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圣女维多利亚的逡巡 第六话

——月落星沉,继承选的第四天。

「这是何等的不敬!」

一大早,我就去找独自一人站在圣堂祭坛前的马利乌斯大司教说「想确认皇帝陛下的遗体。」结果他的反应和我预想的一样。

「陛下的遗体已经由我们调查过了,为什么现在又要确认!」

「我在确认皇帝陛下遗体的时候,只在脖子上看到了一个伤口。」

我慢慢说着事先准备好的借口。

「大部分人在切自己的脖子时都并非毫不犹豫,大都会留下不止一处伤口,会在同一处留下多道划伤。」

「您想说什么?」

「包括去世时的状况在内,皇帝陛下的死有许多令人不解的地方,为了重新调查这些疑点,请让我确认一下陛下的伤口。」

我尽力饱含着敬意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然我心怀期待——希望大司教能松口,但遗憾的是,我行的礼并没有打动他。

「恕我拒绝!已经调查的足够仔细了,我决不允许圣女大人由着自己的性子让皇帝陛下的玉体暴露在外。」

「但是…」

「您不要觉得只要打着中立的旗号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没法再继续纠缠下去,呆立在原地。

马利乌斯大司教吐露了自己的不满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来圣女大人很不擅长谈判呢。」

蕾泽皇女从柱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就您刚才那段话,恐怕就算对方不是马利乌斯大司教也不会答应的。」

「那就请蕾泽大人代替我去说服大司教。」

「做不到。因为比起圣女大人,他更讨厌我。」

皇女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能两个被讨厌的人就不该合作。

我抑制住后悔,因为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们得赶紧思考下一步。

「让罗迪斯殿下去拜托大司教也很难吧。」

「哥哥也被讨厌了,但是也不能指望其他的兄弟们帮忙……。啊啊,对了。」

蕾泽皇女拍了下手。

「去拜托埃德拉斯吧,暂定皇帝去拜托的话,大司教也不能拒绝吧。」

「埃德拉斯先生吗……」

沉重的心情溢于言表,因为是我单方面要和他保持距离,利用他的话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皇女察觉到了我的迟疑,细细的眉毛动了一下。

「哎呀?你们发生了什么吗?看你们最近突然变得生疏起来,还觉得奇怪。」

「没什么。」

条件反射的回答没能逃过皇女的眼睛。

「真不会撒谎呢,你这不就跟承认了一样——」

「那,那个……」

旁边有人小心翼翼的向我们搭话。

我和皇女抬起头后,看到院长从侧廊那悄悄走了过来。他那防范着旁人目光的样子,让人感觉他怀揣着什么秘密。

「缪拉院长,怎么了吗?」

院长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嘘,请安静。我有东西想给你们看,请到我的房间来。」

我们被带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让我和蕾泽皇女坐下后,递给了我们一个薄薄的册子。

「这是?」

「是检查皇帝陛下遗体时的记录,以我的权限不能查看遗体,但从记录来看也能明白些什么。」

那这不是不得了的重要资料吗?

我赶紧翻开,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我的眼帘。

「颈部伤口的深度、形状、受损的器官、魔法的痕迹——」

文件里塞满的情报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就连胃里的残留物也有记载,这让旁边的皇女皱起脸。

看着看着,我在某个地方突然停住了视线,然后仔细地读了出来。

「『右腿下方有手掌大的疤痕,和五年前的烫伤一致』……」

「五年前?难道是狩猎时的事故吗?当时有骑士为了取暖点了篝火,结果火太旺烧到了皇帝陛下的衣服,那个时候确实受了很严重的烧伤。」

蕾泽皇女的这句话直接推翻了皇帝陛下遭人调换的假设。

「也就是说皇帝陛下的遗体很有可能就是本人。」

「是呢,先不说新的伤口,要想在冒牌货身上准备假的伤口是很难的。」

我看到最后,关上了册子。然后向坐在对面的院长低下头。

「谢谢,缪拉院长。您的资料很有用。」

「能帮上您是我的荣幸。我也希望您能解开皇帝陛下自尽的谜团。」

院长无力地笑了笑,但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叫我们来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给我们看遗体的检查报告。

