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肯定发生了有关地球重力的重大问题。时间的流逝让人感到慢得惊人,这点肯定没错。如果说是伴随着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而多发的异常气象的一种,我现在恐怕会相信它并加入环境保护活动人士的行列。
现在是放学后。是离放学后过了一段的时间。
也就是说是补考的时间。
因为是结业典礼的前一天,上课的内容左耳如右耳出,我不记得课间休息时和阿丸的对话,也不记得中午吃的面包的味道。我被「想一考完后就听到结果」的这种想法困住而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呆时,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不,这是过度干涉了。这个太恶心了。
确实,我为了让绫濑同学在补考中顺利通过,这几天我帮了很多忙。但是,即使这样也要去问考试的结果,这也太不礼貌了。
反正在家里一定能见到绫濑同学。又不是只有在学校才能见到的关系,所以没有什么可着急的。
「而且我也有打工。赶紧回去吧」
头脑冷静下来后,我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小声说道。虽然没有自言自语的兴趣,但为了一不小心就这样在教室里扎根的自己,我想说些什么来强迫自己动起来,所以才破口而出说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收拾好行李匆匆离开学校。
结果,即使在打工的地方也完全不能集中精力工作,真是狼狈不堪。收银收错,操作失误了好几次,露出了新人时期以来的丑态。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向客人「真的非常抱歉」地道歉也是很久没有过的事情。
「后辈君,没事吧?」
「……大概吧。啊,我先走了」
临走时,读卖前辈担心地问我,我也只能简短地这么回答。
要是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要是发呆就不好了,我打起精神,无论如何都要安全回家。踏着车的脚自然而然地充满力量,变得开始加速的心情,是我想知道绫濑同学结果的表现吗?
怎么回事呢。连我自己的考试结果都没感兴趣到这种地步。
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来到公寓,乘上电梯,朝我家走去。
——咔嚓!
拉开门把手的瞬间,伴随着一声巨响,我的肩膀好像要脱臼了。本该打开的门却被闸住打不开了。看来好像上了锁。
我觉得很奇怪。
我打工回来的时候,如果绫濑同学在家的话,大多情况下她大概会算好我回家时间给我开锁。虽然我经常说「这在防盗方面很不好,必须要经常锁好门」,但是这个公寓从入口开始就已经有自动锁了,是不请自来的可疑者很难进去的结构,如果说万一我忘记带钥匙或者丢了钥匙,她就必须停下手头工作来应铃,她浅浅地解释这种做法比较麻烦,若是这样,其实我也接受她的这种做法。
虽然她说了很多道理,但我总觉得这是为了不让疲惫回家的我再费心使用钥匙的关心。……不过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啦。
不管怎么说,现在门被锁了。我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简单地打开了。
好像不是锁的故障。
「我回来了。……绫濑同学?」
我走进去的同时打了声招呼。
家里一片漆黑。
打开灯,走在走廊上,前往客厅。那里在我打开灯之前也是一片漆黑,完全没有人的迹象。看了看厨房,连准备晚饭的痕迹都没有。
我以为绫濑同学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回头看了看走廊,但绫濑同学的房间门关着,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我再次回到玄关确认下鞋子,没发现绫濑同学平时穿的鞋子。当然也没有不在家的老爸和亚季子小姐的,有的只是我刚才穿的运动鞋。
也就是说,这个家只有我一个。
用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晚上9点半。绫濑同学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段擅自外出过。
我脊背上突然涌起一股讨厌的寒气。
补考的结果不理想,受到了打击……。之类的,也许是因为最近我看了一些结局悲剧的爱情电影,我预感到了最坏的结局。
我想,这应该和关系到生命的事无关。
但是,我觉得绫濑的克己主义似乎也有把自己逼入绝境的风险。
今天之所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不想过度干涉,想快点知道结果的原因,也是因为我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过于彻底的病态性逻辑思考,然后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本性,想要获得不同寻常的圆滑。这种的自我否定,无论怎么想都对心理健康没有好处。
说到底拜托我和奈良坂同学来帮助她学习这个本身,按照她的作风来看这就是一种勉强。
她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了,如果补考也没能做出结果的话?
