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是不错的走向。」
隔天我来到第二服装室。
向日南报告,说昨天放学后没费多少心力就成功调侃竹井。
「不错的走向?」
被我这么一问,日南用凉凉的表情说了句「没错」,给了肯定答覆。而且她来这之前每次都有参加田径队的晨练吧。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累,身上也没汗臭味,甚至还飘著好闻的味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下意识调侃他、吐槽他、跟他聊天对吧?」
「对。」
「好吧,我想你也知道,这就证明透过反覆练习,没刻意去做就做不到的事已经能在无意识间办到。这种状态就等同『学会技能』。」
我边咀嚼那句话边点头。
「……这样啊。是有那种感觉没错。」
我本身也有这层体认。感觉就好像实际作战也能很自然地使出技能。
「那你观察得怎样?有什么发现吗?」
「哦,这个嘛……」
接下来我提到决定球技大赛的队长时,「气氛」操盘有多么凶恶。还有气氛让「土气」被视为一种罪,绀野绘里香替人贴上「擅长准备」这个标签来区分阶级,以及中村说「多去户外活动」这句话也蕴含类似构造。
「——所以我在想,这可能是现充的惯用手法。」
当我的话说到这边,神奇的是日南一脸欣喜地看著我的眼睛。
「嗯,不愧是nanashi。」
「咦?」
只见日南脸上带著满意的笑容,一面「嗯嗯」地点头。
「就算是『气氛』这种抽象的东西,只要告知定义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分析吧?一旦教过既定法则,就算有『非现充』这个不利条件,你还是能凭自身力量导出潜藏在背后的构造……嗯。Nanashi果然有两下子。」
「是、是喔……?」
不知道为什么,她先是说一大串话,接著又夸我。「有非现充这个不利条件」——这句话让我有点不是滋味,但这也是事实,就别挑毛病了吧。吐槽下去可能只会遭反噬。
「听好了,这种感觉可是某种人的特权,他们不会受既存的规则左右,可以从外侧仔细观察规律。」
「从外侧?」
「嗯,说起来一言难尽,但你本质上也算……」
——也算是「这边」的人,日南口里念念有词地小声说著。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她又说了句「接下来——」,继续转向下一个话题。喔喔好随兴。
「你的分析大致正确。在一个空间里酝酿土气和文静是种罪的『氛围』,并在那大动作张扬,藉此确立自己的地位。透过对他人贴『土气』、『文静』的标签来眨低其地位,建立主从关系。不管在哪个团体里八成都有这种现象,这是传统的『氛围』风俗。」
日南把它说得很邪恶,可是语气丝毫没有抑扬顿挫,就像在论述什么,道出平常教室里会有的现象。
「我并没有分析到那么透彻就是了,就是因为讨厌那样的『氛围』才会变成独行侠,在这方面的经验顶多就是这样吧……不过,今后想试著跟它抗衡。」
士气高昂的我如此说道。想要在「人生」中一路过关斩将并乐在其中,我必须跟这个叫「氛围」的铁律面对面,如今我是这么想的。到时再来判断这个「规矩」是否值得我遵从。若是没办法破坏这个规矩,或是没办法无视它,眼下就只能在这个规矩下战斗。但最起码它不能是粪作游戏。
「说得对。不选择逃避,而是正面迎击那些规矩。这才是『玩家』应有的样子。」
我认同日南所说的。
「嗯,就是这样。眼前有既定的规矩,我要自主操控摇杆将它突破。这才是身为『玩家』该有的做法。」
此时日南开心地点点头。
「……对,你说得没错。」
在这种地方一下子就能获得共识,同为玩家才会这么好讲话。
「……那么,今天的课题是什么?」
我换个话题询问,这让日南用诧异的目光看我。
「……怎么了?你今后打算主动询问课题?」
「咦?」
她这句话让我发现一件事。这么说来,昨天我也是主动询问呢。
「哦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单纯只是比较有动力吧?」
的确,一开始似乎很少像这样主动询问课题。
之前那些并非完全出于强迫,我自己也有某种程度的意愿,但总觉得在某方面来说就是有点消极,还是需要别人在后面鞭策。一开始好像常常被人掐著屁股。是物理上的。
可是现在觉得自己开始能看得透彻,确实感受到处理每日课题的动力越来越强。
我在自己的心里探询其中缘由,一下子就找到答案。
「这个嘛,大概是前阵子……跟你起过冲突的关系。」
「哦……那你有干劲了吗?」
日南一脸不敢苟同的样子。
「也不是,该怎么说……大概是找到努力的意义了吧。就类似已经找到最大目标的感觉。真心投入喜欢的游戏,确实乐在其中。」
「……就是所谓『真正想做的事』吧?」
日南狐疑地皱著眉头接话。
「对。我个人最终能够接受,所以采取行动就不再有丝毫迷惘。」
这话一出,日南便用莫名笔直又不带感情的目光看著我。
「我不是很懂。」
她小声说道。
「……是喔?」
与其说这时日南「不能认同」我说的话,倒不如说她更像是「有听没有懂」,因此我有点困惑。我没办法更钜细靡遗说明,这时日南恢复以往的步调,嘴里说了句「算了不要紧」。
「今天的……应该这么说,今后这项课题将会伴随你一阵子,就是针对你刚才说过的『气氛』做特训。」
「嗯?哦——呃——要针对气氛做特训。」
除了努力消化日南的话,我顺便思考课题的事。
话说原来是这样啊,下一个课题是针对「气氛」。也是,为了今后做打算,我认为这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想要变成现充,你在团体里必须比其他人『说话更有分量』,或是有更大的『权利』,这点你已经凭直觉感受到了吧?」
「那个啊,大致明白。之前去买礼物送中村时,那次的课题也提过这类内容吧。」
日南颔首并说了句「对」。
「当时曾经说过,里头还有另一个重点,就是『责任』问题。照理说自身权利只涵盖自己可以负责的范围。这是操控一个集团的大原则。而要扩大负责范围不可或缺的就是提升能力水平,要做的就只有这个。所以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嗯。」
也对,我懂她的意思。想要拥有让其他人做事的权利,那就要能担起相应的责任。但是这点非常困难。
「不过,也可以不透过手边既有的权利,透过某种手段就能获得可以在当下巧妙操纵集团的『说话分量』和『权利』。为此不可或缺的就是……」
「『操控气氛』的能力。」
当我打断日南的话做补充,日南用不悦的表情瞪著我看了一会儿,接著叹了一口气,嘴里小声说著「好吧,鬼正」。用悄悄话说鬼正是怎样。
「简单来讲就是那样。集团这种东西就是要靠『气氛』操控。所以就算目前没有操控团体的『权利』,只要拥有『操控气氛的力量』,在那个团体里依然会握有实权。若是能经常使用这招,权利就会越来越大——换句话说,将会越来越接近现充。」
「……原来如此。」
拥有能操控集团的权利,为了让自己尽量变成这种人——也就是尽量贴近「魔王级」,培养这方面的能力果然很重要。就跟上次听到的一样。
「基于上述理由,从今天开始就要让你接受提升『气氛操纵力』的训练。」
「OK——放马过来。」
看我准备接招,日南将食指举在脸旁开口。
「那就来讲具体事项……不久后即将举办球技大赛对吧。」
「对,是有这回事。」
「从今天开始,你的课题就是针对这场球技大赛——」
稍微顿了一会儿,日南接了这么一句。