「那个,圣女大人。我现在可以说之前那件事的后续吗?」

「那件事?」

这么说来,他在第二天早上说过要和我商量关于“诅咒”的事。虽然一直没有时间,但院长可能一直都在寻找和我说话的时机。

「哎呀,是秘密吗?如果我碍事的话,那我就离开。」

「不,请一定留在这里,这件事和蕾泽大人也并不是毫无关系。」

蕾泽皇女刚要站起来,院长就制止了。他确认四周都没有人后,艰难的开口道。

「其实关于皇帝陛下的死,我一直都有一件很在意的事。二位知道在一个月前,服侍皇帝陛下的医生服毒自杀了吗?」

这还是头一回听说。一个月前的话,应该是特雷弗大人失踪前不久。

蕾泽大人看上去对院长说的事有些头绪。

「是里希特医生吧?听说是因为夫人突然离世后难忍悲伤,就在宫殿内自尽了。」

「那位里希特,是我的旧友。」

院长是贵族家的三男,里希特医生家是代代出宫廷侍医的家族,他与院长是同龄的发小。

院长走向了信仰之路,二人后来就没怎么见面,但一直有书信来往。

「里希特是我重要的朋友,但是我在他悲伤时,却没能陪伴他。所以想着至少要为他祈祷,于是我就去拜访了他家。」

帝国教会的教导是死后通往天界的门并不会为自尽之人敞开,所以院长打算悄悄地为朋友祈祷安息。

「但是我在那听到了十分震惊的事,里希特的夫人是自尽的,而里希特则目击了现场。」

我和蕾泽皇女同时因吃惊发出了「诶。」

「这简直……」

「是。和皇帝陛下的情况很相似,而且在他夫人去世的前几日,有位青年佣人上吊自杀了,而那位青年在自杀前几日也亲眼看到自己的恋人自杀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四人是连续自杀的。

有四个人死亡就足够引起人们不安,再加上他们全是自尽,就更是让人惊讶的怀疑自己的耳朵。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各种不幸偶然碰到一起了,尽量不去想太多。但是,就连陛下也自尽的话那就不对劲了,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都碰巧接续自尽呢?我觉得这就是人传人的死亡诅咒!」

说完后,院长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脸因为恐惧而苍白,眼角有着藏不住的疲惫。

仔细想来,这个人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好像就想告诉我些什么,他一定很长时间都独自为这骇人的连续自尽而恐慌着。

「但我觉得这很可能不是诅咒。」

「不是,诅咒……?」

「皇族的各位都有加护,所以皇帝陛下不可能因为诅咒身亡。」

院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张大了嘴。

皇族的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不被诅咒,在还是胎儿时就被施加了成为“加护”的魔法。曾经,加护成为了证明埃德拉斯先生身份的关键。

「我也忘记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蕾泽皇女把手放在胸前。当然,她的灵魂也是有加护的。

「我以前听说因为加护的力量很强,所以咒术师们不会盯上有加护的皇族。虽然不清楚里希特医生他们是怎么回事,但皇帝陛下的死几乎不可能是因为诅咒。」

「……实在是不好意思,加护明明是帝国教会传下来的秘密仪式,我却完全忘记了。」

苍白的脸因为害羞而慢慢恢复了血色,院长低下了头。但是他的表情还是充满了恐惧。

「但我并不觉得这一连串的自尽是偶然。」

「您的朋友去世后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吧。那么,就只有皇帝陛下的死和其他人隔了太长时间。说不定皇帝陛下的死和您朋友的死是两个独立的事件。」

人们一旦从不可理解的事情中找到了共通点,就会下意识的把他们放在一起考虑。这次的共通点——自尽,制造了“传播死亡的诅咒”这种假象。

「继承选举结束之后,我也会去一趟您朋友的家。我觉得您朋友的死可能和魔法有关,而且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发生了好几起自尽事件也确实不太自然。」

