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伊莎贝拉的战斗结束后,不只梅雅的家人,在城里工作的兽人们也认同了我们。把该讲完的话讲完后,我们便回到街上的旅馆王狼馆。
跟昨晚一样,兽王邀请我们在城里留宿,但我不想妨碍关系逐渐改善的母女俩,决定今天也回旅馆休息。
虽然对直到最后都在依依不舍的梅雅不太好意思,城里大概会很吵。
本以为待在旅馆应该就能慢慢纾解今天的疲劳,周围却静不下来。
因为……
「要来杯红茶吗?还需要什么的话,请立刻吩咐。」
「今天不可以下床喔。」
「呵呵,睡不著的话,我帮你唱首摇篮曲好了?」
「大哥放心休息,交给我戒备吧。」
「嗷!」
别馆明明有一堆房间,大家却都聚集在我这。
弟子们不肯从躺在床上的我身边离开,或许是因为看见我跟伊莎贝拉打过后,疲惫不堪的模样。我很高兴他们这么关心我,也并无不满,可是在这么多人的状态下一直被人照顾,反而无法休息。
然而,很久没有经历这么极限的战斗,导致我现在动都动不了,从途中开始就放弃挣扎,乖乖让大家照顾。
最有干劲的恐怕是艾米莉亚,在她喂我吃水果的时候,坐在床边的菲亚纳闷地问:
「是说,你为什么答应要当梅雅的老师?万一不小心害她受伤,这次搞不好真的会遭到攻击喔?」
「所以我才会答应。其他人太喜欢那孩子了。」
如菲亚所说,当梅雅的老师搞不好会惹麻烦上身,但我有许多放心不下的事,便接受了这个提议。
弟子们果然会好奇吧,刚才是因为梅雅的家人也在,他们才什么都没说。继菲亚之后,两姊弟也开始提问。
「大哥为什么那么在意啊?」
「雷乌斯说得没错。梅雅莉大人确实是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不过……」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放著那孩子不管,会对这个国家造成不良影响。」
只有家人的话我还能理解,其他兽人对梅雅的执著明显不正常。万一梅雅说想开战,他们可能会真的引发战争。
梅雅目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所以问题不大,万一她长大后成了任性妄为的女性……不晓得这个国家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尽管有种我想太多的感觉,既然已经想到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置之不理。而且我本来就想教梅雅各种知识。
除此之外,为了帮助雷乌斯累积经验,我还想让他跟伊莎贝拉和奇斯多打几场,也想挑战在城里吃到的用陌生食材做的新菜色,因此我决定再多跟他们相处一些时间。
「还有──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啦──我想多教一下梅雅魔力的使用方式。我觉得只要让她学会用『增幅』强化全身,而不只眼睛,梅雅就能跟母亲更亲近了。」
「嗯,我赞成。我不想看到小孩子明明有母亲,却露出那么寂寞的眼神。」
「至少这次的事件他们欠我一个人情,只要不被梅雅讨厌,多少提出一点任性的要求,应该还在容许范围内。」
「呵呵,说得也是。看那样子梅雅应该不会讨厌你,多注意一下就行。」
若要再补充一点,也是为了在这边一口气赚足旅费。顺利的话可以期待他们给的酬劳。
我简单说明完后,询问弟子们的意见整理今后的方针,品尝艾米莉亚泡的红茶稍事休息。
与此同时,趴在床旁边的北斗把脸蹭过来──大概是在等我们聊完──我伸手抚摸它,雷乌斯突然瞪向窗外。
「大哥,好像有人来。」
「嗯,似乎是客人。请人家进来吧。」
「好的。我去迎接。」
在跟我讨摸的北斗没有反应,所以接近这边的应该不是敌人。为求保险起见,我用「探查」检查了一下,看著慵懒地往我胸口磨蹭的北斗,脑中浮现一个想法。
「……你应该没有因为在跟我撒娇的关系,疏于戒备吧?」
「嗷呜!?」
它叫了一声,一副我怎么可以讲这种话的态度。抱歉,我不是真的怀疑你,别生气了。
我不停抚摸北斗,以表示歉意,发现说要去迎接客人的艾米莉亚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艾米莉亚。」
「……好羡慕。」
「唉……过来。」
「是!呵呵呵……」
她带著灿烂的笑容走过来,我一摸她的头,艾米莉亚就乐得尾巴狂摇,彷佛会把尾巴摇断。
满足了之后,她重新走向大门迎接客人。
「艾米莉亚真是始终如一。不晓得该高兴还难过……」
「她有长大呀。之前会更强硬地把头凑过来叫你摸吧?」
「经你这么一说,是这样没错……呃,为什么你也跑过来了?」
「哎呀,我不能跟你撒娇吗?大人也会有想被摸的时候。」
「那我也可以吗?」
「最后是我!」
「嗷!」
「我刚刚才摸过你吧。」
就这样,我按照顺序把弟子们摸了一遍,不过要摸比我壮的雷乌斯的头总觉得怪怪的,因此我只有轻拍他的肩膀。
「……现在是什么状况?」
「没事,我们平常就这样了,你别放在心上。」
「嗷呜……」
来者是格蕾特,她看见被我摸得整只伸长瘫在地上的北斗,看起来困惑不已。
我先命令北斗离开,试图从床上坐起来,格蕾特摇头制止了我。
「你很累吧?不用管我,待床上休息就好。」
「那我不客气了。所以,你来这边有什么事吗?我们明天还会进城……」
「嗯。我有点急事。」
格蕾特仍然一脸想睡的样子,我却感觉得出她有点著急。
因此我询问详情,好像是有兽人因为我被选为梅雅的老师,对我心生嫉妒。
「那些人搞不好会来骚扰你,我来帮忙看守的。」
「搞什么鬼?是那个马……马可达……他叫什么名字啊?」
「马克达特先生啦。原本的老师都同意了,他们这样有点幼稚耶。」
照理说,马克达特对于这个决策不会太高兴,他却为了梅雅的成长,勉为其难地答应。
而且我们是冒险者,所以我开的条件是只有这几天而已,那些人心胸真狭窄。这也是梅雅的魅力使然吗?
