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的电子钟上显示着06:30。
只要稍微动一下身体，冬天早晨的寒气就会从被子的缝隙间溜进来，吓得我浑身一颤。窗外还很暗。
接近冬至的这个时节，离日出应该还有十五分钟。
顺带一提，冬至是指太阳来到正南时位置最低的一天。
从东边悄悄地探出头来，一溜烟地划过天空，最后又悄悄地沉下去。
夜晚因此漫长。
日本的天明还很遥远。
“周围一片黑就搞得人不想起床了啊。”
独自窝在被褥中的我，仔细地思考起了今天要做的事。
明天刚好就是我自己生日过去一个星期。
也就是说，明天是绫濑同学的生日。
生日礼物的话她希望的是‘洗澡时能用的香皂’。我查了一下，当地涩谷的话，就有洗浴用品的专卖店。我决定去那里买块好一点的香皂。
我在脑中做着各种安排。
另一方面，最近也有些考虑起来的事情。
在意想不到的时机下收到了藤波同学还有读卖前辈等人的礼物，明白了惊喜带给人的愉悦后，给绫濑同学的礼物我也想准备一些惊喜了。是的，惊喜之于恋爱就如同佐料——《恋爱成功的七法则》上是这么写的。虽然可信度仍旧存疑。
当然了，就算惊喜也不能给对方造成困扰。在不自作主张办坏事的范围内，能够让她感到惊喜的东西。
比如说，礼物先这样原封不动，在此之上再加一些东西……。
以休息日为借口，懒懒地在床上思考着时，催促起床的电子音突然想起。
我奋力地将被窝掀开。
窗外已然天明。
换好衣服来到客厅后，只见今天公司休息的父亲，和工作完回家准备睡觉的亚季子阿姨正坐在沙发上休息。
没有看见绫濑同学。
“沙季的话，已经吃完饭回房间了哦。”
见亚季子阿姨想要站起身来，我便说着没事，抬手制止了她。
餐桌上留着我那份的早餐。
米饭在电饭煲里，味噌汤在锅里吧。
热好味噌汤，盛好米饭。主食是鲑鱼的meunière（译：ムニエル，一种法式烹饪法，以盐与胡椒着味，撒上小麦粉等，两面涂上黄油烤制，最后浇上柠檬汁），揭开银色的铝箔纸，露出还微微温热的粉红色躯干。将手伸向酱油瓶时，我忽然想起先前吃饺子时的对话。
我试着把切好的鱼块直接放进嘴里咬了起来。
——甜。
最开始感觉到的是甜味。不只是黄油的甜味。
仅以盐与胡椒调味的meunière之上搭载的柠檬，泡起一阵只有舌尖处能够感受到的细碎酸味。正是因为味道种类不多，才能感受得到的吧。
鲑鱼还能用这种味道真是令人感到新鲜。本以为是司空见惯的鱼。明明是美味，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些不甘心的想法。真是奇怪的感觉。
调味以淡淡的椒盐为主似乎是绫濑家的基本方针，更进一步的浓味，则要根据自己的喜好从餐桌中央摆放的调料盒收纳柜中自行挑选了。
这也是“协商”的一部分。旨在不强加某一方家庭的调味习惯。
我取来收纳柜中的酱油瓶。
滴一些酱油在小碟中，第二口蘸着那边尝了尝。一如既往的味道。不过，果然这样也很好吃。
“嗯——。也就是说……”
我只是喜欢酱油吗？
休息日大清早我就开始觉醒某种料理味道的哲学了。
“——……”
思绪团团转的时候我听到了某个声音。是父亲。我将哲学扔在餐桌上，转向客厅那边。
“抱歉，在叫我吗？”
“啊，在想事情吗。”
“嗯……有点。所以，什么事呢。”
就算告诉他我是沉浸在酱油和胡椒产生的哲学之中父亲也只会感到迷惑吧。
“今年也打算回老家，悠太也回去吗？”
“我……可以啊。”
我条件反射地看向亚季子阿姨，但继母看上去已经听闻了此时，微笑着点了点头。
“跟沙季也已经说过了。悠太君变最后一个了呢。有什么安排吗？”
“啊，我可以的。”
我慌忙点了点头。
父亲的老家在长野。因为大学是在东京，所以升学就开始住在东京了。毕业后，就这么留在了东京。
长野的老家常会在新年召集家族里的人聚聚，我小的时候也总是在长野度过正月。
