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要集团作弊吗?在这次的期末考试上?”
酒井宏树副校长苦着一张脸,仿佛刚刚咽下一口苦瓜。
“好像学生之间有这种传闻。”
莲实圣司带着些许同情,俯视着副校长疲惫的脸。
今天是星期天,但因为钓井正信老师的“自杀”事件,学校才刚刚开完PTA临时会议。滩森正男校长在事件第二天的早会上,以声泪俱下的演说打动了全体学生之后,不知为何还持续高度亢奋。三天之后的今天,也没有平复到可以跟家长们见面的状态。所以,酒井副校长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家长们出人意料的激烈反应,更是让他手忙脚乱。再加上真田俊平老师的醉酒驾驶和伤人事故,要如何安抚学生们受伤的心灵,连教职员的精神状况都把握不了,如何能指导学生等等尖锐的问题也接连不断。
从未在PTA会议上如此难堪过的酒井副校长脑子里空白了几次,后来救星莲实及时出现,凭他爽朗的辩论技巧总算是蒙混过关了。第一次听莲实说话的妈妈们似乎已经彻底迷上了他,会议临了的时候,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不光缓和了许多,最后家长们还一起鼓掌互相鼓励。
“还是不知道主谋是谁么?”
“有几个比较可以的学生,但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传闻啊……”
酒井副校长一脸难以置信。大概在想为什么得来的情报总是这么模棱两可吧。莲实当然也没法说这些情报是从学生的对话中窃听来的啦。
“那么,这次会用什么手段呢?”
“这个也不清楚。不过上次的手机没起什么作用,所以他们应该老实了。”
莲实虽然这么说,自己心里也感到疑惑,他们应该不会觉得学校不会连续两次屏蔽手机信号吧。或者,是哪个学生想到了什么新的作弊方式?
“那你有什么打算?下个月有学校介绍会,现在的情况下再发生作弊骚动的话,明年可能没有学生会报考我们学校哦。”
虽然很想吐槽说你才是负责人吧,但莲实又不想把酒井副校长逼得太紧,便露出了鼓励的笑容。
“我会准备周全的。而且,有关所需的对策,这次是否也能像上次一样,把一切都交给我负责呢?”
也包含着跟上次一样需要发射违法的干扰电波这层意思。
酒井副校长错开视线,干咳了一声。
“好吧,我就相信莲实老师,把一切都交给你了……千万千万,别发生什么新的问题哦。”
酒井副校长带着疲倦不已的表情揉了揉眉间。
“一到关键的时候就都掉链子……还是只有莲实老师可以信赖啊。”
“我会努力回报您对我的期待的。”
莲实走出了副校长室。
反正都在周日来学校上班了,不如趁此机会把学校里的bug——窃听器检查一遍。修学旅行之前,已经把数量控制到了最少,现在差不多该以学生为主要对象重新设置了吧。能听见学生真实想法的地方——厕所、屋顶、更衣室、楼梯的转角平台等。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一种自己简直像在被人操控一样的感觉。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一种野性的直觉。但是,直觉才最不能小看。至今为止也有好几次,都是因为理性无法解释的直觉而得救。
莲实感觉到危险信号的时候,总会先停下来思考。从窃听器中获得的情报都相当片面,大部分的情况下,连讲话的学生是谁都无法断定。但是,从大量的对话中分析出的结论,就是上次失败后有人并没有得到教训,还想要再次挑战集体作弊。虽然不知道主谋是谁,但从至今为止的迹象来看,大概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成绩吧。把答案交给几个学生,这说好听一点可以算是一种义务劳动,说难听点就是愉快犯罪——跟恐怖主义者的罪行一样。大概是想夸耀自己的能力,暗自嘲笑学校慌忙应对的样子吧。
但是他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彻底失败了。大概他也没想到学校这边只是为了预防定期测试时发生的作弊行为,居然连干扰电波都发射起来了。但是主谋肯定是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栽了个大跟头。
这样一来,只有用其他方法成功作弊,就能还以颜色。话虽如此,要想到别的方法却也并非易事。因为这并非只要自己作弊得到答案就行,而是要将答案交给尽可能多的其他学生。而对于这种目的的作弊,没有比手机更好的工具了吧。
莲实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下象棋。上次是自己技高一筹,彻底将死了对方,这一次要看对方怎么出招了。
还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再次发射干扰信号,再告发自己。但是能有效达到这个目的的方法,就算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也是一种都找不到。
想要抓住电波这种没有形态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考试期间偷偷跑出去,发现了无线电部的机器,之后也束手无策。或者提前向关东综合通信局告发,不过很难想象他们会为了这种事特地来卧底调查,应该首先就会来学校咨询吧。
不对。如果被这样的对手盯上的话,肯定是别的地方。想要给学校——自己一个好看,就肯定会瞄准更加明显的弱点下手。
那么,到底会是哪里。
莲实恍然大悟。
可能想得太多了。但是,这个对手肯定是个头脑很聪明的学生。这样的话,他应该会怀疑为什么作弊计划会这么快就被学校发觉才对。
莲实露出了微笑。
终于觉得看穿了对手的目标。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就因为要这样,才特地放出期末考试也要作弊的传言。
那么,我也得有必要的应对措施才行。
不管是谁,敢在我的王国乱来,都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啦,要再把留言传得再广一些啊。只是,不要说任何具体的细节哦。不光是我和你,其他学生的名字也绝对不能说。期末考试会有大规模的作弊计划,不知道主谋是谁,不过他貌似想到了一个非常出人意料的方法,只要这样说就行了。”
手机里传来的早水圭介的声音,爽朗得跟说的内容十分不相称。夏越雄一郎皱起了眉头。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啊?”
“要暴露莲实的本性啊!”
圭介顺口瞎编。
“大家都被他骗倒了,不过他那张面具后面,肯定是一张恶魔的脸。”
“恶魔……”
雄一郎的脑子里,浮现出长着长角和山羊眼珠的莲实的样子。
“听好,夏越同学。拿醉酒驾驶陷害真田的,绝对是莲实没错。”
“你怎么知道啦?撞上副校长的雷克萨斯的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不是真田嘛。之后车门都打不开了,如果是别人开车,就算能从窗户出来,也没办法让真田坐进去吧?”
“所以嘛,把车开到学校来的大概是莲实。他先把失去意识的真田搬到驾驶座上,再从RX-8的外面开车的啦。”
“怎么开?”
“还不明白?用那根竹竿去按油门啦!”
雄一郎无语了。圭介之前说玫瑰花的支柱是在事故之前被拔走,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不光如此。在清田家放火烧死她爸爸的,估计也是莲实。那家伙的轻卡车的话,就能轻易搬运大量的灯油。这还没完,对钓井下手的,也很有可能是他。”
“喂!这件事的话还是太牵强了吧,完全不懂你啥意思……”
大麻似乎并不容易上瘾,但会不会有令人产生妄想的副作用呢?雄一郎开始担心了。
“嗯,钓井这件事,只是我的想象。但是,也有都立**高中的前车之鉴。从那之后我也收集了一些情报,果然那家伙有问题。”
“说是情报,其实也就是学生之间的传闻吧?”
“不,才不是。”
圭介一口断定。
“是相当确实的证言。”
“那个确实的证言哪儿来的啊?”
“就是下鹤那个大叔啦。”
雄一郎咽了口唾沫,又一次沉默了。情报来自于警官的话,倒也确实不能一笑置之。
“他倒是没说是莲实干的。不过大叔坚信那四个人的死并不是自杀。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怀疑莲实了吧?”
淅淅沥沥的雨反而让空气更显闷热,但雄一郎却觉得背上冷汗直冒,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嗯,好吧,那就算莲实是恶魔好了,揭开他的面具跟传播作弊传言有什么关系啊?”
