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黄金周了呢。
听到有人这么一说,我有些错愕,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明明感觉就是前几天刚刚换过班,结果听到4月就剩下差不多十天了,一股近乎焦躁的冲动涌上了心头。
假的吧?
不禁惊叹岁月流逝之快。与此同时,我也对升上三年级后自己身边的环境变化而感到惊讶万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在课间的短暂休息时间都是在女生圈子里度过的。
放到一年前的我身上,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说起来,刚看到分班名单的时候我又感到有些失落。和真绫这个之前班上聊得最无拘无束的女生分开了,就是这样。
去新加坡修学旅行的时候,我遇到那个叫做梅丽莎的女孩。她让我意识到,自己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在意别人的目光。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也正因为我一直在意周围的人看法,所以我的Fashion变成了“武装”
想到这里,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除了真绫没有其他什么朋友了。有点害怕。
自己的价值观被否定了吗?
『如果不给自己一个可以肆意展示的场所,那就会崩溃的』
梅丽莎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心的安全屋。有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是必须的。
总之,就是一个可以撒娇的地方。
亲生父亲已经不在了,为了减少给妈妈的负担,我变得非常不擅长撒娇。而不会否认我的生存方式的浅村君,对我来说就是那样一个地方。
所以——既然已经有了避难所,我已经真的不那么害怕被否定了。发生碰撞——应该去做吧。试着碰撞一下吧。除了真绫以外,我也结交了很多可以聊天的同学……
而所说的决心也全部都在升级时候重置了。
我的心情像是回到了一年前。我从一开始就谈不上希望利用闲聊来消磨时间。今年是应试年。要更急集中精力到打工和学习上,不是更好吗?
虽然同一班里面有浅村君,但是要做比自然对话之上的事情,会被同学们递过来好奇的目光……那是不行的。还做不到。
是的,如今要平稳无事地活着……吧?
消极地思考开始加速了。
但是自从开始之后,也就是开学典礼之后,我的每一天都距离平稳远了一点。
要是下定和其他人交流的决心,我会欢迎现在这种状态。然而,一旦是气氛,就有点害怕,会有点消极。所以被扔进女生圈子的我一直以来都很局促忙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嘛,原因也是清晰可见的。
「好啦,好啦。冷静点。我明白大家因为长期连休没法见到朋友而惋惜的心情,然而,事情取决于思考方式啦!」
「哦。班长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法律上又没有规定除了学校之外大家不能见面。怎么样?大家一起去卡拉OK吧?」
好耶!周边立刻响起了赞同的声音。
提出卡拉OK的女孩……那个,她叫什么来着?坐在我身边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的女孩子,我只知道她的爱称是班长,大家都这么叫她,所以记住她名字有点难。
总之,这个班长和我截然相反,是个社交达人。搞不好和真绫都可以一较高低。因此,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课间休息,但不知不觉中就被人群包围了。
坐在她旁边的我也必然会动弹不得。说到底,我的社交能力绝对没有提高。
「绫濑同学,黄金周你有计划了吗?」
听到被人指名点姓的提问,我将脸转向了声音的主人。
这个垂着眉的文静女孩子是佐藤凉子同学。大家都叫她「凉酱」或是「凉同学」(我没那么叫过她,有些难为情。)修学旅行的时候,我和真绫还有她是同屋。
即便如此,2年级的时候,她和我还没有好到可以深入交谈的程度。
……可是,最近总觉得被依恋了呢。
那个,她刚才问什么来着。
黄金周的计划吗?
我回答说「该为模拟考试而努力了吧。」,结果她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很令人吃惊的事情吧?明明我们都是考生,我脑袋里正乱作一团,结果,话题却转向了奇怪的方向。
难道不和男朋友出去玩吗?什么鬼啊?
这两个礼拜,我发现自己没办法从女生圈子里逃出来了。
无论以什么样的契机开始的,高中女生之间谈话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不知不觉中就会联系到恋爱的话题上去。今天也是这样。搞什么啊,黄金周为什么要和恋人一起去玩呢?去玩,呐……
「不过……即便说是出去玩,又要做些什么呢?」
我这个问题班长做出了答复:
「嘛,就是约会这些事情吧?」
「约会……」
约会啊。这么一说,有和浅村君约会过吗?话说回来,原本约会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是约会呢?
「一起吃饭啦」
一直都在做。
一起看个电影啦
圣诞节去过了。
「和男朋友一起做饭啦」
最近,晚饭他也一直在帮忙。
「哈?那个,就这些?」
「就这些啊!不过,除此之外你还想做什么?绫濑同学」
听班长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难道,我刚才的回复像是约会达人一样了?
“不是”,我正打算否定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老师走了进来,吵吵闹闹的教室里无意中就安静了下来。但是总觉得有视线。大家都在盯着我议论纷纷,我患上了这种被迫害妄想症。呜呜,失败了。
大家绝对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家伙了。
佐藤同学说的应该是和男生一起的普通话题,结果不知不觉中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浅村君的事情。
现代文上课期间,我一只耳朵听着老师说的话语,一边深陷在自己的失败中,烦恼得不能自拔。
为什么要那么回答啊,好难为情。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抱着脑袋趴在了桌子上。明明我从来没有做出过这样的姿势,明明一直以来我都是看起来挺胸抬头的模样。
就因为会有这种情况,我才不擅长和人闲聊。为什么大家都可以顺利地在对话的浪潮中轻松冲浪呢?
