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艾尼奇得和昨天她们从马车下来的时候一样,浸入了黑暗的世界里。
大概是两个人非常疲惫的缘故,稀疏的灯光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暗。
在没有其他人的安静的大道上,只回响着沙子“沙沙沙”的声音。
虽然两人的脚步很沉重,但是一想到再过一小会就能到达旅店了,她们就有了前进的动力。
转过最后的拐角,就能看见再怎么恭维也称不上是漂亮的建筑物了。
芙拉姆一想到等着自己回来的她的脸,嘴角就浮现出笑意。
隔壁的斯特尤德家的灯没亮着。
他已经睡了吧。
不,就算是乡下人早睡早起,这也太早了。
认为他外出了会比较正确吧。
比起这个,早点回旅店比较好。
正当芙拉姆打算通过漆黑的建筑物的时候。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没有注意到这个塞拉,往前走了一步后回头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她。
「怎么了?」
芙拉姆慢慢的回头,无表情地看着斯特尤德家的玄关。
她就这样,越看脸色越苍白。
没有灯光的家。
玄关的门没有上锁而是半开着的。
对面的窗户,透过蕾丝窗帘能隐隐约约看到餐桌上的杯子倒得乱七八糟。
芙拉姆的脑内进行着逻辑验证。
迪恩的手下,用了魔法将两人关进了洞窟。
之前听了商店的老奶奶的话的他们,知道了那是个有怪物出没,进去了之后谁也回不去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肯定认为芙拉姆和塞拉会死在那里。
那么,带着好心情回到艾尼奇得的这两个男人,还会做什么。
芙拉姆突然闻到了轻微的血味,于是走进了斯特尤德的家里。
虽然说他们以冒险者自居,但是说他们是无赖集团都不为过。
迪恩拥有A级冒险者的实力,而且还和公会有勾结,他们在西区过得无法无天。
就像偷取利齐的包那样的事,盗窃之类的,他们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在这种没有教会骑士和卫兵的乡下小镇的话,他们也会满不在意的肆意妄为吧。
芙拉姆把手放在门上,打开门。
扑鼻而来的铁一样的味道变强了。
将要熄灭的蜡烛的火焰,靠不住地照着房间。
不,盗窃什么的不过是开始,他们做了更加肮脏的事。
欺诈,暴行,甚至连杀人也。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可以依靠迪恩的力量摆平事端吧。
但是,只有那次——偷取利齐的包的那一次,他们连做那种工作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教会骑士带走了同伴。
那么,他们又是怎么想这件事的呢。
芙拉姆穿着靴子走进玄关,木制的地板发出扎响声。
进入了从外面窗户看到的放有餐桌的房间。
到处都是混乱的痕迹,有个男人趴在桌子上。
他的背后被测上了,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他青色的衬衫。
芙拉姆不认识这个男人。
大概是知道斯特尤德回来,来看他一眼的朋友吧。
芙拉姆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地上有像是什么东西擦过而产生的血痕——恐怕是某个人流着血爬走而产生的吧——痕迹从椅子开始,正好向着芙拉姆站着的房间的出入口延伸。
还有其他的牺牲者。
芙拉姆用视线追寻着血痕。
红色的路标像是引导着她一样,一直延续到走廊的深处。
『这种惩罚,太不讲道理了。』
『居然被盗窃这种本来就不应该被制裁的罪给制裁了。』
『让我们被这种莫须有的罪制裁的人以及她的同伴,绝对要报复她们。』
正因为他们是这么想的,他们才会把芙拉姆她们关进洞窟,企图杀了她们。
吱呀,吱呀。芙拉姆走在走廊里,最后到达了寝室。
她心惊胆战地打开了半开的门。
轧咿咿咿咿咿——生锈门的合页发出了这样声音。
但是,只是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会满足。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杀人之类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
杀人这种程度还不够他们来消愁。