结论就是,格蕾特来这边是为了保护我们不被那些家伙骚扰,希望我们今天让她在这过夜。
「感谢你这份心意,可是这边有北斗在,我觉得不需要帮我们看守啊?」
「但这是梅雅莉大人的要求。她想保护各位,才选择派遣最受信任的我来这边……」
这个说法实在让人难以拒绝。不如说,她甚至搬出「不回应梅雅的信赖就不能回去」这个像离家出走的女儿的藉口。
仔细一想,格蕾特是来帮他们自己造成的问题收拾烂摊子,没必要坚持拒绝……吗。
「那就麻烦你了。我也很久没好好休息过,守夜的顺序麻烦把我排在最后一个……」
「不,天狼星少爷不必排班。一切都由我们负责,请您放心睡到天亮。」
不只艾米莉亚,大家都点头叫我交给他们即可,因此这次我决定恭敬不如从命。在我们围著房间内的桌子讨论警备人员要如何安排,以及格蕾特要睡在哪里时,菲亚慢慢开口提问。
「欸,你不是马克达特的部下吗?那个人真的能接受由天狼星当梅雅莉的老师?」
「他是这么说的呀。」
「当时是因为兽王陛下在场,他不方便说实话吧?你想想,那个人也超喜欢梅雅的,如果他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天狼星也不好做人吧?」
「放心。因为这是梅雅莉大人的希望。」
天色在我们闲聊的期间变暗,冒险者及居民在酒馆嘻笑的夜晚降临时,又有一名客人造访。
「不好意思,在这么晚的时间打扰各位。其实有件事想麻烦北斗大人……」
来找我们的是王狼馆的老板。
老板战战兢兢地说,为了让北斗能光明正大在街上走动,现在要召开情报管制的最终会议,希望北斗也来参加。
「只要看到北斗大人的尊容,任谁都会立刻同意吧。除此之外,我们也想为供市民拜谒北斗大人的活动开个会,想请您尽可能出席……」
「嗷呜……」
北斗望向我徵询我的意见,我叫它自己做决定即可。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北斗轻声吠叫,老板听了立刻面露喜色,看来北斗决定要出席了。推测是想报答老板不只住宿费算我们便宜,还特地为我们准备特别房的恩情。
会议预计召开一、两小时左右,地点在离旅馆不远的建筑物,老板说他会到饭店入口等北斗后就离开了。
「虽然我不觉得他们会对北斗做什么,还是有个人一起跟去比较好。」
「那我去好了。」
「菲亚小姐是妖精,所以我最好也
在场吧?」
艾米莉亚八成不会愿意离开我,雷乌斯也因为今天的战斗累积不少疲劳,我们三个便决定留在旅馆。
虽然有可能遭到卑鄙小人的袭击,以北斗的战斗力,再加上会用精灵魔法的那两人在,不可能有危险。再说,敢对北斗出手的话,附近的兽人不可能会原谅吧。
北斗在要离开房间做准备的两人旁边,对姊弟俩叫了一声。
「嗷!」
「是,请放心交给我吧。」
「格蕾特小姐也在,没问题啦。」
大概是在拜托他们照顾我。
姊弟俩干劲十足地回答,北斗满意地点头,跟莉丝和菲亚一起前去开会。
「天狼星少爷,十分抱歉,我去洗餐具,稍微离开一下。有什么需要请叫我。」
「大哥要睡了吧?我待在客厅。」
「我去附近巡视。」
房间里突然没人,变得鸦雀无声,我将坐起来的上半身靠在床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虽说同样在建筑物内,我很久没单独待在房间了。
明天起应该得忙著教梅雅,今天就听雷乌斯的建议,早点休息吧。
我盖著棉被,闭上眼睛。
── ──
混入黑暗中,消除气息,静静接近王狼馆的别馆。
为了分散他们的战力,我动了些手脚,没想到不只敏锐的百狼大人,还少了两个人,运气真好。
看起来相当棘手的银狼族雷乌斯留著,不过今天的战斗应该让他累积不少疲劳。万一得跟他开打,总会有办法应付。
也就是说,这栋房子里的实质战力只有银狼族的姊姊……艾米莉亚。
我事先说过要去巡视,待在外面应该不会不自然。
我假装在建筑物周围监视,从胸口掏出……药……
「咦?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对。是我带著的没错。」
手中的药不太对劲,似乎是错觉。
这颗药丸是……对了,点火后会冒烟,让吸进烟的人沉沉睡去的安眠药。烟雾完全没有味道,所以得小心不要吸到。
我在指尖发动小小的「火焰」,接近药丸,听见点燃声再将它从窗户扔进去。
只要扔个四颗,屋内应该就会弥漫烟雾。
我在建筑物周围走动,假装巡视,扔出最后一颗药丸便躲在不远处的岩石后面。
「然后在原地待命……数到三百。」
这种安眠药很快就会见效,但也很快就会变得无害……咦,是谁告诉我的?
想不起来,但我非得做完这件事才能回去。我将隐约浮现脑海的疑惑压抑住,慢慢倒数计时,等待烟雾淡化。
内心的不安随著时间经过而增加,是我多心……吧?
因为……这是正确的行为。
确认烟雾失效后,我回到别馆,雷乌斯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睡觉。走近一看,没有醒来的迹象,这药似乎挺有效的。
我经过他旁边走进房间,看见这次的目标静静睡在床上。我在没有开灯,光源只有从窗外照进的月光的房间内竖起耳朵,发出规律呼吸声的……有两个人。
仔细一看,唯一的战力艾米莉亚趴在目标胸前沉睡著。肯定是察觉到异状,急忙赶回主人身边,却在这边撑不下去而昏睡了。
「她看起来好幸福。」
艾米莉亚的睡脸十分安详,或许是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存在。
讲白了点,我跟艾米莉亚才认识没几天。可是明白侍奉、扶持主人的喜悦的这一点跟我很像,我对她挺感兴趣的。
所以也发自内心觉得愧疚。
但我……非得在这解决他不可。
因为,既然他有能力跟那位伊莎贝拉大人战得不分上下,就只能趁他疲惫不堪时下手。
「放心。不会感到痛苦的。」
之后只消把毒针刺进睡著的他的颈部即可。这种毒素会让人在睡梦中断气,不会产生任何痛楚。
我将手伸向胸前,准备取出那根针……手指却停了下来。
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为何我仍在犹豫?
这也是为了梅雅莉……大人……咦?
思绪……又变得模糊不清了……
「唔、唔唔……我……没有错。」
没错。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所以得快点搞定。
只要早点回去看见梅雅莉大人的笑容……一定不会有问题。
拿起针的瞬间,身边突然吹过一阵风。
在对那阵风产生疑问前,我被逼得停止动作。
因为……
「……别动。」
她──艾米莉亚绕到我背后,用小刀抵著我的喉咙,闪亮的银发在月光照耀下随风飘逸。
你怎么吸了安眠药还醒著?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我陷入混乱,艾米莉亚狠狠瞪著我,开口说道:
「请告诉我你有什么企图……格蕾特小姐。」
── 艾米莉亚 ──
「请告诉我你有什么企图……格蕾特小姐。」
那些看我们不顺眼的人要采取行动的话,八成会选在今天……如天狼星少爷所料。
对方派出的刺客是格蕾特小姐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既然她盯上天狼星少爷,就是我的敌人。
我趁她把手伸进胸前,注意力分散的瞬间绕到她背后,用小刀抵住她的咽喉,格蕾特小姐大吃一惊。
「……为何你吸了安眠药还没昏睡?」
「当然是因为我没吸进去呀。」
「想取我性命的话,应该调查仔细一点再来。」
天狼星少爷似乎一直都在用「探查」追踪格蕾特小姐的行踪,感觉到她在外面有不自然的举动,以及微弱的魔法发动气息的同时,天狼星少爷便用「传讯」把我叫了过来。
接著,我听从天狼星少爷的指示,以这张床为中心召唤流动的风,隔绝烟雾。
跟我一样假装睡著的天狼星少爷从床上起身,用「传讯」通知同样在客厅装睡的雷乌斯。
「你怎么发现的?房间那么暗,应该看不清楚啊……」
「幸亏艾米莉亚很快就察觉到了。看来那道烟虽然无色无味,还是瞒不过银狼族的鼻子。」
当时我向天狼星少爷回报闻到些许异味,天狼星少爷便立刻猜出敌人的手法,制定了作战计画。
虽然要视状况而定,不过天狼星少爷在他所说的前世,好像也常用烟雾或气体让目标失去战力,或是中过同样的陷阱。
「您一开始就把格蕾特小姐视为可疑人物了呢。」
「因为在她身上感觉到跟以前的我类似的氛围──以暗杀维生的独特气质。」