“窃听器啦。”
圭介终于在这里压低了声音。
“那家伙在学校里装了窃听器。不然的话,作弊的事怎么会事先暴露啊?”
“这也太夸张了吧。”
“从他们干扰手机信号的手段来看,肯定是这样啦。这家伙可是马上就想到‘收音机生活’那种点子哦?要想收集学生或者老师的情报的话,肯定只有用窃听器了吧?”
这只是圭介的想法吧?雄一郎在心里默默吐槽。
“但是,你之前也一直在
找窃听电波吧?结果还不是什么都没找到么?”
“有过几次反应啦。但是,没能及时找到窃听器。”
圭介听起来有些后悔。
“那家伙城府很深。窃听器并不是总是发射窃听电波,大概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打开开关。连设置窃听器本身可能都经常更换设置地点。”
虽然听上去还是挺不靠谱的,不过也开始感到有些道理了。
“……那,为什么要传播作弊的谣言呢?”
“啊?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搞不清楚啊?”
圭介叹了口气。
“虽然掌握了作弊的谣言,却没有任何确实的细节,那家伙肯定会开始想办法调查吧。这样,就会把休眠中的窃听器也都利用起来。”
这种不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雄一郎有些惊讶,感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我知道了。暂时就照你说的去传播谣言。但你也别一个人去冒险哦。”
“没关系啦。啊,对了,这件事别告诉怜花哦。”
自己想说的话被他抢先说了,雄一郎一时无语。
“她本来就挺容易担心的,最近都快神经衰弱了。嗯,也可能是因为我把她吓坏了。”
“这个……也是啦。”
确实,如果跟怜花说的话,她肯定会越来越纠结的。
但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完全按照圭介的指示行事真的好吗?
挂掉电话之后,这种揪紧心脏的不快感,仍许久都未能消退。
“这是什么啊?”
安原美弥皱紧了眉头。
“没见过吗?是猎枪啦。”
莲实举起枪给她看。
“喂,危险啦。”
“没事啦,里面没子弹。”
莲实斜睨着手上的新玩具——一支散弹枪。
“莲实实有持枪许可证吗?”
“没有啦,就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玩玩而已。”
久米老师用来练习飞盘射击的,是杀伤范围较大不容易偏离目标的上下两连发式的散弹枪。莲实压下顶端的杠杆将枪管向下打开,望着装填子弹的弹夹。
“这不好吧,听说有人在电视上拿了一下猎枪就被起诉了呢。”
“哈哈,不被发现就行啦。”
“真是的,太难以置信了!你这话可不是身为老师的人能说的吧?”
“没错,美弥也最好拿点什么东西防身哦。最近可不太安全。”
莲实把一个像大哥大一样的黑色东西扔给美弥。
“这是啥?”
美弥稳稳接住。
“一种叫Myotron的电击枪。似乎是FBI研发出来的,效果相当不错哦。”
通常的电击枪只是用高压电麻痹暴徒,但是Myotron使用了能够阻挡神经电流的特殊周波数,从而麻痹运动机能,所以的确效果超群。看了附送的光盘上的视频,高大的白人男子一瞬间就摔倒在地,动弹不得了。不过在实际使用中,对方如果穿着绝缘性较高的皮衣类衣物的话,则会将电流的威力减半。
“我才不要。”
美弥立刻将Myotron扔了回去。
“这种东西只有罪犯用起来才顺手,平常人拿着的话,就算出事也没法拿来防身。”
果然和普通的女生不同,美弥对于护身用具有着很正确的认识。
“这是你买的?”
“不是,这也是跟朋友借的。”
其实是用放在公寓里的久米老师的电脑,擅自在网上刷久米老师的信用卡买的。否则,这种价格3万多日元的电击枪,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舍得买的。
美弥抱起灰白相间的小猫,想要亲吻它一样把脸凑了过去。
“莲实实还真像小孩子呢。居然收集这些危险的东西,还这么开心。对吧?茉莉(jasmine)?”
茉莉是美弥在校门口捡到的小猫的名字。
“喂,那个名字好容易混淆啊,换一个吧。”
莲实放下猎枪说。
“才不会混淆呢,对吧,茉莉?它味道很好闻,所以叫茉莉。另外,在这里的时候要叫我安弥弥哦。因为我叫安原美弥,所以简称安弥弥。”
“这啥逻辑啊?”
“你是英语老师居然不知道?茉莉在阿拉伯语里面就叫安弥弥[1]。顺便一提在西班牙语里面叫莲实实哦。”
“那样的话,简直就像猫咪最大了嘛?”
莲实走到美弥身旁,伸手抚上了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养宠物,但是家里不给养对吧?但是放在这里也不太好吧?”
久米老师为了和前岛雅彦幽会而购买的这间位于川崎的公寓,现在成了莲实和美弥专用的地方了。虽然能够随心所欲地过来确实很方便,但要是为了给猫喂食每天都来的话,对高中生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不过穿着校服的少女,在幽会用的公寓里做着作业,这种画面真是既清纯又充满了诱惑啊。
“才不是宠物呢!”
美弥嘟起嘴巴。
“我们是一家人嘛,它也是。”
莲实在美弥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堵住了她的话。美弥闭上眼睛,任他亲吻自己。
“……刚刚这种我知道。是法式亲吻吧?”
“啊?”
“像蜻蜓点水一样一点一点这样。”
莲实左右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错误的知识啊。法式亲吻才不是这样。”
“哎?骗人。”
“哎,真伤脑筋。考试可能会考到,而且作为老师也不能视而不见。没办法,只好技术指导一下了。”
莲实抱起茉莉放到地上。小猫像在威吓他一样大张着嘴,却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OK。Miss Yasuhara.This is what is called the French kiss!”
莲实抱紧美弥,又一次吻上了她的嘴唇。美弥虽然有一瞬间身体紧张了一下,立刻就放松气力靠在他身上了。
莲实一开始只是慢慢品尝美弥的唇瓣。然后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美弥立刻轻轻颤抖起来。她在学校里,特别是在女生之间总是显得很强势,但其实有很强的自虐倾向,内心想要被支配。不过就算她并非如此,也有办法把她培养成顺从的奴隶。
莲实强势地将舌头入侵到她嘴里,和她的舌头缠绕在一起。
“嗯……”
美弥嘴里吐出的叹息声饱含着和她年龄极不相称的情欲。
美弥的唾液十分甜美。莲实缠绕住美弥的舌头,用力吸允、挑逗。并慢慢扩展到上腭、牙床、脸颊等处。
猫咪和你都是我的家人?才不是这样。猫咪是你的宠物。而你,是为了讨班主任喜欢的宠物。知道吗?
美弥终于提高了嗓音,身体向背后扭曲着。只靠亲吻就达到了高潮,身体和心灵都被支配这种意识,似乎直接转化成了欢愉的感觉。
“好孩子……Excellent!”
莲实摸了摸美弥的头,把她抱起来走向卧室。
这孩子一天天接近自己理想的创造。搞不好,这才是教师这个职业原本的价值。确实总是能感到无比满足。
一边在脱美弥的衣服一边还在思索教育理念,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适合教师这个角色。没错……教育说到底,就是一种洗脑而已。
莲实拉开裤链掏出坚挺,跪在床上,抓起美弥的头发将她拉近,让她用反复练习过的方法服务自己。
美弥将至今为止莲实教的技巧,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掌握起来,这样才是最好的学生吧。
[1]原文为yasumin,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查一下阿拉伯语是虾米。
七月一日开始的期末考试也风平浪静地结束了,圭介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和期中考试的时候一样,这次也确认到了干扰信号。但是,要怎么告发这件事倒是个难题。目标原本是设置在学校里面的窃听器,但这次也没能找到。
跟以前一样,接收器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在课间这些时候,有时能找到大概在窃听器的波段中出现的电磁波。但是,确定方位之后刚准备接近,不知何时就突然消失了。
窃听器肯定不止一两个,从各个方向都能接收到电磁波。他觉得特别可疑的是办公室、校长室、副校长室这几个地方,还有教职员的专用厕所和体育馆。前面几处没法自由出入,只能多在体育馆周围侦察看看,但这边时不时有猛兽一样的园田老师和柴原老师出没,不小心碰到他们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奇怪的电磁波就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有时在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时刻,就从远处突然出现,对着自己招起手来。但是,不管自己怎么想尽办法,却总是无法接近。然后,在不知不觉间,信号就已经消失了。
跟以往心烦意乱的的时候一样,圭介向保健室走去。
“啊……头疼死了!”