「你要让绀野绘里香那帮人拿出干劲。」
听到这个课题——字面上的意思我懂,但脑子里就是无法浮现具体画面,这让我有点困惑。
「……那个。她们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干劲,可是……」
「没错。为了让她们拿出干劲,具体而言应该做些什么,你完全没概念对吧?」
「啊、嗯。」
这句话直接点明我的疑问,我听完点点头。
「但是这样正好。说穿了——这次课题的重点就是那个。」
「咦?」
这下她的话我又听得一头雾水。
「听好了,之前出的课题不是『跟女孩子说话』就是『调侃中村』,具体而言要做什么事情都很明确对吧?」
「是那样没错。」
「那是因为当时的目的为『提升基础能力』,所以我给的课题都是实行就能提升技能等级。」
「嗯。」
简单来讲,之前就算无脑实行也能自动达成「基础能力提升」这个目的,那样就够了。
「可是这次想培养的『操纵气氛能力』包含更多面向,这项技术需要弹性思考能力。所以想要提升这方面的能力就必须实践一些训练。」
「……那些训练就是『让绀野绘里香那群人对球技大赛提起干劲』吗?」
这时日南说声「对」并点点头。
「为了让绀野绘里香集团拿出干劲,你应该知道这之间必须经历复杂的尝试吧?所以那些尝试都会变成具有实质意义的训练。」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地颔首。不用再做无脑执行的课题,换成必须仔细思考的活用题。而这些都有助于提升「操纵气氛的能力」。
「也就是说,去想该如何尝试也是训练的一环?」
当我问完,日南先是点点头并说「没错」,接著再次煞有其事地开口。
「但是……你已经实践这个课题不可或缺的其中一项要素啰?」
「咦?」
「哎呀,你不知道吗?」
没听懂话中含意的我正感到困惑,这时日南开心地挑起眉毛并说「那就是——观察」。
这次日南说完换上嗜虐的笑容。此时她话里提及昨天的课题。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边苦笑边说。昨天出的习题是「观察团体」。那个变成这次的重点。换句话说她昨天就打算这次要出那个习题,所以才要我完成这个课题吧。不愧是重视效率的恶鬼。
「嗯,那么从今天开始,你的目标就是『让绀野绘里香集团拿出干劲』,要用自己的方式多多观察并进行分析。」
「还真是面面俱到……」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事情真的满单纯的。若是用AttaFami来形容,那就是先前都在练习连续技或细部的操作技巧,而这些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因此接下来就要稍微透过比赛做些练习,靠这些提升根本实力。
「话虽这么说,有的时候光靠观察可能也解决不了,到时你就照自己的意思行事……这或许是至今为止最像游戏的课题也说不定。」
「……像游戏啊。」
在这之后日南说了声「是啊」,不知为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总之,这次时间上还很充分,我希望你能够在某种程度上长期实践这个课题。首先这两个礼拜你就别插什么嘴,看看情况就好。」
「原来如此……我懂了。」
总而言之关于课题我已经听明白了,并试著去想为了完成这个课题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但我却怎么想都想不到,非常苦恼。
「……这下课题的难度又提升了。」
看我露出困扰的表情,日南一脸愉悦。她的个性还真棒。
* * *
离开第二服装室,我来到还没开始上课的教室里。
来这后环顾四周一会儿,我发现有件事跟平常不一样。人朝在教室后方靠窗处聊天的竹井和水泽靠近。
「中村还没来呢。」
印象中平常这个时间他早就来了。水泽听到我的话回过头,嘴里应了声「是啊」。
「照这个样子看来,大概请假了吧。」
「……是喔。」
好吧,有时也会发生这种事吧。虽然现在天气热,但毕竟是季节交替的时期。这种时候最容易感冒。
「他肯定是跷课吧!?」
这时竹井用开朗的语气补了这句。我则回问「咦,是这样吗?」。
「昨天不是说过吗~佳子的事!大概是为了这件事跷课吧——」
「是、是喔。」
我有点困惑地出声应和。跟父母亲吵架就跷课不来上学是吗?他果然很敢做,还是该说这家伙很幼稚?
「总之——修二就是这样,等他想来上学就会来吧——」
「这、这样啊。」
听他们两人说得这么轻松,想必中村干这种事也没多稀罕。总觉得——他真的很我行我素呢。话说我对于中村三不五时没来学校上课这档事一点概念都没有,也就是说至今为止我对班上的情况不晓得有多么视而不见。明明对班上情况多点关心就能察觉。
这个时候班上的某个现充朝这靠近。那个男生身材高大,留了一头黑色短发,言行举止都走运动风。唔喔,这种情况很反常。我想想——他的名字好像叫橘。不晓得他实际上参加的是哪个社团,感觉很像篮球队的。
「修二请假?」
面对他的询问,水泽用揶揄的表情回话。
「对。八成是跟父母吵架的关系。」
「啊——又来了?」
橘哈哈大笑。大家好像都知道佳子的事。
话说感觉好那个。现场就只有一个人闷不吭声,超像在做精神试炼。话虽如此,我现在开始习惯跟中村、水泽和竹井混在一起,对我而言也可以说是另一个赚取新世界经验值的好机会。
好。那我要稍微积极一点,来去加入这场对话吧。首先要由我制造话题。
有鉴于此,虽然心里有点不安,但我搭话时还是刻意装出轻快的语气。
「那个——这种事经常发生吗?就是中村跟他父母吵架的事。」
这一讲让橘看向这边并点点头。
「算是吧——友山同学不知道喔?」
「不、不是啦,我不是友山,是友崎才对……」
「咦?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抱歉!」
就这样,出招打第一下马上吃瘪,水泽跟竹井看了捧腹大笑。
有现充橘参战的闲谈让我再次大挥空数次,就这样撑了几分钟,上课铃声在那时响起。莫名虚脱的我坐到位子上,真想给自己一些奖励。好,等我回家要狂打AttaFami。
今天还只是第二学期的第二天,每堂课都在讲解暑假作业有出到的题库,或是举办学期初的小考等等,课程还满好混的。中间隔了周末假日,下星期一开始才会正式上课。
课继续上下去,当第三节课即将结束——我则为那个课题感到苦恼。
从今天开始要处理这个课题。那就是「让绀野绘里香那群人对球技大赛提起干劲。」
为了实现这点,究竟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不管上课时间还是休息时间,我都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却想不出答案。根据日南所说,「观察」似乎是重点所在,但我却不清楚具体而言该观察什么,又该如何观察。
不过,照理说那个日南葵不会出「不可能完成的课题」。
那么,我缺少的恐怕不是「技能」吧。
这么说来,缺少的就是——情报?
想到这边,我脑中突然浮现一件事。日南说「这个课题恐怕是至今为止最像游戏的」。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既然情报不够周全,那玩家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个。
简单说,这个课题就是「RPG角色扮演游戏」!
