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休息时间。
对着在教室里一边准备下节课用品一边和柏崎同学她们说话的日南,泉绷紧身体紧盯着她。然后我们六个人注视着那样的泉。
「葵~!」
对带着些许紧张神色朝着日南走去的泉,我们一边装作在说笑的样子一边在心里为她鼓劲。
日南葵的生日派对。为让其成功的首要前提就是,必须要带上日南参加外宿旅行。但就像水沢说的那样,现在这个时期离升学考试很近了。毕竟是戴着面具的日南,虽然不会无情地直接拒绝。但提出替代方案委婉拒绝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那么该由谁来邀请日南呢……变成这个话题的时候,虽然首先想到的是拜托应该能顺利完成的水沢,但仅限对方是日南的情况下——
『不,水沢给人可疑的感觉可能会造成反效果,让泉去邀请比较好吧?』
『嘿?文也说话也真不客气呢?』
于是,拜托了带有纯粹想报恩这一动力源的泉,现在,泉明显很紧张地在说服日南。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看怎么样!?」
顺便提一下具体作战,因为是在生日当天这个明显时间点的邀请,方针是不隐瞒要庆祝生日这件事本身。但要怎么庆祝,分成三支队伍为了让日南高兴进行策划这件事要保密,通过具体内容给她个大惊喜,就是这样的作战。
「那个……」
和当初预想的一样,日南带着有点想谢绝的表情。顺便一提虽然我们在教室的角落一边装作在说笑一边关注着两人的样子,但日南她毫无疑问注意到这里的视线了吧。
「但是,让大家把宝贵的时间都花在我身上……」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理由,日南还是先谢绝了一次。
但是,泉当然也不会就这么放弃。
「是我们想要庆祝的!所以拜托了!」
「不是,为什么变成是在拜托我……」
泉双手合十低下头,日南很为难的样子。进行庆祝的一方低头请求,虽然变成了有点奇怪的状态,但这也能说很有泉的风格吧。毕竟对泉用一般逻辑是行不通的。
「一直都受到葵的帮助,所以——」
「嗯……」
对着纯粹出于感性的泉的话,理论达人日南想推辞也没有效果。
就这样在来来回回好几次的最后。
「知,知道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让你们为我庆祝吧!……这都是什么台词啊?」
日南带着戏谑的语调说道。
「太好了,谢谢!那,好好期待吧!啊,要去的地方之后再联系,详细计划是秘密!是惊喜喔!」
边眨眼边在恶作剧似的说着。直接说出来那就不是惊喜了吧……这么想着但还是不要在意细节了。总之,成功邀请到日南就是胜利了。
就这样泉慌慌张张地和我们会合,对着在「干的好!」的氛围下迎接泉的我们,日南无语地边笑边看着。
这就像是对小孩子恶作剧成功,感到傻眼而看着的父母一样。虽然就算是这样带有破绽的表情可能也不过是证明的一部分而已,现在这样就好。
如果能通过这次旅行把那藏在深处,真正的笑容给引出来的话,这样就好——
就这样日南以外参加旅行的成员,放学后在家庭餐厅里集合。顺便今天直截了当地以「要准备惊喜」为理由把日南排除在外了。这样的话准备惊喜应该也会顺利吧。
「好啦!分组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深实实一边把笔记本上写着的一览表给大家看一边说道。虽然到处都写着奇怪的宽大符号,但排版本身很容易看懂,应该说深实实毕竟是经历过选举的。完全看不出那时候的公约的痕迹。
分成三支队伍让日南高兴的对抗赛。队伍无可非议的分成了,深实实和小玉玉的好友组,中村和泉的情侣组,还有我和水沢的最近关系变好的两人组,话题就这么进行了下去。
「嗯,感觉还不错!」
小玉玉点头,
「等一下,我被撇下了吧!?」
「啊,忘记了」
「太过分了吧!?」
就连新进入小组里的小玉玉都开始欺负竹井了,别介意竹井。接着进攻也行哦小玉玉。
「……嘿嘿」
但仔细一看,被小玉玉欺负的竹井露出了痴笑。稍等一下,确实竹井之前说过小玉玉是他喜欢的类型。我收回刚才的话,小玉玉快跑。
「那,这样……竹井有想加入的队伍吗?」
我姑且确认一下,竹井就遵从自己的欲望,
「果然还是小玉玉的队伍吧!」