「那为何还放任我自由行动?」
「你之前特地在我们面前现身,所以我想设个陷阱,看看你的本性。」
因此天狼星少爷才会冒著危险装睡,引来格蕾特小姐。
考虑到万分之一的风险,我有点反对,不过偷偷说一下,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尽情享受天狼星少爷的气味,我很高兴。
「呼……好险。差点就憋不住了。」
「有效使用有限的氧气也很重要,趁这机会多留意呼吸方式吧。」
直到烟雾散去前一直在憋气的雷乌斯也走进房间。
不过他和有风保护的我们不同,看起来有点想睡,大概是与烟雾接触造成的影响。
「好了,麻烦解释一下盯上我的理由,和幕后主使者。」
「抵抗也没用。请把放在胸前的手抽出来,双手举高。」
「……知道了。」
格蕾特小姐听从我的指示,慢慢将手从胸前伸出来,指间却夹著一小颗魔石。我立刻将魔石击向空中。
「火焰的魔法阵……爆炸系吗?雷乌斯!」
「好!」
魔石被天狼星少爷的「冲击」弹飞,再撞到雷乌斯挥出的剑砸破窗户,于旅馆上空引发大爆炸。
虽然不小心打破了窗户,总比把室内炸毁来得好吧。
「不晓得是自杀用还是诱敌用,总之你反应挺快的,艾米莉亚。」
「不,我还有待磨练。」
因为我的注意力被刚才的骚动吸引,导致格蕾特小姐逃掉了。
小刀上沾著格蕾特小姐的血,推测是靠蛮力挣脱我抵住颈部的小刀,稍微被割到了。
格蕾特小姐似乎已从破掉的窗户逃向屋外,动作快的话还追得上……
「不好意思,天狼星少爷,可以让我去追那个人吗?」
「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千万别大意。」
「是,交给我吧!雷乌斯,保护好天狼星少爷喔。」
「喔!姊姊也要小心。」
我慢了几秒跳出窗户,格蕾特小姐已经翻过王狼馆周围的围墙。速度比想像中还快,不过还追得上。就算跟丢,我已记住你血的气味,绝不会让你逃掉。
我发动「增幅」,将体能提高到极限,乘风高高跃起,在用「空中踏台」制造出的台阶上跳跃,往格蕾特小姐逃走的方向加速。
和天狼星少爷与菲亚小姐不同,我无法一直飞在空中,可是……
「论速度我是不会输的!」
我接著用魔法减少空气阻力,像破空的箭矢般不断飞行,大幅缩短跟格蕾特小姐之间的距离。
她特地选择无人的后巷和死角多的小径,试图甩掉我,可惜她错了。闻味道就能马上锁定她的位置,况且跟沿著路奔跑的格蕾特小姐不一样,我可以从空中直线逼近。
我追过在狭窄的巷弄里奔跑的格蕾特小姐,藉由风减速下到地面,挡在她面前。
「!?为什么……?」
「怎么能让企图对天狼星少爷出手的你逃掉!」
「说得……也是。」
你那么敬爱梅雅莉大人,想必不需要我说明吧?换成是你,应该也绝对不会让对方逃脱。
格蕾特小姐大概是感觉到我的怒火,判断逃不掉了,举起刀子进入备战状态。我很想立刻让她失去战斗能力抓住她,但在那之前,有件事必须问清楚。
「格蕾特小姐,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盯上天狼星少爷?」
「……为了梅雅莉大人。」
「那就奇怪了。虽说天狼星少爷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教了梅雅莉大人魔力的使用方式,我实在不觉得这有严重到要暗杀他。」
「不是的,他配不上梅雅莉大人。因为他会成为…………的阻碍。」
「无论如何,你不觉得应该先好好谈谈吗?竟然采取这种粗暴的手段,未免太轻率了。」
「我没有错!」
这句话简直像讲给自己听的。格蕾特小姐原本是难以捉摸感情的人,现在的她明显不对劲。
总之,从格蕾特小姐刚才说的话判断,想必有人因为天狼星少爷跟梅雅莉大人过从甚密而感到困扰。我触碰镶在颈炼上的魔石回报现况,将格蕾特小姐的状态告知天狼星少爷。
「……就是这样。格蕾特小姐感觉心不在焉,不如说,有些出自她口中的话并不是在对我说的。」
『我也这么认为。看起来像被人操纵,但她本人又还保有意识的样子。或许是靠暗示左右了她的思考模式。』
「暗示吗……」
我们刚被天狼星少爷拯救时,他也曾用暗示逼我们入睡,好让我们休息。
若天狼星少爷的推测没错,搞不好格蕾特小姐其实不是坏人。这样的话……
「天狼星少爷,格蕾特小姐她……」
『我知道,你想帮助她对吧?我也很在意,没道理阻止你。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谢谢您。」
『我姑且通知莉丝和菲亚一声,千万别勉强自己。你平安回来最重要。』
是……您都把事情交给我处理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回到您身边。
光是想到要回报他的信任,体内就涌出无限的力量。
「你在说什么?难道是在……回报现况?」
「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呀?我们不会对你怎样,可以的话,希望你主动投降。」
「只要还有机会逃掉,我就不能这么做。刚才有三个人所以没办法,只有你一个的话,我还应付得来。」
这句话八成不是虚张声势。
天狼星少爷都叫我别大意了,我也认为格蕾特小姐还藏著可以逆转战况的手段。
「只要你不妨碍我,我就不会动手。所以……让开。」
「我明白了。那么……」
我绝对不会原谅她想暗杀天狼星少爷,不过不管理由如何,格蕾特小姐去世的话,梅雅莉大人肯定会十分难过。
梅雅莉大人难过,天狼星少爷也会受到影响。因为他是即使只有一次,凡是曾经教授过的对象,就会将对方放在心上的温柔主人。
为了掌握包含我在内,没有人会迎接悲惨结局的未来……
「我会拿出全力,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抓住你。」
我该做的只有全力以赴。
我和格蕾特小姐在走几步就会撞到墙壁的狭窄巷弄中,持小刀对峙。
好了……决定活抓她是没问题,不过地点可能有点糟。
对于一面乘风快速移动,一面战斗的我来说,这里太过狭窄,不方便行动,魔法也因为会波及周围的建筑物,不能乱用。
不过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场所及状况,最重要的都是要激发自己的全力,这是我至今以来学到的。
我想起天狼星少爷的战斗方式,发动「增幅」,射出控制过力道的「风弹」冲向前。
「魔法本身的速度是很快没错,可惜路线太单调了。」
我留意著不要破坏四周的民宅及墙壁,射出四颗风弹,格蕾特小姐往旁边跳开,把手伸进胸前。
如我所料,她想避免近身战。听说像格蕾特小姐这种以暗杀为目的的人不需要力量,只要有能抓准机会杀掉目标的能力及技术就足够,所以通常会想避免正面迎敌。
尽管无法确定格蕾特小姐是否属于这类型,从她试图跟步步逼近的我保持距离这一点来看,对方似乎不想跟我近身交锋。
我分析著敌人,准备使用下一招魔法,这时格蕾特小姐对我扔出一颗小石头……
「……咦?」
「同一招对我不管用。」
小石头──魔石被我迅速召来的风吹向高空,在遥远的上方燃烧爆炸。
虽然消耗了一些魔力,那颗魔石在地上爆炸的话会波及周遭,也有可能害我跟丢格蕾特小姐,我想这应该是最恰当的应对方式。
「我从来没看过那么快又精准的魔法。」
「谢谢称赞。可是只要经过训练,谁都做得到,而且有比我更厉害的人喔?」
换成莉丝和菲亚小姐,大概能用水或风包覆魔石,硬是限制住爆炸的威力,让魔石消灭。我边说边一口气冲到格蕾特小姐身前,瞄准她的手臂斩下小刀。
格蕾特小姐用小刀挡掉我只是为了消耗她的力气,而非造成致命伤的攻击,朝我的手臂刺出不知何时握在另一只手中的小刀。
这一击是在非常勉强的状态下使出来的,所以不难躲开。
本想在命中的前一刻再躲,顺势出招,我却大幅度地侧身闪开,放弃了反击。
「啊!?」
「果然吗?」
格蕾特小姐的前臂在我闪躲的同时射出好几根铁串,贯穿我刚才所在的位子。
如果我选择挡住小刀,只以最小的动作闪躲,搞不好会被铁串刺中。
「……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的手臂有不自然的突起处,推测可能藏有什么机关。」
平时与天狼星少爷对打的主要目的,在于累积各种战斗经验,而不只是提升技术。
再加上天狼星少爷进攻时会随机变更战术,现在的我面对不规则的动作和意想不到的攻击,多少有办法应对。