既然知道这点,当第三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我朝隔壁张望。
「……泉。」
「嗯?怎么了?」
我先是顿了一下,接著再次开口。
「想跟你——问一下绀野绘里香的事。」
对。玩RPG碰到须解题或接任务卡关不会破的时候,这种时候该做的事总是只有一样。就是「去镇上搜集情报」。换句话说绀野绘里香是我该讨伐的迷宫魔王,我要去附近的城镇打探弱点和打倒她的方法。既然这样就要先问魔王身边的跟班。哦哦,像在玩游戏的感觉一口气飙升。似乎可以玩得很开心。
「嗯?要问绘里香的事?」
泉用像在推量的表情看著我。也对,跟绀野绘里香没什么交集的我突然说出这种话,怪不得她会纳闷。「人生」果然比其他的游戏还要困难一些。如果是RPG里的村民反倒会擅自说「对了,雨天就没听说有人被砂龙袭击呢……」,而且一听就知道弱点是水。
「其实也没什么……就觉得绀野果然对球技大赛没什么兴趣吧。」
泉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困扰,就像在问「没头没脑在说什么?」但依然对我展露看似开心的笑容。为了问出情报要选择问题。现实中果然不会跑出选项。
「嗯——绘里香对那个一点干劲都没有,甚至觉得为那种事情加油很逊。」
「哈哈……我想也是。」
我带著苦笑附和。好吧,到这边还在我知道的范围里。
「那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拿出干劲?」
「嗯——该怎么做呢?」泉说著稍微想了一会儿。「……好难喔。」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我「唉——」地叹了一口气。也是啦,这里的村民大多都被那个魔王虐,怪不得没什么机会得知她的弱点。就连身边的跟班都不晓得,这下难办了。
但绀野绘里香这个魔王,又不是我这种等级的
小角色发动通常攻击就能打倒的。若是没找到某种弱点绝对打不赢。
「……对了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这个嘛——」
也难怪她会问这个。不过,我这次好歹有准备像样的藉口。
「……就那个嘛,平林同学不是变成队长了?」
「嗯?对啊。」
泉错愕地歪过头。像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也会自然而然流露可爱气息,那就是所谓的现充力吧。就好像普攻附加属性一样,而且还是光属性,对我非常管用。
「她看起来原本就不是很擅长做这种事,加上绀野绘里香对大赛兴趣缺缺,要带领这个班级就辛苦了……尤其带女生更辛苦。」
除此之外,她还是朋友少得可怜的独行侠,那种情况会特别严重吧。我懂。
「啊——……说得对。」泉带著深有所感的表情点头。「的确,绘里香不热衷会难以带领。」
八成已经联想到那种状况了吧,她露出苦涩的表情。那神情让人有非常不祥的预感。
「就、就是啊……」
泉的反应让我猜到一件事,也许女孩子的世界比我所想的更加艰辛也说不定,我边想边接话。
「所以说我在想是不是能帮帮她,让她度过这个难关……而且都要参赛了,我想用平常心开开心心参加球技大赛。」
如此这般,我将事先想好的藉口解释完毕。
不过,刚才那番话并非全是假话,希望像那样变成「氛围」暴力受害者的平林同学能多少变得轻松些,这份心意并不假,最近校园生活慢慢变得越来越开心,我真心希望自己能尽量在「球技大赛」这个活动中找到乐趣。虽然我不擅长运动,但还是想尽可能从中找到乐趣。
在等泉回应的我与她四目相交,那双圆眼深处开始像孩童般闪著光芒。嗯?
「我懂!」
「咦?」
有人兴奋地表示赞同,让我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
泉的情绪还是一样高昂,只有稍微降低音量以免让周遭的人听见,开始用干劲十足的表情诉说。
「我也一样,喜欢尽全力享受球技大赛或文化祭,否则以后可能会后悔……不过,就算之后不会后悔好了,当下还是该开心投入嘛?一定要这样才行。」
「喔、喔喔,说得对。」
一方面被比我更加热血的言论吞噬,我不忘表示认同。
「所以说,这种时候班上就该团结不是吗?特别是我又跟绘里香很要好。而且……平林同学的处境那么严苛,那我们就更该有向心力才对。」
「……没错。」
对这点视而不见,要我们轻松愉快享受这场比赛——这种事哪做得出来?
「所以就会觉得,是不是能想办法提起绘里香的兴致。」
「啊——……是这样啊。」
其实很想开开心心参加比赛,但是女王散发「有干劲的家伙好逊」这种氛围,这才让人难以实践。虽说泉跟日南那群人也交情不错,但她主要还是属于绀野集团这边,另外加上平林同学这个氛围受害者,嗯,群体这种东西果然很复杂。
「可是绘里香一点干劲都没有,那我大概也没办法自己有干劲就在那一头热,正觉得无计可施……」
这些话让我好吃惊。
「跟其他人一起也不行吗?若是和日南一起联手或许可行……」
当我说完,泉便用苦不堪言的表情猛摇头。
「不行不行,行不通的!特别是我,要是加入其他人的小圈圈,绘里香肯定会很生气……女孩子的世界可是很恐怖喔。」
泉缩著身子微微耸肩。
「原、原来如此。」
虽然我没办法完完全全体会她的感受,还是设法体察并点点头。
「所以我以为完全没办法了……友崎你好厉害!」
「好、好厉害?」
她突然夸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哪点值得她夸奖。我刚刚有做什么很厉害的事吗?
「你想想看,如果是瞒著绘里香偷偷进行,或是穿帮也能找藉口掩饰,这样还能理解。可是要让绘里香提起干劲,这点子一般人很难想到吧!」
「喔……喔喔。」
听她这么说我才会意过来。照她的话听来,确实是那样没错。一般而言不会像那样「正面突破」。对于不习惯这么做的人来说,想必很新鲜。我也这么认为。说穿了这是师父日南同学传授给我的,也是她出的习题,真正被夸到的人并不是我。我一点都不厉害。
「可是做起来果然很困难呢——该怎么做才能让绘里香拿出干劲?」
泉边说边「唔唔」地思考起来。眉头皱了数秒,眼神开始失焦。我看她八成想到脑袋冒烟了。
「那、那个……绀野平常会在哪方面特别积极吗?若能找出那件事或许能当作参考。」
当我出面推泉一把,泉便眼睛一亮地说「原来如此!」开始爽快地解说。
「这个嘛,她在服装上面特别愿意下工夫。我对相关的店铺还满了解的,绘里香常会叫我陪她买东西,一直在我面前试穿、问我的感想。」
「哦……」
真让人意外。原来绀野绘里香也有这一面。大概是想对外昭告,让大家知道她选的衣服都很好看。这只叫绀野绘里香的恶龙一直罩著一层神秘面纱,她的战斗资料开始一点一滴地揭露。
「还有她对化妆很讲究。会试各种牌子的化妆品,狂学各式各样的化妆技巧……偷偷跟你说一件事,我个人都喜欢用超平化妆品,要是被绘里香发现肯定会被嘲笑到不行,所以我实在说不出口……」
「超、超平……?」
听我回问让人感到陌生的单字,泉「咦?」了一下,顿时出现不解的反应。
「……啊我知道了。那个是很便宜的意思!」
很便宜、超平……哦,是超级平价的意思啊。原来如此我又体验到新事物了。不对。我对于现充文化一点都不了解,常常在支线话题上卡关,导致谈话无法顺畅进行。弱角的短处在作祟。
「抱歉,你继续……」
「啊、嗯。那接下来……唔——嗯,大概就这样了吧?感觉她在美容方面特别认真!」
泉轻轻地点了好几次头。
「嗯——原来是这样,美容是吧……跟球技大赛好像没什么共通点……」
「啊——……说得也是。」
泉边说边苦笑。
「不过,要说根据这点能想到什么……」
我开始把得到的情报放在游戏规则下思考。唔——嗯,可是还真的很难想呢。
烦恼一阵子后,泉一脸认真地开口。
「那就……在大赛中获得冠军可以拿到香奈儿的口红,要不要用这种方式?」
「这、这种做法还满大胆的……」
豪爽到不行的超直接行销手法出炉。嗯,现充的点子果然很天马行空……该说发想人是泉的关系?