「OK,那竹井就加入我们的队伍」
「诶!?」
就像这样我从竹井的魔掌中保护了小玉玉,深实实对着我竖起了拇指。原来如此,看来作为小玉玉保护协会的利害关系达成了一致。
「虽然那样也没关系啦,文也,把菊池同学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啊……」
对于水沢的疑问,我含糊其辞了起来。
实际上我对这件事也有一点在意。
「大概,她会担心的吧……」
我和菊池同学聊过之后决定互相都不限制各自的行动。菊池同学也说过希望我能一直是波波鲁的样子,我也打算作为波波鲁,也就是改变自己来拓宽自己的世界,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只是看到了情人节巧克力就在某处感到不安的菊池同学。就算是有很多人,但男朋友和男女都有的朋友们一起去外宿的话,并不是什么会让人开心的事情吧。
而且,这些人里还有日南在。
「如果想来的话,虽然我也有想要叫上她的想法……」
「虽然?」深实实抢先问道。
我有些困惑,想象了一下旅行中自己和菊池同学在一起的样子,
「情侣混在这种场合的话,不会有不看气氛的感觉吗……?」
把担心的事情说出口,从斜前方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视线,在那里的是带着悲伤的表情注视着这里的泉。……啊。
「友崎,是这么想的……?」
泉的目光飘忽不定地看向中村那边,看起来很抱歉的样子。糟糕,这下完全搞砸了。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你看,应该说是菊池同学平时都不会在这个组里嘛……」
「……嗯」
「并不是对泉平时有什么看法,真的!」
我太过语无伦次用反而很奇怪的口气解释着,
「我们,其实也不介意啊」
用低沉的声音这么断言的,是中村。
「菊池如果想来的话,我们也不会介意。或者说之后要是说因为这个原因分手了的话才更觉得讨厌呢」
「中村……」
虽然说话方式不怎么亲切,但却能让人感受到关怀的提议。话说中村他,和泉开始交往了以后感觉变圆滑了一点的样子呢。果然恋爱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吧。
「还有,菊池最近和优铃关系很好吧?」
「嗯,是哦!」
新年参拜时偶遇了之后,好像就这么逐渐开始持续交流了。至少那个时候菊池同学从教室飞奔出去之后泉立刻就打来了电话,也就是说已经建立了连这样重要的事情也会分享的信赖关系了。
「这样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吧,就算不去在意圈子什么的」
「……这样啊」
该怎么说呢,这话既能当作是对我的体贴也能当作是对泉的信任。我心里的想法稍微改变了一点,这时候不知怎么,看着这些的深实实正一副泪眼汪汪的夸张样子。
「呜!这美丽的男人间的友情!本人七海深奈实十分感动!」
「不是什么友情啦」
「这傲娇的样子,反而很好!」
「哈?」
对中村也是平常状态的深实实,不久后平复了心情,对我露出了微笑。
「但是我也同意中中说的!也试着邀请菊池同学吧。可爱的女孩子能增加不如说很欢迎呢」
她莞尔一笑,不久后变成了有些柔和的样子。
「而且……我也希望你们两个人能长久交往下去,这么想着」
这些话一定是深实实坚强的一面吧,
但是说不定,也是她柔弱的一面。
「……我知道了」
所以我又只能用仅仅是无可非议的话来回答。
「我在演戏的时候也受到了照顾,一直想和她好好聊聊!」
这么说着的是,演戏时扮演主角的小玉玉。
「就像修二说的那样,已经是聊恋爱和各种各样话题的朋友了,没关系的!」
泉也嗯嗯地点头说道。至于到底都聊了些什么还是不要去想了吧。
「果然也想搞好关系的吧!?」
竹井主张着没有理由的想法,不如说安心感特别强。
「……谢谢大家,我会试着邀请看看的」
这么说之后大家都像是安心了一样笑了。
这时候突然,水沢像是注意
到什么了一样开口了。
「啊,但是小风香要是来了,分组上当然会加入我和文也和竹井的队伍……人数就变奇怪了吧」
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如果菊池同学加入我现在的队伍,只有我们队会变成四个人。
「确实是这样呢」