拜其所赐,格蕾特小姐藏起来的武器……天狼星少爷称之为暗器的武器我也早已预料到,成功回避。
「那这样如何?」
略显惊讶的格蕾特小姐与我拉开距离,从腰间拔出好几把小刀同时射出。
数量……共四把。
我用小刀弹开其中一把,闪掉其他三把后扔出小刀回击,不过以这个距离,果然轻轻松松就被躲掉了。
「瞧你闪得那么远,以你的实力,在被擦到的前一刻闪开就行了吧?」
「挑衅我也没用。你的小刀和针上……涂了什么东西吧?」
天狼星少爷教过我……绝对不可以直接承受暗杀者的攻击。
因为他们为了放倒目标,不只会靠偷袭或封住敌人的动作,还经常使用毒物。
事实上,格蕾特小姐的小刀和飞刀有股讨厌的气味。上头肯定涂了毒。
不晓得是不是我说中了,反手握住小刀的格蕾特小姐,整个人的气息明显变了。
「本来想尽量不杀人的,对象是你的话果然有难度。」
「想尽量不杀人吗……有这种想法的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你自己应该也发现这样很奇怪了吧?」
「一点都……不奇怪。那个人会对梅雅莉大人造成不良影响。我没有错。」
「还是没改变想法吗?」
我也切换心态,左手拿著数把飞刀,摆好架式,格蕾特小姐像野兽一样趴在地上,露出笑容。也就是说,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你跟得上我的速度吗?」
她讲完这句话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右侧的墙壁传来碰撞声,我反射性挥出小刀,与踢击墙壁、从侧面进攻的格蕾特小姐手中的小刀撞在一起,擦出火花。
我立刻抬腿侧踢,可惜格蕾特小姐在与我交刃的瞬间就拉开距离,导致我来不及追击。
「原来如此。我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追上你,是被你引过来的。」
「嗯。你太晚发现了。」
她八成相当擅长在狭窄的空间作战,用两侧的墙壁当踏板,不受拘束地在空中移动,难以掌握正确位置。
速度不及伊莎贝拉大人,因此连我都勉强来得及防御,反击却总是挥空。
「唔……
真难缠。」
「防住我每招攻击的你,没资格讲这句话。那……接下来换这个。」
她随即扔出一个小袋子,在脚边裂开,周围顿时被白烟笼罩。
我停止呼吸,迅速发动「疾风」吹散烟雾,到处都看不见格蕾特小姐。我不认为她会逃走,推测是躲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就算想靠鼻子闻,烟雾的气味又会干扰嗅觉,闻不出确切位置,于是我顺从直觉,将左手的飞刀全数掷出。
「……可惜。」
然而,飞刀只是深深刺进周围的墙壁,没能射中格蕾特小姐。
格蕾特小姐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紧逼而来。我试图向后跳开,跟她保持距离,她却往我闪躲的方向扔了小刀,逼得我停下脚步。
「别想逃。」
她趁我停下来的瞬间逼近,射出当成暗器的铁串,我虽然用右手的小刀弹开了,格蕾特小姐真正的攻击似乎是另一只手中的小刀。
因为失去平衡的关系,想闪也不好闪,格蕾特小姐露出自信的笑容,不过……
「……咦!?」
她突然惊呼出声,表情转为惊愕。
因为她正准备挥下的手臂,卡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会惊讶很正常。
格蕾特小姐如果处在冷静的状态下,应该看得见吧。
从我的左手伸出的无数条线状魔力……「魔力线」,跟刺进周围墙壁的小刀连接在一起。
没错……格蕾特小姐的手臂之所以停住,是因为勾到空中的「魔力线」。正因为在狭窄的小巷中,利用天狼星少爷教的「魔力线」设置的陷阱,才能完美发挥效果。
「为什么……唔!?」
「太迟了。『风冲击』。」
动作受到妨碍导致她乱了手脚,我抓住这致命的破绽一口气接近,左手放在格蕾特小姐的腹部前方使用魔法。
几乎在零距离状态下释放的风冲击,震得格蕾特小姐用力撞上背后的墙壁。墙壁被撞出无数道裂痕,我想她短时间内大概站不起来。
不过她似乎还有意识,将颤抖著的右手伸入怀中。
「!?休想!」
我马上冲到她面前挥出小刀,砍断她的右手腕。
虽说是因为情况紧急,我莫名觉得格蕾特小姐的右手不太对劲,所以对于砍断她的手没有太大的抵抗。或许也是因为我怀著「有需要的话,可以请天狼星少爷帮她把手接回去」这种天真的想法。
「对不起…………大人……」
「我会试著拜托天狼星少爷尽量把你治好。你放心睡吧。」
我接著由下往上朝她的下巴一拍,这次她真的昏了过去。
同一时间,被我砍飞的右手拿著的魔石掉在脚边,看来我靠蛮力阻止她是正确的。这颗魔石恐怕刻著跟刚才一样的爆炸魔法阵。
「虽然有很多问题,之后再烦恼吧。」
除了不想被人看见外,要将断掌接回必须抓紧时间。
我迅速帮格蕾特小姐止血,回头一看,莉丝已站在不远处,用水将飘在空中的断掌保护起来。北斗先生和菲亚小姐当然也在。
「辛苦了。手交给我保管吧。」
「嗷!」
「详细情形我不清楚,不过北斗好像也在夸奖你。我听天狼星大致说明过了,现在最好快点回去。」
「是的。有莉丝的帮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但还是赶快把手掌接回去比较好。」
她明明是企图杀掉我最重要的主人的刺客,我却没取她性命,还想请天狼星少爷为她治好被我砍断的右手,是我太天真了吧。
可是不管对方是谁,手最好都要留著。
因为虽说我们敌对过,还不能确定格蕾特小姐是真正的敌人。
比起为自己没做的事后悔,我更想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我会有这种观念,也全是多亏天狼星少爷的教导。
「那赶快回去吧。北斗,可不可以帮我载她?」
「嗷!」
接著,我们将昏倒的格蕾特小姐放到北斗背上,回到有天狼星少爷在等待的王狼馆。
── 天狼星 ──
艾米莉亚她们回来后,我们共享了情报……今天二度来到亚比特雷城。
由于天色已暗,我还在担心会不会进不了城,门卫却乾脆地放我们从正门进去。
「因为不只百狼大人,伊莎贝拉大人也承认了各位。」
伊莎贝拉虽然话不多,如此强大的人物影响力自然也大。看来以后就算北斗不在,我们也可以直接进城。
我拜托前来接待的士兵通知兽王我们有急事,在佣人带我们来到的房间里等候。
从位于城堡三楼的重要人士用的房间看出去,可以看见我们用来比赛的擂台,以及城堡后方的广阔森林及群山。虽然因为太暗的关系看不清楚,那座山和森林似乎挺大的。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户外的景色静静等待,兽王带著马克达特出现。
我本来打算如果马克达特没来,要请人去叫他,这样演员就到齐了。
兽王与马克达特起初一脸疑惑,不过大概是从我们散发出的氛围察觉到情况非同小可了,两人面色凝重地坐到我们对面。
「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在我说明前,想请您支开其他人。我认为这件事该私下解决。」
「……行。」
「我也该离开吗?」
「不,马克达特先生可以留下。」
兽王似乎对我的要求感到疑惑,但他依然命令待在房内的佣人离开,大概是因为对我们心怀愧疚,无法轻易拒绝。
房内只剩下我们几个和兽王与马克达特后,终于可以进入正题。
「这样就行了吧。我再问一次,各位在这个时间来访,到底有什么事?」
「刚才发生了不能无视的问题。简单地说,有人想暗杀我。」
「你说什么!?」
「犯人已经抓到了。雷乌斯。」
「喔!」
雷乌斯将从旅馆抱来的大袋子放到地上打开,兽王及马克达特惊讶地瞪大眼睛。
「格、格蕾特!?」
「这……究竟是?为何我的部下会……难道!?」
「如您所料。她企图暗杀我,我迫于无奈,只好将她抓住。」
双手双脚被绑住的格蕾特已经醒来了,却因为嘴巴被堵住的关系无法说话。
她明白在北斗跟雷乌斯的监视下不可能逃得掉,别过头以逃避兽王锐利的视线。
「此话当真?」
「说谎对我们没好处,况且如果我们真的居心不良,会采取更有效的手段。」
明天起我就要开始帮梅雅上课,若我真的有什么要求,挟持梅雅当人质就行了。
拿区区一名护卫骗人应该有点缺乏威胁性,一国之君照理说不会不明白。
