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016 潜在的恶意

地面上,加迪奥和艾塔娜为了拯救居民们而在奋战。

加迪奥用压倒性的攻击打垮死者,艾塔娜和茵库一起坐在用冰制成的冰狼“芬里尔”(Fenrir)上,将人们运送到安全的地方。

无差别地袭击生者的死者们。

以前两者是没有区别的,但因为现在死者的眼里卷着漩涡,流着血的眼泪,所以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当加迪奥举起剑想将面前的死者劈为两半时——对方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死者们的行动竟然同时停止了?」

和加迪奥一样,艾塔娜也感到困惑。

但是茵库却害怕地紧紧抓住坐在自己前面的艾塔娜。

「有什么……要来了……」

「茵库」

「有一个很大的东西从下面接近了!」

茵库刚刚说完,艾塔娜就感觉地面在摇晃。

然后——巨大的物体冲破教会的屋顶,出现在地上。

「那是什么……?」

高耸入云,像是把人类堆积起来而生成的死者之塔。

正在他们将注意力放在这意料之外的物体时,动作停止的谢欧鲁的死者们被吸收到塔里,化为了塔的一部分。

吸收的死者越多塔就变得越高,被些许月光所照耀的谢欧鲁,现在完全被影子遮盖住了。

「难道它吸收了中枢・核心吗?站在顶端的那个女人是——」

正当加迪奥抬头仰望塔时,涅克特一个人转移到了他的身旁。

本应和她在一起的米尔琪特好像被安置在其它地方避难。

「是萨媞露丝哦」

萨媞露丝的下半身完全和其他死者同化,中枢・核心吸收在腹部。

已经完全放弃做人了。

「是萨媞露丝吗?为什么那个女狐狸——不,理由之后再说。现在能协助我吗,涅克特」

「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击溃死灵而出现在这里。况且,明明芙拉姆姐姐被抓走却装作没看见的话我会晚上睡不着觉的」

「你说的是真的!?」

乘坐在芬里尔上的茵库靠近后大声询问她。

「茵库你的耳朵还是着一如既往的好使啊」

「看来只能在打倒那个之前,先把她救出来」

「虽然这么说……我觉得那是个很糟糕的家伙。看吧,你们马上就能明白」

因为吸收了镇上的所有死者,塔变得倾斜,仿佛要把涅克特他们压扁一样倒了下来。

它的高度超过了五十米。

被拥有压倒性重量的塔压迫根本撑不了多久。

三个人各自向不同的方向散开回避。

扑通一声——尘土飞扬,民房被压碎,地面被压裂,死者的集合体横躺在大地上。

然后,从被称为“躯体”部分的两侧,生出无数人类的手脚,爬着动起来。

「以为是塔,结果现在变成蜈蚣了啊!」

「它向着避难的人们的方向移动了」

「怎么能让你得逞!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加迪奥挡在萨媞露丝的面前,一个人挡住她的突进。

「你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了啊,加迪奥・拉斯卡特哦哦哦哦!」

当刀刃触碰到萨媞露丝释放的看不见的力场时,如同陨石撞击一样的强烈的冲击力袭向加迪奥。

他本想双脚叉开尽力在原地站稳,但他的鞋后跟还是抵着地面一口气后退了一段距离。

「嗯呜呜呜!实体居然还有意识吗!」

「不要把我和它相提并论!我不是核心,我是有意识到!因为我是被金钱、权力、神様所爱、所选中的人!」

「胡说八道!」

但是那个胡说确实使萨媞露丝获得了凌驾于加迪奥之上的力量。

(现在的我力量还是不足吗。不,我还有可以尝试的东西。如果要向奇美拉复仇的话,就不要害怕失去!)

