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13 融解心灵

今晚的艾尼奇得和昨天她们从马车下来的时候一样,浸入了黑暗的世界里。

大概是两个人非常疲惫的缘故,稀疏的灯光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暗。

在没有其他人的安静的大道上,只回响着沙子“沙沙沙”的声音。

虽然两人的脚步很沉重,但是一想到再过一小会就能到达旅店了,她们就有了前进的动力。

转过最后的拐角,就能看见再怎么恭维也称不上是漂亮的建筑物了。

芙拉姆一想到等着自己回来的她的脸,嘴角就浮现出笑意。

隔壁的斯特尤德家的灯没亮着。

他已经睡了吧。

不,就算是乡下人早睡早起,这也太早了。

认为他外出了会比较正确吧。

比起这个,早点回旅店比较好。

正当芙拉姆打算通过漆黑的建筑物的时候。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没有注意到这个塞拉,往前走了一步后回头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她。

「怎么了?」

芙拉姆慢慢的回头,无表情地看着斯特尤德家的玄关。

她就这样,越看脸色越苍白。

没有灯光的家。

玄关的门没有上锁而是半开着的。

对面的窗户,透过蕾丝窗帘能隐隐约约看到餐桌上的杯子倒得乱七八糟。

芙拉姆的脑内进行着逻辑验证。

迪恩的手下,用了魔法将两人关进了洞窟。

之前听了商店的老奶奶的话的他们,知道了那是个有怪物出没,进去了之后谁也回不去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肯定认为芙拉姆和塞拉会死在那里。

那么,带着好心情回到艾尼奇得的这两个男人,还会做什么。

芙拉姆突然闻到了轻微的血味,于是走进了斯特尤德的家里。

虽然说他们以冒险者自居,但是说他们是无赖集团都不为过。

迪恩拥有A级冒险者的实力,而且还和公会有勾结,他们在西区过得无法无天。

就像偷取利齐的包那样的事,盗窃之类的,他们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在这种没有教会骑士和卫兵的乡下小镇的话,他们也会满不在意的肆意妄为吧。

芙拉姆把手放在门上,打开门。

扑鼻而来的铁一样的味道变强了。

将要熄灭的蜡烛的火焰,靠不住地照着房间。

不,盗窃什么的不过是开始,他们做了更加肮脏的事。

欺诈,暴行,甚至连杀人也。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可以依靠迪恩的力量摆平事端吧。

但是,只有那次——偷取利齐的包的那一次,他们连做那种工作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教会骑士带走了同伴。

那么,他们又是怎么想这件事的呢。

芙拉姆穿着靴子走进玄关,木制的地板发出扎响声。

进入了从外面窗户看到的放有餐桌的房间。

到处都是混乱的痕迹,有个男人趴在桌子上。

他的背后被测上了,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他青色的衬衫。

芙拉姆不认识这个男人。

大概是知道斯特尤德回来,来看他一眼的朋友吧。

芙拉姆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地上有像是什么东西擦过而产生的血痕——恐怕是某个人流着血爬走而产生的吧——痕迹从椅子开始,正好向着芙拉姆站着的房间的出入口延伸。

还有其他的牺牲者。

芙拉姆用视线追寻着血痕。

红色的路标像是引导着她一样,一直延续到走廊的深处。

『这种惩罚,太不讲道理了。』

『居然被盗窃这种本来就不应该被制裁的罪给制裁了。』

『让我们被这种莫须有的罪制裁的人以及她的同伴,绝对要报复她们。』

正因为他们是这么想的,他们才会把芙拉姆她们关进洞窟,企图杀了她们。

吱呀,吱呀。芙拉姆走在走廊里,最后到达了寝室。

她心惊胆战地打开了半开的门。

轧咿咿咿咿咿——生锈门的合页发出了这样声音。

但是,只是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会满足。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杀人之类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