所以,除了让她们死,还要夺走她们性命以外的东西。
把那些和她们稍稍扯上关系的人,几乎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也卷进来。
芙拉姆结束了对他们的逻辑思考的解析。
之后就只需要把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所想出来的答案对比就可以了。
果然。
和想的一样。
床上倒着两名男女。
虽然房间里很黑,视野不好,不过芙拉姆还是能知道他们是谁。
一位是仰天倒下的老奶奶。
另一个人是要保护她的男性。
是斯特尤德以及他的母亲。
房间里充满着刚流出来的血液的味道。
他们什么罪恶都没有,只是接纳了芙拉姆她们,让她们休息了一晚而已,是在乡下和平生活的一般市民。
但是,他们,被欲望的化身,被那欲望给杀害了。
「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的内心浮现出来的是把他卷进来了的自责的念头。
但更多的是翻滚在内心的黑色感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绝对不会原谅的。
芙拉姆像是要吐出感情一样吼了出来。
对邪恶狂哄乱叫。
但是,她这个行为的根源并不是“正义”。
而是残酷的利己主义,是过于扭曲被称为爱情的“依存”。
也就是说,这份感情的根源不是眼前的尸体,而是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或者是现在正进行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剧的愤怒。
芙拉姆顺着爆发的感情,忘记疲劳全力从斯特尤德的家里跑了出去。
「姐、姐姐!?」
留下一脸迷茫的塞拉,奔入了旅店。
那群家伙,那群家伙,那群家伙——肯定还没有满足。
她像是要踏破地板一样的使劲的蹬着地板,发出“噔噔噔”声音疾跑。
总之,向前!向前!向前!一刻也好,一瞬间也好,一寸也好,尽早!
他们会注意到这个声音吧,她也会注意到这个声音吧。
但是,芙拉姆并不在意。
要逃的话就逃走试试啊,要反抗的话就反抗看看啊,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就算他们土下座,就算他们切掉自己的手指,就算他们剥掉自己的脸皮向神忏悔——她也绝不会原谅他们。
◇◇◇
这是在芙拉姆回到旅店前一会的事。
米尔琪特坐在床的边缘等着两人归来。
她整理着道具来打发时间,外面已经完全变暗了,不能出去了。
不过她不觉得无聊。
这种程度的放置对于她来说是很正常的。
在她发呆的望着窗外的时候,时间也在静悄悄的流动。
因为她们只带了午饭过去,所以两人在晚上之前应该会回来的。
但是外面都已经黑了,两人都还没回来,米尔琪特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主人和塞拉小姐没事吧?」
她低语着,但折让她的内心更加的动摇。
要是没说出口就好了。
但已经迟了。
埋在她心里的不安的种子,在夜晚的黑暗中成长。
她的心十分痛苦,不禁把手按在胸口上。
砰砰,砰砰。心跳比平时更吵了。
「主人,塞拉小姐……」
米尔琪特思念着两人。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两个人的。
她站了起来,小跑着靠近了门。
然后她想着『不能劳烦主人』打开了门。
「主……欸?」
门外站着她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巨大的手按在了她的脸上。
「嗯咕!?嗯!嗯嗯!」
嘴唇上戴着许多唇环的男人嗜虐般的笑了。
「喂,真的要干吗?」
他的身后站着个右半边脸全是刺青的男人。
刺青男这么问道,唇环男嘴角上扬,回答着。
「虽然比不上娼妇,但总比去捅老太婆的洞或者是大叔的菊花奸尸之类的更好吧?」
「你要是嫌弃的话早点杀了她不就好了?」
「嘿,这可不行呢。」
他粗暴的把脸贴近了米尔琪特。
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呼吸很粗暴。
然后他兴奋地说着。
「好久没杀人了,搞得我都勃起了啊。这个冲动不搞坏个女人我觉得收不住啊!啊哈哈哈!」
他就像磕了什么药一样。
完全退缩的米尔琪特,脸被手一直按着后退,膝盖后面撞到了床
边,她就这样被倒到了。
力量差距大得让她生不出反抗的想法。
她连手都不挥。