中村刚一随声附和,水沢就笑了。
「所以说竹井果然还是去修二的队伍吧」
「啊,果然我还是对菊池要来可能有点介意」
「修二!?太过分了吧!?」
用余光看着悲伤的竹井,方针就这么定下来了——
那天晚上,我的房间。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子,……你看怎么样?」
我和菊池同学在视频电话,告诉了她大家讨论的事情后,菊池同学像是有些困惑,游荡着视线。
『但是……我一起去真的好吗……』
对有些不安地说着的菊池同学,我点了点头。
「大家都说来也没事,说是想要搞好关系」
我一边反省无意识就把竹井的意见当成代表转达了这件事一边等着回复。菊池同学的表情还是有些苦涩。
『……是,这样啊』
看着这个反应,我犹豫了。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莫非菊池同学,对一起去这件事有些抵触也说不定。
「那个,并不是要逼你哦。只是想说如果菊池同学想来的话,大家都会欢迎的」
『嗯,谢谢』
于是我,想起了菊池同学写的故事。
「也就是说……那里和炎人湖不同,所以没关系」
用上两人的共同语言,菊池同学犹豫了一下,
『那个……这样的话,我也去打扰可以吗?』
随着这句话,我的心情立刻明朗了起来。
「真的!?我去告诉大家」
『嗯』
只是,还是有些许在意的事情。刚才的走向该怎么说,有点硬来的感觉。
「如果还是觉得害怕的话,随时都能告诉我哦」
补充了这句话后,菊池同学像是在确认自己心情一般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是的。……确实感觉有点害怕』
然后,她笔直看向前方。
『但是,我也有一点,想要试着冒险的心情』
「……冒险」
重复了这个词,菊池同学像是害羞地笑了。
『虽然不是想和所有人成为朋友……但是这是文也君的朋友』
表达信任的同时,带着冷静的表情噗嗤一笑。
『会像这样为了别人的喜悦而行动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呢』
「啊哈哈。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微笑着的菊池同学,又露出了带点认真的表情。
『这是为了日南同学,对吧?』
虽然我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好像有好几层意思,
「……是这样的」
只是坦率地回答了。
菊池同学轻轻点头,呼出一口气。
『我,有些后悔。完成剧本,完成小说,过多踏入了日南同学内心。所以觉得一定要道歉,赔罪。可能就连想要赔罪的想法,也只是想要抹去罪恶感的任性而已……』
于是菊池同学像是在扩张想象的世界一般。
『我想象中的阿尔希亚……接下来想要为了让日南同学高兴而使用』
这和我听了大家的话之后达到的结论很相似。
「嗯,我也想这么做」
点了点头,笔直看向前方。
像这样和恋人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虽然是朝向日南葵,另一个对我来说重要的人。
但我觉得向着共同目标前进的时间,一定会成为让两人关系变得特别的踏板。
『那么,还请你多关照,文也君』
于是让日南高兴的这场比赛,又加入了一名让人放心的同伴——
「下,下午好」
几天后的周日,我带着菊池同学来到了大宫。
然而,现在菊池同学对着打招呼的,并不是我。
「请,请多指教!」
「好。请多指教」
在大树前等着的是水沢,看我们抵达了立刻边抬头边打招呼,自然地对着菊池同学露出微笑。
对,让日南葵高兴对抗赛的友崎水沢队加上了菊池同学,决定今天碰个面并进行会议。
「像这样交流……还是小玉那件事以来呢」
小玉玉在班里被孤立,在想办法应对并试错的时候。从水沢和菊池同学那里得到了不少提示。
「那,那时候麻烦你了!」
急忙点头行礼的菊池同学身体僵硬。守规矩不想失礼的一面连这边都感受到了。
「哈哈哈!先放轻松。我不会为难小风香的」
「但要为难别人是嘛」
对着和往常一样说着轻浮话的水沢吐槽,我和菊池同学一起与水沢并排走着。
「那么,去随便找个咖啡厅坐?」
我做出了应该是无可非议的提议,水沢表示同意地点着头。
「啊,那,我有个想去的地方没问题吧?」
「嗯?啊,我知道了」