圭介夸张得呻吟着,一边拉开保健室的门。
“圭介同学。你怎么又来啦?每次考试你都会不舒服呢。”
坐在桌子前面正在写东西的田浦润子老师,露出奇怪的微笑。
“你也稍微关心一下我啦,每天晚上都那么用功读书的说。”
“你就算不学,这种考试也是小菜一碟吧?会头疼是不是因为你在用一些奇怪的药啊?”
期末考试结束的解放感,让大多数学生巴不得快点离开学校。这个时候,大概都已经开始庆功宴了吧,保健室里也没有其他的学生。圭介快步走到最里面的一张床边,仰面直接倒在了床上,床垫被他震得直晃。
“喂,你倒是把室内鞋脱了啊。”
田浦老师走到他身边,帮圭介脱掉室内鞋,整齐地摆在床边。圭介也随她摆弄。
田浦老师还只有三十二岁,却时不时流露出像母亲一样的感觉,还真有些不习惯呢。不过这种话如果说出口,她肯定要气得不行了。
其实,自己还是最希望在怜花那里寻求安慰,但跟她连亲吻都还没做过。似乎这种事,越是真心喜欢的人越会患得患失。而且,他知道雄一郎也喜欢怜花。情敌是好友的话,更没法背着他先下手了。
田浦老师正要把手放到圭介的额头上,却被圭介一把抓住了手腕拉了过去。田浦老师顺势坐到了圭介身上。圭介没有起身,伸手抓住床帘,刷地一声拉了起来。
“真是粗暴啊。”
田浦老师嫣然一笑,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圭介突然想到了长恨歌的一句“侍儿扶起娇无力”。
他抱紧田浦老师猛地一转身,自己占了上风。
“总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要占我的便宜,难不成我是圭介同学的郁愤发泄对象么?”
“没错。这就是润子在这个学校的角色嘛。”
圭介跟田浦老师调了一会儿情。虽然已经知道这样能让她兴奋起来,不过她倒是真心喜欢扮演这个色情小说里经常出现,负责处理男学生性欲的角色。
“……最近圭介同学好象经常很烦躁呢。如果有烦恼的话,不如跟我说说?”
办完事之后,田浦老师站起身,一边整理仪容一边说。刚刚的媚态已经荡然无存,她干净利落地拿下圭介身上的保险套,随手扔进了垃圾箱。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圭介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大大咧咧真的可以吗?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校医一样。”
“我本来就是校医。”
田浦老师用手指点了点圭介的额头。
“我只是有些比较在意的事情啦。”
圭介虽然有些犹豫,还是把事情跟田浦老师说了。这一关也需要她帮忙才行。
“我们学校里好象有些窃听器哦。”
“哎?真的吗?”
田浦老师吓了一跳,转头四处张望。
“没关系啦,这个房间又没有。”
“这个你怎么知道啦?”
“有种可以发现窃听电磁波的机器啦……”
这么一说,圭介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非常单纯的事。就算是窃听器,也不是一定要发射电波。如果是有线的种类的话,用这个接收器就没法找到,如果之后打算回收的话,用简单的录音机也能达到目的。
但是,事实上也检测到几次电磁波,所以肯定是有无线型的窃听器的。说不定莲实根据场地和目的使用了不同种类的窃听器。
“怎么啦?”
面对突然沉默下来的圭介,田浦老师担心地问。
“不……所以呢,我想稍微在学校里搜查看看,不过白天还是不行吧?所以就想说还是晚上看吧……”
“不可以。”
田浦老师皱起眉头。
“被当成小偷的话怎么办?会被勒令退学哦。”
“就是说啊,晚上似乎还会开启报警系统,这下也没法偷偷溜进来了。所以有件事想跟你打个商量……”
听了圭介的要求,田浦老师不禁用手遮住了嘴巴。
“你不是开玩笑……啊,不行。还是不行!”
“是为了让学校走上正轨,请务必帮我这个忙!”
“被发现的话,我可要丢饭碗了啊。不能冒这个险。”
这话说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连门都不上锁,就在保健室里跟学生上床,享受这种刺激的女人。
“别这么说嘛。润子不是我的女人嘛。”
“谁是你的女人啦?”
田浦老师又点了点圭介的额头,但还是爆笑了起来。
“就算被抓到,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们润子老师帮过我啦。”
“但是啊……”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去跟别的男生说,我们学校有个专盯男生的淫荡老师哦。”
田浦老师瞪了圭介一眼,虽然她看上去并没有把圭介的话当真,却也流露出些许的动摇。
“真的是为了找到窃听器吗?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淘气的念头了?”
“怎么可能嘛。其他淘气念头是什么意思啊?把窗子敲碎?”
“嗯,说的也是。如果现在是期末考试之前,我就会以为圭介同学是真心要偷试题呢。”
田浦老师似乎在犹豫。机不可失,圭介又往前逼了一步。
“那,可以的话我今天就想做。考试才刚刚结束,大家应该都很放松吧?”
“嗯……今天,不行哦。”
田浦老师一边想一边说。
“要开临时职员会议。大概会搞到很晚,也可能有老师就在这里睡了。”
“是哦……”
圭介抱起手臂。明明就跟保全公司签订了晚间巡逻的合约,晨光学院町田高中还延续着住校老师的传统来以防万一。不过就算不是住校老师,晚上加班太晚的时候,也有老师把这里当成旅店直接住下来。
虽然他们都觉得不会有人入侵学校,大概都不会好好巡逻,万一发出什么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教学楼里回响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如果是结业礼那天晚上,应该没有人在。”
“哎?真的?”
“结业礼之后,下午初中的老师会来开学校说明会,但那天晚上是老师们的庆功会,大家应该都要喝到半夜,没人会回学校来啦。”
“谢啦,润子!”
圭介抱住田浦老师就要亲下去,却被她笑着推开了。
“圭介同学,之前我也说过吧,只有在床上才能单叫我的名字哦。记住了?”
无聊至极的结业礼总算结束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体育馆走回教学楼。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要数滩森校长的演讲了。钓井老师去世的第二天,他那场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讲话还言犹在耳,这次却彻底打回了原形。不,如果说打回原形还算好的,他是一会儿发呆放空,一会儿张口结舌,连自己在说的内容都忘记了,整个就是个梦游状态。
演讲从接下来的季节要小心中暑开始,转移到暑假也要保持身为这个学校学生的自觉,再回到关于小心中暑的警告,话题一转,开始说到这个学期学校发生了很多事,到这里不少学生才真正开始留心听他说话,不过很快又回到接下来的季节要小心中暑,终于在酒井副校长的指示之下被强行掐断了。
“校长这是怎么了啊?”
片桐怜花一边上楼,一边歪着头问。他看上去明明就已经彻底混乱了,其他的学生却似乎完全不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小野寺枫子完全没有任何兴趣,随口答道。
“这样的话,他的演讲还真无聊,还不如之前呢。”
“是吗?之前总要给他搭话,就冲这点,现在这样才比较好吧?”
圭介从后面加了进来。
“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莲花有些怒。
“可能在之前的演说上燃烧殆尽了。就是钓井自杀之后的那天早上,那个演讲。”
圭介一脸“我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
“人啊,在一生当中,所能表达出的感动的总量大概是不变的。校长这个人的总量比其他人都少很多,所以每次都很节约,一次只放1ppm左右。但是上次他兴过了,把一辈子的总量一次性放了出来,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些残渣……好痛!”
