以容纳很多人的店面,却给人一种隐秘感,在喜欢逛咖啡厅的女大学生中很有人气。
从外面就能看到和女子大学相称的内部装潢,要是开在我们大学的话,志乃原一定会泡在里面。
走进店内,就像在高级的百货商店一样。环顾四周就能发现,来店里的大学生大多都很安静。
我和几个男生对上眼,霎时间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
店里也有男性店员,等到落座时,来时的紧张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去点餐吧。悠太君是要咖啡欧蕾吗?」
「哎,可以吗?那给我来杯冰的吧!」
「我明白了」
礼奈开玩笑似的敬了个礼,然后快步走向收银台。
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为我做的太多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这种感情并不是礼奈想要的吧。
话说回来,礼奈平时都在这家咖啡店里做什么呢?
如果是车站前的那家咖啡店的话,是不让用电脑的的,但这种周围大多都是学生,应该可以吧。
而且也没发现有吵闹的人在,或许礼奈就是喜欢这种氛围吧。
因为有数千名学生在校,有多家咖啡店很正常。要是只允许女大学生光顾的店铺的话,或许会有更为独特的氛围吧。
「悠太君,肚子饿了吗?」
礼奈把红茶、曲奇和冰奶咖端到圆桌上,问道。冰奶咖里的牛奶比想象中的还要多,我犹豫着还要不要倒些香口糖浆进去。
「不,还没到那种程度。我只是有点渴了,现在这些正好,谢谢」
「不客气」
最后我还是选择到了几滴糖浆,然后喝了起来。
虽然比平时喝的咖啡欧蕾要甜,但感觉这才是女子大学该有的风格,偶尔来上一次也不错。
像今天这种甜甜的味道就很舒服。
我一边沉浸在冷气十足的店里,一边小口品尝着手里的奶咖。这时,礼奈说道:
「说起来,关于那月电话里说的夏日旅行的事,谢谢你」
「……对了,关于这个,我有话跟你说」
我回到了工作模式。
梅雨时节邀请礼奈参加预定在八月份开始的海边旅行,不过那时候是『start』自己准备的。现在情况有变,还是先告诉她吧。虽然现在是和『Green』联合旅行,但海边旅行这件事本身没有变动。
「那个旅行,现在改成了和另一个户外团体的联合旅行。前天才知道的,人数和目的地也变了」
『Green』预定的旅馆是日本海沿岸的度假酒店,虽然开销小了,但人数多了,旅行的每个环节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化。
听完后,礼奈眨眨眼,说:
「那个户外社团……是那月所在的那个?」
「嗯,她也是户外社团的成员之一,会一起来的」
「这样啊。有那月和悠太君,还有真由的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说着,礼奈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
我知道礼奈在想什么,可不管怎样,我有必要向她说明实情。
「彩华也在,她是副代表」
我说完后,礼奈抿紧嘴唇。
联合旅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要是礼奈是『start』的成员的话,或许可能有变。但她作为来客参加旅行,就不可避免的面对彩华。
根据礼奈的反应,或许可以先暂缓——
「彩华同学同意了吗?」
「诶?」
「彩华同学要是不同意的话,就没办法参加吧?」
礼奈直直地看着我。
因我而起的两人之间的藩篱,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消除了吗?
「她同意了,事先也确认过了」
「……太好了」
礼奈松了一口气。
意料之外的反应。
但回想起来,礼奈以前跟我说过她和彩华见面了。是梅雨时节跟我说的,两人分开的时候都笑了——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或许她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说不定已经互换了联系方式。
我挠挠膝盖,这么乐观地想着。
我对支持两人关系和好的自己感到没来由的生气,我真是个笨蛋。隔阂明明是我自己搞出来的,为什么现在却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悠太君?」
「……不,抱歉。那么,担心的问题解决了吗?」
礼奈小声回应着,然后低声跟我说:
「我和那月一起参加了那个社团的迎新晚会,但我没能入会」
「哎,礼奈你也收到邀请了吗?」
我惊讶地发出了声。为了蒙混过去,我喝了口奶咖。
刚才想的那些先放放吧。
「嗯,很巧吧」
「真是缘分啊……然后呢,为什么会这样?」
大学一年级四月时的时候,我还不认识礼奈。这让我再次感到日本真小。
但是,礼奈没能加入『Green』。我想了想,知道了她想说什么。
这是今年一月举行考试慰问酒会上发生的事。
那月接受了『Green』的选拔,那个传闻中靠长相的选拔。既然那月知道,那么礼奈也很可能知道。如果这才是礼奈拒绝入会的理由的话——对她来说,可能成为这次海边之旅的阻碍。
我不认为礼奈想要通过颜考融入这个满是异性的团体。
但是,这种担心是杞人忧天。
我们己经是三年级生了,是社团的核心人物。当时的高年级生都已经隐退或毕业了。
而且由彩华担任副代表的现任的运营团队,是不可能允许颜考的。那月也在那场酒会上说:「彩酱是后来才知道的,知道的时候明显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所以,礼奈完全不用担心。
虽然我不是这个社团的,说的话缺乏可信度。
但这比什么都不做强的多。
「礼奈」
「嗯?」
「你也知道那月的那个社团传出过颜考的传闻吧?」
礼奈眨了眨眼后,看向一边。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的语气很暧昧,但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她还清楚记得这件事。
虽然我没有在迎新晚会的现场,但站在女生的角度来看,不难想象这件事有多么恶心。
但那只是当时的运营方的问题,在树同学和彩华领导的现在的这个社团,已经连类似的话都不能说出口了。
「你可能不相信,实际情况已经变了,至少现在——」
「啊,是吗?太好了」
礼奈利落地回答。
我有些扫兴的看着礼奈。
「你、你这么盯着我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抱歉。你这么相信我,我反而有些不安」
「什么嘛,原来是怀疑比较好啊」