就这样,水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坏笑着,但这种时候交给水沢应该不会有问题。
——这么想的结果,我在被带到的地方伤起了脑筋——
「欢迎光……诶,友崎前辈和水沢前辈!?」
三人乘上的电梯开门后看到了店家。在那里发出惊讶声音的是,在收银台站着的鸫儿。
对,说着有想去的地方结果被带到的就是这里,我和水沢打工的卡拉OK SEVENTH。
「喂水沢,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就是啊水沢前辈,这到底是做什么啊!」
「不是,鸫儿你的反应很奇怪吧」
「啊,被发现了?只是顺口附和一下」
用和往常一样的口吻随意聊着的鸫儿,仔细一看正用不会被发现的状态巧妙地把身体靠着墙,这偷懒的方式怕已经是专业的了。
水沢看着这样的鸫儿,像是有什么企图地凑近我耳边,
「是不是该介绍一下了,关于你的女朋友」
「!?」
然后就这样朝着收银台走去。
「能不能给我们一间房间,还有,吃的东西就拜托了」
「是可以啦,但请只点油炸食品!盖饭类的工序太多不行」
「啊,知道了知道了」
一边结束申请一边进行着这些对话的两人。只是这样的话就是平时打工成员的景象,但因为水沢的企图现在不是该做这些的时候。
「那个……鸫儿,辛苦了」
也不能一直就这么下去,边打招呼边向前走去,菊池同学从我后面突然探出脸。
「下,下午好」
「下午好……诶,是超可爱的女孩子!?」
鸫儿惊讶得把重心从墙壁上移开,越过收银台用力探出身子。也就是说像转移一样地把体重移向收银台前的桌子,身体动作真是灵活。
「是谁的?是谁的女友?」
「我说你啊……」
「哈……难道说,是两个人的!?」
「别说这种好像关系很乱的话」
对着毫不客气畅所欲言的鸫儿,水沢砰地戳了戳她。但因为鸫儿是软体动物,吸收了物理伤害。像是后期Boss的性能。水沢就这样看着我,这么说道。
「是谁的女友?是这么问的哦」
「啊……」
水沢又明显变得笑眯眯的,这家伙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完全是在逗我玩。我像是在求救一般看向菊池同学,
「……!」
没想到菊池同学也是一副感觉很期待地在等着我来介绍的表情。是啊,菊池同学也有这样的一面。这下糟了,被两个人夹在中间没有比这更难对付的了。
「友崎前辈,到底是怎么样啊!,快,趁我还能站着的时候!」
怎么好像被提了很诡异的要求,确实鸫儿看着像是现在没有靠在哪儿,用自己的腿站着。这是那个吧。虽然在意要是在站着的时候不说的话会怎么样,但也没有不能说的理由吧。
既然这样,那我说就是了。
「那个,这是菊池同学。……我的女朋友」
「~!」
我说出口的一瞬间,菊池同学的脸一口气就变红了,果然菊池同学会有这样的地方。虽然这样某种意义上很可爱所以没关系,对于我们这幅样子,鸫儿带有「怎么好像是在秀恩爱一样……」的冰冷眼神看着我们,真不好受。鸫儿把想法毫不介意地显露在表情上。
「友崎前辈,有了女朋友就会变成这么不像样的男人啊……到底有多喜欢女朋友啊……」
「也,也不是这……」
我顺着话想要否定时,从旁感受到了视线。把脸转向那里,菊池同学带着看起来超寂寞的表情看着我。
「不,不是的!那个……没错,就算是这样了……我最喜欢女朋友了……」
「~~!」
「看!果然是这样!」
「哈哈哈!说的好文也」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同伴的情况下,我终究是招架不住——
「那么请随意~」
在饮料吧把各自的饮料注入玻璃杯,被带进卡拉OK SEVENTH的偏大包间过了十分钟左右。鸫儿把附赠的油炸食品拼盘送上来之后,水沢做出像是准备就绪的感觉说道。
「那,我们要准备什么样的惊喜呢」
「是啊……要从哪方面开始考虑呢」
我把身体朝向菊池同学这么说道,菊池同学里立刻思考了起来,
「果然重要的是……日南同学喜欢什么,这一点吧?」
「诶,如果说到日南的话……那就是起司了吧」
我说出了最开始的线索,水沢点头。
「对,最容易看懂的地方就是这点了」
虽然有点故意表现得夸张的样子,但喜欢起司应该是真的」
「嘿,在文也看起来也是这样啊」
水沢一边把下巴放在手背上,一边像是在摸索着什么地组织语句。
「什,什么叫在我看起来也一样」
「没什么?继续继续」