* * *
隔天是星期六。
今天不用上学,但是要打工。结束培训后,这是我第一次正式上场。
待在自家的洗脸台前方,我抓起头发,后来都有定期去日南介绍的美容院剪过,并按照水泽教的手法做造型,穿上日南教我买来凑套的便服,在做打工的准备。嗯,光看外表似乎能勉强蒙混过关。
我在镜子前对自身行头做最后的确认,这时背后突然窜出一声「欸」,那声音让我的鼓膜震啊震。
「唔喔!?」我不由得回过头。「……咦,搞什么,原来是你啊。」
「啊?这算什么。虽然你没说错。」
是妹妹,她不悦地噘起嘴唇。
「什么事啦?」
我问她想做什么,这时妹妹把我从头到脚目不转睛地打量一遍。
「总觉得你打扮得莫名用心。怎么了?要去约会?」
那种事跟你没关系吧,我是很想这么说,但实际上并不是要去约会,所以这次就直接否认吧。还有她说我精心打扮,真让人开心。
「不,我要去打工。」
「啊!?」这下妹妹张大嘴哇哇大叫。「你开始打工了!?」
「是、是啊。」
太扯了、要世界末日了,就像在说这个,妹妹露出惊愕的表情。
「……那个哥哥居然要打工?」
「我说,是哪个哥哥啊。我好歹也是会打工的——」
说这话的同时,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像在逞强。应日南要求才开始打工,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跑去打工了。不仅如此,我现在依然紧张得要命,但我刻意不让它显露在脸上。这就是哥哥的骨气在作祟。
「哦~~~~」
妹妹赏我好大的白眼。什么意思,这家伙在搞什么。
「打工地点是大宫的卡拉OK。如果你过来玩,要我给你打对折也行。」
我挑著眉跟她放话。啊啊怎么办?面对妹妹就会莫名其妙逞强。当人家哥哥的都会这样吗?
「我又不会去。」
对方无情回绝。我果然被妹妹看扁
了?
「哦,这样啊……」
在我无力地回应后,妹妹改变语调说了句「话说——」,后面跟著跑出这段话。
「你跟之前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之、之、之、之、之前那个女孩?」
弱角特产之「结结巴巴」大爆发,同时我一面装傻。
「就是传LINE给你,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买书的那个。」
「你居然擅自偷看内容……」
「总比就那样一直窝在房间里窝到来不及回覆好吧?」
「唔……」
我三两下就被她堵到无话可说。好吧,正因为这家伙擅自偷看菊池同学传的LINE,她才会跑过来激励我吧,确实被她救到没错。跟日南吵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那段期间,要是没有这家伙在那啰嗦,我就会错过跟菊池同学见面的机会吧。哥哥还太弱。
「你们之后有去哪里玩吗?愿意邀哥哥的女孩子非常稀有,你要好好珍惜喔?」
「吵、吵死了,多管闲事。」
我逞强说了这些话——心里却想「她说得没错」。
见识到水泽的假面具,又跟日南起争执。
所以我不想说假话告白,下定决心真心诚意与人交往,结果打从一起去书店后,我都还无法跟菊池同学好好地说话。总觉得,由我出面邀请她好像不够诚实。
不过,我不想按照习题说的去跟她告白,这单纯只是「还不晓得自己喜不喜欢她」,对我来说菊池同学非常重要,我想这点还是没变。不仅如此,她还是我的恩人,教会我难能可贵的道理。
既然如此,想想也对。
为了传达心底最真的感情,我们会使用调整语调和表情的技能。
同理,若是特别看中某个人,我们就要将它率真地表现出来,不想失去就会精心设计每一次行动,这些肯定都是必要的吧。
就这样,我又被妹妹激励到,重新体认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
「真的是我在多管闲事?」
嘴里说得嘲讽,但妹妹用认真的表情看进我眼眸深处,面对她坏心眼的质问——
「不……谢谢你,我家的妹妹大人。」
「呵,很好。」
我半开玩笑用夸张的表达方式道谢,在心里则是用比较收敛的方式感谢她。总之,谢谢你啦。
* * *
「早安——!」
时间是正午前。不管几点都要用「早安」来打招呼,我依样画葫芦照这种莫名其妙的风俗习惯乖乖打招呼,来到打工地点卡拉OK SEVENTH。
「你来啦,友崎。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培训了嘛。那就靠你啰?」
「是!」
培训期间跟店长见过几次面,边承受他给的压力,我接下钥匙前往更衣室。接著快速换装,然后回到柜台那边。
「那现在来划静脉吧。有教过你做法?」
划静脉,乍听之下好像很危险,但其实就是在记有手指静脉资料的电子时数卡上登录,代表你要开始上班了。来打工就会突然用些字眼像是「外站」、「上了」、「调饮」、「没客」等等,乍听之下还以为是一般名词,结果却是专门用语,大家都会面不改色说这些字,让人一头雾水。对了,这些字的意思好像分别是「打扫房间」、「提供食物或饮料」、「调制饮料的人」、「没有半个客人」。获得这些知识其实也没什么用。
「啊,是的!有教过!」
「这样啊?那你划完再过来这边。今天稍微教你学一下站台。」
「好的!」
就这样,我尽量提起精神工作,努力去学工作上的事。
几个小时过去。
「大家早安~」
有人过来了。她懒洋洋地打著招呼,是来打工的成田学妹。成田鶫。我来这边面试的时候遇到这个女孩,她比我小一岁。人异常地慵懒,这点令我印象深刻。
「啊,友崎学长。好久不见——」
过著像我这样的弱角人生,光是许久不见的人能记得我的名字就让人满心感激了,但是那样会让人觉得恶心,所以我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就故作镇静。
「成田学妹早安——」
我假装自己是很能独当一面的学长,学水泽的举动和语调做出回应。顺便说件事,水泽好像会用轻松的语气叫她「鶫儿」,但那招我实在学不来。
「啊,在这边几乎没人会叫我成田学妹,你叫我鶫儿就好~」
这时间点来得就像她已看穿我的心思,一场试炼到来。这女孩满那个的。前阵子她主动说不需要对她那么客套,都不给弱角做点心理准备的机会呢。拜托你别欺负弱角。
但我好歹是个男人,而且我是个玩家,靠自己的意志下定决心,要好好攻略这场「人生」。那在这种情况下,明知路途艰险也要前进。如果是之前的我大概不敢叫「鶫儿」,会改叫她「小鶫」,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再叫她学妹,算是有所成长吧,而我还会用这些说服自己,但现在我要更进一步……!
「那——我知道了。请多指教,鶫儿。」
我说话时刻意走这种爽朗路线。怎么样?感觉就像比较逊的水泽对吧。
「好的——那么请多多指教~」
成田不会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纠结、做了多大的觉悟,成田学妹她——更正,鶫儿语气轻浮地回礼,接受我喊她鶫儿。嗯,现充在这方面的包容力果然很大。还有我刚才挺卖力的,平常就要一直直呼她的名字似乎还是不容易。试著叫过才觉得突兀感比预料中还大。我还是叫她小鶫好了。
* * *
几小时后。
「饮料调好啰~麻烦友崎学长了~」
「好——」
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啊,十四号包厢要延长时间,麻烦你了~」
「OK——」
慢慢的,我开始发现一件事。
「啊,客人来了~友崎学长已经学过要怎么站柜台了吗?」
「啊、嗯,今天学的。」
「那就拜托友崎学长了~有不懂的地方再去问店长~」
「知道了——」
我发现这个小我一岁、名叫小鶫的女孩……
「啊,你有去检查厕所吗?」
「不,我没去。」
「那现在刚好没什么事要忙,就拜托友崎学长了~」
——我发现她根本就没在工作。
「还有要洗的东西也积得差不多了,有空麻烦洗一下。」
「……我说。」
「是,有什么事吗~」
既然知道了,我就稍微思考一会儿,去想这种时候如果是水泽会怎么调侃对方,准备趁她下次塞工作给我的时候讲。
「你要做事。」
说话的语气稍微加入一点演技,我朝她放话。有、有说得到位吗?