「……」
意识到的时候我的手指已经在手机上奔跑了,在LINE上发信息。
你现在在哪里? ……之类。
除了束缚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语言。这是我为了和绫濑同学维持和睦的家庭关系而绝对不会使用的词句之一。但现在,就连这种忌避的话语,也忍不住发挥了作用。
我不想后悔。如果事后只会让自己出丑的话,那样就好。
五秒——。十秒——。三十秒——。
然后,一分钟。
既读不出来。LINE的画面没有任何变化。
不行。等不了。奈不住了。
我像被弹起来似的动了起来。走到玄关,慌慌张张地穿好鞋,粗鲁地打开房门,走到公寓的走廊上。
电梯不知什么时候被叫到了一楼。我按下按钮,焦急地等着它上来。
每过一秒钟,我脚尖就会咚、咚、咚地跺脚。是只连自己也会发笑的冷静不下来的右脚。即使这样做电梯的速度也不会加快,我对自己用这种理性的谏言也没有效果。越来越快的只有咚、咚、咚地跺脚的速度。
小说读多了,电影看多了。我自己也觉得,最近的年轻人只是像被揶揄一样,受小说的影响,沉醉在奇妙的英雄主义之中。在现实中是不会发生像现在我想象的那样的悲剧展开的。
但是这个国家每年有200名左右的高中生选择自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有可能因为被不负责任的外人说了「就这点小事」,他们就干脆地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在大约超过300万人的高中生中,只有200人。遭遇的人比较少见,属于少数派。
但是这么说的话,绫濑同学看起来像多数派的人吗?怎么看都不像。
或许是因为我缺乏与他人接触的经验,所以才会这么想,但我感觉她的性格和行动都与一般人有些不同。甚至她分到200人那边也完全不奇怪。
与我的焦躁感成反例,日常的声音响起。电梯到了。
门开了,我慌慌张张想要往里跑的时候,差点和从里面出来的人物撞上。
「哇」
「啊……」
双方为了避开,我和那位人士摆出了奇怪的姿势并拉开距离。
对方退到电梯里,我从旁边迂回地踏进电梯单间里。|
结果我们都是到了电梯单间里。
因为惊吓而让思考和身体都僵直了起来,我们面面相觑,确认了对方的样子后开口。
「呃……绫濑,同学?」
「浅村君。……要去哪里吗?在这样的时间里」
电梯里面,一只手拿着学生包,一只手拿着购物袋,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绫濑同学瞪大眼睛这样问道。
「啊,不,那个,那个,怎么说呢,那个。」
我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可能会说受电影的影响,英雄主义全开地担心绫濑同学呢。
身后传来电梯门关上的傻乎乎的声音。
没错。眼前冷静又干练的绫濑同学,和的虚构世界的妹妹角色不一样,而且现实中发生的事件尽是些非常琐碎又无聊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有主角跑到一个美好又浪漫,而且对他有利的地方去演出最精彩的一幕。
现实既不是在能一览街道的大楼的最顶层,也不是在夜晚的小山丘上,而是在我们住着的低矮公寓的电梯里。
「因为你回来得晚,也联系不上。我想你肯定是因为考试的结果而大受打击,在什么地方哭了吧之类……」
微妙地缓和了表达。而现在已经知道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果我坦白说自己曾想过她性命攸关的事,那恐怕会超越我羞耻的临界点。
「啊哈哈。让你担心了。那个,老实说,抱歉」
绫濑同学轻轻笑着道歉。
然后,她稍微低着头。
「补考的结果呢。嗯,说实话……有不太好吧」
「诶?」
结果果然是不理想吗?
她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当着我担心的面,她从学生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递给了我。
94分。
补考的及格标准应该是80分。
「这不及格了吗?别吓唬我啊!」
「浅村君,现代文是96分对吧。我赢不你了。好不甘心」
「什么啊,是这个意思吗?」
看着满脸不满的绫濑同学,我松了一口气。
即便如此,绫濑同学要在分数上用她不及格的科目和我擅长的科目一较高下,她的克己之心可想而知。
「抱歉,让你担心了。等一下,我去了和平时不一样的店买了东西」
说着,绫濑同学再次拿起放在地上的购物袋,举了起来。
上面印着涩谷百货商店的标志。
「你特意去百货商店吗?」
「没错。因为能买到比平时的超市更便宜、更高级的食材。不用担心,因为瞄准了低价,所以伙食费和往常一样」
「不愧是可靠的人啊」
「我还是暂时主妇,这点程度还不算呢」
「真是不可思议的造词」
「一言以蔽之就是这样的感觉。虽然我不打算以做家务过活,但现在主要还是承包主妇工作呢」
「确实。也许很合适」
但没想到绫濑同学会玩文字游戏。突然被她玩了一套像读卖前辈那样的,我有点吓一跳,至少我想要个开场白啊。不,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很难应对,这点不已经被前辈的证实了吗?