杀人这种程度还不够他们来消愁。

所以,除了让她们死,还要夺走她们性命以外的东西。

把那些和她们稍稍扯上关系的人,几乎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也卷进来。

芙拉姆结束了对他们的逻辑思考的解析。

之后就只需要把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所想出来的答案对比就可以了。

果然。

和想的一样。

床上倒着两名男女。

虽然房间里很黑,视野不好,不过芙拉姆还是能知道他们是谁。

一位是仰天倒下的老奶奶。

另一个人是要保护她的男性。

是斯特尤德以及他的母亲。

房间里充满着刚流出来的血液的味道。

他们什么罪恶都没有,只是接纳了芙拉姆她们,让她们休息了一晚而已,是在乡下和平生活的一般市民。

但是,他们,被欲望的化身,被那欲望给杀害了。

「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的内心浮现出来的是把他卷进来了的自责的念头。

但更多的是翻滚在内心的黑色感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绝对不会原谅的。

芙拉姆像是要吐出感情一样吼了出来。

对邪恶狂哄乱叫。

但是,她这个行为的根源并不是“正义”。

而是残酷的利己主义,是过于扭曲被称为爱情的“依存”。

也就是说,这份感情的根源不是眼前的尸体,而是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或者是现在正进行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剧的愤怒。

芙拉姆顺着爆发的感情,忘记疲劳全力从斯特尤德的家里跑了出去。

「姐、姐姐!?」

留下一脸迷茫的塞拉,奔入了旅店。

那群家伙,那群家伙,那群家伙——肯定还没有满足。

她像是要踏破地板一样的使劲的蹬着地板,发出“噔噔噔”声音疾跑。

总之,向前!向前!向前!一刻也好,一瞬间也好,一寸也好,尽早!

他们会注意到这个声音吧,她也会注意到这个声音吧。

但是,芙拉姆并不在意。

要逃的话就逃走试试啊,要反抗的话就反抗看看啊,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就算他们土下座,就算他们切掉自己的手指,就算他们剥掉自己的脸皮向神忏悔——她也绝不会原谅他们。

◇◇◇

这是在芙拉姆回到旅店前一会的事。

米尔琪特坐在床的边缘等着两人归来。

她整理着道具来打发时间,外面已经完全变暗了,不能出去了。

不过她不觉得无聊。

这种程度的放置对于她来说是很正常的。

在她发呆的望着窗外的时候,时间也在静悄悄的流动。

因为她们只带了午饭过去,所以两人在晚上之前应该会回来的。

但是外面都已经黑了,两人都还没回来,米尔琪特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主人和塞拉小姐没事吧?」

她低语着,但折让她的内心更加的动摇。

要是没说出口就好了。

但已经迟了。

埋在她心里的不安的种子,在夜晚的黑暗中成长。

她的心十分痛苦,不禁把手按在胸口上。

砰砰,砰砰。心跳比平时更吵了。

「主人,塞拉小姐……」

米尔琪特思念着两人。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两个人的。

她站了起来,小跑着靠近了门。

然后她想着『不能劳烦主人』打开了门。

「主……欸?」

门外站着她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巨大的手按在了她的脸上。

「嗯咕!?嗯!嗯嗯!」

嘴唇上戴着许多唇环的男人嗜虐般的笑了。

「喂,真的要干吗?」

他的身后站着个右半边脸全是刺青的男人。

刺青男这么问道,唇环男嘴角上扬,回答着。

「虽然比不上娼妇,但总比去捅老太婆的洞或者是大叔的菊花奸尸之类的更好吧?」

「你要是嫌弃的话早点杀了她不就好了?」

「嘿,这可不行呢。」

他粗暴的把脸贴近了米尔琪特。

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呼吸很粗暴。

然后他兴奋地说着。

「好久没杀人了,搞得我都勃起了啊。这个冲动不搞坏个女人我觉得收不住啊!啊哈哈哈!」

他就像磕了什么药一样。

完全退缩的米尔琪特,脸被手一直按着后退,膝盖后面撞到了床

边,她就这样被倒到了。

力量差距大得让她生不出反抗的想法。

她连手都不挥。

而且,她一想到自己之后会被比自己大许多的男性当做马骑,内心就逐渐消沉了。

要是随意抵抗的话,又不知道会被做些什么。

「啊嘞,真是奇怪呢。难道说你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他一边脱着上半身的衬衫一边问她。