「……被发现了?」
「不,没有穿帮。」
她老实自招让我想笑,但我还是努力用严厉的语气吐槽。很、很好,对方没有出现奇怪的反应,看样子没有失败。虽然听起来没什么笑点,感觉不算成功就是了,要多练习几遍。感觉这女孩跟竹井很像,稍微说得难听点也没关系,还挺好办的。
「哎呀~能不工作就尽量不做嘛~」
小鶫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
「……唉。」
我听了不禁发出叹息。这行不通。她那副德行不是弱角能驾驭的。
「咦?友崎学长你怎么了。啊,该不会想上厕所吧?想上厕所就去没关系~我也是这样!还有偷偷跟你说一件事,店长不在的时候,厨房里的饮料吧通常都——」
「我没有要上,嗯。」
总觉得她满脑子只想摸鱼,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时间又过了一小时。
「呼……」
地点来到卡拉OK SEVENTH的某个包厢。
我将智慧型手机收进口袋,顺便喘口气。
刚结束培训的打工好累人,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店长说我可以休息,我就跑到包厢里瞎晃三十分钟。身体疲劳占两成,心理上的疲惫占八成,一面休息让这些损耗复原,我疲惫不堪地瘫坐。休息时间有一小时。再过约三十分钟就要去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话说回来打工还真累人。要做的事并不是那么多,该说空闲时间还满多的,可是要当店员接待陌生人,对弱角来说负担还是太重。然而比起那些,被小鶫的言行举止耍得团团转反而消耗更多体力。
我喝著发下来的饮料稍事休息,这时门突然打开。
「啊,友崎学长你辛苦了~」
「嗯?喔喔。呃——辛苦了。」
被人杀个措手不及的我找回冷静并做出回应,小鶫则理所当然地进入包厢,整个人懒洋洋地坐在我隔壁的沙发上,看起来好像溶掉一样。
「怎、怎么了?」
「啊,我现在要走了~觉得有点累,想说换衣服之前先坐一下。」
边用软趴趴的声音说著,小鶫连头都靠上去,全身
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跟后方墙壁上。身体弯成软烂的形状。原来人类可以脱力成这样。
「哦……这样啊。」
说到这女孩,今天光是打工的时候站著就让她哀说「讨厌~好累喔~」那景象我目击过好几次。体力比我这个足不出户的竹竿人还差,真是天下奇观。不对,问题应该出在意志力上。
「是说……你已经要回去了?」
这时我才发现不对劲。小鶫可是比今天才来上工的我晚到呢。
「啊,是这样没错~我基本上只能轮班三小时!是稀有角色喔~」
小鶫说话时稍为把身体坐直,手摆来摆去。
「这、这是什么鬼……因为太累吗?」
我不禁带著苦笑回话。
「就是那样!」
只见她咧嘴一笑并竖起大拇指。不懂她比赞的点在哪……既然都这样想了,我就试著把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尽量用揶揄的语气。
「不对吧,这样哪里赞了。」
「咦~不觉得打工很累吗?我想要尽量用轻松的方式赚钱嘛。」
「哎呀,话是这么说没错……」
这次又不知道算成功还是失败,但重点还是在于要有挑战精神吧。
「对吧!尽量不要太卖命,这就是我的原则!请多指教!」
「喔、喔喔……嗯——」
我心想「请多指教是哪招」,那番话跟我现在努力尝试的人生攻略背道而驰,让我稍微想了一下。尽量不想拚命是吗?
「咦?你有疑虑吗?」
小鶫用又圆又带点慵懒的眼睛兴致盎然地看向这边,等我把话说完。能敏锐察觉这种稍纵即逝的迟疑回应,这个女孩果然也是现充。
既然她都这么问了,那我就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吧。
「呃——尽最大的能力努力前进才能把人生活得更快乐,我个人是这么认为……」
我说这话显得有点客气又害羞,小鶫听了一脸讶异。
「咦~原来友崎学长其实是那种类型的人啊。」
「那、那种类型是哪种。」
我用有点像在吐槽的语气回应,这时小鶫「唔——嗯」地盘起双手。
「不是都会有那种人吗——像是在合唱比赛、文化祭或运动会上都会很认真参加,就是这样的人。」
「……喔喔。」
她这样讲我就懂了。到去年为止,我都还不是这样的人,但就目前看来,我确实是那种人没错。甚至还认真想该怎么让毫无干劲的女学生拿出干劲。
「也许吧……我可能是那种人。」
「还有——感觉你在这边也想努力学习工作上的事~真厉害——」
「不,你是怎么看的……」
竟然说「真厉害——」。
「因为我基本上都不想为这种事情努力嘛。在人生中尽量不想花太多的心力,不想走太多的路、不想太累,想要好好休息。大概就是这样!请多指教!」
小鶫用莫名欢快的节奏喊出类似口号的东西。总觉得这女孩说的话基本上处处都超欠人吐槽,让我似乎又有反覆练习的机会。于是我再次语带调侃地开口。
「小鶫你这个人果然很没用呢?」
「对啊就是那样~」
「是、是喔。」
真的是——又看不出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这女孩似乎有吸收所有吐槽的特性。还是说我的调侃没有很到位?反正很难就对了。跟单纯的竹井不一样。
「受不了~我读的那间高中最近要举办文化祭,班上的人都好有干劲,好烦喔~」
「哦……」
在应和的同时,我发现一件事。对班上活动毫无干劲的女孩子……难道说,现在正发生最适合搜集情报的事件?
于是我便在脑海中规划这时该问的问题。
好,开始进行RPG情报搜集PART2!
「那个——文化祭让人完全提不起劲呢?」
为了引出我想知道的答案,我开始斟酌用词。真希望有选项可选。
「就是啊~」
「可是……或许有某个契机能让人稍微提起一点干劲,应该有这种事吧?」
为了让绀野绘里香提起干劲、为了打倒特殊的大魔王,我到街上搜集情报。照刚才的话听来,小鶫的属性跟魔王很类似。表面上绀野绘里香和小鶫截然不同,但是「基本上懒得努力」这种特性有相似之处,就好像去问蜥蜴人该怎么打倒龙。
「咦,这是在做什么?想要让我拿出干劲吗?拜托你别这样,我是不会努力的。」
不知道为什么,小鶫边说边用双手遮住胸部。这种好像被人性骚扰的反应是怎样,我只是在问很稀松平常的问题吧。
「啊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为什么要问?」
对方用生气的眼神瞪我。为什么瞪。
「呃……」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老实招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最近我们学校要举办球技大赛,其中有个女同学意兴阑珊。」
「……啊——原来是这样。」
小鶫恍然大悟地放开胸前的手。这是怎样。在这个女孩心里,要她努力就等同性骚扰吗?