而且,她一想到自己之后会被比自己大许多的男性当做马骑,内心就逐渐消沉了。
要是随意抵抗的话,又不知道会被做些什么。
「啊嘞,真是奇怪呢。难道说你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他一边脱着上半身的衬衫一边问她。
「……」
「你沉默个什么啊?回答我啊。呐、呐、呐!回—答—我—啊—!听不见吗!」
唇环男抓住米尔琪特的头发,反复的把她的头提起来再拍下去。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但男人对她的愤怒越来越高涨了。
她是这么认为的——但男人突然变成了笑脸。
然后他放开了手,梳理着米尔琪特银色的头发。
「对不起呢。哥哥我啊,一兴奋起来马上就会对女孩子出手。其中大多数都死了。但是啊,那些女孩子在痛苦中挣扎的样子我也很喜欢啊♪」
「呜……呜呜……」
「啊—啊—你在哭吗,但是差不多该回答我了吧?你是处女吧?」
米尔琪特无言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一幅冰冷的样子俯视着她。
「你不说的话我可是不明白的呢。」
「……是、的。」
「不、说得更清楚一点啊!」
「……是、处女。」
「声音太小了啊啊啊!」
「是处女!」
米尔琪特自暴自弃地大声宣言,男人高兴的笑了。
「啊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女孩子说出这种话真的是太棒了!我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嘻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但是他的笑声很快就停下来了。
他好像很快就厌烦了。
然后拔出了放在腰间的短剑,在米尔琪特的胸前比划着。
往上一划,米尔琪特的佣人服就裂开了。
唇环男看着露出来的文胸,对她说。
「呐,你想怎么死?」
「死……?」
「在说我侵犯你之后的事啊。我还没怎么弄过十几岁的新鲜尸体啊。要我把刀从你嘴里刺进去,然后刺到大脑吗?还是说就直接捅心脏更轻松一点?还是说你喜欢刺进腹部?」
能让人选择死法,真是温柔——怎么可能。
那种东西谁都不想选。
但她这么磨蹭,让男人的心情更糟糕了,他又抓起了她的头发。
她不得不尽早回答。
「什么啊?怎么一副嫌弃的脸?」
「……」
限制时间比想象中的要短。
唇环男的脸因愤怒变得扭曲。
他这变化无常的情绪,说明了他是个典型的毒瘾者。
他肯定是经常有用流通在王都的非合法药物。
这样的对手,常识可是行不通的。
他从背后抱住米尔琪特的脖子。
「咔……咔哈……!」
「态度这么反抗,你就这么希望我把你绞死吗!?最近的处女可真是疯狂啊。哥哥我啊,可真是担心这么早熟的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嘎……啊……」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但她一直想着至今还没回来的主人。
◇◇◇
芙拉姆跑到了旅店里,她们房间的门不知为何打开了,她冲了过去,叫着她的名字。
「米尔琪特!」
房间里的三个人一齐看着她。
里面有她不认识的刺青男,唇环男,还有被他们按在床上,不知为何正在被施加绞首之刑的米尔琪特。
她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晶莹剔透的白色肌肤暴露到胸口附近。
有两个男人。
四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主、人……」
米尔琪特像是得救了一样用细小的声音叫着芙拉姆。
被米尔琪特叫了的她,像是要把手指扎进手掌一样紧紧的握住拳头,像是要把牙齿咬碎一样咬紧了牙关。
——不这么做的话。
征服弱者,并单方面的玩弄。
这种把他人卷进来的禽兽不如的自慰行为,如果说他们自己无法停下来的话——那就如他们所愿。
「……该结束了。」
她吐出了毫无温度,不像是自己声音的声音。
她踏出了右脚,一步,两步。
最开始反应过来的是刺青男。
他拔出了撇在腰间的短刀——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芙拉姆一瞬间靠近了刺青男,弯下腰,从亚空间将噬魂拔了出来。
接着,像是居合斩一样被拔出来的剑,以它锋利的尖锐度,无声无息的将刺青男的身体上下一刀两断了。
附在剑上的微量的血被甩在了唇环男的脸上。
「你回来了啊,听我说,呐——」