「……」

「你沉默个什么啊?回答我啊。呐、呐、呐!回—答—我—啊—!听不见吗!」

唇环男抓住米尔琪特的头发,反复的把她的头提起来再拍下去。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但男人对她的愤怒越来越高涨了。

她是这么认为的——但男人突然变成了笑脸。

然后他放开了手,梳理着米尔琪特银色的头发。

「对不起呢。哥哥我啊,一兴奋起来马上就会对女孩子出手。其中大多数都死了。但是啊,那些女孩子在痛苦中挣扎的样子我也很喜欢啊♪」

「呜……呜呜……」

「啊—啊—你在哭吗,但是差不多该回答我了吧?你是处女吧?」

米尔琪特无言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一幅冰冷的样子俯视着她。

「你不说的话我可是不明白的呢。」

「……是、的。」

「不、说得更清楚一点啊!」

「……是、处女。」

「声音太小了啊啊啊!」

「是处女!」

米尔琪特自暴自弃地大声宣言,男人高兴的笑了。

「啊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女孩子说出这种话真的是太棒了!我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嘻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但是他的笑声很快就停下来了。

他好像很快就厌烦了。

然后拔出了放在腰间的短剑,在米尔琪特的胸前比划着。

往上一划,米尔琪特的佣人服就裂开了。

唇环男看着露出来的文胸,对她说。

「呐,你想怎么死?」

「死……?」

「在说我侵犯你之后的事啊。我还没怎么弄过十几岁的新鲜尸体啊。要我把刀从你嘴里刺进去,然后刺到大脑吗?还是说就直接捅心脏更轻松一点?还是说你喜欢刺进腹部?」

能让人选择死法,真是温柔——怎么可能。

那种东西谁都不想选。

但她这么磨蹭,让男人的心情更糟糕了,他又抓起了她的头发。

她不得不尽早回答。

「什么啊?怎么一副嫌弃的脸?」

「……」

限制时间比想象中的要短。

唇环男的脸因愤怒变得扭曲。

他这变化无常的情绪,说明了他是个典型的毒瘾者。

他肯定是经常有用流通在王都的非合法药物。

这样的对手,常识可是行不通的。

他从背后抱住米尔琪特的脖子。

「咔……咔哈……!」

「态度这么反抗,你就这么希望我把你绞死吗!?最近的处女可真是疯狂啊。哥哥我啊,可真是担心这么早熟的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嘎……啊……」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但她一直想着至今还没回来的主人。

◇◇◇

芙拉姆跑到了旅店里,她们房间的门不知为何打开了,她冲了过去,叫着她的名字。

「米尔琪特!」

房间里的三个人一齐看着她。

里面有她不认识的刺青男,唇环男,还有被他们按在床上,不知为何正在被施加绞首之刑的米尔琪特。

她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晶莹剔透的白色肌肤暴露到胸口附近。

有两个男人。

四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主、人……」

米尔琪特像是得救了一样用细小的声音叫着芙拉姆。

被米尔琪特叫了的她,像是要把手指扎进手掌一样紧紧的握住拳头,像是要把牙齿咬碎一样咬紧了牙关。

——不这么做的话。

征服弱者,并单方面的玩弄。

这种把他人卷进来的禽兽不如的自慰行为,如果说他们自己无法停下来的话——那就如他们所愿。

「……该结束了。」

她吐出了毫无温度,不像是自己声音的声音。

她踏出了右脚,一步,两步。

最开始反应过来的是刺青男。

他拔出了撇在腰间的短刀——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芙拉姆一瞬间靠近了刺青男,弯下腰,从亚空间将噬魂拔了出来。