「……是啊。」

院长像是想让自己接受一般点了点头。

「是我不够冷静,因为至今为止身边都没有发生过这种连续自尽的事件……」

「我理解您不安的心情,希望您的朋友能安息。」

「谢谢。」院长随和的笑了笑。

但是,他脸上的不安仍然没有消失。

「圣女大人觉得连续自尽是偶然吗?我看院长不是很能接受。」

离开院长的办公室后,蕾泽皇女问道。

「不是。」我摇摇头。

「我觉得偶然和必然这两种可能性都有,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觉得连续自尽这件事太蹊跷了。」

「……是呢。而且每个人都目击了自尽现场,真的挺吓人。」

我们一边聊着一边走回了蕾泽皇女的房间。

皇帝陛下并没有被调换。那么,就必须拿出新的假设加以验证,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我们到达宿舍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门口等着我们。

「蕾泽姐姐,太好了。我有话想和您说,正在找您呢。」

确认了蕾泽皇女的样貌后,弗雷斯卡皇女笑着跑了过来。

她的态度和前几天完全不同,笑脸亲昵的莫名其妙。

而且她每次都是和比安卡皇女一起行动的,今天却是一个人。

「有话想说?什么话?」

蕾泽皇女挑起一边的眉毛,俯视着妹妹。

弗雷斯卡皇女瞟了我一眼,然后立马用认真的眼神说道。

「姐姐。您差不多该答应进行重新投票了,而且我希望您能投给我。」

「我说啊,弗雷斯卡……」

「当然会给您好处的。如果我当上了皇帝,我首先就会让人调查皇帝陛下死亡的真相,而且调查全权交给姐姐,您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弗雷斯卡皇女盖过了姐姐的话,滔滔不绝的说着。

「不好意思,我不能因为这个条件就答应你。」

弗雷斯卡皇女的眼睛里闪过锐利的光。但她很快又放缓了眼角,做出了笑容。

「当然,不只这一个好处。」

「如果姐姐生了孩子,我给您的孩子继承权。反正就凭我和比安卡也生不了十个孩子,所以姐姐的孩子就可以成为皇帝候补哦。」

「那你是打算让我们的孩子再继续互相竞争吗?这还真让人期待呢。」

蕾泽皇女用柔和的声音说着讽刺的话,听上去有些可怜妹妹。

面对姐姐的这副模样,弗雷斯卡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她抓住了蕾泽皇女。

「那你说要怎样!如果埃德拉斯就这样当上了皇帝,我和比安卡就无处可去了,我们的价值就只有继承权而已。」

「弗雷斯卡……」

「姐姐是无所谓,因为您打一开始就对这不抱什么期待。但对我们来说,继承选举就是全部,我也不想当——」

最后的话,弗雷斯卡皇女没能说下去。

她瞪大了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打算用粗暴的态度来掩盖自己的失言,挥起了手。

我赶紧着急的跑到两位皇女旁。

「不可以,弗雷斯卡殿下!」

「不要再戏弄我了!」

我制止她的声音并没有起作用,她那小小的手朝着蕾泽皇女的脸颊挥了上去。皇女像是要故意接受她那一掌,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但是,在她白皙的脸被打到之前,弗雷斯卡皇女的手腕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冷静点。」

是埃德拉斯先生。他抓着弗雷斯卡皇女的手,站在两位皇女中间。

「我听到说话声就过来看看,结果竟然在这里吵架。就算在这里吵,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放开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自己的弟弟从“高处”批评了的缘故,弗雷斯卡皇女稍稍冷静了些。她挥开埃德拉斯先生的手,继续用饱含恨意的眼神瞪着蕾泽皇女。但她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了,只好跑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蕾泽皇女耸了耸肩。

「谢谢,埃德拉斯。帮大忙了。」

「我又不是在帮你。」

埃德拉斯先生突然绷着脸转过身去。

「我要是个女的,也会使劲打你,但刚才是因为维克——」

我怎么了吗?