「但是这好像不能成为你说明去百货商店的理由?难道是为了庆祝补考结束而想要搞得豪华点吗?」
「50分。一半对,一半不对」
「标准答案是?」
「给浅村君谢礼。……如果这样说的话,可能听起来有点要别人领情的感觉,总之是我的真心话」
绫濑同学稍微移开视线,用平淡的语调说。
「我没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始终是平等的交易。而且到目前为止,我完全没能实现绫濑同学的愿望。」
「为了补考,你做了很多事情。告诉我作业用BGM的Lofi,教我现代文的诀窍。昨天甚至还做了晚饭」
「一个多月来,对着几乎每天都给我做饭的绫濑同学的努力,我是觉得我还远远比不上」
「你说过的吧?give&take里面give更多。给我的份要加倍奉还——有名的银行职员也这样说过」
「那是复仇的文脉」
「区别只在于积极还是消极。本质上和复仇一样。我想尽量可能让浅村君品尝到奢侈的味道」
「绫濑同学……」
你到底有多少戒律啊——我想。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得到太多了,明明我应该考虑该如何报答她才对。至于绫濑同学,她想还的比我想要还的更多。
怎么做才能让终结这个义妹无限的give连锁,老实地接受哥哥的give。就在这个时候,在可能为任性的实妹而烦恼的哥哥看来,我的大脑正被这种过于奢侈的烦恼支配着。
绫濑同学忽然压低了声调。
「还是说……如果不是年上的前辈,你就不能老实地依赖吗?」
「呃」
对着于意料之外的一句话,我不由得反问。
叫作可靠的年上前辈——我脑海里浮现出的名字只有一个。
读卖栞。兼职地方的可靠前辈,她的名字。
……咦?
是什么呢。有什么心痒痒的东西浮上心头,浮上表面。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光是看着绫濑同学的脸,就会涌起一种尴尬的情绪。
「关于读卖前辈的话题?为什么会在这里把前辈搬出来呢?」
「浅村君着实地把后背托付出去的对象。据我所知,大概只有那个人了」
「那个呀,唔,因为打工的时候会轮班。」
我每说一句话,就感到口渴。明明说的是实话,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自己在找借口,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是在奇怪的想象下担心了绫濑同学的反动吗?心脏跳得很讨厌。
难道像电影里的人物一样丧命的是我吗?——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我这个人真是个吃饱了撑的生物。
「可以依赖我哦。就好像在兼职的地方对那个人那样做。你在家里依赖我就行了。你能不能当成是妹妹的任性来接受它?」
绫濑同学简直就像真的比自己小的妹妹那样歪着头。她会做出这样小恶魔般的行为吗,我虽然感到有点吃惊,但作为请求,她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利他了,我不禁苦笑起来。
不过,她都说到那种地步了,作为哥哥,还是应该让步的吧。
「就今天来说,老老实实地吃个饭就完成任务了吧」
「嗯。如果能那样做,我会很开心的」
我说完后,绫濑同学满足地点了点头。
自己明明是施舍的一方,但是却很高兴,我是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这是现实。因为它不是故事,所以它并不能清晰和一对一地描绘出触发和输出。就像与人工物不同,自然物有时会产生扭曲的纪念碑一样,正是这种不协调感,才会成为现实之所以现实的原因吧。
「……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呢?」
「是啊。没人叫电梯真是太好了」
载着两个人的电梯一直停留在这一层,估计会被怀疑是恶作剧。
奇妙的密室状态让人觉得可笑,我和绫濑同学互相微笑,从一键打开的牢房里毫无障碍地逃了出来。逃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争执,这一点也完全是现实。
我突然注意到了回到家正开始准备迟来的晚饭的绫濑同学,向她发话。
「啊,这么说来。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我在LINE上发了信息,为什么没有回信呢?」
「啊啊,那个啊」
说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似的,绫濑同学把手机递给了我。那像是没电了似的,画面一片漆黑,一声不吭。长按电源键也没有重启的迹象。
「浅村君告诉我的Lofi Hip-Hop。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迷于一边听那个一边学习,最近电池一眨眼就没了。回过神来发现越来越多电源为零的情况了」
「啊啊……电池没电了。原来如此」
真相是多么的无聊,以单调的形式出现。
这时,应该会注意到和她的一系列对话中有很大的谎言,也有应该指出来的不协调感。而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我想这完全是因为过于担心和安心而导致的思考停止所致。
到了晚上,在临睡前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作为一个大问题虽然在我心中已留下了一个疙瘩,但我那时已经错过了提问的机会,真相永远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如果想知道这个疑问的答案,就只能读绫濑同学的日记了吧。
先不论涩谷的百货店比附近的超市要远,但晚上9点才半回来,怎么说也太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