刺青男十分惊愕,但他最后的遗言都没能说完。
他的身体从腰部被斜斩到腋下变成了两部分,上部分正在渐渐滑落。
上半身落到了地面,头部猛地撞上了地面,他的嘴一张一合,用着不成声的声音说着什么。
但这也只持续了大脑失去血液为止的一点点的时间。
不久后他就再也动不了,失去了性命。
下一个瞬间,失去了上半身的下半身往后倒下了。
切断面不断的喷出不知道是体液还是脏器的粘稠液体。
「呜……」
剩下的那个人还活着。
他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液体,看到了自己染红了的手叫道。
「可恶,都没来得及干一发!」
然后从窗户跳出去了。
不听使唤的双脚让他身体的平衡崩坏了好几次,不过男人还是消失在黑暗中了。
「米尔琪特,在这里稍微等一会。」
芙拉姆对她这么说,从窗户出去了。
「……啊。」
是主人温柔的声音。
但是看到了芙拉姆眼里熊熊燃烧的杀意的米尔琪特,没能阻止她。
◇◇◇
到了外面的芙拉姆,左右摇头寻找男人的身影。
「……找到了。」
他的身影并没有融入到黑暗中。
虽然有点难看清,但还处于肉眼能看到的距离。
发现了应该杀掉的对象的芙拉姆,单手拿起噬魂,像是要撕裂黑夜一样冲了过去。
男人最多也就是D级到C级的冒险者。
无论怎样,他的状态值都不足以从现在的芙拉姆的手下逃走。
听到了接近自己的脚步声的男人,回头一看芙拉姆正在不断接近自己,脸都吓得扭曲了。
「扯淡的吧,这小屁孩怎么会拥有这种速度!可恶,明明以为是件能轻松解决的工作!钱也拿到了,回到了王都之后应该能玩很长一段时间的啊!」
不知道他怨恨的声音是对谁说的呢。
要恨的话,就该恨犯下罪恶的自己。
「要是杀了那个大叔和老太婆那会直接离开这里就好了!」
「什么?你还有其他遗言吗?」
芙拉姆的脸突然从黑暗中出现。
「噫噫噫!」
回过神来,她和男人一起并排着跑。
杀了他同伴的大剑进入了他的视野,仿佛在威胁他『随时都能杀了你』。
他判断到已经逃不掉了,男人当场就停下了脚步,开始了难看的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动手。别这么较真嘛,我也不是真的打算上了她啊。我是未遂的啊,未——遂。虽说衣服破掉了……对了,要不我赔偿你吧?反正是那种恶心的奴隶穿的衣服,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这就是他的为人处世。
芙拉姆用发自心底的寒冷目光俯视着他。
「我才没杀人啊!实际上,那个大叔和老太婆都是那个刺青的家伙杀掉的啊!」
他大概是觉得这些话语应该能起到什么作用吧。
芙拉姆无言的举起噬魂。
把它挥下去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黑色剑刃被黑暗吞没,它有多长呢,什么时候会袭来呢,男人是看不见这些的。
而这一切,只会增长他对死亡的恐惧。
「姐姐,等一下!」
眼看剑就要挥下去了,从后面追赶而来的塞拉阻止了芙拉姆。
杀人是罪。
就算不是起源教的教条,那也是万国共通的理。
而对于相信着人类的善意的塞拉来说,阻止芙拉姆是理所当然的。
「斯特尤德先生和他的母亲还活着!咱用治愈魔法把他们治好了所以没问题的!」
「塞拉酱……但是,另一个无关男人也死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要是他死了就无法偿还应有的罪恶!这家伙还有更适合他的惩罚!」
她说的话,
毫无疑问是正论。
杀人的惩罚,不一定是死刑。
而且,结束了长期惩罚的罪人之中,至少也是有着反省罪恶,改过自新的人。
但是——毫无疑问,不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嘿……嘿嘿……嘻哈哈哈哈哈!」
男人一下子跳起来把背对着他的芙拉姆的双手压在她的背后,用短刀架在她的脖子。
刚才害怕的样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弯起了嘴角,用着低俗的笑容看着塞拉。
「大意了啊,喂!呀啊,那边的小姑娘谢谢你啊!我还以为是个来帮这个臭小鬼杀人的修道女!不过真的谢谢你!真是得救了!嘻哈哈哈哈哈哈!我都以为没救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烂好人,还没有被世界抛弃啊!」
他确认了自己处于优势。
这样确信了之后,就开始变成了傲慢无礼的态度。
芙拉姆对着失去语言的塞拉说。
「呐,塞拉酱。」