怜花用力敲了一下他的手臂,圭介装摸作样地大叫出声。
“说起钓井,他没有任何亲人呢。”
雄一郎走到莲花身边。
“是吗?”
“嗯。你看,连葬礼都没办。似乎没有找到继承人。”
这样的人生多寂寞啊,怜花不禁在心里同情起他来。他还在世的时候对他只有可怖的印象,但现在看来也觉得他有些可怜。
“那,钓井的遗产怎么办?”
圭介毫无理由地双眼放光。
“大概会被收归国有吧。”
“别担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圭介手上的。”
怜花冷冷地说。
“说是遗产,好像也只剩下那个房子而已啦。之前一段时间倒是升值升得很厉害
,之后房地产业一直持续低迷。”
“你怎么对钓井的事这么了解啊?难不成……”
圭介贴近雄一郎学着他的语气。
“难不成……接下来是啥推理?”
“我只是在办公室听高冢他们聊天听到的啦。”
雄一郎一脸不耐烦。
“他那个房子,好像也很快就要被拆掉了哦。又廉价又上了年头,说是已经没有资产价值了。”
“切,那就只剩土地了吧。”
“还切……你还想怎样啊?”
到了三楼,走进四班的教室之前,怜花和雄一郎回头看着圭介那边。
“圭介。结束之后,你会来第一学期的庆功会吧?”
雄一郎问了一句,圭介却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
“抱歉,今天有点事。”
“有什么事啊?”
圭介转向怜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嘛,有啥成果的话,再告诉你们。”
就这样,他转身走进了一班的教室。
“真没办法,我们俩去?”
“嗯……好……”
怜花露出笑脸,却对圭介莫名的态度感到无法释怀。
短短的班会结束后,学生们一齐冲出了教室。暑假终于开始了,所有人的脚步都异常轻便。
下到一楼的时候,怜花看到了圭介的背影。跟大多数学生不同,他不知为何走过了大门。
怜花顺着圭介的背影望过去,圭介打开保健室的门走了进去。
愤怒和绝望立刻让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修学旅行时的屈辱又重新在脑中重现。圭介在京都的酒店天台上吸食大麻,还跟田浦老师约会——而且还接吻。那时候的事可还没有原谅他呢,现在居然又……
“怜花,怎么了?”
枫子一脸惊讶地问。可能是她想跟怜花搭话,却发现她脸色不对吧。
“嗯……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可能是大姨妈到了吧。”
怜花又看了一眼保健室。然后为了不让闺蜜看到自己的眼泪,她作势打了个哈欠,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真的只有这里了吗?”
一边往保健室的床下钻,圭介一边抱怨着。
“不然还能往哪里躲啊?是你说要藏在这里,我才提供了这个头等席哦。”
田浦老师在圭介钻进去之后,往床下排了一排小纸箱,把他的身影挡住。
“那,你乖乖地待着。听好,从这里出去的时候,绝对不可以被人看到哦。还有,别忘了锁门。”
“哎?你要走啦?”
“我可没空在这里一直陪你。好了,下学期再见咯。”
田浦老师说着就走了。圭介叹了口气,虽然带了小说来看,不过床底很昏暗,看书是绝对不行了。因为声音可能会传出去,所以也没带iPod来。
只能睡觉了吧。虽然不觉得在这种地方能睡着,不过关掉电话,闭上眼睛,任由各种念头在脑中翻滚一会儿之后,居然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突然睁开眼睛。周围已经相当昏暗了。看了看手表,涂上了荧光涂料的指针指向八点半,没有开冷气的房间又闷又热,他的后背和脸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如果老师们都去庆功会的话,现在学校里应该没有人。圭介一动不动的听了听周围的声音,然后轻轻从床下爬了出来。
在保健室房门这边,再次探了探情况,果然似乎没什么人。
轻轻打开门,贴着地板探出头,慎重地左右确认了一下。然后爬出门口,才站了起来,锁上门。白天一片吵杂的时候完全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上锁的声音原来这么大。希望没有人听到。
圭介拿出带有液晶显示器的接收器,找了找窃听电波,不过没有反应。这也是当然的吧。莲实是根据需要才打开窃听器的开关,现在学校里又没有人,自然没有打开的必要了吧。
果然只有把觉得可疑的地方,一个个仔细调查一遍了。
圭介决定先查办公室。昏暗的走廊上只亮着绿色紧急灯,阴森可怖的气氛让他觉得背上冷汗直流汗毛倒立。之前从没觉得幽灵有多可怕,现在反而发现这还真是个相当刺激的鬼屋。难怪学校总是有一些鬼怪故事。
办公室的门没有上锁。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进来了,轻轻窜了进去。打开手电筒,顺着老师们的桌子一张张照了过去,同时小心不让手电筒的灯光照到窗外。
本想调查莲实的桌子,仔细想想,倒是最不可能设置窃听器的地方。话虽如此,也不可能装在其他老师的桌子里。万一被发现了事情就闹大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办公室里不会装有窃听器了。而且,在这里几乎不可能进行什么机密谈话。总而言之还是在里面转了一圈,就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校长室和副校长室都锁得固若金汤,没法进去,只能放弃了。这里就算是莲实也没法自由出入,而且也不觉得会有什么需要窃听的价值。
看来有必要从根本上改变思考的方向,目标是那些大家都能进出又可以聊一些私密话题的地方。
圭介走进了教职员用的男厕。
这里才是最可疑的场所,之前探测到的窃听信号也有可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而且也是很容易听到大家真实想法的地方。
这次虽然没有电波,但窃听器可能还放着没动。圭介把厕所的各个角落都翻了个遍。
厕所隔间里面也望了一眼,不过这又不是偷拍,装在这里的话不仅容易被发现,也很难听到什么秘密的话题,彻底没有意义。反而是小便池和洗脸台那边比较靠谱,不过那边却几乎没有可以安装窃听器的地方。
这里也不对啊。正要放弃的时候,目光落到了天花板的换气口上。
如果用高性能的麦克风的话,只要在厕所内的对话,可能都能接收到。
但是,问题是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无法靠近换气口。
圭介先走进一个隔间,踩上坐便器爬到隔间的墙上,再伸手才勉强打开换气口的盖子。
然后站在墙上双手扶住换气口,斜倚着身子往换气口里望了望。这里没有窗子,可以放心大胆地用手电筒仔细检查。
没有。圭介有些失望,不过仔细看看,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换气口里面虽然积了一层灰,有一小块地方却特别干净。这里原本放了个东西,对于这里有窃听器的事,圭介已经深信不疑了。
从男厕所出来的时候,一直开着的接收器突然有了反应。
肯定没错,虽然很微弱,显示的周波数正好在窃听器最常用的范围之内。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突然开了呢?