小学的时候，生母每年也会陪着父亲回老家。
只是，我觉得那个人到最后都没能从心底里接纳父亲的亲戚们。规程的车里她也时常抱怨亲戚们，我听着心里总有种复杂的心情。因为我自己和亲戚们相处还算融洽，便有种愉快的回忆被泼了冷水的感觉。
“太好了。那，大家能一起去了吧。”
亚季子阿姨笑着说道。
所以绫濑同学应该也是同意了吧。
我忽然想起一事，询问道。
“亚季子阿姨那边的老家没关系吗？”
虽说在现代社会中，‘回老家’这一风俗本身已经有逐渐衰败的迹象，但过年了这种时候，家长们想要看到身在异乡的孩子的脸，这一心情也是会有的。
不过，对于我的询问亚季子阿姨浮现出一脸苦笑。
“我们家的亲戚啊，大家都很自由自在呢。好像不怎么聚的。”
即便如此，明年的孟兰盆节那会儿还是想去见见她们呢，亚季子阿姨补上一句。
考虑到新生活也是刚刚开始，今年之内忙忙碌碌的也不会去想见他们。
“不过嘛，我也算是挺过繁忙期了呢。今年年末到明年年初这段时间可以久违地悠闲一会儿了吧。”
“29号到5号我也请到假了哦。”
亚季子阿姨的工作地点是涩谷的酒吧，那么跨年期间客流量应该会很夸张就是了……。
这样的疑问大概是表露在我的脸上了。
“平时工作都挺忙的，所以今年年末到明年年初这段时间还是得休息一下呢。”
“那挺好的。”
虽然繁忙时期的父亲加起班来也挺吓人的，但亚季子阿姨的工作也处于夜间不规则的时间带。
然后因为酒吧是工作结束之后会去坐坐的这种场所，星期日也未必能休息。
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但似乎，亚季子是如果不上班的话就又会忙于家务的性格，也会说出“寒假还是得让沙季好好休息，给孩子们做点喜欢的东西吧”这种话。
“绫濑同学的话，反而会希望至少寒假里妈妈能够好好休息吧。做饭的话我会帮忙的。”
“妈妈……”
“诶。”
我是想说绫濑同学的妈妈来着。不过，见她一脸感激的表情我也没有纠正——因为没有必要——将后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也同意悠太的意见。寒假里还是放松一下吧。孩子们也不是那么需要照顾的年纪了吧。而且，就算不是休息日，你也会见缝插针做些手制料理吧。”
“诶，是、是这样吗。”
“是啊。上周做的焗菜很好吃哦。”
“我还会做的。”
“谢谢。”
父亲微笑着说道，亚季子阿姨则是轻笑着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多谢款待，我在心中合掌道。
“啊，对了。”
刚才亚季子阿姨说的话忽然在我脑中一隅作响，我便开口道。
“绫濑同学喜欢的食物，是什么呢？”
亚季子阿姨看向我这边。
“那孩子喜欢吃什么？”
“嗯。刚才有提过吧。做点喜欢的东西”
亚季子阿姨以手指轻点下颌，表示这肯定的同事盯着天花板思考了片刻。
“也许是因为她小的时候我工作太忙，没能让她吃上精致的食物吧。她应该会喜欢那些费些功夫的料理。卷心菜包肉啊炖牛肉什么的。”
原来如此，煮熟的料理吗。
“只是，唯独炖牛肉的话，比起在家里她更喜欢去外面吃吧。”
“诶，是这样吗？”
绫濑同学不怎么有外出就餐的样子，因此我有些惊讶。
“她小的时候附近有家很好的西餐店呢。她肯定喜欢那里的炖牛肉哦。”
“这样啊。”
“虽然在家里也想给她做就是了。”
然而那个味道却难以再现。是因为超市里买的肉不够好吧，亚季子阿姨有些疑惑的样子说道。
“说起来，明天你们两个都是吃完饭才回家对吧。”
“是的。并不只是我们两个，还有打工场所的那些人。”
明天在外面吃的事情已经事先和父亲还有亚季子阿姨说过了。说也不说一声就很晚回家的话，他们还是会担心的吧。
唯一撒谎的一点，就是不只是我们两个，还有打工场所的那些人这一点。虽然欺骗令我心有内疚，但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是因为有