确认我们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后,兽王先是松了口气,她的上司马克达特却手脚大乱,激动地对兽王说:
「兽王陛下,请等一等!我的部下不可能会做这种傻事!」
「她一直说是为了梅雅大人。详细的理由我不知道,搞不好是对于我当梅雅大人的导师有意见。」
「你该不会是被她的美色诱惑,想对格蕾特出手吧?」
「够了。我很想相信你和格蕾特,但我也明白他们没道理耍这种小伎俩。总之先问问格蕾特吧。」
兽王走向格蕾特,想先听听本人的说法,格蕾特只是低著头,彷佛放弃了一切。
看到她迟迟不肯开口,兽王不禁叹气,这时马克达特低著头站到两人之间。
「兽王陛下,方便让我跟格蕾特谈吗?」
「……行。」
马克达特蹲在格蕾特面前,取下堵住她嘴巴的布,温柔地询问:
「格蕾特•利可耶尔,回答我的问题。」
「……是。」
「你企图暗杀天狼星吗?」
听见马克达特的问题,格蕾特抬起头,两眼无神,静静点头。
「……是的。我……企图暗杀天狼星。」
「你承认那是你个人的行为,是为了梅雅莉大人做的?」
「是的。是我为了梅雅莉大人,自己要做的。」
格蕾特立刻乾脆地招供,马克达特愁眉苦脸地抱住头。
「怎么这么傻。兽王陛下,您也听见了,看来是格蕾特的独断专行。」
「没能阻止失控的部下,我之后再跟你好好谈谈。格蕾特,被嫉妒冲昏头的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姑且一问,你可还有什么辩解之词?」
「不。她做了这种事,只能以死谢罪。格蕾特•利可耶尔,若你无法承担自己的罪孽,就拿出自我了断的觉悟!」
「冷静点,马克达特。不必做到那个地步。」
兽王还没阻止,格蕾特就微微张开嘴,准备咬舌自尽。
我们只是低头看著她,连活捉她的艾米莉亚都不为所动。
因为……
「……我做不到。」
我们知道格蕾特会拒绝。
无论罪孽多么深重,人类都会畏惧死亡,因此格蕾特的反应可以说合情合理。马克达特反应却相当激动:
「你、你以为这种幼稚的理由有用吗!格蕾特•利可耶尔……你犯下滔天大罪!以死谢罪再正常不过吧!」
「不要。要死的话我想为梅雅莉大人而死,犯了罪是必须活著赎罪的。」
「格蕾特•利可耶尔!你──」
「没用的,马克达特先生。」
马克达特再三呼唤她的名字,我打断他说话,替格蕾特松绑。兽王也为这个行为大吃一惊,然而格蕾特不仅没有逃跑,甚至乖乖留在原地。
「她再也不会听你的命令了。把罪名统统推给格蕾特,逼她自戕……如我所料,你想湮灭证据对吧。」
「湮灭证据?你、你在说什么。格蕾特是自己认罪的吧?」
「她只是重复一遍你说的话罢了。是我叫她这么做的。」
简单地说,为了测试马克达特的反应,我叫格蕾特演了这出戏。
而马克达特彻底中计了,我才能得知他的本性。
我无视还想回嘴的马克达特,将手掌对著待在附近的格蕾特,对兽王说道:
「兽王陛下,刚才的拒绝和她接下来说的话,才是格蕾特的真心话。可否请您听完后再下判断?」
「呣……虽然我现在一头雾水,终究要问过所有人的意见。说吧,格蕾特。」
「谢谢您。我……确实对天狼星动手了。那是事实,所以我会好好赎罪。然而我之所以想杀掉他,是因为马克达特大人让我以为,他是会危害梅雅莉大人的敌人。」
「格蕾特•利可耶尔!给我闭嘴!」
「……让你以为他是敌人,甚至想杀了他?说起来简单……」
「不单只是用说的。是更加深度……旁人看来明显有异,本人却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技术。」
复杂的状况令兽王面露疑惑,因此我详细说明了我差点被杀时的情况,以及格蕾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发生在数小时前……格蕾特暗杀失败,落荒而逃的时候。
王狼馆的老板听见魔石在空中爆炸的声响,急忙赶过来。我好不容易骗过他让他回去,收拾完窗户的碎片时,艾米莉亚她们带著格蕾特回来了。
在整理好仪容的艾米莉亚和伙伴们的注视下,我用「魔力线」将躺在床上的格蕾特的血管一根根连接起来,把她的右手接回去。
之后再请女性组帮忙搜她的身,绑住她防止挣扎,这样就不用担心她突然醒来袭击我们了。当然,我还派北斗在附近待命,就算她想搞鬼,应该也有办法瞬间制住她。
「十分抱歉,害您得多费心力。」
「别在意。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尽管我疲惫不堪,不只身体,精神也快撑不住了,我依然专心继续为她治疗。
差不多花了一小时左右吧?重要的血管及骨头全部接上后,就轮到莉丝出马。
「辛苦了。剩下只要跟平常一样,把伤口治好就行了吧?」
「对。我会配合你拆线,麻烦你专心治疗。」
最后再让莉丝治好血管及骨头,配合她消去「魔力线」,就能彻底接好断掉的部位。
顺利处理完后,我喝著艾米莉亚泡的红茶稍事休息,雷乌斯看著格蕾特的睡脸咕哝道:
「我不能原谅格蕾特小姐做过的事,但她为什么想杀大哥啊?」
「问她她也只会说是为了梅雅,不是吗?从兽王一家和城里的人的反应来看,果然是因为关心梅雅才失控的?」
「说什么天狼星前辈会对梅雅造成不良影响,有点太过分了。我可以理解他们不信任认识没多久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无论如何,只能把人带到城里,看看对方的反应了。可是在进城之前,我有件事想调查一下。」
事情都处理完,只需要等格蕾特醒来时,我拿起放在桌上的手环。
「那是格蕾特小姐戴在身上的手环对吧?」
「对,戴在断掌上的。我摸过后觉得这东西不太对劲。」
「嗯……以装饰品来说,它给人的感觉怪怪的。难道是那个手环害格蕾特小姐做出这种事?」
「可能性很高,但无法断定。只不过……不太对劲。至少这东西没在释放魔力,似乎也没有从外面接收什么讯号……嗯?」
我拿起手环调查,发现内侧刻著精细复杂的魔法阵。
虽是从未见过的魔法阵,我更关心的却是其他东西。
总觉得……今晚会有很多事要做。等这起事件落幕,我打算让感觉敏锐的北斗陪在床边,好好睡一觉到天亮。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见。」
「那个手环怎么了吗?你好像有头绪。」
「嗯。不至于连效果都知道,但我确定这东西是跟师父有关的魔导具。」
刻在手环内侧的魔法阵角落有个记号,证明这个魔导具是出自师父之手。
师父说她还没成为圣树,而是以一名妖精的身分环游世界时,基于好玩的心态制造了各种魔导具,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师父的魔法阵太过独特,我看不出效果,无法证明格蕾特是被它操纵的。因为至今以来,我找到了许多师父的魔导具,其中大多数都没什么用。
所以……
『呣,确实是我做的。』
我们来到户外,将师父的小刀刺进地面,直接询问本人。顺带一提,北斗留在屋内监视格蕾特。
『可是我想不太起来那东西的效果。因为我做了一堆手环型魔导具。』
「你想不起来的话,头痛的是我们耶?」
本来就已经没钱了,跟你说话又要用掉一颗魔石,成本真的很高。其实这也是我们快要没钱的原因之一。
而且一群人盯著刺在地上的小刀,看起来真的很诡异,我想尽快搞定这件事。
『嗯……我好渴,想不起来。』
「……艾米莉亚。」
「是的。这次我用了在这边采到的茶叶,请您尝尝看。」
『那还真令人好奇。嗯……有那么一点涩,不过还不错。跟其他茶叶混冲或许会很搭。』
艾米莉亚将泡好的红茶倒在小刀上,师父愉悦的声音在脑内响起。
不管看几次,这个画面都神秘又诡异。
『再来一杯!』
「还想喝的话给我快点想起来。」
『拿你没办法。让我仔细看看那个手环。』
我涌起一股想折断小刀的冲动,将格蕾特的手环凑近师父。
『呣……这个魔导具会让配戴者进入催眠状态……容易下暗示的状态。』
「也就是增幅装置吗?这样的话,代表有人在对格蕾特下暗示。」
「杀掉天狼星是为梅雅好。暗示内容八成是这个吧?」
『噢,我还想起来另一件事。记得我做这个魔导具的理由,是有个白痴说红茶不是给人喝的东西,我为了下暗示逼他吞下去才做的。哎呀,没想到会被用在这种地方上……哈哈哈!』
呃,包含理由在内,这一点都不好笑吧。
不过知道师父没有把魔导具用来做这种坏事,我依旧挺高兴。魔导具也好,武器也罢,到头来都要看人怎么使用。