加迪奥在做好亲手杀死缇娅的觉悟之后,付出了代价,并可以进一步突破自己的极限。

但是与萨媞露丝的攻击的力量相比还是稍微弱了些。

「水巨人,和,冰巨人。去吧(Aqua Golem, And, Ice Golem. Go)」

艾塔娜制作了冰与水的两个巨人,从两侧压制住了增长的肉体。

并且在它动作变迟钝时,涅克特发动了攻击。

「压扁吧,连接吧!」

将无人居住的房子转移到萨媞露丝的头顶,向她砸下去。

「就像是被虫子叮了一样,对我是无效的!」

从萨媞露丝的身体里伸出了无数个由死者束成的触手。

触手交错在一起缠绕住被涅克特转移的房子,那仿佛像在挥舞着由锁链拴住的铁锤一样,将艾塔娜创造的两个巨人一齐砍倒。

「你也在没能拯救妻子的遗憾中死去吧!」

萨媞露丝应该不知道加迪奥和缇娅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所掌握的是统领全部死灵·核心的中枢·核心。

虽然是无意识的,但累积的记忆也渐渐流入了萨媞露丝的脑海。

「库,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房子从加迪奥的头顶掉下来。

但是,他的双手因为要阻止萨媞露丝的前进而被占用了。

如果避开的话,加速的萨媞露丝会碾轧死后面避难的人们吧。

也就是说,加迪奥除了这样正面挡住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了。

被数十吨的重量猛烈叩击。

「这种程度……你觉得就能杀了我!」

但是他仍然健在。

并不是通过使用特别的方法脱离的,而且他连铠甲都没有穿。

方法很简单。只是用灵气强化了肉体,忍耐下来而已。

换句话来说,就是“气势”。

「呼……呼呼呼,真是个难以击溃的男人啊!那尝尝这个怎么样!」

萨媞露丝停止了以避难者为目标的突进,向加迪奥释放出无数的触手。

「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叔,我也不能输啊。对吧,艾塔娜阿姨」

「之后杀了你」

「真没耐心啊。怎样都好,给我做一个超大的球吧,用水或冰或其它什么都行」

「真狂妄……但是现在只能做了。冰陨石(Ice Meteorite)!」

虽然艾塔纳无法接受被她命令,但现在正在战斗中。

勉勉强强地按照要求制作了数十米大小的冰块,浮在空中。

「茵库,请说『真亏你忍了很久』来表扬我」

「乖乖,我觉得艾塔娜真的很了不起」

不去看正在被安慰的艾塔娜,涅克特开始发动力量。

「去吧,连接吧!」

不是转移,而是产生了“相互吸引的力量”。

于是冰块开始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萨媞露丝落下。

子弹击中后的冲击波甚至刮起能吹飞人的暴风。

萨媞露丝毫无防御的样子,这毫无疑问应该是一个漂亮的安打。

但是——

「呼呼呼。刚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

「就算是吸收了巨大的核心,也不应该会变成这样……」

如果涅克特的想象是正确的话,萨媞露丝使用的仅仅是中枢・核心的力量而不是其它“没用的”核心的力量。

因为即使将多个核心寄宿在同一人的肉体上,由于它们之间会相互作用从而导致力量失控,没有可能完全控制的。

虽然可能会暂时获得巨大的力量,但肉体很快就会迎来极限,自我毁灭。

即使有中枢・核心,可以稍微宽许一些,但能通过自己的意志操控的核心的数量的限制为两个。

考虑到萨媞露丝自身是通过死灵・核心复活的死者,她得到的力量应该只有自己的核心和中枢・核心。

但是仅仅这样,是无法实现如此压倒性的防御力。

「库,这个力量是……!」

虽然加迪奥想用剑砍下触手,但是它们完全不会被刀刃所伤,而且每一个都拥有异常强大的力量。

虽然动作本身并不是那么快,但是。

看到这一点,涅克特可以理解萨媞露丝是怎么使用核心的了。

「是吗……那个身体,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化。并不是在一个身体里吸收了大量的核心,而是把有核心的个体连接起来,用中枢・核心来控制!」

「也就是说,怎么回事?」

用水弹掩护加迪奥的同时,艾塔娜向涅克特问道。

「也就是说那是集合体」

「所以说如果她有意的话,是可以分开行动的」

「可能吧」

正如两人预想的那样,长达50米以上的萨媞露丝的身体,正好从中间开始分裂,裂成小段。

分裂后的个体像

波浪一样摆动着大量的手脚移动着,逼向没有战斗力的避难者们。

「估计那个硬度和力量,是通过被吸收的死者各自以各自的起源神的力量展开防御壁来实现的。而且它们还能够分裂,这对我们来说连数量上的有利都不复存在了。也许逃跑是最明智的做法」