着更大的秘密所以迫不得已罢了。这令我不禁想起童话里常提到的教训，谎言也许就会像这样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难道说是因为生日才问沙季喜欢的东西？”
“呃，算是吧。虽然不是生日会就是了。难道的机会，就想准备一下什么的。这事还请保密啊。”
“真是个好哥哥呢。”
“啊哈哈。很普通的啦。”
是的，很普通。哥哥会考虑到妹妹的生日什么的，在亲生兄妹之间也是很普通的。两个人外出就餐什么的并不稀奇。
把我和绫濑同学的关系划进作为兄妹能够解释的范围内。
将凉掉的鱼肉差不多吃完了以后，我像往常的周六那样前往了补习班。
上午的课结束后，进入五十分钟的午休时间。
要给绫濑同学买礼物的话，我趁现在赶紧去，应该能赶上下午的课。
我匆匆忙忙收拾东西走出教室。沿着走廊走向建筑物出口的途中，我注意到有一张熟悉的脸朝这边走来。
“哦呀？这就回去了吗。”
高个子女生——藤波。
“没，就是有点事出去一下而已。”
“是吗。那不打扰了。”
短暂的交谈后我们擦肩而过。离开大楼，冬日灰蒙蒙的天空进入我的视野。
横穿道路的寒风敲打电线发出高亢的声响。
我揪紧领口加快了脚步。
目的地的那几家洗浴用品专卖店，位于涩谷站附近的综合商业设施中。虽然没时间全部转一遍，但我事先根据网上登载的信息锁定了店铺。
不过，看到店门的那一瞬间我就僵住了。
难以进入啊，这种地方。
因为是周末吗，虽然有几位女性客人，但见不到男性客人。虽然我觉得洗浴用品的话男女并无差别，但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以棕白两色为基调的店内，尽管空间格外宽敞，但商品仍旧陈列得满满当当。
绫濑同学想要的是“洗澡时要用的合适的香皂”。
我硬着头皮踏入店内。
虽然周围的客人都是女性令我很不自在，但我还在说服自己这是为了买礼物。
香皂是哪个呢？
熟悉的包装一个也找不到，我很是着急。
“请问您在找哪种产品呢？”
被人突然搭话吓我一跳。
回头一看，一名系着围裙的女性正面带微笑，微微歪头。
“啊，呃……”
“需要帮忙吗？”
她始终是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语气，没有给对方施加压力的感觉。是专业的。我自己也在你书店打工所以能明白的。客人也是有那种难以与店员交流的类型的。不，我自己也是这种人就是了。
“那个，香皂的区域在……”
“这边请。”
“谢谢。”
简单道谢后，店员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是察觉到我不想被接待吧。不会刻意向我推荐产品什么的。帮大忙了。
说到肥皂，我想起了装在四方形箱子里的那种朴素的实惠香皂，但摆在面前架子上的沐浴皂和我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我想象的是乳白色的四方形的东西，但陈列在货架上的，或色彩斑斓，或晶莹剔透，有的又像大理石砖一般，让人以为是来的是什么珠宝店还是冰激凌店。
是方便看到内部吧。独立的包装采用的是透明塑料袋，样品则是已经拆封了。
我试着拿起一个确认味道。标着甘菊的那款是我有所记忆的花草茶的气味，标着薰衣草的，理所当然就是薰衣草的气味。不只是花的香味，还有食品和草木的香味。
要是考虑和围脖同等程度的金额，买两到三个就行了吧。那么，该选哪个呢……。
“绫濑同学会喜欢的是……”
说实话，我对于香气不是很了解。还有绫濑同学的喜好。
但是现在的我，得到了挚友丸赠予我的真言。
‘对有好感的人，让对方看到你的别有用心也是很重要的哦。’