「我在想该怎么让大家尽量拿出干劲……才想问问你。」
经我说明,小鶫用有点不能接受的目光看我。
「友崎学长是那种人吧。」
「咦?」
她的眉头皱得死紧。
「不只自己努力,你还想让不努力的人提起干劲对吧。这样很糟。在我看来根本是外星人。」
「不是吧,有那么严重?」
没想到会被人说成这样,感到困惑之余,我努力挤出一句吐槽。
「不不,就是这么严重,友崎学长。那对我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太奇怪了。不过没关系。既然这样,我可以当你的谘询对象。感觉不会波及到我嘛。」
「真、真的吗?」
「对。在友崎学长看来,我大概就像外星人,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星球的事。算是异文化之间的交流吧。」
小鶫说完就朝我眨眼。
「异、异文化交流……」
她用的字眼还真奇怪。原来这个RPG游戏的舞台是宇宙?
「没错,就是那种感觉。总之,要问偷懒这档事找我就对了。」
小鶫边说边露出微笑,该怎么说,「仅限偷懒这方面」给人莫名可靠的感觉。
* * *
「啊——听起来挺麻烦的。」
我针对绀野绘里香的性格、在班上的势力范围、变成队长的平林同学等事约略做个说明,这时小鶫用手指摸摸额头,一面摇摇脑袋。
「很棘手吗?」
小鶫说了声「是」,与我对上眼。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那个——平林学姊?她恐怕被绘里香学姊盯上了。」
「啊——……」
我也在猜是不是这样。要泉「当队长」却被拒绝,下一个目标就转向平林同学,背后或许有什么原因。但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既然这样,若是由她当队长,我想皇后就不可能热衷到哪去。」
「皇后……」
是说讲起来一点都不突兀。
「不过唔——嗯,照这样听来,皇后她也是懒惰星的居民呢。」
「懒、懒惰星……那我是勤劳星的吗……」
「啊哈哈,就是那样。」
小鶫笑得非常轻浮,一面小幅度点头。
「所以没有太大的动机是不可能让皇后努力的。」
「果然是这样啊……」
这句话让我陷入沉思。
「这个对手很难缠呢。」
小鶫笑得很开心。看别人吃苦头,这女孩整个人精神都来了。
「你说要有很大的动机,举例来说是什么?」
当我问完,小鶫先是稍微「嗯——」地犹豫一会儿,接著再次开口。
「我自己也是那样,重点在于CP值、CP值。」
「性、CP值?」
这时小鶫点点头。
「你看,就好比是我,明明想懒散度日却像这样跑来打工不是吗?你知道原因是什么?」
她问的问题让人想不透。莫非她想要什么东西?
「呃——是什么?跟CP值有关系?」
「没错你答对了!真厉害!」
小鶫说完就称赞我并拍拍手。喔、喔喔。
「嗯……重点是?」
「你想想,这里的时薪不是挺高的吗?那相对的就可以做少赚很多嘛。而且轮班的弹性也很大。」
「啊——原来是这样。」
我只是照日南所说跑来应徵,没办法跟其他的打工作比较,但是机灵的水泽都会选这个了,应该不是太差的打工才对。
「就——是这样,不过人生当中总不能完全不努力,有时还是得稍微努力一下嘛。主要得赚钱让自己快乐过生活。像这种时候,懒惰星球的居民就会选择最轻松的方式,来获得最大的报酬。」
「啊——……所以才重视C
P值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小鶫才会选择工作内容轻松、时薪不错、时间上很弹性的打工,赚取最低限度的必要金额。
「也就是说,绀野绘里香的情况跟你很类似?可以的话尽量不想出力?」
「没错没错!因此要让皇后有所行动,你必须提升让人努力的CP值!」
小鶫露出没有半点阴霾的开朗笑容,说出独特的论调。
「原、原来如此,要重视让人努力的CP值……」
「啊,而且皇后应该没我这么懒。所以我想应该有很多方法可以用。」
「咦,是这样吗?」
小鶫胡乱点头,嘴里说著「大概是吧——」
「我有那种预感。那个人在班上作威作福对吧?换句话说,她有很强大的心灵能量。作威作福把人踩在脚底下不是很累吗?完全不想消耗体力的人做不来。」
「啊啊……确实是这样没错。」
小鶫说起来特别有说服力。假如小鶫跟绀野绘里香立场互换,可以想见她马上会说「我好累不想做~」
「以此类推,她肯定跟我不一样,这种人会有各式各样的欲望。我这个人无欲无求,说得更贴切点,就是只有『不想努力欲』的生物。」
她边说边懒懒地让上半身倒在桌上。这已经是液体状态。
「不过……重点是欲望啊。」
「没错——就是欲望。会努力是因为有欲望。我无欲无求什么事都不想努力,我都这么说了包准没错。」
紧接著,倒在桌上的小鶫就只有脸面向这边,露出脱力的笑容、说著莫名有说服力的话。事到如今甚至觉得她是懒惰学界的权威。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个皇后的欲望是什么啊?」
被我一问,小鶫「唉——」了一声,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不不,友崎学长,你在说什么啊?」
「咦?」
继那句话之后,小鶫换上认真的表情并看著我的眼睛——
「——我这个人无欲无求,哪会知道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欲望。」
她的语气又莫名充满说服力,说的事情有够空洞。
「哦,这样啊……」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若能让你做为参考是我的荣幸~」
「喔、喔喔。」
我随波逐流地挥挥手,目送火速闪人的小鶫。
呃——嗯,虽然最后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可是能听到小鶫才知道的情报更重要。努力的CP值是吧。话说那个女孩还真随兴……
* * *
后来我的打工结束,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八点。
因为我之后跟人有约,就跑到大宫车站的「豆树」前站著。
车站从构造上来看像在室内一样,可是各个出入口都大幅敞开,感觉空调好像有开跟没开一样,站内给人不上不下的感觉。也许是想藉著这种「不上不下」的温度体现埼玉整体氛围。如果真的是那样,可谓表现得恰到好处。
剪票口两两相对设置,出入的人潮络绎不绝。我漠然地望著这些景象、一面等待,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做个深呼吸。嗯好了。
重新振作的我再次朝四周张望,结果发现从东边出口那有股神圣的神秘力场朝这接近。
简单讲就是——菊池同学来了。
「啊……!」
菊池同学注意到我,踩著小小的步伐哒哒哒地靠近,对我露出腼腆的笑容。
对。我呢——听妹妹说了那些后有仔细想过,针对菊池同学的事想了不少。之后发现,日南的事、课题、真正想做的事——这中间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正因为如此菊池同学对我来说就像恩人,教会我非常重要的事情,让我重新体认自己并不想失去她。
此外回过头想想,我跟菊池同学都在大宫打工。既然这样,若是哪天打工结束的时间都差不多,我们就能顺便见个面,刚才休息时间的前半个小时中,我有试著用LINE联络她。择期不如撞日,今天我结束打工一小时后,菊池同学刚好也下班,那一定要开口问一下了!所以我鼓起勇气试著邀请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对了,我有顺便跟日南报备。
「那个……友崎同学,晚上好。」
「嗯、嗯。菊池同学,晚安。」
菊池同学手拿天使羽衣,用来抵挡充斥人间界的邪气——不对,是用来遮太阳的轻薄黑色罩衫,穿著比平常更休闲一点的衣服现身。
套著有领子的半长袖白色榇衫,下半身穿著深绿色的裙子,让人联想到树龄十三亿年的大树叶子。很容易就把那布料的一角想像成治百病万灵丹。
「谢谢你……邀我。」
菊池同学用另一只手握紧半长袖的袖口,跟我道谢的同时将目光转向一旁。那声响好庄严、酷似福音,让我的鼓膜悠然晃动。
「那个——嗯。」回话时心脏正在怦怦跳。「……菊池同学,你肚子饿了吗?」
「唔、唔嗯。好像……饿了。」
「那、那我们……」
就像这样,我努力在这个时候扮演领导角色,在脑海中搜寻应该要去哪间店。
呃——这一带有哪些店是我知道的——我想到这边开始著急起来。糟糕,连一间都想不到,只想到卖炸虾盖饭的店。但是就算去那边,菊池同学大概也会说「炸物感觉很好吃呢。」开开心心地跟过去吃吧?可是这样有损我身为男人的尊严。我心里的假想日南同学好像在说「跟女孩子一起单独约会却去吃炸虾盖饭,未免太没有现充风范。」还对我的冷眼相向。不对,这又不是约会!