「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做」

「也是啊,你们就是这种人」

涅克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转移了,站在了从本体分离出来的“分殖体”面前。

「如果再像刚才那样被利用的话我可为难了,让我用别的招数吧!」

合起张开的手掌。

随后环绕着谢欧鲁周围的树木被拔出,朝着分殖体射去。

被像雨一样倾泻而下的树木阻碍着前进的分殖体们,身体变得扭曲,但手脚仍在运作,继续按照萨媞露丝的命令朝着前方前进。

然后,乘坐着芬里尔的艾塔娜来到了涅克特的旁边,手掌朝着敌人。

「流体压力 (Hydro Pressure)!」

大量的水以猛烈的气势被放出。

这是一个不间断的魔法,除非艾塔娜的魔力中断,或是亲自终止的话就无法停止。

然而,分殖体仍然继续前进。

「还差得远呢,我的残弹还剩很多!」

「我的魔力,还没有尽头!」

树木的导弹也好,释放的水的压力也好,随着两人气势的提高,势头也在增加。

「差不多该停了哦!」

「是吗,那就由我来回应你们的要求吧」

正与加迪奥交战的萨媞露丝突然这样嘟囔着。

然后,分殖体停止了运动,在涅克特和艾塔娜的表情变得放松的下一个瞬间——那些家伙裂开变得四分五裂。

「自爆了……?」

「不是哦,艾塔娜,我好像听到了很多“声音“!」

「竟然进一步分裂了!」

「只是去杀普通人的话,没必要用那么巨大的个体吧?呐,加迪奥,你好像很擅长处理一大个群体呢。所以,请你接着继续和我跳舞吧!」

「卑鄙的女人!」

加迪奥被触手的激烈攻击所制止,待在原地无法移动。

不,不仅如此,他光躲避攻击使自己生存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四散的分殖体们,晃动着头发出怪声像疯子一样,有些像狗一样,像蜘蛛一样,像毛虫一样,以丰富多彩的动作狙击着避难者。

「只能由我们来阻止了!」

「虽然数量很多,但是已经变得很弱了!我想这是减少数量的机会!」

艾塔娜降下冰雨,将大地冰封,用水弹击穿被封住脚步的死者。

涅克特使用连接,将死者们的肉体接在一起从而阻止它们行动,然后依次转移周围的东西,使它们飞向死者们,以排山倒海的气势驱逐他们。

但是,敌人的数量还有很多,光是阻止它们就竭尽全力了。

「这可是我的惊喜礼物哦!」

从萨媞露丝的身体里伸出的触手将附近房屋的残骸捡起来然后扔出去。

当然目标是谢欧鲁的居民们。

无论是加迪奥也好、艾塔娜也好、涅克特也好——都在竭尽全力阻止各自的敌人,无法进行防御。

幸存下来的居民们相互依偎着,对迫近的死亡感到害怕——

「维尔纳,那边就拜托了!」

「了解了」

突然出现的王国军的两位副将军为了保护他们而飞身上前。

「震爪 (Vibration claw)!」

维尔纳双手佩戴的银之爪,被由风魔法生成的振动的空气所覆盖。

如果飞来的是瓦砾大小的物体的话,只要碰一下就可以将其粉碎。

「咬碎它,双血蛇(Amphisbaena)!」

欧缇丽耶使用虐杀规则(Genocide Arts),放出了两条血蛇。

蛇咬住瓦砾后,会渗入其内部使之劣化,然后咬碎。

「我们会护送居民到城外避难」

其实他们也想参加战斗——但欧缇丽耶、维尔纳,还有迟来的士兵们,都浑身是伤了。

看来她们好像在城外和死者之外的什么东西战斗过。

「是王国军,得救了!」

「即使虫子增加了,也只是多费些时间踩死罢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萨媞露丝,岩刃槌崩斩(Titan Blade)!」

加迪奥将由岩石包裹着的巨大化的大剑向萨媞露丝的头顶劈下。

虽然没有伤害到她,但还是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难缠又碍眼,又是暴脾气——你就去那个世界和夫人好好吧啊啊啊!」