礼物重要的是要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但是，说到底我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百分百知道对方的想法。因此，我和绫濑同学提前告诉了对方想要什么礼物。
不过，就算知道了想要的东西是项链和肥皂，那也只不过是知道了必要条件。并不是充分条件。
左手无意识地伸向自己的领口。
领口处戴着的是一周前绫濑同学送我的礼物。绫濑同学在选择这个的时候，应该也不会觉得“只要是项链就什么都好”，而是先确认颜色、图案和手感之后再决定的。
在此期间，我能明白她肯定是为我考虑了各种方面……。
比如说颜色。
和我平时穿的衣服的颜色很相似。
说得更确切些的话，是跟一起去买我的衣服时挑选的那件比较合适的款式。没有花纹的素色，也让我想起了当时绫濑同学说的话。她说还是素色比较适合我来着。
因为是细心挑选的，才能体现出来吧。
这样想的话，现在我也得在考虑着绫濑同学的情况下挑选才是。并不是说只要是看着时髦的香皂就什么都行。
我尝试着回忆绫濑同学平时穿的衣服和首饰。
若是要配合着那样来选的话，挑些华丽的符合颜色的款式会比较好吧。
将手伸向雕刻着华丽的玫瑰图案的香皂时，我又停下手来陷入沉思。
名为华丽的武装是绫濑同学的做法。
那样的她会使用香皂的都是什么时候？绫濑同学每天都是最后一个洗澡的。结束了第二天课程的预习，放松了身心，接下来就剩睡觉的时候。
那种时候都需要华丽或是帅气吗。
在卖场里，既有以花为象的精心雕刻图案的肥皂，也有简单的接近长方体的肥皂……。
百般犹豫之后，我买了3块香皂，分别是甘菊、薰衣草和柠檬草(都是具有放松效果的有名香草)，还有放在一旁的起泡肥皂网袋。所谓网袋，我本以为是装香皂的小袋子什么的，不过事实上好像是打肥皂的时候用的。总之说明书上是这么写的。
将这些一起带到收银台后，我告诉店员这些是生日礼物，请帮忙包装了起来。收银的正是方才向我搭话的那位女性店员。她微笑着简单应了一句“好的”。
她将手边非圣诞配色的，用于赠礼——大概，吧——配色的包装纸抽出来之后，用视线向我询问着“这张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店员小姐便小心地撕下价格标签，放进混装用的盒子里，然后开始打包。
我注视着店员小姐一圈圈缠绕着包装纸，熟练地打着包的模样，想起自己最近也是受苦于书店的包装工作， 然后今天补习班结束后的打工应该也会很辛苦吧。我打心底里感谢她能帮我包装得如此漂亮。
付完了钱我便离开了洗浴用品店。
上了补习班，我骑着骑行车向打工地赶去。
换完衣服在办公室露了个脸后，我注意到在同一时间当班的同事们格外的多。
今天大概是人满为患了。除了我和绫濑同学、读卖前辈以外还动员了其他三人。
看来是考虑到圣诞节临近将会带来的繁忙，店里对排班也进行了补充的样子。
今天的店内果然也是很拥挤。
互相都没有寒暄的余裕，都在收银台和卖场之间奔走。
短暂的休息时间。恰好仅有我和读卖前辈留在办公室的一瞬间。
“那个，前辈……能聊几句吗。”
“三分钟一百日元我就成交。”
“……下次，会请你咖啡的。”
“后辈君也懂事了呢~。所以，小沙季怎么了吗？”
我的心跳微微剧烈起来。为什么她会知道啊？
“小年轻心里在想什么姐姐我都是洞若观火的哦。所以，行啦，说吧。什么事情怎么回事？想知道预约宾馆的方法吗？没人告诉你们这些对于小朋友来说还太早了吗。不过，该做的时候还是得好好做哦？”
“请不要仅仅因为语调的变化就说荤段子。”
读卖前辈的大叔人格还是一如既往的状态绝佳。别说昭和了，现在已经不是平成时代了，所以这也算是很了不起的性骚扰了。
我在说什么呢——不行了。跟这个人讲事情三分钟是结束不了的。
两倍罐装咖啡够吗……。
“呃，我就想说。这附近有炖牛肉比较好吃的西餐厅吗?”