不管怎么想,都没有答案。不过现在捕捉到的窃听电波,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圭介旋转着接收器的天线,确认着电波传来的方向。要是教学楼外面——北教学楼或者体育馆那边传来的话,事情就麻烦了。所有出入口应该都设置了红外线感应器,晚上就算是从建筑物里出去,可能也会引起反应。
但是,电波似乎是从教学楼里面传来的,而且是楼上。
圭介举着接收器,慢慢走上台阶。
终于可以抓到莲实的尾巴了。想到至今为止付出的努力,也差不多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从二楼到三楼,再继续走上四楼。电波渐渐增强了。对了,也可能是在楼顶。圭介恍然大悟。屋顶虽然是交往的男女学生喜欢的幽会地点,还是进行敲诈,抽烟的理想场所。自己也有一次在这里吸过大麻。学生指导部的莲实的话,也难怪他会在这里设网。
突然有些担心楼顶的门会不会上锁,不过马上想起那扇门没法上锁。不知是哪个想在楼顶上干坏事的人,在钥匙孔里塞了口香糖,把门锁搞得不能上锁了。
来到通往楼顶的台阶下面,接收器现在已经显示出强烈的反应。楼顶上现在应该没有人,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启了开关,从这种不自然的现象来看,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圭介拿出了准备好的另一件装备,一把小蝴蝶刀,虽然不大杀伤力却很强。最重要的是,它是自己用得相当熟练的武器。
他对自己的敏捷机警十分有自信。压低重心攻击对方大腿根部的股动脉,对这种使用匕首的战斗方式也相当熟悉,靠着这把刀,他可是跟涉谷的街头小混混干过几仗呢。
他抖了抖手腕,顺畅地翻开蝴蝶刀露出刀刃,拿稳刀柄摆出战斗姿势,然后,静静地走上了楼梯,握住了通往楼顶的门把手。
随着些许的吱呀声铁门缓缓打开。
温热的夜风抚上脸颊,天上才刚露出一弯月牙,只有点点的星光照在楼顶上。
圭介右手拿着蝴蝶刀,左手举着接收器,一步、两步走了出去。
突然,从左手边感到有人在。
他猛地扔出接收器,转过身顺手一刀刺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到了腹部。本来还以为跟对手还有些距离呢。
被刺到了,意识到这点的那一刻,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耳边响起金属的碰撞声,是从手中掉落的蝴蝶刀落到水泥地上的声音。他无法保持直立,跪倒在地,还以为天地突然调转了位置,原来只是自己躺在了地上。身体动弹不得,这种像是被无数的针扎的奇怪痛感在浑身上下乱窜。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原来是你啊。早水圭介同学。”
是莲实的声音。为什么,他不是去庆功宴了吗?对我干了什么?
这些问题却一个都问不出口。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作弊的事情啦,怎么知道窃听器的啦。还有你的同伴都是谁,他们都知道哪些事。”
开什么玩笑,老师可以做这种事吗?到底准备把我怎样!?
圭介只是像离开水的金鱼一样,无谓的张合着嘴。
“再等一会就能说话了,不用担心……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就让你死个痛快。”
这话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圭介的心里终于切实感到,莲实确实是已经杀了不少人这个事实。
我已经没救了吗?会在这里,被这种家伙杀掉吗?
怜花……小心点。我太大意了。这家伙是个真正的怪物。
莲实蹲下身,和圭介对上眼,那一刻,圭介在心中惨叫不已。
像人偶一样被猛地扔到地上,身子摔了个结实。
圭介慢慢动了动指尖。虽然还留有一半麻痹的感觉,但总算能动一点了。接下来在运动鞋里面蜷缩伸直脚趾,虽然这种好像长时间正座之后的麻痹感还是让人很不舒服,但也算是在正常恢复了。
自己全身都被胶带绑住,除了这两个地方,能动的就只有脸了。但是嘴上也贴了胶带,所以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呻吟声。
“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呢。Good!Good!那么,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莲实一边探头望着仰躺着的圭介的脸,一边用像在上课一样的温柔口气说道。房间没有开灯所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的双眼反射出从窗外射进来的灯光,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
“我有不少事想问你,不过,不巧的是这里是学校。虽然现在是暑假的晚上,,但也不是完全没人。如果拿掉胶带你大吵大闹的话,我可就不好办了。所以,我想尽量用可以用Yes或者No来回答的问题解决。Yes的话就点头,No的话就摇头。Is that clear,Mr.Hayami?”
圭介一动不动,只是瞪着莲实。这家伙是在开玩笑吗?
“嗯……这可麻烦了。”
莲实叹了口气。
“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肯回答的话,我们就走进死胡同了。你虽然不是我班上的学生,但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之一,也是我教过的。所以,我也不想对你太严厉啊。”
莲实拿起地板上放着的小瓶,歪着头看了看。
圭介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是位于北教学楼二楼的化学准备室。在教学楼楼顶被袭击之后,莲实把动弹不得的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你好像已经知道了呢,这里是化学准备室。柜子里放了各种各样的化学药品,而说到学校里的化学药品,最常见的就要算盐酸和氢氧化钠吧。”
这个时候,圭介终于醒悟了。莲实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恐吓自己而装出这副样子。
这才是,这家伙的本性。
虽然知道他跟学生接触的时候带着面具,却没想到面具下面什么都没有。人类所拥有的感情这种东西,他从一开始就没有。
身体开始渐渐发抖。在涉谷玩乐的时候,也见过外国痞子和真正的黑社会团队,但也没见过这么不近人情的。
“……不过,我也不想把地板搞脏。之后要留下来清洁的可是我呢。所以呢,我刚才去无线电部转了一圈,找到了这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莲实举在手上的,是带着电线的烙铁。像锥子一样的尖端会变得滚烫来融化焊锡。
“我之前也用过一次,只要有插座,这可是个好东西。最棒的是它能烧焦伤口止血,也不会弄脏地板。”
莲实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只是,在形象上有些问题。皮肤会象蜂巢一样变得都是洞,看上去比较恶心。个人来说不是我最喜欢的样子啦。”
可以感到冷汗从背上流了下来,屋里没开空调,应该很闷热才对,但是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你是不是觉得我明明就是老师,做得太过分了?但是,你不是也拿着这种东西嘛。一个不小心,你也会顺手就捅我一刀吧?大概连少年法都在你的计算之内吧。”
莲实拿出圭介的蝴蝶刀,顺畅地翻出刀刃。
“问你问题之前,先回答你的问题吧。麻痹你身体的,是一种电击枪。能够阻碍神经电流的传递,从而使对手丧失运动能力。”
莲实手上那个巴掌大的黑色器具,圭介以前也有看过。但是本来还以为两人之间还有些距离,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中招了呢?
莲实似乎猜到了圭介心里所想,继续说。
“就这样直接用的话没什么攻击距离,要接近像你这样拿着武器的对手实属不易。所以我做了一点小修改。”
莲实给他看了看长度大约150厘米的塑料管子,塑料管的顶端有两根长长的金属针。管子里面连着电线,一直延伸到电击枪的电极上。
“不管什么样的电击枪,隔着衣服效果都会减半,用针刺的话,电流就能直接传到体内,也可以说是一石两鸟了……to kill two birds with one stone!”
这家伙啰嗦这么多,是为了用恐惧支配我的精神吧。圭介猜中了莲实的意图,这么一来,就省掉了拷问的麻烦。
既是如此,还是觉得十分可怕,要是硬犟着不肯回答莲实的问题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拷问吧。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那么,闲话就聊到这里,差不多该开始了。Yes的话点头。No的话摇头。Now,is that clear?Mr.Hayami?”
圭介点了点头。
“好孩子,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cunning、正确来说是cheating的主谋吧?”
圭介点点头。
“是吗。那接下来,我把一班到六班所有学生的名字都念出来,如果是你的同伙,就点点头。可能你会觉得像在告密一样不太舒服,不过我不会立刻就处理他们,你别担心。只是为了以后指导学生想要留意一下而已。好吗?”
圭介点点头。
“以防万一我先忠告你一句,对于你的同伙,我这边也有不少线索。要是你中途说谎的话,我很可能会发觉。这样的话,就不能再相信你的话了,那以后的问题,就可能要用到刚刚说过的某样东西了。Are you with me?”
圭介点点头。
“那么,从一班开始吧。相泽浩之……”
莲实把六个班的学生名簿读了一遍,在圭介点头的名字后面画上记号。
“我们班上是伊佐田植树和木下聪这两个人啊。真不省心,说到共同点的话,他们成绩都还行,却对学校生活抱有不满这一点吧。嗯,谢谢了。”
莲实满足地说。
“接下来是窃听器的事。还有你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这次的问题没法用Yes和No来回答,我帮你把胶带撕下来吧。只是,万一你破坏我们之间的信赖关系,大吵大闹的话,在那个瞬间,你的人生就结束了。Are you still with me?”