为什么我没有事先做好调查。我确实决定不要再故意逞强或是戴假面具,可是一方面又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先找出定论才对。前阵子有跟日南一起去西餐厅吃午餐,我有偷看晚餐的菜单,印象中价格非常高昂,让我实在下不了手。去之前买完书光顾的咖啡厅也没关系吧。连续去两次也没关系对吧。日南同学你说呢?我找不到其他候补选项,拜托你让我去那里吧。
呃——要是我还知道其他价钱差不多的家庭式餐厅就好了,但是大宫没什么家庭式餐厅吧。不对,或许真的有也说不定,但是基本上高中生不太会一个人去家庭式餐厅,至少我就不知道它在哪。以前我就读中学的时候,某栋大楼里面有生活杂货店「LOFT」,那里现在好像也有开家庭式餐厅。我以前很喜欢去那里的「LOFT」。还有说到车站东口,我以前也很喜欢家电量贩店「樱屋」。那不是重点。啊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变得六神无主,但我还是想从这个时候开始藉著地图APP的力量设法力挽狂澜,想著想著就打开智慧型手机,这时我看到日南传来的LINE讯息。里头贴著一段网址。
这是什么?我边想边打开,结果智慧型手机萤幕上出现一间咖啡厅的网站,从大宫车站东边出口徒步走几分钟就到了,可以用平易近人的价钱享用餐点。
「噢、噢噢……」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菊池同学错愕地微歪著头仰望我,我没跟她解释自己为何这么震惊,而是带菊池同学去日南说的那间店。话说回来,这已经不是「机灵」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吧。
* * *
我们来到咖啡厅。
一打开入口的门,有点日式昭和风混西洋氛围的独特装潢映入眼帘。
那里有张看起来像古董的红色沙发,旁边摆著大型的观叶植物,感觉好华丽。收银台前方的桌子上随意摆放许多裸妇石像和色彩缤纷的酒瓶,墙壁上挂著蒙娜丽莎的画像等装饰品,气氛上走西式华丽路线,但是每件物品又散发怀旧风情。可能是因为这样吧,与其说是西式的店面,倒不如说它更像刻意走西式路线的日本昭和咖啡厅,整体给人这种感觉。
「这间店……看起来好奇妙。」
「……说得对。」
要说不可思议,真正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肯定是菊池同学,但是在这个时候说「菊池同学更奇妙」只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很恶心,就连我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就没讲。
「这里的气氛好棒。」
菊池同学说完就露出有如大天使之息的笑容。
「嗯、嗯嗯……对啊。」
她的反应让我好害羞,同时也在心里感谢日南。多谢相助……
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到位子上,开始看菜单。
「有好多菜色呢。」
「就是说啊……」
菊池同学开心地翻阅菜单,脸上带著笑容。
「那我就点……茄汁义大利面好了。」
「我要蛋包饭。」
这时我想起前阵子去别家咖啡厅,菊池同学也点了蛋包饭。
「你很喜欢蛋包饭呢?」
我使出反覆练习已能顺利出招的升龙拳—更正,是用有点调调侃的语气说话,这让菊池同学开心地偷笑。
「当我回过神,自己已经选了蛋包饭。」
「啊,直到选完才发现?」
「就
是这样。」
后来我们两个人一起偷笑。跟菊池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光果然很沉静、很自然,但是又很温暖。
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我把店员叫来,连菊池同学的份一起点餐。努力尝试主导。然后喝杯冷水休息一下。
菊池同学露出比墙上那张蒙娜丽莎画像更温柔、充满慈爱的微笑,就这样看著我。
「之前……谢谢你陪我去买书。」
「啊,不客气、我才要谢谢你……那么照顾我。」
「……没那回事。」
「……嗯。」
森林里的动物都在冬眠,来到森林深处的妖精之湖,湖畔全都覆著一层薄冰、
一片静谧,就像那样的湖畔早晨,安稳又庄严的气息抚慰疲惫的心。
「这样的安静氛围让人心情平静呢。」
我看著室内装潢说道,这时菊池同学面露微笑。
「友崎同学,你最近很努力呢。」
「咦,我很努力?」
意想不到的一句话让我不禁反问,菊池同学则点点头。
「是的,总觉得你最近很活泼。」
两手的手指在桌子上交握,菊池同学用温和的语气这么说。啊啊,这么说也对。
暑假结束后。最初那两天,我一下子跟中村集团交谈,或是常跟泉闲聊,不然就是受泉和小玉玉挑起的骚动波及。我身边好像发生不少事情。那么看在周遭的人眼里,应该也是那样吧。菊池同学的座位在我斜后方,那就更不用说了。搞不好菊池同学是靠她能看穿一切的远古千里眼之力也说不定。
「嗯,可能被你说中了。该说是活泼……还是很吵。」
我边说边苦笑。
「——是这样子吗?」
她笔直看著我,直率、郑重地回问。
这才让我发现一件事情。
我再次审视自己的内心。接著我发现那里有个害臊、自虐、朝那种苟且方向逃避的自己……不对,面对菊池同学,我应该要确实表达真实感受。因此我再次开口。
「不过……那样让我觉得最近过得很开心。」
话一说完,菊池同学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真是太棒了。」
就像这样,我在菊池同学面前总是有心灵被看穿的感觉,但那样就是让人觉得很温暖很舒服,让我重新有了最真的体认,觉得这里对自己来说是很重要的避风港。
后来我们点的餐点到了,两人一面用餐、一面闲聊。
这时我决定问菊池同学之前就想问的一件事。
「问一下。」
「……好,你想问什么呢?」
被我一唤,菊池同学慢慢将嘴里的食物吞下,接著用沉稳的语气回应。这种举动很有菊池同学的风格。假如有人在我吃东西的时候找我说话,我大概会急到尽量快点把东西吞下去,然后回话时口吃,变得怪模怪样。
「那个——班上有一个女生叫绀野绘里香对吧?」
「是……绀野同学?」
我「嗯」了一声并点点头。
「话说这个绀野绘里香……菊池同学觉得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对。目前的情报还是不够。泉跟我说绀野的小嗜好,小鶫说绀野有「欲望」,会依CP值或诱因大小行动。可是光靠这些,我还是不晓得之后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能完成课题。
所以才想顺便问菊池同学。在RPG游戏里也一样,要搜集魔王的情报得尽量多问一些人,这可是铁则。而且总觉得菊池同学好像能看穿人心,居住在森林深处的妖精似乎很清楚该怎么打倒恶龙。
「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好难回答……」
「啊啊,这么说也对,呃……」
问题太抽象了吗?我重新思考该怎么提问,接著继续开口。
「就好比绀野在什么情况下会愿意努力、类似这样的……对了,我们目前在讨论球技大赛的事,可是绀野一点干劲也没有对吧?那么绀野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努力?大概像这样。」
等我说完,菊池同学看似理解地颔首。
「你想说的是这个吧。要找到能让绀野同学努力的动机。」
「啊——……好像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动机。换个角度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没错。话说回来,之前菊池同学看日南那么卖力,她也说过一句话——「日南的动机是么」。曾说她在写小说,对这种事情很好奇。