但我也没有勇气追问,只好装作没听见。埃德拉斯先生也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清了清嗓子。

「没什么。话说回来,你们两怎么在一起?」

「只是碰巧遇见了,在这聊天而已。」

皇女的声音自然的让我震惊,看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合作。

「是嘛。」

埃德拉斯先生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干脆的结束了话题,转身面向蕾泽皇女。(个人认为这里埃德拉斯是关心女主所以才问他们在这干什么,但他不想暴露自己对女主的关心,所以才“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想你应该也清楚,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说过吧。只要不弄清真相,我就不会答应重新投票。」

「为了那个真相,就算让我当上皇帝也可以吗?」

「不管谁当皇帝,都与我无关。」

这毫无责任的回答让埃德拉斯先生的表情变得险峻起来。

蕾泽皇女挑起嘴角,用颇带挑衅的语气说。

「哎呀,真吓人。」

但是埃德拉斯先生瞬间看了我一眼,又像是想遮住自己的脸一样赶紧背对着我们。

「……在这里和你说下去也没意义。但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在明天答应重新投票。」

埃德拉斯先生扔下这句话后就消失在礼拜堂的方向了。

结果,我和他没说上话。

「根据大家目前的反应,克洛伊内尔哥哥、西梅恩、弗雷斯卡、比安卡都不是被陛下看中的候补者呢。」

一到房间,蕾泽皇女就一边说着兄弟们的名字一边坐在了椅子上。

「罗迪斯哥哥和埃德拉斯原本就被排除了,那剩下的几个就是赫尔伯特、埃莉诺、雷纳尔多三个人。好巧不巧,还正好就是目击了皇帝陛下自尽现场的三个人。」

她最近在观察兄弟们的样子,试着找出受皇帝陛下宠爱的候补者。

这只有很擅长察觉他人细微变化的蕾泽皇女才能办到,是我是在学不来的技术。

但是通过挑衅对方来分析反应的蕾泽皇女,也让我感觉有些心酸。

「明天我就试着以他们三个为主来试探一下,到了最后一天的话,就算是一直缄口不言的人也应该会有些动摇。」

「……殿下觉得这样就好吗?」

我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

蕾泽皇女像是在推测我话里的含义,歪着头说「什么意思?」

「您故意扮演遭人恨的角色,多少都有些劳神吧。就算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您也还是会觉得难受吧?」

「哎呀,我看起来很难受吗?」

「我不知道。但是,您刚才和弗雷斯卡殿下说话的时候,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圣女大人看起来很迟钝,但其实有在好好观察别人呢。」

我的话好像戳到了皇女的痛处,她耷拉下眉毛。皇女用手指抚摸着椅子的扶手,冷不丁的问了个问题。

「圣女大人。这个国家明明自古就给予皇子皇女平等的继承权,但在历史中却还没有过女帝,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想了一会。

不存在女帝的理由,根据这段时间的经历,我差不多察觉到了。

「是因为一位女帝,生不了十个以上的孩子……吗?」

「没错,不愧是您。」

刚才和弗雷斯卡皇女的对话中也说到了这件事。

给予皇帝的十位皇子皇女继承权,是这个国家的惯例。但是男性有十个孩子与女性有十个孩子的意义是不同的。

「男性成为皇帝的话,支持他的贵族们就能献上自己的女儿做妃子。如果女儿生了孩子,那个贵族就可以想办法获得下届皇帝的祖父这一地位。……但是对女帝,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吧?所以有野心的贵族们就想要能让自己获得更多回报的男性当皇帝。」

听起来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我至今也没习惯帝国贵族那将幼儿作为政治棋子的手段。

「但是,弗雷斯卡他们双胞胎一出生就被迫背负了多余的期待,只不过是互相多了一票而已,就被迫过着毫无自由的生活。

……说实话,逼那些孩子我也很内疚。」

原来蕾泽皇女对弗雷斯卡皇女那有些怜悯的态度是出自这么个原因。

蕾泽皇女的侧脸现在看上去也还有对他们的顾虑和罪恶感,看来这个人也不完全是个坏人。

「比起这些,圣女大人。」蕾泽皇女强行转换了话题。

「您果然和埃德拉斯有些什么吧?刚才你们两刻意不看向对方,这反而更可疑了。两天前还关系好得不得了的走在一起

,发生什么了吗?」

「……这。」

这次轮到我被戳中了痛点,说不出话来。

但胡乱搪塞对蕾泽皇女并不管用,结果我只好坦白。

「因为我和埃德拉斯先生走得太近,招来了周围人的误会,所以只是和他稍微保持了些距离。」

「您要为了毫无根据的流言,和埃德拉斯断绝关系吗?您还真是做了件无聊的事呢。」

蕾泽皇女完全没把我的坦白当一回事,她那毫无顾忌的话让我不由得皱起了脸。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有责任——」