圭介只能点点头。
“好,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莲实扯掉了贴在圭介嘴上的胶带。嘴唇上有些刺痛,不过这种事无所谓。这么下去肯定会被莲实杀掉,怎样才能活下去呢?
“首先是窃听器的事,怎么发现的?”
圭介舔了舔嘴唇。
“……考试的时候,你们干扰了手机信号吧?”
莲实疑惑地皱起了眉毛。
“所以?怎么知道是窃听器呢?”
“学校明明就知道作弊的方法,却不知道主谋是谁。只可能是偷听了学生的谈话吧。”
能出声说话,圭介感到一丝安心。
“就这样?你直觉还真准呢。”
“我用窃听信号接收器在学校找过电波信号。有几次都有过反应,不过总是在途中就消失了。所以我认为窃听器要么是对声音起反应,要么就是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打开。”
“Excellent!”
莲实像是看着好学生一样眯起眼睛。
“但是,也有可能是这样不是吗?老师在学校里面进行窃听的话,根本不用把窃听的内容用信号传递出去,只要录音下来,之后再去拿来听就好了啊。”
“啊?”
“事实上确实有用过电波式的窃听器,因为也有地方没法频繁去回收录音。但是,把你印上钩的,是比平时用的电波强度更大的诱饵窃听器。我就觉得有人似乎发现了窃听的事,所以撒了些饵。没想到
居然钓到了这么一条大鱼。”
“可恶……”
圭介小声说。这么说来,他是彻底没有翻出莲实的五指山啊。
莲实轻轻拍了拍圭介的头。
“这次特意传出要作弊的谣言,也是你的计划吧?你这么做也是想要引我来窃听吧?但是,沉迷于狩猎的年轻人,往往无法发觉自己才是猎物。这件事,还希望你能当成珍贵的教训铭记在心。不过很可惜,你已经几乎没什么时间来举一反三了。”
莲实的话在圭介胸中回荡,但他咬着牙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那么,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你和你的同伙对于我所做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事到如今再装傻也没有意义。
“你是指都立**高中的连续杀人案以外的事情?”
莲实似乎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调查得蛮仔细嘛……以防万一再问一句,你们不是跟钓井老师一伙儿的吧?”
钓井。怎么回事。圭介有些讶异。
“……难道说,钓井,也是你杀的?”
“啊,钓井老师管得太多,所以作茧自缚了。”
莲实爽快地承认了。
“All I had to do was to tighten the noose.我要做的,就是把绞首架准备好而已。那,除此之外还知道什么吗?”
“用醉酒驾驶陷害真田并把他从学校里赶出去的,也是你吧?”
“是吗。我好像太小看你们的智商了呢。”
莲实露出笑脸。
“为什么?”
圭介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自己提出了问题。
“为什么?你是想问什么?”
莲实似乎还没完全脱离教师模式。
“为什么要作这种蠢事?你这么聪明,又得人心,只要有心,总能想到其他正常的方法吧?既然如此,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
虽然不觉得能够说服莲实,不过说到后面,圭介不由自主变成了恳求的口吻。莲实安静地听着他的话,终于像是面对在课堂上提出好问题的学生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了,不过要回答这个问题可不容易。这样说吧,你听说过X-sports吧?是Extreme sports的简称,在我们看来,他们是在做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比如从悬崖上踩着滑雪板跳下去之类的。当事人的感觉,旁观者是很难理解的。”
“你是为了追求刺激才这么做?”
圭介茫然地看着莲实。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日常生活中,不论是谁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吧?出了问题就得解决,只是我的选择比你们要多得多。”
“哈?”
这家伙在说什么?
“比如说,就算明知道杀人是最简单明了的解决方法,一般人也会犹豫不决,万一被警察发现的话之类的恐惧总是先出现在他们脑中。但是,我不同。我跟X-sports的爱好者一样,只要确定了可以做,就可以做到最后。杀人跟X-sports一样,做到一半才犹豫的话反而更危险,只要闷头冲过去,就会发现其实也能做到……如何,这样说的话,你能理解了吗?”
圭介无语了。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单纯的杀人魔,而是个比外星人更难以理解的生物。
“好了,谢谢你陪我这么久。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刚刚你说的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圭介深深吸了一口气。怎样才能蒙混过关呢?
“怎么啦?I'm waiting for your answer.Mr.Hayami.”
“大家都知道。”
“大家?”
“参与作弊的同伙,所有人。”
莲实一脸难以置信,摇了摇头。
“这还是不太可能。六个班加起来一共有十五人,这么多学生都在怀疑我的话,课堂的感觉应该不同了。”
圭介沉默了。
“你还是老实回答我吧。”
来了,这里才是关键。随随便便搪塞的话,莲实肯定不会满意的吧。只要他认为需要,就算要拷问也不会心慈手软。圭介拼命思考着。
无论发生什么事,也绝对不能说出怜花和雄一郎的名字。不能让这个怪物连他们也杀掉,就算,我已经没法逃出生天了……
可恶!我已经在以死为前提考虑问题了。太夸张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情况……
莲实拿起电烙铁,用手指按了按尖端,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插上电源。
“我们还是坦诚相待比较好吧。只要你现在把同伙的名字告诉我,我就像一开始保证的一样,让你死得毫无痛苦。你的同伙也是一样,我保证会尽量使用比较仁慈的方法……但是,要是你一直……”
莲实突然止住了话头。怎么了?圭介也竖起耳朵。
似乎能听到什么。像是脚步声。有人走到这一层了!
圭介一瞬间做了决定。
“救……!”
正要大声呼叫,喉头却被手刀用力击中,几乎完全无法发声了。
突然灵机一闪,想用脚去踢身边的东西,弄点响声出来求救。
这个瞬间,意识陷入黑暗。
莲实按住圭介还在痉挛的身体,电烙铁深深地插在他的右眼里。几秒之后,他的动作完全停止了。
下手了。虽然是很不得已,但这样一来关键的情报就问不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晚还在学校里乱转的白痴究竟是谁?
莲实忍着想要咂舌的冲动,竖起耳朵。
喂。刚刚是不是有动静啊?你没听见?