“炖牛肉——？吼吼。后辈君，终于成为肉食系男子了吗。”
“并不是。”
我用鄙夷的眼神盯着读卖前辈，她总算是嘟囔着“我想想啊……”，开始沉思起来。
“西餐厅呢——。嘛啊，我知道的还是挺多的。大到工藤老师带我们去的高级餐厅，小到体贴钱包的物美价廉的小店。所以，除了炖牛肉好吃以外还要什么条件吗？”
“其他条件啊。呃，因为我是高中生，所以太过夸张的价格或者规格太高的店还是会困扰的……就是这样。”
“吼吼。”
“不过，一定程度上，能让人感到意外惊喜的店也挺好的，吧。”
“真是任性啊。而且啊，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有位想要给予意外惊喜的对象，想要带那个人去的想法已经暴露无遗了哦——”
读卖前辈的脸上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想要在小沙季生日的时候带她去外面吃晚餐对吧——？我记得，是明天来着——”
“诶，嗯。”
“真好呀，在好吃的店里约会嘛，真好呀——”
“家庭聚餐啦。所以那个，能让人生的前辈指导，后辈真是不胜感激。”
“真是谦卑啊。好啦好啦。啊，所以明天才是18点以后的排班吗！这样照安排来看的话，就挑15分钟路程内的店吧？所以，打算是从18点30分到20点左右在店里吃晚饭，吗……”
为什么连行动安排都能完美地猜中呢，有时候，我真的想要扫描一下这位仅仅外表上和风清纯系美女大学生的大脑。
“读卖前辈，什么时候变成福尔摩斯的啊。”
“很基础的，亲爱的华生！虽然这句话并没有在正典里出现过。”
是吗。我还觉得是连我都知道的名台词呢。
“感觉像是那个人会说的话，与其说是实际上偶尔会放出的台词，不如说是人们对他留下的印象罢了。模因就是这样产生的。”
“哈啊，原来如此。”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了解了了解了。之后我会调查一下然后LINE发你的。交给我吧！闪亮！”
读卖前辈说着，挥了挥手背过身去。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用语言添加拟声词的人。
“谢谢！”
背对着我的道谢声，读卖前辈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想着走得真是急啊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长针刚好走过了三分钟，休息时间结束了。
……总觉得，真是各种意义上很厉害的前辈啊。
惊叹之余，我慌忙想起自己的职责。
来到卖场后，感觉客人的数量比先前又增加了许多，我顿觉疲惫不堪。
照这个势头，圣诞节当日的打工将会是场激战啊。
抬头望见的天空就如关机的显示器一般漆黑。因圣诞节而沸腾的繁华街道的灯光正向那黑色的天空张开双臂。
打工结束后一如既往的回家路上。我推着自行车走在绫濑同学的旁边。
“已经戴上了呢。”
绫濑同学看着我的领口处说道。被街灯照亮的脸上微微泛起喜悦的神色。
“是啊。暖暖的多好啊。谢谢。”
“嗯。用得上就好。呐，明天去哪家店决定好了吗？”
绫濑同学摇晃着短发询问道。
“抱歉，还没。不过我会约好的。”
我只是读卖前辈，丸我也问过了，但两人都还没回复我。我想着回家之后在网上再查一下。
有些担心的一点是，就网上所搜到的信息来看，很多店都已经被订满了。而且明天本就是离圣诞节最近的星期日。如果说，每家店都没法订到位置的话该怎么办呢……。
嘛啊，现在想破脑袋也没用。只能去找了。
“你就期待着吧。”
抛出这句自断退路的台词之后，我在内心抱头痛哭。不过，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