接着,像是居合斩一样被拔出来的剑,以它锋利的尖锐度,无声无息的将刺青男的身体上下一刀两断了。

附在剑上的微量的血被甩在了唇环男的脸上。

「你回来了啊,听我说,呐——」

刺青男十分惊愕,但他最后的遗言都没能说完。

他的身体从腰部被斜斩到腋下变成了两部分,上部分正在渐渐滑落。

上半身落到了地面,头部猛地撞上了地面,他的嘴一张一合,用着不成声的声音说着什么。

但这也只持续了大脑失去血液为止的一点点的时间。

不久后他就再也动不了,失去了性命。

下一个瞬间,失去了上半身的下半身往后倒下了。

切断面不断的喷出不知道是体液还是脏器的粘稠液体。

「呜……」

剩下的那个人还活着。

他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液体,看到了自己染红了的手叫道。

「可恶,都没来得及干一发!」

然后从窗户跳出去了。

不听使唤的双脚让他身体的平衡崩坏了好几次,不过男人还是消失在黑暗中了。

「米尔琪特,在这里稍微等一会。」

芙拉姆对她这么说,从窗户出去了。

「……啊。」

是主人温柔的声音。

但是看到了芙拉姆眼里熊熊燃烧的杀意的米尔琪特,没能阻止她。

◇◇◇

到了外面的芙拉姆,左右摇头寻找男人的身影。

「……找到了。」

他的身影并没有融入到黑暗中。

虽然有点难看清,但还处于肉眼能看到的距离。

发现了应该杀掉的对象的芙拉姆,单手拿起噬魂,像是要撕裂黑夜一样冲了过去。

男人最多也就是D级到C级的冒险者。

无论怎样,他的状态值都不足以从现在的芙拉姆的手下逃走。

听到了接近自己的脚步声的男人,回头一看芙拉姆正在不断接近自己,脸都吓得扭曲了。

「扯淡的吧,这小屁孩怎么会拥有这种速度!可恶,明明以为是件能轻松解决的工作!钱也拿到了,回到了王都之后应该能玩很长一段时间的啊!」

不知道他怨恨的声音是对谁说的呢。

要恨的话,就该恨犯下罪恶的自己。

「要是杀了那个大叔和老太婆那会直接离开这里就好了!」

「什么?你还有其他遗言吗?」

芙拉姆的脸突然从黑暗中出现。

「噫噫噫!」

回过神来,她和男人一起并排着跑。

杀了他同伴的大剑进入了他的视野,仿佛在威胁他『随时都能杀了你』。

他判断到已经逃不掉了,男人当场就停下了脚步,开始了难看的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动手。别这么较真嘛,我也不是真的打算上了她啊。我是未遂的啊,未——遂。虽说衣服破掉了……对了,要不我赔偿你吧?反正是那种恶心的奴隶穿的衣服,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这就是他的为人处世。

芙拉姆用发自心底的寒冷目光俯视着他。

「我才没杀人啊!实际上,那个大叔和老太婆都是那个刺青的家伙杀掉的啊!」

他大概是觉得这些话语应该能起到什么作用吧。

芙拉姆无言的举起噬魂。

把它挥下去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黑色剑刃被黑暗吞没,它有多长呢,什么时候会袭来呢,男人是看不见这些的。

而这一切,只会增长他对死亡的恐惧。

「姐姐,等一下!」

眼看剑就要挥下去了,从后面追赶而来的塞拉阻止了芙拉姆。

杀人是罪。

就算不是起源教的教条,那也是万国共通的理。

而对于相信着人类的善意的塞拉来说,阻止芙拉姆是理所当然的。

「斯特尤德先生和他的母亲还活着!咱用治愈魔法把他们治好了所以没问题的!」

「塞拉酱……但是,另一个无关男人也死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要是他死了就无法偿还应有的罪恶!这家伙还有更适合他的惩罚!」