压低声音讲话的似乎是柴原,但另一个人的声音比他更低,完全听不清说了什么。不过,似乎是个女学生。
怕什么怕,啊?这里不会有人来,不是正好嘛……切,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去体育准备室吧。
柴原的声音和两个人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这下糟了,莲实想。
虽然放了暑假,明天就立刻要开始补课了。所以今晚之内就要把早水圭介的尸体处理掉,但开动轻卡车的话,柴原他们就会听到引擎的声音。那个低能狒狒,自己在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肯定对声音特别敏感。
本想将早水圭介消失的时间尽量押后,如果有人证明说最后看到他是今天的话,还是别让别人知道自己今天举动可疑吧。
没办法。总而言之,只有把他藏在学校里面可以步行到达的地方了。
莲实将尸体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旧睡袋里,拉上拉链。
仔细地擦掉地板上留下的少许血迹,然后溜出化学准备室,把学校的各个角落调查了个遍。
今晚自己是值班老师,本以为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在了。不期而至的入侵者似乎只有柴原和那个不知是谁的女学生。两个人都在体育准备室里,故意在巡视的时候搞点声音出来,两人就躲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这俩蠢货,难道不知道学校里面到处都装了监视器吗?莲实无语了。他们倒是走了狗屎运,今晚的影像本来就会因为机器损坏而消失。
把他们吓了一顿饱之后,莲实回到北教学楼的化学准备室。
还是不能用轻卡车吧。自己既然是值班老师,可能会引人怀疑自己这个时候跑哪儿去了。
把装着尸体的睡袋背在肩上,从化学准备室走到中庭。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即便不用挖坑,也能用来藏尸体。
一圈紫阳花盆栽围着榉树林,这里几乎没怎么打理,有些杂乱。再往里走一点就立刻找到了:一个边长1.5米的正方形基座,上面本来是要放什么纪念碑的,不过预算不够就这么放着了。听说几年前成了时光胶囊,不过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打开水泥做的盖子,里面应该装满了以前毕业的学生放的时光胶囊。
盖子有20-30公斤重,要小心不发出任何声音打开它绝非易事。
里面比想象的更小,把装着文集和信件的容器拿出来之后,好不容易才把装着尸体的睡袋塞了进去。
再把盖子像之前一样盖好,因为是力气活,出了一身大汗。之后只要把拿出来的时光胶囊处理掉就好了,跟尸体比起来,这才是小菜一碟。纸的话就用碎纸机,金属容器就散布到学校各处,找机会扔掉就好。
正要从中庭出来,突然,觉得好像有谁在看着自己。
四下一望,在教学楼顶发现了视线的源头。
黑色的影子,是乌鸦。虽然它们已经习惯了整晚灯火通明的城市,不过在这么晚还没睡,还是不太正常。
因为有些距离,看不出它的左眼是不是白色的。不过,莲实确信那肯定就是记忆。
肯定是因为思考被我杀了,才那样一直监视我吧。
与其说它是奥丁的家人,更像是地狱的使者。
被莲实盯着看了一会儿,记忆轻轻拍了拍翅膀,缓缓消失在深邃的夜空中。
怜花望
着窗外。补课的内容一丁点儿也没听进去。
天空蓝得透明。除了偶然横跨天际的美国军机,天气好的让人雀跃不已。高中二年级的夏天只有这么一次,明年这个时候大概就要专心应试了,今年才应该尽情享乐。但为什么却被这样关在教室里呢?话说回来,日本的夏天本来就热得不适合学习,所以才有暑假这回事嘛。
不过,现在怜花满脑子都是别的事情。
不管怎么想,圭介的事都很让人放心不下。
圭介在补课的时候逃课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反正他不用怎么学习,成绩也总是很好,而且他从以前就宣言到了暑假就懒得对着这帮烦人的老师。虽然不来补课会被记缺席,不过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可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这一点倒是很令人担心。不管怎么打,都一直没开机,至今为止,这种事还从来没有过。
“No rest for the wicked!”
讲台上,莲实一如既往的口若悬河。
“这一句在不同的情况下可以理解成不同的意思。越穷越忙。做了坏事心里不安。打击犯罪毫不放松……and so on and so forth.”
如果是平时,他的课听着倒也畅快,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进去,但今天不知怎么,光是听到莲实的声音就有些烦躁。
“这里的重点是 the wicked。大家记得吗?The +形容词和形容词 +people 的意思一样。也就是 the young 和 young people 是一样的意思。The young are apt to be reckless…”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有短信到了。莲花瞥了一眼莲实,在桌子下面偷看手机画面。短信是雄一郎发来的。
她看向雄一郎,之间他微微点点头。到底什么事呢?
看看短信,只有“有话跟你说,上楼顶”这么一句。
下课之后,怜花也没看雄一郎,直接上了楼梯。
打开通往楼顶的门。盛夏的阳光直射在水泥地面上,整个楼顶像是变了个煎锅。这种天气会来屋顶的闲人也没几个吧。
不久,雄一郎也来了。表情比平时都严肃。
“刚才那短信什么意思?”
等下课再说不也是一样吗?
“我不想让莲实看到我们俩在一起讲话。”
雄一郎鬼鬼祟祟的解释。
“为什么?”
雄一郎没有回答,先把楼顶的门锁了。
“哎……”
虽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现在是和女生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也太神经大条了吧。雄一郎转身面向怜花。
“圭介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昨天,我就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
“嗯。”
“伯母接的。说是圭介去亲戚家玩了。虽然没说是哪里,只说是个乡下地方,手机都收不到信号。”
“这样啊。”
莲花稍微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不过雄一郎的样子倒是很奇怪,一直皱着眉头像是在想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
雄一郎靠在楼顶的栅栏上。
“奇怪倒也奇怪……”
“居然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联络,肯定有古怪……所以我就想到去年也发生过同样的事。”
“去年?”
有过这样的事吗?怜花搜寻着记忆。
“怜花可能不知道,那时刚开始放寒假,也是跟圭介联络不上了。那个事后我也给他家里打电话,听说圭介去旅行了。”
“这样啊。那既然如此,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嘛……”
“但是,我之后听圭介说,那个时候圭介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了。”
“那为什么说旅行去了?”
“因为觉得儿子离家出走很丢脸,就这么说了。”
“等一下,那这么说的话,这次也是离家出走咯?”
怜花皱起眉头。
“大概伯母是怎么想的。”
“伯母……雄一郎觉得不是这样?”
“啊,去年跟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就算是离家出走,跟我居然也不说一句,实在是难以想象。他应该知道我们会担心他嘛……”
确实如此。刚刚才商量过都立**高中的事,在这个时机突然联系不上了,肯定会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其实,期末考试之前,圭介拜托了我一件事。”
雄一郎把在电话里听圭介说的话说了出来。
陷害真田老师醉酒驾驶的是莲实这番推理。把不省人事的真田老师抬到驾驶席,再用竹竿按油门……
说不好,清田梨奈的家遭人放火,她爸爸葬身火海的罪魁祸首也是莲实。如果用那辆轻卡车,也能搬运大量的灯油了。另外,虽然听上去有点悬,不过连钓井老师可能也是莲实下的手。
下鹤警官确信都立**高中的事件中四个死者都不是自杀的事。虽然没有断定凶手就是莲实,而且圭介和雄一郎打听到的传闻,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
还有圭介为了揭穿莲实的面具,拜托雄一郎传播期末考试要作弊的传言这件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
怜花疑惑地问。
“圭介不是怀疑莲实在学校里窃听学生的对话吗?但是那家伙相当小心,窃听电波也只是偶尔才出现。所以,如果有作弊的传言,他肯定会为了获得更多情报进行窃听……”
居然没有告诉自己,他们俩还对自己保密。
怜花有些受伤。
“为什么不跟我说?”
“圭介说不要告诉怜花的啊,说会害你瞎担心。”
“瞎担心?”
怜花瞪着雄一郎。
“这种事情,你们俩别自己瞎决定!”
“抱歉。”
怜花觉得头昏脑涨。额头上冷汗直冒,肯定不光是炙热的阳光的原因。这所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一下。那……你是说圭介被绑架了?”
这样的话,现在是被莲实监禁起来了?还是说……
“我不知道啦。”
雄一郎的脸色越发阴暗。
“现在还是立刻报警比较好吧?”
“我们去报警有啥用。家人都否认他失踪了呢。”
“这时候哪还管得了这些?”
怜花叫道。雄一郎还是低着头。
这个时候要怎么做才好?事情可能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但是,两个高二学生去报警,警察大概也不会太看重吧。
“对了……!找那个人商量商量如何?”
“那个人?”
“刚刚说的圭介认识的那个警官。生活安全课的……下鹤警官啦。我有他的电话。”
补习结束回办公室的时候,不经意从教学楼三楼往中庭瞥了一眼,莲实顿时吓了一跳。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地上转来转去,是猫山老师。
莲实小跑着冲下楼梯,走到中庭,正好看到猫山老师跪在地上用手挖着土。
“猫山老师,你在干什么呢?”
猫山老师用像猫一样奇异的姿势转过头。
“啊,莲实老师。快来看这个。”
猫山老师站起身,在莲实面前摊开手掌。上面是一只不怎么出彩的黑色小甲虫,六条腿在空中乱蹬,急着逃跑。
“这是什么?”