然后就这么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对于这幅光景,菊池同学不可思议似的看着。
「那么还有……」
于是我的脑内最开始浮现的,成为我和日南见面的契机,并且是我唯一能战胜那家伙,可以比赛的游戏。AttaFami。
——但是。
「其它的话……啊!田径!」
我说出无可非议的话。
那家伙喜欢AttaFami这件事,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依然是会联系到她隐藏面目的要素。所以我无意识下避而不谈这件事。
「田径,呢」
水沢对提出谁都知道的明显要素的我像是要逼问一般地把身体一部分靠向桌子。
笔直的视线贯穿了我的双眼。
「那,那个……其它……还有」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感觉像是被逼问着。对我们这里的情况,菊池同学用比刚才更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这边。
「……啊,确实,会是这样呢」
「会,会这样……是指?」
于是水沢呼出一口气,身体重新移回到沙发。但视线依旧在我身上,就这样继续道。
「……那个啊,对文也,对小风香也是,有想先说在前面的事」
「好,好的」
被叫到名字的菊池同学有些惊讶。于是水沢把身体轻靠在人造皮革制的沙发上用轻快的语气说,
「我,其实喜欢葵」
「诶!?」
「什么!?」
对这用完全是聊天的语调说出的话,菊池同学和我都提高了音量。虽然我本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因为预想外的时机和语调,就和菊池同学同样被震惊到了。水沢刚说完就露出一副计划顺利的笑容,这一定是故意的吧。真是个不能让人松懈的家伙。
「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文也你知道的吧?这件事」
「就算知道突然说出来的话还是会吃惊啊!」
「哈哈哈,抱歉抱歉」
带着轻飘飘的表情,果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之后水沢让语调略微缓和下来。
「但是,这是很重要的事」
水沢用带有热忱的语调继续说道。
「我这次,不只是随便玩玩,我真心想让葵高兴」
平时怎么看都觉得令人觉得可疑的水沢,眼神是认真的。这个想法好像也传达给了菊池同学。
「……是这样呢」
菊池同学温柔地笑了。
「所以,我不想只做那种“形式”上的惊喜,准备能抵达她内心深处的东西吧」
水沢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
「形式……吗」
那是之前水沢教我的思考方式。
比起核心,要优先填补能看到听到的社会上一般印象的外在部分的价值观。
从某一刻开始,水沢想要打破这一点。
「……确实,是这样啊」
我也点头同意。
那家伙,日南葵她。即使是在和我们交流的时候,也不会表露自己的真心话和本质的部分,只是不断地营造着形式。所以即使是对泉和深实实也只会展现自己表面的部分。
但是我可能知道那个本质的一部分。
「难得的机会,还是想让它成为最棒的生日不是吗?」
水沢温和地笑着说。
「……怎么说,有点意外」
菊池同学紧紧注视着水沢说。
「意外?」
水沢反问,菊池同学用像大人一样的语调说,
「水沢同学,有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会这么想……」
然后,像是安心了一样。
「但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人呢」
「对啊,水沢是个好人」
我也很赞同这点,等注意到已经立刻点了头。虽然是包含了真心和心意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水沢有些讨厌地皱着眉。
「呃……温柔或者好人之类的,对轻浮男来说不是什么好形容词的说……」
「那是什么理论啊……」
于是水沢他,
「总之,我对葵是认真的,这样就行了」
于是他像个少年一样地笑了,把玻璃杯倾斜过来。虽然有种很帅的感觉,但这只是平时喝的果汁吧?