「喂喂,别突然说话。要是我稍微用力把这把刀压进你的脖子你就会喷血而死哦?想想一下吧。然后就一边失禁一边哭叫让我勃起吧!」
男人竭尽全力恐吓她,但芙拉姆不为所动。
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卖掉自己的吉恩与曾几何时的奴隶商人。
这世上也是有那种夺走他人的尊严,感受不到一丁点良心的斥责的人。
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将塞拉的慈爱分给这样的人真的是太浪费了。
「在这之前也说过的吧,在这个世间里啊。」
「你不反省吗?那老子就杀了你。啊,不过在那之前先让老子听听你不像样的饶命——」
男人更用力的把短刀压了上去。
芙拉姆的脖子上出现了浅浅的红线。
就算如此,她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也是有不会反省,不会学习,死了更好的人渣的哦。」
芙拉姆这样温柔地对着塞拉说,自己主动让短刀进入了脖子。
坑坑洼洼的刀刃将少女光滑的肌肤切开,进入里面。
割开的伤口伴随着噗啾的水声,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男人很惊愕,不由自主的从短刀上松手。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这样都没死啊!?」
芙拉姆向前倾斜倒下,手伸向脖子,把短刀拔出来扔向地面。
脖子附近染成了鲜红,她挥动噬魂回头一剑。
「喂、快住——」
为了保护身体而发射性伸出的双手手掌被砍飞了。
血如泉涌。
喷出这个量,就算不管他过一会也会死的。
但那样的话,就无法平息芙拉姆的怒火。
「啊、啊啊啊!求、求你了、别这样……」
「你还有脸对之前要杀的人这么说?」
「都说了不是那样啊。我还不想死——」
芙拉姆面无表情地用大剑刺了过去。
「难看的饶命,不过还是多谢款待。」
他旋转的头部飞舞在夜空中,沿着抛物线飞到了沙子上。
失去了司令塔的肉体,不断的痉挛着,然后肌肉松弛,失禁了。
他的肉体倒在地上,脖子流着血,下半身流着排泄物。
芙拉姆将剑刃上沾着的油脂和血液甩掉,让噬魂变成了粒子。
然后经过塞拉的旁边,回到米尔琪特待着的旅店。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芙拉姆把手放在了塞拉的头上,说。
「抱歉呢,塞拉酱。至少以我来看,这就是正确的方法。」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成为了这样的人。
这只是,她被反复的背叛和受到恶意之后得出来的结论而已。
「姐姐……」
塞拉的声音非常的弱小。
她觉得明明至今为止都近在身边的芙拉姆,去了相当远的地方。
她回到宿舍的背影渐行渐远。
塞拉没能追寻着她的背影,而是站在了夜空下。
◇◇◇
芙拉姆回到房间后,发现里面充满着不快的死亡气息。
米尔琪特就坐在床上,用破掉的衣服藏住胸口蜷缩着。
芙拉姆看见这个觉得很心痛。
芙拉姆靠近了米尔琪特,用手摸着她的脸颊。
感受着穿过绷带的温暖,她用阴沉的表情说。
「难得给我买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了呢。」
芙拉姆与米尔琪特见面后,从她那里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非常抱歉,主人。」
如果是『希望你能早点来救我』这样责备她的话,对于她来讲更加好受一点。
虽然她明白期待米尔琪特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的,想让她接受道歉的话,相当的难。
芙拉姆低下头,反复摇头。
嘴唇颤抖,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涌上心头,眼睛也湿润了。
「那种事情……不用道歉就可以了……」
「不可以这样。因为,这是主人第一次给我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算是那样!那也地更加、更加的珍惜自己的身体啊!为什么!为什么把衣服放在第一位啊!?完全不对吧,最重要的东西……是其他的东西啊……!」
依偎着米尔琪特的芙拉姆把脸埋进了她的胸口,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子。
有体温。
血液在流动,心脏也在跳动——她还活着。