“嗯……？嗯，真期待呢。”
绫濑同学对我说的话似乎有些在意的样子。
是因为我说的并非是，真期待啊，而是，你就期待着吧。好险。绫濑同学这么机灵，光是只言片语就能感觉到我准备了什么东西。
不擅长掩饰的我，能做的只有乖乖地保持沉默。
终于回到了公寓。
和绫濑同学一起吃完了晚饭。
“那，明天见。”
“嗯。晚安。”
目送着绫濑同学消失在房门的另一侧后，我回到了自己房间。
想在洗澡前在网上搜索一下的时候，手机的收信音响了起来。
预览上可以瞥见是读卖前辈的名字。
我慌忙打开LINE。
一排排推荐的西餐厅的名字和链接。
我先回了句感谢。
第二段消息随着又一次的通知音出现在屏幕上。
【上面那些，是工藤老师推荐的，但这些大概已经约满了（美味倒是不打折扣的呢！）。所以，我在下面又加了一些现在还能订到位子的冷门店哦。加油加油。】
读到最后，我苦笑了起来。加油，是指什么呢。
再次表达了一句感谢后，我将这些发来的链接从头研究了起来。
确实正如读卖前辈补充的这句所说，上面的这些店都已经订满了。而且因为是大学准教授的推荐吗，对于高中生来说有些贵。
虽然因为已经快到深夜，有些店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但幸运的是，大部分店都可以在网上预约。也许是读卖前辈特地替我挑选的能够在网上预约的店。
挑了家有绫濑同学喜欢的炖牛肉，而且对于高中生来说也勉强不会太贵的店，调查了一下它的空位状况。
距离繁华街中心和车站最近的设施中，位于其楼上的西餐厅。
空位状况有个△的印，还勉强能预订到。
我赶忙用自己的名义登记了两个人的位置。预订餐厅位置什么的生来还是第一次，我感到十分紧张。
长出一口气的时候，读卖前辈又发来了什么消息。
【呐呐。最近有什么热门的新作电影吗？有什么想去看的吗。】
电影？
真突然啊，这样想着，我打开了新的标签页浏览起电影相关的网站。
滑着滚轮搜索着公开的新作一览。
“啊。对啊，这个，是这周末开始来着。”
之前完全忘掉的，着名动漫电影导演时隔三年的新作从昨天开始公映了。
为了保持新鲜感预先的消息完全没有去看，所以除了标题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但因为前作、前前作还有前前前作都很有意思，所以这次肯定也会很好看。我很喜欢这位导演对于平淡日常的描写。
这位导演的作品每次一经公开就会成为热门话题。虽然才第二天，现在社交网站上的评论已经是如排山倒海般的趋势增长了。
因为不想被剧透所以我没看就是了。
附上标题和作品的主页后，我回复了一句【这个吧——】。
【哦哦。原~来如此，是嘛这个嘛——】
读卖前辈看来是知道这个电影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突然会问电影的事情呢。难道说，又想一起去吗？
不过，明白自己对绫濑同学的想法之后，就算是职场的前辈，和女性两人单独去看电影这事就令我感到犹豫了。
【话说回来，真是突然的询问啊——】
用轻描淡写的语调询问后，读卖前辈立刻发来了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回信。
【因为我想先去看了然后给你剧透啊！】
读卖前辈依旧发挥稳定。
【绝对不要。】
三年，我等了三年啊。虽然觉得她应该是在开玩笑的，但就算是玩笑话我也绝对不想被剧透。
大概，纯粹只是想看电影了吧。
感觉是自我意识过剩了，令我有些难为情。
再度感谢她为我提供餐厅的情报之后，便发去了一句晚安。
明天，就是绫濑同学的生日了。
确认了预约成功的短信之后，我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