「之前说过吧?我每天都像在玩游戏一样,不用努力也会很顺利。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松到手,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认真起来」
水沢抱有的烦恼。
借用足轻先生的话来说,也许那就是罪吧。
「……但是,我大概在心里的什么地方对这样的自己抱持着自信」
像是隐藏着决心的表情流露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自信。
「但这对那家伙根本没用,不如说被绊倒的是我,一直以来的自己像是被否定了一样。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什么都唾手可得的男人终于找到了无法得到的东西。
「确实我还只是高中生,可能今后会遇到更好的女性也说不定」
一定是从暑假外宿时传达了心意以后。
从本应比谁都轻飘飘,比谁都冷酷的男人那里释放出的热情,都只朝向了一个人。
「但我,想正视让现在的我认真起来的这份心情」
水沢就这么老实地对我和菊池同学低下了头。
「所以……我也少见的有事想要拜托文也」
「……有事拜托?」
这还真是少见,都不用去回忆,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拜托水沢,几乎没有被拜托过什么事情。糟糕,这么想的话也就是说我已经欠了不少人情了。
就在我做好觉悟准备听他说的时候,从水沢口中跳出的话和我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
「大概,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关于葵,有只有你或许也包括菊池同学才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
「!」
紧盯着我的眼瞳里,并没有到刚才为止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的神色。
「可以把那件事告诉我吗?」
他直奔主题地说道——
几分钟后,我放下空了的玻璃杯。
在那之后让他给了我一点时间思考我应该怎么做。
因为那一定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那个」
「怎么了?文也」
比起好不容易发出声音的我,尽管是在说出那种话之后,水沢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我想某种意义上,说到那个份上了可能反而会心情舒畅。
「确实就像水沢你说的那样,我和日南有很多秘密……或者说有隐瞒的事情」
水沢变回平时轻飘飘的状态,但眼瞳里果然还是闪着认真的光。
「但那到底能不能就这么随便说出来,我不知道……」
「是啊,这也很正常」
踏入别人内心,想要改变什么的行为,本来就伴随着一个人所承担不了的责任。如果还是在没有得到对方允许的情况下进行的话责任就更大了。
「我也觉得这是对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得到允许的事情,和没有觉悟的人说了也只会波及到那个人。接受不了对方的想法,行为。……但是啊」
于是水沢像是在哪里下定决心一样地注视着我。
「这样的话那家伙不管经过多久,都只会是独自一人吧?」
这认真的表情,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里没有对自己将要承担责任的犹豫和知道事实的恐惧,那只是单纯的,对日南的心意。或者说,就只闪耀着对踏入对方内心这件事的决心。
那一定是找到了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的男人的觉悟吧。
水沢用比我和菊池同学还要少的线索,只靠着喜欢那家伙的心意,朝着内部深处不断挣扎着想要抵达。
但是只
靠这些的话,一定是抵达不了真相的。
「啊……是这样呢」
我一边接受着水沢的热忱一边思考。
如果要作为个人独自活下去的话。
不要让任何人踏入自己内心就行了,但是相对的,也不能踏入别人内心。
自己背负所有责任的话,就不用依赖任何人,不被任何人束缚,自由地活下去。