她说的话,

毫无疑问是正论。

杀人的惩罚,不一定是死刑。

而且,结束了长期惩罚的罪人之中,至少也是有着反省罪恶,改过自新的人。

但是——毫无疑问,不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嘿……嘿嘿……嘻哈哈哈哈哈!」

男人一下子跳起来把背对着他的芙拉姆的双手压在她的背后,用短刀架在她的脖子。

刚才害怕的样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弯起了嘴角,用着低俗的笑容看着塞拉。

「大意了啊,喂!呀啊,那边的小姑娘谢谢你啊!我还以为是个来帮这个臭小鬼杀人的修道女!不过真的谢谢你!真是得救了!嘻哈哈哈哈哈哈!我都以为没救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烂好人,还没有被世界抛弃啊!」

他确认了自己处于优势。

这样确信了之后,就开始变成了傲慢无礼的态度。

芙拉姆对着失去语言的塞拉说。

「呐,塞拉酱。」

「喂喂,别突然说话。要是我稍微用力把这把刀压进你的脖子你就会喷血而死哦?想想一下吧。然后就一边失禁一边哭叫让我勃起吧!」

男人竭尽全力恐吓她,但芙拉姆不为所动。

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卖掉自己的吉恩与曾几何时的奴隶商人。

这世上也是有那种夺走他人的尊严,感受不到一丁点良心的斥责的人。

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将塞拉的慈爱分给这样的人真的是太浪费了。

「在这之前也说过的吧,在这个世间里啊。」

「你不反省吗?那老子就杀了你。啊,不过在那之前先让老子听听你不像样的饶命——」

男人更用力的把短刀压了上去。

芙拉姆的脖子上出现了浅浅的红线。

就算如此,她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也是有不会反省,不会学习,死了更好的人渣的哦。」

芙拉姆这样温柔地对着塞拉说,自己主动让短刀进入了脖子。

坑坑洼洼的刀刃将少女光滑的肌肤切开,进入里面。

割开的伤口伴随着噗啾的水声,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男人很惊愕,不由自主的从短刀上松手。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这样都没死啊!?」

芙拉姆向前倾斜倒下,手伸向脖子,把短刀拔出来扔向地面。

脖子附近染成了鲜红,她挥动噬魂回头一剑。

「喂、快住——」

为了保护身体而发射性伸出的双手手掌被砍飞了。

血如泉涌。

喷出这个量,就算不管他过一会也会死的。

但那样的话,就无法平息芙拉姆的怒火。

「啊、啊啊啊!求、求你了、别这样……」

「你还有脸对之前要杀的人这么说?」

「都说了不是那样啊。我还不想死——」

芙拉姆面无表情地用大剑刺了过去。

「难看的饶命,不过还是多谢款待。」

他旋转的头部飞舞在夜空中,沿着抛物线飞到了沙子上。

失去了司令塔的肉体,不断的痉挛着,然后肌肉松弛,失禁了。

他的肉体倒在地上,脖子流着血,下半身流着排泄物。

芙拉姆将剑刃上沾着的油脂和血液甩掉,让噬魂变成了粒子。

然后经过塞拉的旁边,回到米尔琪特待着的旅店。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芙拉姆把手放在了塞拉的头上,说。

「抱歉呢,塞拉酱。至少以我来看,这就是正确的方法。」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成为了这样的人。

这只是,她被反复的背叛和受到恶意之后得出来的结论而已。

「姐姐……」

塞拉的声音非常的弱小。

她觉得明明至今为止都近在身边的芙拉姆,去了相当远的地方。

她回到宿舍的背影渐行渐远。

塞拉没能追寻着她的背影,而是站在了夜空下。

◇◇◇

芙拉姆回到房间后,发现里面充满着不快的死亡气息。

米尔琪特就坐在床上,用破掉的衣服藏住胸口蜷缩着。

芙拉姆看见这个觉得很心痛。

芙拉姆靠近了米尔琪特,用手摸着她的脸颊。

感受着穿过绷带的温暖,她用阴沉的表情说。

「难得给我买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了呢。」

芙拉姆与米尔琪特见面后,从她那里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非常抱歉,主人。」

如果是『希望你能早点来救我』这样责备她的话,对于她来讲更加好受一点。

虽然她明白期待米尔琪特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的,想让她接受道歉的话,相当的难。