“这个是埋葬虫,我刚刚抓到的。”
“哦……”
莲实松了一口气,苦笑起来。说到底也只是个怪人,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真是杞人忧天。
“不光是这样。来看看这边。”
猫山老师沾沾自喜地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有一只黑橙相间的甲虫。
“怎么样?你肯定以为是虎杖虫吧?再仔细看看?对吧?不是虎杖虫吧?”
“不,怎么会,跟虎杖……那个啥一点都不像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概就是跟这个差不多的虫子吧。
“那,其实这个是什么呢?”
“四星埋葬虫。多稀奇啊,国产埋葬虫中就数它最漂亮了。嘿嘿嘿嘻嘻嘻嘻。”
猫山老师扭曲着像歌舞伎演员一样端正的俊脸,发出可怖的笑声。
“原来如此。”
莲实彻底失去了兴趣。
“学校这个地方呢,其实很适合用来观察昆虫哦。对于小昆虫来说,教学楼本身就象是巨大的昆虫箱一样。之前我在北教学楼的三楼,居然发现了食蜗步甲哦!你能相信吗?它明明就不能飞!”
“当然相信了……猫山老师对昆虫可是相当有研究呢。”
“不过我可不是昆虫宅哦。也不了解那么详细啦。只是埋葬虫科平常就很常见,果然还是看惯的比较有亲切感呢。”
“很常见吗?”
“这些家伙会聚集在动物尸体周围。制作骨骼标本的时候也会用到它们。”
莲实吃了一惊。
“我还从没在这里找到过这么多种类的
埋葬虫呢。所以我觉得可能中庭哪里有动物的尸体呢!”
“是不是老鼠啊?”
“嗯。但是也可能是更大的生物。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总觉得有什么味道呢。”
猫山老师像动物嗅东西一样,动了动鼻翼。
已经过了三天。放时光胶囊的底座有个封闭的水泥盖,所以味道应该不会泄露出来才对。
“不过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关键的尸体呢!”
猫山老师歪着头,向着植被深处走去。
莲实确认了一下周围没人,慢慢跟在了后面。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紧张感。
“如果有的话,应该就在这里了。怎么找都找不到,真是奇怪呢。”
猫山老师终于走到了放着时光胶囊的底座旁边。用他的圆珠笔在地上挖来挖去。
万一他发现了早水圭介的尸体的话,只有现在就把他杀掉了。莲实迅速转着脑筋。杀他倒是不难,一下打断他的脖子就可以了。问题是怎么处理尸体。
今天所有补习都结束了,还留在学校的学生应该不多。老师大概也只有两、三个吧。尽管如此,也还是大白天,没法立刻把尸体带出去。而且,底座里面也没有空间可以藏第二具尸体了。
把尸体藏在树丛里直到天黑会不会有问题啊?用蓝色防水布盖上的话,大概不会被发现。
莲实动脑筋的时候,猫山老师就在底座旁边转来转去,专心调查着地面。
“嗯……真是很不可思议呢。你们到底是被什么吸引来的啊?”
他对着手上的埋葬虫,认真地问道。
等了一会儿,猫山老师似乎放弃寻找尸体了。
莲实看着猫山老师穿着白大褂的矮小背影失望地越走越远,在心里念叨你算是走运了,肯定没想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吧。
今晚必须把早水圭介的尸体搬到别的地方了。
“怎么了?也不戴个帽子就呆在大太阳底下。紫外线对皮肤不好哦。”
田浦润子的口气很无奈。
“对不起。”
怜花小声说。头重脚轻的感觉似乎不止是精神冲击的效果,也可能是轻微中暑的症状。
“其实我今天请假了,只是来拿忘在办公室的东西而已。”
确实,田浦老师身上穿的热带花纹的连衣裙,放在某个度假旅馆倒是挺合适。想起她穿到修学旅行的那件梅花连衣裙,心情下意识地就变坏了。这个女人明明就是老师,不,应该说她利用她老师的身份,诱惑了圭介。
“我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怜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
“这样啊。那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哦。钥匙只要交给校务员就好了。”
田浦老师把带着“保健室”标签的钥匙递给怜花,摆摆手正要出门,又折了回来看着怜花的脸。
“你跟一班的早水同学很亲近吧?最近有他的什么消息吗……”
怜花突然怒了。可能是她的怒火表现到了脸上,田浦老师说了句“啊,没什么”,就慌慌张张地退场了。
因为田浦老师说了圭介的名字,心跳加速持续了一段时间。
头很疼。额头上又出了一层细汗。
怜花枕在枕头上,把保健室的钥匙举在眼前。搞不好,她还跟圭介两个人单独在这里。虽然可能只是因为嫉妒产生的妄想,但也不是不可能。
突然,手滑了一下,钥匙掉了下来。
钥匙在床单上滑落,当啷一声掉在油布地板上。
不好,要是把钥匙弄丢了就麻烦了。
怜花叹了口气坐起身,下了床。蹲在床前寻找钥匙。
钥匙倒是立刻找到了,就在此时,怜花的目光被床下另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骗人。
怜花趴在地上伸直左手,用手指勾住它并牢牢抓在手心里。
怎么可能。
怜花茫然地看着手里的白色袋子。是大家一起在金阁寺买的护身符。自己买的是“学业进步”,枫子也是一样。雄一郎的是“心想事成”。
然后,怜花紧握着的这个护身符上,写着和圭介买的一样,是“逢凶化吉”。
莲实千辛万苦地尝试打开沉重的水泥盖。
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响。总算是成功了。
里面应该有一个包在睡袋里的扭曲尸体。但里面空空如也。
早水圭介的尸体消失了。
“呵。呵呵呵嘻嘻嘻嘻……”
耳边传来猫山老师可怖的笑声。
“已经不在那里了哦。”
莲实回头一看,穿着白大褂的猫山老师在生物准备室的桌子上忙活着。
“真的是相当美丽呢。多亏了莲实老师,才能做出这么完美的骨骼标本哦。”
莲实望向猫山老师的手边。
“哎,太完美了。尸体这种东西似乎到处都有,却很不容易入手呢。这才是真正的名作哦!”
猫山老师一下把手术刀刺在早水圭介的尸体腹部。各种虫子从四面八方爬了过来。
“做好了哦!虽然试过用盐酸和氢氧化钠,不过都会弄脏地板。还是先用电烙铁把肉削掉,再浸到假牙清洁剂里比较快。”
猫山老师打开柜子,把尸体吊在里面。身体有一半只剩骨骼,脸却还维持原状。
早水圭介睁着眼盯着莲实。目光中充满责难。
“……这样不是还没完成吗?”
这样的话,尸体的身份就会被揭穿。面对莲实的提问,猫山老师只是愉悦地眺望着遗体。
“这个也可以给我吗?”
猫山老师指的是狗的尸体。
“当然了,就是特意带给猫山老师的嘛。”
听着这话,猫山老师像是闻了猫薄荷的猫一样酩酊大醉,抱着狗的尸体,神情恍惚地贴在脸上磨蹭起来。
猛地睁开眼睛。
莲实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冷水倒进杯子里,一口气喝干。
从中途开始就已经察觉到这是个梦了,会做如此惟妙惟肖的梦肯定是因为刚才的重体力劳动吧。
早水圭介的尸体已经用轻卡车运到山里埋掉了。尸体腐烂得相当厉害,觉得还是应该早点搬才对。下次一定要注意。
另外,还要给猫山老师准备一个把埋葬虫引到中庭的理由。万一他把中庭里有死尸和早水圭介的失踪联系在一块儿,事情就麻烦了。
在时光胶囊的底座旁边挖了个浅坑,把狗的尸体埋了进去。发现这个的话,猫山老师肯定也没话说了吧。
不过,屋主家的桃子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还真是令人意外呢。
莲实微微翘起嘴角。
就像这样,所有事情都在适当的时候以适当的方式发生,这才叫心想事成。现在可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