「我是,日南也是,我们大概都觉得个人就是个人。……自己承担自己的责任,相对的不想踏入别人的内心。带着这样的想法生活到现在」
本来我和日南。
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的。
「这个……我觉得我也能明白」
水沢表示理解。
「所以……我没有,随便说出日南的事情的权利」
因为这就像是对自己拥有的权利随意扩大解释一样的行为。
「那就是说,不能说的意思吗?」
我靠着理性对水沢的话点头。
个人是个人。没有本人允许就说出秘密,为了踏入内心深处而伙同他人,这不合道理。所以不能说。这应该就是我的结论了。
但是。
在第二服装室被菊池同学搅动了内心,抓住了从深处涌出的感情,铭记于心的人生目标的其中之一是——
『要让日南葵的人生,变得色彩缤纷』。
这样的话,我。
「如果在这里和盘托出,那就会变成我不得不从自己战斗至今的个人竞技的赛场,从独自一人的牢笼里出来」
「……是会这样呢」
水沢像是放弃了一样地说道。
「……不」
但如果,要从那个赛场上下来的话。
如果作为替代,要践踏谁的权利的话。
我要更具体地,把自己接下来要进行的越境行为非得替换成语言不可。我内心违和感的真面目比起说还是不说,应该是那个才对。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对摇动世界的暧昧标准宣布一样。
「我把日南当成特别的人来看待。所以接下来我要随我高兴地把日南的事情告诉水沢」
那是异常乱七八糟的,自顾自的宣言。
在尊重两人共有的个人主义的同时,为了将其超越。
正、是、因、为、把、对、方、当、成、特、别、且、重、要、的、人,所、以、要、侵、犯、对、方、的、权、利。
我把这意义不明的想法,装换成了语言。
「……啊哈哈哈!」
水沢大笑了起来。菊池同学虽然还是有些孤单的样子,还是像要接受一切般地对我温柔地笑了。
水沢好一会儿才收起了笑容,
「你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啊」
「是啊,对于这一点,我也同意」
带着好像已经变得舒畅的心情,我也哈哈哈地笑了——
几十分钟后。
「嗯,一半和预想的一样,另一半比想象当中的还要糟糕,有点生草的感觉」
我告诉了水沢一直以来发生的事情。
「生草也能用在开朗的人身上啊……」
先不管我对着无关紧要的地方吐槽,现在正在说的是,我在AttaFami遇见日南,让她教我攻略人生的方法这件事。和日南一直以来不断努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这件事。
还有——日南使用我来确认她理论的再现性。这三件事。
「应该,算是理解了」
「理解?」
我对意外的话提出反问,水沢混杂着些许感伤说,
「因为是这么深不可测的家伙,所以我才没法从葵身上移开目光吧,这样」
他看着玻璃杯里透明的冰块,干脆地说道。
「……这样啊」
流露出的感情,果然还是带着真挚的热忱。
「而且……确实这样的话,那家伙的像是不给任何人看到真面目的感觉,有点恐怖的努力量之类的各种地方,都能说得通了吧?」
我点了点头。想起来刚相遇的时候,还完全不知道日南的意图和动机。但是翻阅这些的话,就都会联系到一起。
但就算如此,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话说,果然惊喜的关键,是在AttaFami上面吧?」
水沢像是回到正题似的说。
比起了解日南的内心深处,我们首先是希望能让她高兴。
所以作为一切的前提,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说,在分享了重要情报后,又开始了对于这次惊喜的讨论。
「也就是说……比如,原创游戏……是那么说的吗?」
菊池同学也在讨论时提出建议,我从心底觉得这样的菊池同学很厉害。
虽然这里有不熟悉的水沢在,并不是这种事情——而是对自己的男朋友宣言说“特别”的女孩子,能为了让她高兴而提出建议这一点。如果是反过来菊池同学说出「其实橘同学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人……」之类的话,别说是帮忙了,我有自信接下来自闭个十年。
「嗯,确实如果这能实现的话一定会很不错……」
水沢用有些为难的语调说。大概因为是菊池同学的意见想尽可能顾及到,但他本来就是个现实主义的人所以不太能同意实现可能性低的意见吧。