「对了……虽然因为太小声的关系,我听不清楚,她好像还有提到其他人的名字。」
「通常应该是对她下暗示的人。格蕾特小姐的行为是不能原谅没错,但那个人更过分。」
「不晓得那家伙是谁,我要把他揪出来砍了!」
「好了好了,我能理解你们的怒火,可是别那么激动。尤其是雷乌斯,只要冷静一想,就大概猜得到犯人了吧?」
听说有不少人对于我去当梅雅的老师有意见,但能和格蕾特有深入接触的只有寥寥数人。
从现在的状况判断,最可疑的是他,可是我们还没讲过几句话,现在断定为时尚早。
总之必须直接去见他,亲自判断。
就这样,我们结束跟师父的对话,回到屋内,将手环戴在仍在沉睡的格蕾特手上。
然后在她醒来的同时使用师父告诉我的启动码,发动魔导具,解除格蕾特中的暗示。
暗示结束,恢复正常的格蕾特,意识到自己犯下的罪有多么严重,立刻向我们下跪。不仅如此,她还说要用身体赎罪,开始脱衣服。
在女性组的制止下,总算平息这场骚动,等大家安静下来后,我好好跟格蕾特谈了一遍。
「你的处分我打算之后再决定。但如果你想多少补偿我一些,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明白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被判死刑,我也想为梅雅莉大人活久一点。」
为了顺利引出犯人的本性,之后我们讨论了一下,设了几个陷阱,才来到城内。
「……就是这样。魔导具导致她意识不清,被他灌输虚假的情报。是我称之为暗示的
手段。」
简单地说,格蕾特被当成弃子了。
暗杀成功的话,就能除掉碍事的我。就算失败,只要命令她自杀即可湮灭证据。
听完我简略的说明──师父的部分我随口带过去了──兽王点头表示理解。
「原来如此,仔细一想,确实挺可疑的。」
「刚才他不是叫了好几次格蕾特小姐的名字吗?连著她的家名一起叫。」
「意思是那个家名就是暗号?」
他呼唤格蕾特时提到的「利可耶尔」并非家名,而是让她进入接收暗示的状态的魔法阵启动语。
顺带一提,手环的魔法阵已经被我破坏,他喊几次都不会发动。
听完我的说明,犯人马克达特一语不发,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却只是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马克达特啊,他们的说法非常有说服力,你能否定吗?」
「……不,我无话可说。我从来没想过我的计谋会被彻底揭穿,反而想称赞他们几句。真的很有趣。」
遭到兽王的逼问,马克达特表现出放弃挣扎的态度,脸上却浮现愉悦的笑容。
这个气息……看来我猜得没错。
「非常抱歉,兽王陛下。全都跟他们说的一样,我因为指导梅雅莉大人的资格被他抢走,觉得很不甘心,出于嫉妒──」
「别演了。」
马克达特开始认罪自白,却被我打断。
看我突然讲这种话,伙伴们跟兽王都面露疑惑,我不予理会,瞪著马克达特接著说道。
「……天狼星少爷?」
「大哥,你怎么了?」
「不是因为嫉妒吧?我不知道什么方法不只能改变身体,还能改变魔力,但那注视猎物的独特气息,似乎没办法改变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怎么看都是随处可见的人族男性,不过一瞬间露出的笑容使我确信了。
一年前……那是在那场战斗中逃掉的唯一存在,我不可能忘记。
「看来被我射中的伤,伤得挺深的?」
听见那句话,马克达特──不,谜之存在露出丑恶的笑容。
一年多前……雷乌斯的恋人及挚友所在的城市帕拉多,受到大群魔物袭击。我们当时也在场,再加上雷乌斯及村民们的努力,成功击退了魔物,但那次的袭击明显有鬼。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发生的各种魔物共同行动的情况,还有不可能自然诞生的、彷佛将多种魔物硬是融合在一起的合成魔兽。
事后我得知,是那只合成魔兽召来了魔物群,那场魔物侵袭是由人刻意引发的。
成为决定性关键的……是我在途中发现的神秘女子。
她看起来像在远方观察合成魔兽的结果,因此我反射性射出「麦格农」……结果差了一点没能造成致命伤,被她给逃掉了。
而那个逃走的猎物,就是眼前这名自称马克达特的男子。
然而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马克达特的魔力反应也和她不同,甚至连性别都相反。
不过……那发自内心感到喜悦,彷佛在看待白老鼠的视线,我不可能认错。
「事到如今,别以为瞒得过我。我要你把你知道的全招了。」
众人纷纷进入备战状态,大概是马克达特散发的氛围转变太大,将他视为敌人了。
跟他关系匪浅的兽王及格蕾特为这个状况感到困惑,慢慢远离马克达特。
「你……是谁?你不是马克达特大人。」
「你在说什么啊,格蕾特。我是马克达特没错啊。」
「少装了,马克达特才不会露出那种笑容!真正的马克达特跑哪去了!」
「我不是说我就是马克达特吗?哎,你们想见的马克达特现在在睡觉就是了。」
面对两人的杀气,马克达特显得满不在乎,语气变得截然不同,看来他不打算再隐藏本性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办法那么镇定,就算他想逃,兽王正挡在房间唯一的门前面,想突破防线没那么简单。若他打算破窗而逃,这次我一定要用「麦格农」射穿他。
但敌人的真面目尚未明瞭,随便发动攻击也有危险。
我观察情况,想多收集一些情报,他拉过手边的椅子坐到窗前。
「少胡说八道打马虎眼了。不快点招供的话,小心我来硬的喔?」
「请稍等,兽王陛下。这个人说不定真的是马克达特先生。」
「……什么意思?」
「身体确实是马克达特先生的,不过有可能是其他存在正在操纵他。」
外表是平凡的男子,透过「探查」侦测到的魔力反应,也跟上次那名女性明显不同。可是在这个国家遇到他后,我感觉到好几次视为自然范畴也不奇怪的魔力混乱现象。
也有可能是双重人格,可是这个说法无法解释魔力波长为何不同。
直接触碰他发动「扫描」,或许能查得比较清楚,不过看他的本性及那异常的笑容,几乎可以确定了。
听见我近似确信的推论,马克达特不仅没有收起笑容,甚至大笑出声。
「呵呵……啊哈哈哈哈!只能说你厉害了。你说得没错,我是附身在兽王他们认识的马克达特身上的存在。」
「承认得挺乾脆的嘛。」
「因为被发现对我来说也没有影响。是说你真的让我吓了一跳。没仔细调查过,亏你有办法得出这个结论。」
他对我投以诚心感到佩服的眼神,我却一点都不高兴。
除了上辈子的经验外,还有师父、圣树、会说话的小刀……虽然类型十分不平均,我见识过许多超出常识的存在。有像幽灵一样能附身在别人身上的东西并不奇怪。
「这不重要吧?顺便问一下,马克达特先生本人还保有意识吗?」
「我出来的期间他只是在里面沉睡罢了,不必担心。其实身体主人的意识只会碍手碍脚,但为了骗过其他人,这是必要的。」
「混帐东西……」
他那简直像在把人当道具看的态度,令兽王开始散发杀气。
事后我才知道,马克达特似乎是城内的老班底,对兽王而言是挚友兼谘询师,他会生气也很正常。
兽王的杀气之强烈,连无关的我都差点缩起身子,眼前的存在却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
「我确认一下,你就是当时逃走的那家伙对吧?」
「嗯,你那一击把我伤得超重的,连身体的动作都变迟钝,害我伤透脑筋。不过我因此有机会接近这个男人,反而该感谢你吧?」
「袭击两座城市,把魔物聚集起来做出那只无聊怪物的,也是你没错?」
「哼!没错,但我要更正一点。那不是什么无聊的怪物,是我伟大的作品之一!」
自己的作品被人说无聊,他的反应十分激动,大概是有某种坚持。
制造出搞不好会毁灭一整座城市的生物,却一副「那又如何?」的态度,毫无反省之意。
是所谓的疯狂科学家常有的那种,只关心自身作品的棘手类型吧。
「告诉你我的名字,奖励你发现我的身分吧。我叫贝尔弗德,伟大的研究者,超越死亡的存在。」
贝尔弗德站到椅子上展开双臂,彷佛沐浴在聚光灯下。
不只他的底细,连名字都随口就说出来了,我却对他的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他最后说的超越死亡的存在是什么意思?
