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路克雷西亚首都,大街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咖啡馆。
里面仅有柜台座位和两个餐桌座位,往好了说也绝不宽敞。
店里只有店长和一名男客人,后者头发蓬松,胡子邋遢,身穿皱巴巴的灰色风衣,不怎么整洁的样子。他是奥兹玛,正坐在柜台座位上悠闲地喝着咖啡。
「……唔~这里的咖啡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好喝啊~」
「谢谢夸奖……不是,这些无所谓啦,叔叔?好歹刮一下胡子比较好吧?」
「哎呀,哈哈~叔叔我有点怕麻烦」
「……唉」
柜台站着的是个小个子的少女,身高不过 130cm 左右……这名矮人族的店长,向从父亲那一辈开始的老顾客奥兹玛傻眼地搭话。
奥兹玛听了,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发,慢悠悠地做出回应。
「哎呀~话说回来,你本事真的很有长进呢」
「可惜还比不过爸爸」
「唔~前任的店长有前任店长的好,小妹妹也有小妹妹的好啦」
「叔叔嘴上说得好听,对味道真的有了解吗?」
「哎呀,啊哈哈……你说的是」
要是对普通的顾客,这样的口吻可谓无礼。不过少女跟奥兹玛是老交情,这些都稀松平常了。
奥兹玛露出苦笑,呆滞地眺望除了自己以外不再有顾客的店里。
「……经营,很艰难吧?」
「……唔,看也看得出来,肯定挣不了多少钱,不过还不至于亏损,毕竟有叔叔你这种怪人经常光顾嘛」
「是吗……哦?」
「诶?」
奥兹玛表达了对少女的担心,而后少女露出明朗的笑容做出回答。她早年便父母双亡,靠着一副小身板经营着咖啡馆。
听了她的话,奥兹玛正要温柔地微笑,紧接着感觉到了一股动静,看向了入口的店门。
少女也跟着看了过去,就在这时,店门被粗鲁地打开,进来了几个男人,似乎来者不善。
「……又是你们吗……」
「嘿嘿嘿,我们来谈判了哦,店长你决定的怎么样啊?」
「不管你们再来多少次,我也不会抛下这家店的!这家店是爸爸传给我的,对我很重要!」
「这样啊这样啊。不过呢……单靠一个弱女子很辛苦的吧?毕竟『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少女看到这些男人露出下贱的笑容,心生怯意向后退,眼神却坚决地盯着他们。
一触即发……场上的气氛正如这个单词所描述的一样……将其打破的,是杯子落到地上的声音。
「哎哟!?」
「叔叔!?你、你没事吧?」
「呜哇~都洒掉了……」
「请稍等!我去拿毛巾……」
奥兹玛手中装着咖啡的杯子摔到地上,外套染出了一大片污渍。
他露出尴尬的表情……或许是这表情让那些男人措手不及,又或者是他们想要避开这个有人在场的时间段……男子啧了一声,背过身去。
「啧……我们还会回来的」
男子撂下一句狠话,就带着这些似乎是他手下的人离开了咖啡店。
奥兹玛从少女手上接过毛巾擦拭污渍,然后以一如既往的表情看向其身后。
「我说叔叔你啦!真的应该多注意一点……」
「啊哈哈,哎呀~抱歉抱歉,不小心手滑了……话说回来,那些人还挺粗鲁的~他们经常来吗?」
「……嗯……他们是臭名昭著的商会雇佣的『地皮商』,应该是想要这片土地吧」
「唔~这种人真是哪都有呢……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爸爸很重视这家店,不管谁来说,我都不会抛下的」
少女娇小的身体表现出顽强的样子,然而她的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而奥兹玛注装作没有发现,从口袋中拿出一枚硬币放在柜台上。
「这样啊,你应该挺不容易的,要加油啊,有困难记得找大人哦?」
「不、不要把我当小孩啦!没问题的!」
「哈哈哈,是吗?那就是我多管闲事了」
「……谢——等等,叔叔!?这是金币吧!?我这就去找零……」
「那个啊,是赔你摔碎的杯子钱,你就收下吧,别客气了……」
「不是不是,算上那个也太多了啦!?」
「那再见,我还会过来的~」
「啊,等等!?」
奥兹玛无视少女的抗议,缓缓挥着手离开了这家店。
* * * * * *
太阳完全落下了,月光洒进一处小巷子,那里跟咖啡店相距不远,正聚集了早晨拜访咖啡馆的地皮商男人以及他的手下。
「……嘿嘿嘿,真要动手吗?」
「嗯,那么小一家店,哪能花太长时间」
「也就是要用身体去谈判咯……真期待」
「啥啊?你原来好幼女体型这口的吗?算了,随你去吧,反正那女人之后会『失踪』的,你要带回去就带回去……不过丢掉的时候记得处理好哦?」
「嘿嘿嘿,知道的啦」