萨媞露丝是一个一旦发狂就无法冷静思考的女人。

虽然对加迪奥的攻击变得激烈了,但是她也没有余裕去分神关注其它事情了。

以居民为目标的无数分殖体们,或许为了迎合她的愤怒,再次被本体吸收。

「涅克特,希望你能把茵库带到欧缇丽耶她们那里」

「你说让我去帮茵库?哈……真是没办法啊」

「请多指教」

「指教什么,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连接吧」

涅克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带着茵库转移。

茵库离开后,艾塔娜可以毫无顾虑地攻向萨媞露丝。

另一方面,涅克特将茵库交给了因赤子的出现而感到震惊的的欧缇丽耶她们,并且转移到另一个场所去接避难的米尔琪特。

「涅克特桑……」

她抱着膝盖躲在谢欧鲁边上的某栋建筑的阴影里。

「王国军的人们来救援了。我觉得只要跟着他们就安全了哦」

「那样就可以救出主人様了吗?」

「虽然我想说可以,但是……实话实说很困难吧」

虽然到现在为止感到战况良好,但事实上萨媞露丝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萨媞露丝利用吸收到的大量的死者的核心,形成屏障,全身由看不见的力量包裹。这和我们使用核心产生的坚固的力量是不同的。可能只有芙拉姆姐姐才能对付……」

「但即使是主人様,也没能伤到萨媞露丝」

「果然是这样啊。但是,根据战胜几率来说,有没有她区别可是十分大的」

「那个……能让我去救主人様吗?」

「哈?你是认真的吗?」

涅克特觉得米尔琪特可能是疯了。

「芙拉姆姐姐可不是只被埋在那里。虽然在物理层面上是被吸收了,但要是沉入了那种由起源神的意识组成的海洋里的话,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啊」

涅克特也在违背着流入的“爸爸”的话语中的意识,拼命地努力着。

一直以来都无视她的存在的起源神,这次果然是不能放任她不管。

但是即使这样也能忍受,因为她从小开始就一直在适应起源神核心。

「如果我呼喊的话,也不能恢复意识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容易的的事啊。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姐姐陷在在哪里哦?」

「我知道!我在观察战斗的时候,发现了主人様伸出手来了!」

「你是怎么从那里通过手来判别的啊?」

「如果你能带我靠近的话,这样既能握住主人様的手,也能使我的声音传达给她」

「就算声音能传递给她……十有八九,你也会死的哦?」

涅克特本打算威胁她的。

因为米尔琪特的提案太愚蠢了。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动摇。

「比起这个,在没有主人様的世界里什么都做不到地活着更加可怕!」

如果是为了芙拉姆的话,就算舍弃生命也不可怕——如此断言道。

涅克特「哈啊」的叹了一口气。

「不管我说什么,米尔琪特姐姐都不会放弃的吧。我知道了,我会带你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苦笑,『我也是被毒害了啊』。

◇ ◇ ◇

意识沉入海中。

我是谁?这样问道,就会得到无数的回答。

『我是你』『我是你』『我和我和我组合在一起是你』『已经够了』「我谁都不是」『我应该成为我们』『连接才是正确的概念』『把我从这里放出来』『我只是想一直生活在一起』『救救我』『完成了』

面对不断溢出的声音,芙拉姆更加迷失了自己的所处的位置和形态。

性质最恶劣的是在这个空间里待着十分舒适惬意。

待得越久沉得越深。

在海底,躺着许多尸体——不,是“空壳”。

如果水是起源神的意识的话,那那些就是没得到回报的死者们。

或者也可能夹杂着被吞噬而丧命的生者。

他们并不是一味地回答别人的问题,而是将自己心中残留的悲叹、憎恶、愤怒不断地咒骂倾吐出来。

『明明只是想和妻子一起生活,为什么会变成

这样呢』『我只是想和恋人再会而已』『我真的不想死。难道就不能实现这理所当然的愿望吗?』『还给我们,把幸福还给我们』

那些被夺走了的“理所当然”,企图通过死灵夺回它的人们。

不知道起源核心的事情,一心追求希望的他们无条件地沦落为受害者。

谁也不能被责怪。

仿佛被怨气吸引,芙拉姆沉了下去。沉没。渐渐下沉。

然后和空壳一样横躺在水底。

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在舒适的水温下酣睡。

视野变得朦胧。

在她的面前,有一位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弱不经风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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