「那圣女大人,假如您看到契约圣女和其他男人很亲密的说话,您会觉得她是打破了不淫的誓言吗?」

皇女盖过我的反驳,提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也不能不回答,只好摇了摇头。

「……不会。」

塔利亚大人十分严格,我不会因为她和男性一起说话而怀疑她。

「是呢。但是圣女大人您和埃德拉斯只要站在一起,就会被人怀疑有不纯的关系,这是为什么呢?」

「诶……?不,不知道。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圣女大人既年轻又可爱,还很不可靠哦。」

蕾泽皇女断言。

「这种小姑娘不可能完成圣女的职责;这种小姑娘和年轻的男性走在一起,不可能不动心……。那些人无意识说的侮辱您的话,变成了对圣女大人的疑念。」

「啊……」

无意识的侮辱会造成疑念。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但蕾泽皇女的话让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的确,在人们眼里我是个不可靠的不值得信任的小姑娘,因此招致了无数次的怀疑。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您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就会擅自把不满和想象强加到您身上。但对契约圣女,大家觉得连怀疑她这个行为都是一种不敬。那位大人日月积累的行为换来的“洁癖圣女”的称号守护着她呢。」

身为帝国的皇女,蕾泽皇女经常暴露在他人的视线当中,所以她的主张非常有说服力。

回过神来我正在十分专注的听蕾泽皇女说话。

「所以圣女大人也请坚决一些。然后让您那看得见的力量为世人所知晓,确立自己身为圣女的威严。竟然被周围那些不负责任的评价影响,还害自己变得孤零零的,实在是太傻了。」

「……殿下的意思是我不用和埃德拉斯先生保持距离吗?」

「当然不能只是单纯地和他待在一起。你要和埃德拉斯一起,同时还要站在圣女的立场上做出让人无可挑剔的成果,周围的人自然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蕾泽皇女理所当然的说着这些话,但对我来说都分外新鲜。

见我在用心体会她话里的含义,皇女得意的朝我微笑。

「有些参考价值吗?」

「是。……蕾泽殿下明明很年轻却非常有主见呢,好帅气。」

我坦率的点了点头,但不知道蕾泽皇女为何瞪大了眼睛,脸也有些红。她自言自语般的说。

「原来如此啊。」

虽然不知道这句“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现在的她比起往常的妖艳模样更富有魅力,这一定就是蕾泽皇女本来的面目吧。

「蕾泽殿下,我也有一个提案。」

「是什么?」

「明天,把殿下您真正的目的告诉各位候补者吧?」

蕾泽皇女的表情里带上了一些警戒。应该是在怀疑我要阻碍她的计划吧,但我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并不是要您答应重新投票。只是,我觉得如果不把殿下真正的想法告诉大家的话,殿下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圣女大人,这……」

「您不想暴露自身弱点的心情我也理解,而且候补者当中很有可能有人与特雷弗大人的杀害事件有关。但是,我感觉比起浮于表面的拉锯战,还是告诉大家您真正的心情会更容易获得情报。」

我也是,如果我不知道蕾泽皇女真正的目的的话,是不会想和她合作的。

正因为接触到了她的真心,我才想要成为她的力量。

「圣女大人。和普通的兄弟不同,我们现在也像是陌生人一样哦。」

「如果是陌生人那就更应该告诉他们,已经过了四天,却还没有获得什么像样的情报,我觉得差不多要改变一下策略了。」

伶牙俐齿的蕾泽皇女,这下也无话反驳了。

「……但是,事到如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想要知道特雷弗大人的行踪才做了这样的事,只要知道他去了哪我就答应重新投票。所以我想要情报。』像这样老实说就行。」

「世间的人们并不都像圣女大人您这样坦率哦。……但是,您说的是。我会考虑一下的。」

说完后,蕾泽皇女就闭上眼睛沉入了思考之中。

没有拒绝我,现在这种程度就够了。

我放下心来,安静的离开了皇女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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