礼奈偷偷地笑着,用食指戳了戳我的手臂。
「我相信你。因为这是悠太君说的。谢谢你告诉我」
说着,礼奈喝了口红茶。
八月的旅行,是我最后一次的社团海边之旅。
和自己亲近的人能一起来,我也很高兴。礼奈和从前一样,还是这么的信任我——我真的很高兴。
「泳衣,要买新的了」
礼奈用手指在空中画出比基尼的形状,满是笑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刚才的不安。
看来,她已经打消顾虑了。
「悠太君喜欢比基尼吧?」
我以为是购物邀请,于是这样说道:
「男生多半都会吧……这么说出来有点不太好吧,抱歉」
「这是身心健全的证据,别介意。再说了,是我先问的嘛」
礼奈笑了笑,不语地喝了一会红茶。然后“咔哒”一声,放下杯子,对我说:
「我有话想对悠太君说」
「嗯?怎么了,这么郑重」
「下周有什么日子?」
「……考试日」
说完后,自己都有点头疼。
对旅行的畅想结束后,取而代之的是对考试的焦躁感。
「幸好有旅行在这,不然就没动力拼命复习了」
为了这次能考好,平时就有在复习考试,而且现在日程紧迫,更要全身心的投入考试。
尽管如此,全学分的目标可能早就泡汤了。
一想到自己在日程管理上的疏忽,我就深深的叹了口气。
礼奈看着我,说:
「学分没问题吗,悠太君?能毕业吗?」
「没问题,后期拿的学分足够了」
「和我一样。悠太君的话,肯定没问题」
这是在鼓励我吗?我又喝了口奶咖,说道:「谢谢」
但是,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呢
?也不像是确定我能不能毕业啊。
正当我想这个问题时,礼奈好像在犹豫着什么。局促不安的她频频抿着红茶,拿起来又放下。刚想问她时,她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地说了声「好」,然后从包里拿出来个小购物袋。
上面印着深受学生欢迎的品牌logo。
然后,礼奈把它递到我面前:
「悠太君——生日快乐」
「诶?」
我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霎时间,先前的疑问有了答案。原来是在问我下周生日的事。
下周的七月二十二日是我的生日。
「……你还记得啊」
——今天来的目的又不是参观校园。
在参观弓道场的时候,礼奈这么说过。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嗯,我想给你庆祝一下」
「……谢谢,我很高兴」
「还、还没打开呢」
「这份心意就值得我高兴一整天」
虽然知道自己生日快到了,但临近考试就抛诸脑后了。礼奈一定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吧。
从购物袋里取出了一个很有厚重感的盒子。
在礼奈的注视下,我打开盖子。
「——噢!?」
是手表。棕色皮质表带,粉金的镶边,黑色的表盘,金色的枢轴联动着三根晶莹剔透的白色指针。
协调的设计感让我很是吃惊。
「这手表……」
「你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漂亮的手表!」
一不小心声音有点大了,反应过来的我赶紧捂住了嘴。
「抱歉,有点激动了」
我道歉后,拿起手表。
我喜欢这样的款式,即使搭配休闲装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太好了」
礼奈仿佛从心里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可能是因为刚才太紧张了吧,红茶已经见底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真的很高兴。
岂止是高兴,我甚至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我说啊,我真的可以收下这么好的东西吗?」
「嗯,既然我想送给你,不如说我希望你能收下」
看到礼奈温柔的微笑,霎时间我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蠢。
「……谢谢,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想有一块这样的表,但总是跟自己说看手机就能知道时间」
戴在腕上,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与简洁的服装很相称,很有存在感。
看到这光景的礼奈双眼放光,轻轻地拍手,说:
「很适合你呢!很帅气」
「真的吗,好耶!」
「看到你这么高兴真的太好了,刚才我还有点担心呐」
「担心什么?」
我拿起杯子慢慢喝着奶咖,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左手微微一动,手表就出现在视线的一角。伴随着甘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幸福的感觉进一步增强。
「我现在知道你真的很高兴,所以没事了。毕竟悠太君是那种只要收到礼物就会强迫自己表现的很开心的性格」
「这个啊,也是吧。大家都差不多吧?」
「我不太了解其他人的情况……我送礼物给你,要是被你这样对待的话,我会很伤心的。我绝对能从悠太君的表情中看出来你在想什么」
礼奈如释重负,伸了伸懒腰。
她的手腕上也带着细细的手表和手镯。正因为她平时有在用,所以才能选出适合我的款式。
「礼奈的手表也很漂亮啊。能让你帮我选真的太好了」
「嗯。这样,我们的时间又能走到一起」
礼奈食指压着嘴唇,眨了眨眼。
看着她那仿佛小恶魔般的动作,我笑了笑,又喝了口奶咖。
礼奈那边的曲奇还有剩,她仿佛明白我心意一般,给我递了过来,微笑着看着我心怀感激地接过去。
「好吃吗?」
「嗯,好吃」
「哈哈,太好了」
礼奈双肘撑在桌子上,端正的脸放在纤细的手指上。
如此婉约的动作,让我不禁挺直了后背。
「——悠太君」
充满慈爱的眼神。
不知为何,我无法移开视线。
店内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下周就要考试了」
「……嗯」
「为了海边之旅,加油吧!」
空灵的声音让我身心荡漾。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伸向我,轻轻地擦拭着我的唇边。
「……饼干,沾上了」
礼奈笑着,用餐巾擦拭干净。她戴在腕上手表闪闪的反着光。
我看着她折好餐巾,在上面并没有看到任何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