「唔——嗯,该怎么说,这样讲或许不是很好听……」
「嗯?」
菊池同学将手贴在脸颊上,脸稍微向下垂,视线迷惘地朝斜下方游走。紧接著几秒钟过去,她就像在窥探这边,抬起眼睛仰望我。彷佛飘著发光魔法花瓣的水池,那双眼好有魅力,将我的思绪一点一滴轻柔地溶解。
她那对薄唇微微轻启。
「不想被人小看——我想动机主要是这个吧。」
因为顾虑他人的感受,话才没有说得那么死,可是单就内容来看,她对绀野绘里香的评断可是毫不留情。不想被人小看。好尖锐的一句话。
但我被她点醒,这话确实有道理。
「不想被人小看是吗?」
「是、是的……」
菊池同学对自己说话有点毒舌的事疑似很在意,背缩得比平常更严重,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如此一来,连同那楚楚可怜的气质一起算在内,说她完全就像一只松鼠也不为过。
「的确是这样……原来如此。」
我颇有同感。
例如促进班上的「土气是种罪」氛围形成,让自己看起来很潮,这些可以说是一种防卫策略,以免自己被人看扁。泉说过的「她对美容很认真」也是同样道理,不想被人小看才特别在意外表,一方面也可以朝这个方向解释。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和魄力也跟这点有关吧。原来如此,这样一想确实没错,可以看出绀野绘里香的行动都依循某个方针,那就是「不想被看扁」。
只是有件事情令人在意——
「但既然这样,为什么在球技大赛上不努力表现?」
假如绀野绘里香的行动方针是「不想被人小看」,那在「球技大赛」这个会有显眼排名的活动上,她会采取的行动自然是「不想被其他班级看扁所以要加油」。
当我问完,菊池同学又用有点客气的语气开口。
「我想肯定是因为……先看扁球技大赛,不管打赢或打输都不会被人小看……可能是这样吧。」
「……原来。」
又是非常一针见血的内容,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只要把球技大赛看得很扁,就算没拿到冠军也不会被人小看。反正努力比赛本来就是一件很逊的事。很像绀野绘里香会有的思考模式。
话说刚才那么快就回话,菊池同学果然有在仔细观察班上的人,平常就将那些结果放在心里转变成言语吧。日南出的课题是「观察群体」,或许她就是在实践类似的行为。嗯,跟各式各样的人打听情报果然能学到很多。真的是在玩RPG。
「可、可是绀野同学也很为伙伴著想,同时又有率真的一面,我想她不是那么坏的人……」
「嗯、嗯嗯。」
可能是对绀野有罪恶感吧,菊池同学慌慌张张地说些好话,觉得她那样有点可笑,同时我的脑袋也没闲著。
「抢先看扁是吗……」
「是、是的……」
在我心里,刚才那些话跟小鶫说过的「欲望」、「努力的CP值」连结在一起。
绀野绘里香竭尽所能不愿努力。同时又不想被人看扁。
然而只要处在「学校的某个班级」这个空间里,若是没待在金字塔顶端就会被人看扁。
所以她才努力「装得很潮」吧。
毕竟她不得不这么做。
否则,「不想被人小看」的「欲望」就不能满足吧。
另一方面,面对球技大赛就不是这样了。
的确,在球技大赛上确实努力并做出结果,这样一来自己的地位就会提升,照这样的逻辑看来也能满足「不想被人小看」的欲望。
可是这样一来,「CP值」恐怕不高。
那是因为用不著刻意在球技大赛上努力,只要打造「努力比赛的人很逊」这种「氛围」,自己的地位就不会下降吧。
这么做——不用花太多劳力就有莫大的收获。
所以她才不打算为球技大赛努力。
照这样想来,绀野绘里香行动方针简单来说恐怕就是这样。
「不想被人小看」,她要尽量用「可以轻松获得成果的努力方式」满足这种「欲望」。
虽然其中的一部分只是推测,但大致上应该八九不离十。
我从泉、小鶫、菊池同学那打听到一些消息,用自己的方式拟出「绀野绘里香行动方针」。
「……嗯,很好。」
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我小声地喃喃自语。
光靠我自己一个人找不出答案,但我搜集缺少的「情报」,目前暂时是有点眉目了。
之前都不晓得该把目标放
在哪里才好。但现在已经知道这么多了,我就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走。
既然绀野绘里香利用「操作整体气氛」来制造那种状况,让大家觉得在球技大赛上不努力也没关系——那我只要用某种方法改变这样的「氛围」就行了。
也就是说,想要打倒绀野绘里香这只恶龙,不可或缺的就是——
要找出一个关键道具,让绀野绘里香觉得「在球技大赛上输掉就会被人看扁」。
那就是这一次的魔王「弱点」,也是用来完成这次习题的道具。
只不过,目前还不晓得能创造那种局面的道具在哪,或是我能不能使用和那种道具有相同效果的魔法或武器,但至少知道该满足什么样的条件,那我就清楚该朝什么方向走。
用一般的战斗方式无法战胜这么特殊的魔王,我搜集跟她有关的情报,终于发现她的弱点。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找能够对付这个弱点的道具!就是这个样子。
嗯,果然认真起来才会有所发现,「人生」也是一个神作游戏。
就这样,我暂时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思考中,突然间回过神发现菊池同学带著好像在守望孩子般的微笑,正在看著我,我则和她对上眼。
「友崎同学,你看起来好开心呢?」
「咦……有、有吗?」
是因为我在想电玩游戏的事?菊池同学露出调皮又莫名有些欣喜的微笑。
「这样才像友崎同学。」
「嗯、嗯嗯……」
菊池同学彷佛用那种笑容接受全部的我,让我再次感到害臊。
* * *
接著我跟菊池同学聊起安迪的作品,聊到在暑假做了哪些事情,还有最近班上的人发生什么事,以及未来出路。在闲谈之间,我们度过一段安稳祥和的时光。在这段时间里,我果然不用说自己不想说的话,也不用戴假面具,对我来说是一段非常自然的时光。
之后我们也差不多聊到一个段落了。这时菊池同学小声说了一句话。
「我也要……好好加油。」
「咦?什么事?」
我不禁反问,菊池同学则露出调皮的笑容。
「之前我们一起去买书,在那之后明明没过多久的时间……友崎同学又有这么大的改变。」
那抹笑容感觉好像比平常更有人情味,嘴里吐出那段细小话语,在我听来似乎蕴含她身为一个女孩子特有的多愁善感。
「是、是这样子吗……?」
自从那天过后,时间大概经历两个礼拜。这阵子,菊池同学也觉得我改变很大啊?
只见菊池同学缓缓地颔首。
「我觉得……你变得比以前更积极了。」
「……原来是这样。」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起自己曾经跟日南吵架的事。
的确,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好像更明确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该朝什么方向走。
「……嗯,这样啊。」
菊池同学的话让我颇有感触。
对于那些话,其实我自己也颇有同感——所以我不免觉得菊池同学果然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接著菊池同学伸出纤细柔美的白皙手掌,静静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所以我也要……一点一滴向前迈进。」
「……嗯。」
菊池同学如此宣示,虽然我不晓得她要往哪里去,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前进。
既然菊池同学想靠自己的意志朝某个方向前进,不管她的目标是什么,我都会为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