「是啊……游戏大概不是很简单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我虽然也不是很清楚游戏的制作方式,但因为常年住在网络世界,这种事情多少能明白。就算是用众筹,只靠我们来完成还是相当困难的吧。
「嗯,至少要是有对这方面熟悉的人的话」
水沢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时我想到了一件事。
「……说不定」
以我和菊池同学产生联系为契机,在打算要拓宽的世界里。
说不定会有能让其实现的关系。
「有什么能指望得上的吗?」
「不,虽然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直接做……但说不定能介绍别人给我们」
我说到这里,菊池同学也想到了什么,
「是啊……说不定,熟人里有这样的人」
像这样坦率地感到高兴。
虽然说是游戏那个人也只是玩家,不清楚能不能直接帮到我们。但他周围说不定会有制作那一侧的人。
「诶?什么?只有我搞不清状况?」
「谁知道呢?」
「文也,你啊……」
于是罕见的,在享受了只有水沢跟不上想法的状况后,
「其实我的熟人里有个叫足轻先生的职业玩家」
然后就像这样的感觉说着线下会发生的事情和周围的人际关系。
之后水沢像是理解了一样点着头。
「原来如此,职业玩家的话会和像是游戏和工程师附近圈子距离更近些……总之比只有我们自己来找的可能性要高」
「对吧!?」
就这样,我又用上这半年里得到的东西,一点点地朝着目标前进。
和那家伙开始攻略人生之后时间过得飞快。这期间我看到很多那家伙不为人知的一面。在那里面,应该会有不是在“形式”上而是那家伙真正喜欢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所以我,不是为了揭穿或者践踏,而是要用在为了让她高兴上。
哼,对不起了泉,最能让日南高兴的人,是我——
讨论告一段落。
「……菊池同学,好慢呢」
「是啊」
菊池同学中途因为要去洗手间离开了包间,过了十分钟左右还是没回来。
「我去看下情况——」
就在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的一瞬间。
听到了从包间外面传来的声音。
『诶诶~~!?那么说是友崎前辈告白的!?』
『……嗯,……这样』
能完全明白自己成了被议论对象的断断续续的对话。
「看来……被鸫儿抓到了的样子」
「哈哈哈。别介意,文也」
对看起来很开心地这么说着的水沢,我边瞪着眼边泄气似的重新坐回沙发。
这时候突然注意到水沢正在看着我。
「话说,文也」
「嗯?」
「谢啦」
突然被感谢了。
「诶?突然怎么了」
反问回去后,水沢嘴角略微上扬,用带着点温情的语调说。
「因为啊,确实我说了喜欢葵,文也也说葵是特别的」
「哦」
「也就是说,这是我想要知道葵的事情的理由,不过虽然这也可以是你把这些事告诉别人的理由——但这并不能成为文、也、把、事、情、告、诉、我、的、理、由吧?」
「……啊」
确实,说起来是这样。
我并不是对任何共有觉悟的人,都会轻巧地说出关于日南的真相。
因为这是“践踏日南葵”的行为,是我允许了其他人的万分可笑的越权行为。
「这样的话,就是说这代表了你相信我没错
吧」
「嗯……」
一边露出让人讨厌的笑容一边这么说的水沢。完全说中了的同时,也让人特别恼火。
「诶?莫非对你来说,我算是很亲密的朋友吗?」
「烦,烦死了」
「喂,什么嘛,在害羞吗?说嘛,说嘛」
这么说着煽动我的水沢「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我,我才不会说的」
「为什么啊?」
对傻笑着这么问的水沢,确实是为什么呢,我在自己心里寻找合适的话。因为如果要说我是不是这么看水沢的……正在想着的时候我注意到了。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总之先把这么想的理由告诉水沢。
「真正的亲密好友……是不会特地这么说的吧!大概!」
于是水沢一瞬间茫然地看着我,
「……嗯」
最后像是接受了一样,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得意地,或者说像是要鼓动我一样地说了这样的话。
「说的也是。那么,以后也请多关照啦。——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