芙拉姆低下头,反复摇头。

嘴唇颤抖,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涌上心头,眼睛也湿润了。

「那种事情……不用道歉就可以了……」

「不可以这样。因为,这是主人第一次给我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算是那样!那也地更加、更加的珍惜自己的身体啊!为什么!为什么把衣服放在第一位啊!?完全不对吧,最重要的东西……是其他的东西啊……!」

依偎着米尔琪特的芙拉姆把脸埋进了她的胸口,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子。

有体温。

血液在流动,心脏也在跳动——她还活着。

芙拉姆一想到如果自己再来得晚一点,她可能就会被玷污甚至是失去她,她就想吐。

「主人,您在哭吗?」

她对着肩膀不断颤抖的主人说。

「……在哭哦。对无能不中用的自己感到讨厌……在哭泣着。」

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米尔琪特看着这样的芙拉姆想着『要做点什么』。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她想抱住芙拉姆——但她又对这份冲动感到疑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说起来,在她被男人们袭击的时候,她自己的内心里萌生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自己的身体毫无价值。

至今为止的好几个主人都是这么对米尔琪特说的,一直被这么说,所以她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主人——芙拉姆说,要重视自己的身体。

米尔琪特还是一如既往地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如果这个身体受了伤,从而让芙拉姆感到悲伤的话,她也会觉得非常的悲伤。

光是想了一下,心脏就突然痛了起来,感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米尔琪特……」

眼睛通红的芙拉姆抬起头来,再次与米尔琪特对视。

「啊啊……你看,那啥,虽然你之前都那么说了,但果然……还是很害怕的吧?」

「害怕、吗?」

「因为,你的眼睛泪光闪闪。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那个,不就是那样的吗?」

芙拉姆视线的前方,米尔琪特如同宝石一样美丽清澈的眼睛正闪着泪光。

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因为害怕而变成这样的,但是她的感情确实有了起伏。

不然的话,眼泪是不会出来的。

米尔琪特用手碰触着眼睛,确认着指尖湿润的触感,就这样说出自己感觉到的东西。

「明明是个奴隶,还祈求主人能够来救自己,实在是太可耻了。但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害怕才会这样……在我被袭击的时候,我也有想过主人会不会来救我呢。」

那并不是期待之类的东西。

那只不过是梦幻般的虚幻妄想而已。

「对不起,虽然我之前有自觉自己很无耻……看来我,被主人的温柔给惯坏了。」

「别说自己无耻了!你可以自由地许愿啊,也可以说着任性的话啊,我也会为了能实现这一点而努力的!」

「但是这……」

「那样就可以了。我和米尔琪特的关系并不是主人与奴隶!啊啊,但是,要是我没能赶上的话。就没办法保护米尔琪特了呢……」

「并没有这回事。毫无疑问,是主人来救了我。不如说,没能保护住这件衣服的我才是最有错的。」

「……真是的,又在说这种话了。真是的……真是的!」

为了惩罚只在意着衣服的米尔琪特,芙拉姆抱着她把她压在了床上。

然后把自己的脸贴上了她的脸,对着她的耳边说。

「回到王都之后,再去买衣服吧?可能的话,去买更贵的衣服吧?」

「这,太浪费了。」

「那么把现在的衣服修缮后。再去买更多的衣服,穿更多的衣服。然后你就会明白了吧?重要的不是衣服,而是米尔琪特你自己啊!」

「……我不明白。」

「就算是这样也行。那样的话,在你说明白了之前,我要宠米尔琪特宠到死。要让米尔琪特幸福到死!」

芙拉

姆这么说完,就把脸埋进床里哇哇地哭了。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脑子里现在乱的一团糟。

就算是米尔琪特,也知道这是她为了自己而流下的泪水。

但是,她果然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人为了自己而哭泣。

有人想让自己幸福。

这个主人给自己的经验,全都是第一次。

米尔琪特找不到答案。

但是,她认为自己想的是正确的,靠着自己的意志做出了选择……拘谨地让手臂绕道芙拉姆的背后。

她不知道这个行为,又或者说这个冲动,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

胸口很温暖,这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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