芙拉姆一想到如果自己再来得晚一点,她可能就会被玷污甚至是失去她,她就想吐。
「主人,您在哭吗?」
她对着肩膀不断颤抖的主人说。
「……在哭哦。对无能不中用的自己感到讨厌……在哭泣着。」
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米尔琪特看着这样的芙拉姆想着『要做点什么』。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她想抱住芙拉姆——但她又对这份冲动感到疑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说起来,在她被男人们袭击的时候,她自己的内心里萌生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自己的身体毫无价值。
至今为止的好几个主人都是这么对米尔琪特说的,一直被这么说,所以她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主人——芙拉姆说,要重视自己的身体。
米尔琪特还是一如既往地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如果这个身体受了伤,从而让芙拉姆感到悲伤的话,她也会觉得非常的悲伤。
光是想了一下,心脏就突然痛了起来,感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米尔琪特……」
眼睛通红的芙拉姆抬起头来,再次与米尔琪特对视。
「啊啊……你看,那啥,虽然你之前都那么说了,但果然……还是很害怕的吧?」
「害怕、吗?」
「因为,你的眼睛泪光闪闪。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那个,不就是那样的吗?」
芙拉姆视线的前方,米尔琪特如同宝石一样美丽清澈的眼睛正闪着泪光。
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因为害怕而变成这样的,但是她的感情确实有了起伏。
不然的话,眼泪是不会出来的。
米尔琪特用手碰触着眼睛,确认着指尖湿润的触感,就这样说出自己感觉到的东西。
「明明是个奴隶,还祈求主人能够来救自己,实在是太可耻了。但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害怕才会这样……在我被袭击的时候,我也有想过主人会不会来救我呢。」
那并不是期待之类的东西。
那只不过是梦幻般的虚幻妄想而已。
「对不起,虽然我之前有自觉自己很无耻……看来我,被主人的温柔给惯坏了。」
「别说自己无耻了!你可以自由地许愿啊,也可以说着任性的话啊,我也会为了能实现这一点而努力的!」
「但是这……」
「那样就可以了。我和米尔琪特的关系并不是主人与奴隶!啊啊,但是,要是我没能赶上的话。就没办法保护米尔琪特了呢……」
「并没有这回事。毫无疑问,是主人来救了我。不如说,没能保护住这件衣服的我才是最有错的。」
「……真是的,又在说这种话了。真是的……真是的!」
为了惩罚只在意着衣服的米尔琪特,芙拉姆抱着她把她压在了床上。
然后把自己的脸贴上了她的脸,对着她的耳边说。
「回到王都之后,再去买衣服吧?可能的话,去买更贵的衣服吧?」
「这,太浪费了。」
「那么把现在的衣服修缮后。再去买更多的衣服,穿更多的衣服。然后你就会明白了吧?重要的不是衣服,而是米尔琪特你自己啊!」
「……我不明白。」
「就算是这样也行。那样的话,在你说明白了之前,我要宠米尔琪特宠到死。要让米尔琪特幸福到死!」
芙拉
姆这么说完,就把脸埋进床里哇哇地哭了。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脑子里现在乱的一团糟。
就算是米尔琪特,也知道这是她为了自己而流下的泪水。
但是,她果然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人为了自己而哭泣。
有人想让自己幸福。
这个主人给自己的经验,全都是第一次。
米尔琪特找不到答案。
但是,她认为自己想的是正确的,靠着自己的意志做出了选择……拘谨地让手臂绕道芙拉姆的背后。
她不知道这个行为,又或者说这个冲动,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
胸口很温暖,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