「大哥,那家伙在说什么啊?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
「对呀。所以我们才会尽全力活著。」
姊弟俩说得没错,不管是谁都一定会有迎接死亡的一天。
就算是存在原理不明的魔法世界,也没有能逃离死亡的手段。
所以我很想叫他不要胡说八道,可是面对附身在他人身上的存在,讲什么搞不好都没有意义。
另一件令人在意的事是,那家伙为何潜伏在这个国家的中枢。
「所以,超越死亡的贝尔弗德先生操纵人类的身体有何目的?」
「哎呀,反应真冷淡。你对长生不死没有兴趣吗?」
「你……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你在这个国家干了什么好事,给我快点从实招来!」
「喔喔,好可怕好可怕。没办法,当作特别服务告诉你吧。」
不只我们,北斗和格蕾特也在场,贝尔弗德却依然从容不迫。
他反而喜孜孜的,像在召开发表会一样开始说明。
「我待在这的理由是为了实验。之前的地方不能用了,我在寻找新的实验地点时晃到这个国家,然后发现有趣的实验体。」
「实验体……难道!?」
「没错。就是你们那位最可爱的梅雅莉小妹妹。」
「梅雅莉大人才不是实验体!你为什么……盯上了她?」
「一直陪在她身旁的你们,想必不会明白。不过,身为冒险者的你们几个就看得出来了吧?」
「……嗯。」
虽说是因为曾经中过毒,梅雅受欢迎的程度高到仅仅是魔力枯竭,就让
城里的兽人乱成一团。
而这家伙在帕拉德制造的,是不仅会让周围的魔物陷入亢奋状态,还会吸引魔物的合成魔兽。
两者之间的共通点是……
「那孩子拥有能迷住兽人的特质吗?」
「正确答案!那个实验体拥有会下意识吸引兽人的有趣能力!」
看来梅雅那么受到喜爱,果然是因为她的特殊能力。
根据滔滔不绝的贝尔弗德所说,梅雅会自然散发吸引兽人的魔力,就跟昆虫的雌性发出吸引雄性的费洛蒙一样。
贝尔弗德激动地接著说,如果她长大后学会自由操控这个能力,成为让所有兽人臣服的女王也不是梦想。
听见这番话,兽王和格蕾特震惊得瞪大眼睛,贝尔弗德笑著摆摆手。
「哦?两位该不会吓到了吧?放心,你们几个恶心的爱情跟这无关。讲好听一点,就是所谓的亲情。」
「你这家伙给我适可而止!」
「上一具身体超出负荷了,我只好进入这个救了我的男人体内看看,想不到能找到这么好玩的实验体。所以我反而很感谢你呢。」
「……我发自内心后悔当时没把你解决掉。」
我啧了一声,为过去的失误感到懊悔,低著头站在旁边的格蕾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等等……救了你?难道你是之前攻击马克达特大人的那个女人?」
「答对了。这男人是那个实验体的老师,实在非常刚好。虽说是巧合,我真的很幸运呢。啊哈哈哈哈!」
一年多前……贝尔弗德被我的「麦格农」射中,受到致命伤后,穿越大陆抵达亚比特雷。
然而,遭到「麦格农」重创的身体达到极限,他倒在街上时,就是马克达特救了他。
他趁马克达特大意时攻击他,舍弃上一具身体,附身在他身上。顺带一提,上一具身体在他咬住马克达特的胸口后就失去生命迹象了。
贝尔弗德脱离常轨的发表会仍在持续,彷佛要赞颂自己辉煌的功绩。
「虽然比不上我,那个实验体好奇心也挺旺盛的。她动不动就跑来跑去,害这男人伤透脑筋,我才会帮忙让她安分一点。」
「是你对梅雅莉下毒的吗!?」
「喂喂喂,这误会可大了。我只不过是把食材交给厨师,他自己要拿去用的。所以不是我的错。不过那家伙好像完全忘记自己跟我说过话了。」
八成是靠暗示让厨师忘记他的存在,以及食材里有毒。
只要知道做法,就算没有他用在格蕾特身上的魔导具,也有办法下暗示。使用让人意识不清的药物,或是趁对方睡觉时下手,成功率应该会更高。
「本来打算弄瞎她的眼睛,可惜兽人反应速度太快,再加上她的行动力高到近乎失明也有办法在户外活动,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虽说早就猜到了,这个人真是坏得彻底。
用不著逼问,他就自顾自说个不停,讲的全是没必要知道的情报和光听就觉得恶心的事。
亏兽王和格蕾特忍得住……不,他们表情有点凝重。
莫非是在介意自己的疼爱之情,是由梅雅的能力导致的?
表面看来确实不正常,不过从两姊弟对她的态度来看,梅雅的能力顶多只会让人产生些许的好感。毕竟之前也有一个明明没血缘关系,还把艾米莉亚当成孙女、异常宠爱她的爷爷在。
尽管有可能只是聊表安慰,我正想说他们对梅雅抱持的是纯粹的爱……却发现不太对劲。
为何这家伙毫不隐瞒秘密,一句接著一句?
想炫耀自己的研究成果?
知道逃不掉,乾脆放弃了?
两者皆有可能,但他会在讲到重点时刻意提及我们关心的部分,彷佛在牵制我们的动作。
牵制动作……他不希望我们采取行动。
换言之,目的是……争取时间?
「抓住他!」
「知道了!」
「嗷!」
「哎呀呀,聊天时间到此为止了吗?可惜……为时已晚。」
虽然不清楚他的企图,我有股不祥的预感,决定制住还在说话的贝尔弗德。
兽王见状,大概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正当他准备封住包围网的漏洞时,房门突然开启。
「呣!?喔喔,来得正好。帮忙抓住那家──你们怎么了?」
进到屋内的是兽王的家人,伊莎贝拉及奇斯,但他们的神情明显有异。
伊莎贝拉将睡著的梅雅抱在怀里,奇斯则拿著他爱用的巨大斧枪。
两人不仅看都不看疑惑的兽王一眼,还毫不犹豫走到贝尔弗德面前,把梅雅交给他。
「什么!?伊莎贝拉,你在做什么!」
「因为……这是为了梅雅莉好。」
「谢谢两位把她带过来。剩下就交给我处理吧。」
「绝对要救她喔。万一我妹有什么意外,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原谅!」
「我当然会全力以赴。只不过,兽王陛下和这几个人无法接受,企图阻止我。可以请两位帮忙绊住他们吗?」
在我们不知所措时,两人阻挡在我们面前,挺身保护贝尔弗德。
他们没有释放杀气,场面却开始弥漫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你们到底怎么了!?那男人不是马克达特,是盯上梅雅莉的敌人啊!」
「敌人……是你才对。」
「就算是老爸也休想碍事。我要拯救梅雅莉!」
从这种对话兜不上的感觉和贝尔弗德的笑容来看……莫非他们被下了暗示?