手下露出下流的笑容说道。男人一边回答着,一边也讪笑起来。
是的,他们决定硬抢那个咖啡馆:店主是一名矮人族的少女,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算是个问题……
这个想法本身没错。那名少女确实无从抵抗那群人的的暴力……是的,只算那名少女的话……
「唔~叔叔可不太喜欢这种的哦?」
「!?」
小巷里静静响起声音。众人慌忙抬头,只见前方有一道小小的……烟草的火苗,奥兹玛缓缓现身了。
「叔叔我啊,可不喜欢努力的人最后被暴力打败……这样的 Bad end。还是幸福的 Happy End 比较好呢~」
「你、你谁啊!?」
「唔、唔~叔叔应该还挺有名气的来着……哎,那个小妹妹也是,为什么没人注意到呢?是因为霸气吗?果然是霸气不够的原因吗?」
「……啧,小的们!赶紧去解决掉那个碍事的大叔!闹大了就麻烦了」
奥兹玛悠然地说完,那人气愤地啧了一声,然后向手下下达指示。
自然,他不打算放过奥兹玛,既然被看到了,那就得处理掉……这实在是……愚蠢的选择。
「去死!」
「喂喂,怎么能这么随便地让人去死呢……嘿」
「呃!?咳!?」
手下之一朝奥兹玛挥下弯刀,奥兹玛慢悠悠地仰过身,轻松躲开那一击。
不仅如此,奥兹玛还把手放到了他握持挥下的剑[注]的手上,轻轻一扭将其调转。
[译注:原文即为「剑」,而不是上一句的「弯刀」。]
光是这个动作,手下的身体就上下翻转,面朝天砸到了地面上。
在异世界的日本中,这一招称作「合气」,借力使力,流畅的一击甚至产生了美感。
奥兹玛瞥了一眼后背受重击而呻吟的那个手下,口中吐烟:
「……是不是停手比较好呢?叔叔还是挺强的……」
「可恶!你们在做什么!还不赶紧解决掉!」
「喂~不要不听老人言哦……」
男人一声怒号,多名手下一齐冲向奥兹玛,弯刀左右一同挥下。奥兹玛用手指捏住那些刀,轻轻拉近。
两名男子失去平衡,向前倾倒,奥兹玛轻轻拿手劈向他们的脖子,夺走他们的意识,并用手掌从侧面接下进而袭来的刀,招架开来。
奥兹玛悠悠地看着一个接一个冲上来的对方手下,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懂的人自然明白,这实在是一副鲁莽的场景。男人的手下不过十几人……靠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
「噫,啊……」
「叔叔我啊,其实是很善良的哦?你放心,我没有杀掉他们」
看到失去意识躺倒在地的十几名部下,男子害怕地注视奥兹玛。
奥兹玛脸上仍然挂着和善的微笑,灰色的眼睛中则释放出尖锐而强劲的威压。
「不过,嗯,我希望你们能听叔叔一个请求」
「请、请……求?」
「嗯。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叔叔就是有些话,想跟『这次委托你们办事的人』谈谈,所以,你懂的吧?能不能帮忙带个路呢?」
「……啊、啊……呜哇……」
昏暗的巷子里只有月亮的微光,在男子眼前的是压倒性的强者……他并没有其他选项。
* * * * * *
窗外洒进朝阳,咖啡馆的柜台座位上,一如既往是奥兹玛的身影。
「……话说,叔叔?」
「嗯?」
「为什么换了新外套,可还是皱巴巴的!?」
「啊、啊哈哈……这个~可能怪我全部弄在一起随便扔扔吧……」
「哎,叔叔还是那么邋遢」
「啊哈
哈,你要求真高啊」
享受着悠闲平和的对话,奥兹玛拿出烟草点上。
少女傻眼地看着他的模样,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说起来,叔叔,还记得之前想让我把店交出去的商会吧……听说是发现了不正当行为的证据然后解散了,多亏如此那地皮商也不再过来了」
「是吗?反正做了亏心事,迟早会有这种报应的」
「嗯,这样我也放心了」
「嗯嗯,恭喜啦,幸运果然是会眷顾努力的人」
「不是,为什么要摸我头啦!?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都 20 岁了!」
「哈哈,在叔叔眼里还是小孩子嘛……咖啡,再来一杯」
「你啊……」
少女像松鼠一样可爱地鼓起脸,然后泡咖啡去了。奥兹玛看着她,露出温和的微笑。
奥兹玛什么都没有说,无论是地皮商那些人的起因经过,还是随后到商会的『谈判』……他并不邀功,以恩人自居。
原因就在于——
「来了,一杯咖啡」
「谢谢。嗯,果然还是这里的咖啡好喝」
「哼哼哼,那是当然,我是倾注心意认真泡的……不是,所以说!不要摸我头啦!!」
这和往常一样的咖啡味道,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