但我不认为有此等实力的这两个人会那么容易中招。尤其是伊莎贝拉,若有人行迹可疑,或是想对她下药,总觉得她一定有办法凭直觉闪躲。
因此我试著观察两人,寻找原因,马上就得出答案。
「兽王陛下,他们和格蕾特小姐处在同样的状况。恐怕是被下了将我们视为敌人的暗示。」
「唔……果然吗?暗示是这么容易中的东西?」
「不,若对象是直觉敏锐的那两人,应该不容易。所以请仔细看,您对他们戴在手腕上的东西有没有印象?」
刚才因为角度关系看不见,现在他们面对著这边,就能清楚辨识了。
他们手上戴著和格蕾特一样的手环……魔导具。
「你、你们两个怎么戴著那种可疑的东西!」
「大概是疲劳使他们疏于戒备了吧。我只不过是说了那手环可以加快治疗速度,又是跟实验体成对的饰品,他们想都不想就戴上了。」
不知道实情的话,马克达特是深受信赖的重要部下,被骗也不奇怪……吧。
「本以为魔导具只有一个,是你复制的吗?」
「因为很方便嘛。我拿原型当参考复制的。」
「……看来非得在这里解决掉你不可。拥有如此高超的技术和知识,却热衷于干这种蠢事,就更不用说了。」
「办得到就试试看。话先说在前头,那两个人会把我说的话当成绝对的真理,以为实验体罹患重病,我不把她带到外面就会没命。你们有办法突破如此紧张的这两人的防线吗?」
尽管很不甘心,贝尔弗德说得是对的。
那么珍视梅雅的两人一旦拿出全力,我觉得非得怀著杀意进攻才有办法突破。
兽王似乎忍不住了,握紧拳头大叫:
「不只女儿,竟然还对我的妻儿出手。绝不饶恕!」
「但别看他们这样,现在可是觉得很幸福喔?为了心爱之人拚上性命……对你们这种类型的人而言,不是美事一桩吗?」
「说啥鬼话!不管你怎么说,那样都是不对的!」
「雷乌斯,你想对梅雅莉见死不救吗!」
「啊啊,你够了喔!别输给什么暗示啦!」
正因为他们交手过,雷乌斯才会无法原谅奇斯。
我趁雷乌斯怒吼的期间,小声将情报告知兽王。因为他即使怒发冲冠,仍未失去冷静。
「兽王陛下,那两个人……」
从刚才的对话判断,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中暗示。
据我推测,第一次的暗示效果可能还不够强,只要给予强烈的冲击,搞不好能让他们恢复理智。前提是贝尔弗德没有继续干涉。
我迅速将这件事和我的作战计画传达给兽王,兽王点头赞成。
「内人就由我阻挡吧。格蕾特去寻找那家伙的破绽,无论如何都得夺回梅雅莉。」
「一定会!」
「天狼星啊,剩下交给你了。竟然得麻烦被牵扯进来的你们收拾烂摊子,我衷心感到愧疚。」
「无须道歉,毕竟有部分原因在于我之前没有解决掉那家伙。」
「那么就算彼此彼此了。小犬可以尽量修理没关系,不过至少别把人打死。至于马克达特,既然搞不清楚那个可疑的存在是什么……我已做好觉悟。在此发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我会妥善处理。那么,按照计画行事。雷乌斯也听到了吧?」
「嗯!我要痛扁他
一顿,让奇斯清醒过来!」
剩下的我们负责抓住贝尔弗德,照理说难度不会太高。
我因为疲劳的关系,动作变得迟缓,不过还有可靠的女性组及北斗在,不可能会输。
虽然不知道贝尔弗德如何附身在别人身上,从他咬住马克达特这一点来看,不被他碰到应该就不会有事。总之得慎重地进攻。
可是……那家伙的底牌只有这些吗?
这两个人做为援军是很可靠没错,但依旧无法弥补人数差距。而且他在之前做过实验的罗马尼欧,没有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这么谨慎的人在这种状态下,有办法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
意即他很有可能还藏著什么。
我如此推测,在发动「探查」的同时听见北斗吠了一声,唤起大家的注意。
「嗷!」
「来了!所有人离开窗边!」
那个瞬间,贝尔弗德背后的窗户──不,整面墙壁都崩塌了,巨大物体冲进房间。
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墙壁的碎片就朝这边飞来,我和雷乌斯以武器防御,女性组则是有北斗靠前脚及尾巴击落碎片,所以毫发无伤。
兽王他们看起来也顺利防住了,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崩塌的墙壁外侧。
「唔……那是什么!?」
「好大……」
那里有只目测有北斗数倍大的巨龙……般的存在。
之所以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是因为它的外观让我犹豫该不该称之为龙。
首先,照理说要反射光芒的鳞片黯淡无光,因此整体看来有点脏,完全感觉不出龙特有的美感。要譬喻的话就是像僵尸那样外皮剥落、肤质非常差的状态吧。
在月光照耀下的身体呈现黑色,共有三颗头。除此之外,每颗头的颜色都不一样,跟我之前看过的合成魔兽如出一辙。
在帕拉多看见的合成魔兽,是融合栖息于当地的各种魔物做成的,这次则只有龙一种,该叫它合成魔龙吗?
抱著梅雅的贝尔弗德背对合成魔龙,嘴角扬起新月型的扭曲笑容。
「那也是你的作品吗?」
「没错,是我的最高杰作……三头龙!」
贝尔弗德在说出名字的同时举起手,名为三头龙的合成魔龙便发出足以撼动整座城堡的咆哮。
我听过那骇人的咆哮,发现这跟让魔物凶暴化的合成魔兽的吼声类似,迅速发动「探查」广范围调查四周。
不出所料,我侦测到无数个反应从有著广袤森林的群山接近这边,北斗低吼著戒备。贝尔弗德趁机从窗户跳出去,骑在三头龙背上俯视我们。
「等等,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做实验啊。之后应该可以玩更多花样了,真令人期待。」
「你休想!把我女儿还来!」
「……不行。」
「老爸,别碍事!这是为了救梅雅莉!」
兽王想冲向前,却被伊莎贝拉和奇斯阻止。
贝尔弗德对梅雅这个实验体异常执著,所以我不认为他会对梅雅怎么样,不过从那家伙的个性来看,他会做什么都不奇怪。该以救出人质为优先。
本想趁他露出破绽时狙击,他却无时无刻都在警戒我,找不到可乘之机,或许是因为他曾经被「麦格农」射中过。
这段期间,一群大型翼龙聚集到三头龙周围。数量超过五十,体积将近北斗的两倍大。
「三头龙就不用说了,那种龙我也从来没看过耶。」
「那是栖息在深山的龙,名为林克龙。它们很少来到人类生活的城市……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只?」
「八成是那家伙骑著的巨大怪物干的。我以前跟类似的生物战斗过。」
「呵呵呵,它不只会把龙叫过来喔。我拿之前的实验结果加以改良,让它变得不只能召集魔兽,还能下达简单的命令。」
的确,名为林克龙的翼龙没有攻击我们,只是在三头龙周围盘旋,什么都没做。
但就算它们没有动作,超过五十只翼龙在那边飞,还是会引起骚动。
城里的人察觉异状,顿时吵闹起来,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冲进房。
「兽王陛下,您没事吧!」
「兽王陛下在这!叫弓兵队和魔法队过来!」
「目前除了城堡有一部分损毁外,没有任何伤亡!剩下请交给我们处理!」
「我没事。你们退下。」
「可是兽王陛下,这么多敌人……」
「那家伙……由我收拾。你们专心防卫,避免损害扩大!」
「「「遵、遵命!」」」
兽人们竖起尾巴,逃也似的离开房间,大概是感觉到兽王的怒气。
兽王的拳头握得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对我投以愧疚的目光,我摇头轻轻一笑。
「现在只需要全力以赴。照刚才的计画行事吧。」
「……嗯。」
「哦……要跟我打的意思?」
「那当然!管你叫多少只龙,别以为赢得了我们!」
「这么有自信是很好,不过我可从来没说过要跟你们打喔?因为对我而言,重要的只有这个实验体。」
糟糕。
贝尔弗德只是留在这边讲话的,等他把要讲的话讲完,就会毫不犹豫逃跑。
若他对我心怀恨意,是可以靠这个吸引他,不过看他那个态度,不晓得会不会被挑衅到。
而且对方不会主动攻过来,代表一定要打空中战。要阻止战斗力不明的三头龙逃走,还要救回梅雅,非常棘手的状况。
再怎么麻烦,都不能允许那家伙的暴行,重点是我无法原谅他把梅雅抓去当实验道具。
总之,现在只能把能做的事做好。
我发动「传讯」告诉众人作战计画,将思绪切换成战斗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