我将趴着的脸微微偏了一下,偷偷地看向我的左后方。
浅村君一定看到了我刚才的丑态了吧?有点在意。
不过,浅村君并没有看我。
他和一个男生在聊着什么。
并没有很大声的对话,所以聊的内容不太清楚。可是看起来很开心。
我并不十分了解他的交友关系。但是,和一个交情尚浅的男生,他似乎已经可以做到像那样子轻松交流了。我看到他们那副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我觉得,浅村君还是可以正常进行社交活动的。认真打工的时候也可以和客人仔细协商。朋友虽说只有丸一个人,但是他也正在向着新的人际关系迈出那一步。“很努力呢”我觉得是就是这样。挺不错的。
而且看起来乐在其中。
虽然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虽然是我自己决定的,但明明有浅村君这样一个最亲近的人在身边,却不能对话。可是,不能和我对话的他似乎也有能愉快度日的对象。
我明明趴在桌子上,摆出了一副不想听周围声音的模样——
「呐,绫濑同学。呐,呐!」
我抬起头来,特意窥探着我的邻座班长叫着我的名字。
「……嗯?」
「你这个,这个。是耳钉?」
她一边说着“这个”,一边戳了戳自己耳朵。
「啊,嗯」
我坐直了身体。
——怎么回事?是要说耳钉是禁止的吗?毕竟她是班长。
「好可爱的颜色啊。哪里买的?」
「诶?」
「干嘛一脸震惊啊?」
「啊。不是该说“不许戴”的吗?」
「咦?我们学校耶,又没有特别规定禁止戴。」
「嘛」
水星高中虽然是升学高中,但是校规却很宽松。『不要追求华丽,适当节制。』生活指导老师虽然也严厉地说过这句话,不过基本上遵循的是全员放任主义。
所以,也有人说过,我们的高中与其说是高中,还不如说是大学。
「所以,从哪里买的呢?」
我梳理了一下记忆。
「我记得,是涩谷中心街……的路边」
「诶。品味不错呢。发卡也很可爱啊。和染发剂搭配着用的?」
「嘛」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我一直说着“嘛”
「呐,我可以加入吗?」
打算加入聊天的人,正是上一个课间创造出契机,让我说出自爆类话语的人——佐藤同学。嘛,我也知道你并没有恶意。应该说,很明显是我的回答失误了。
「当然。刚才我在说绫濑同学很有品味。」
「这点我明白。」
佐藤同学用力地点着头,看起来头都要点掉了……
即便是奉承话,得到这样的评价我也很开心。人类是一种努力得到褒奖就会感到开心的生物。
「嗯。虽然今年我们才成了同学,但是我、绫濑同学早就认识了。」
「诶?」
「1年级时候就是隔壁班吧?体育课的时候我还和你打了几次招呼呢,忘了?」
我摇了摇头。
完全不记得了。
现在回想起来,1年级的时候我对周围的一直抱有异常的警戒心。
义务教育结束了,进入了说得好听点是主张自主自立,说得难听点就是放任主义的水星高中。于是我觉得“来吧。从现在开始,磨炼自己的外表以及内心吧!”,结果却从周围的人们那里听到各种絮絮叨叨,牢骚般的话语。明明打耳洞以及染发在校规中都没有明文禁止,为什么要有这些无关的传言流传出来呢。我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不过那个时候我过于警惕了。或许真的就有班长这样单纯觉得很不错的人存在。事到如今,我才有了这样的感觉。
佐藤同学提起了修学旅行时的回忆。
旅行的时候,外出的原则是穿着制服。但是披在外面的外套以及酒店内的服装是自由安排的。佐藤同学对我当时穿的衣服以及衣服上面的小饰件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接一个地说哪里真的很好,一个一个地说多么可爱。
平静的口吻搭载着回忆,佐藤同学快乐地说着。
「居然这么说话,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班长抱着佐藤同学,摸着佐藤同学的头。你的心情我真的明白。
「我?可是我不擅长打扮。」
「没这回事啦。呐,绫濑同学。」
「那个……嘛。」
佐藤同学就是那样,从一举一动中都透露着可爱的小动物系女孩子。
「不过啊,我也想要有绫濑同学一样的品味。」
「打扮只能依靠实践。只要跟进了绫濑同学,或许就可以让她教我们呢。」
「不错啊」
「呐,你想要收徒弟吗?」
「诶?这个?」
「就是挑选衣服之类的」
「这点小事的话……」
哇的一声,佐藤同学和班长两个人又抱在了一起。
因为她们两个聊得热火朝天,所以我只需要暧昧地回复几句,说几句短暂的感想,谈话就顺利成立了。有一种和真绫对话时候不一样的轻松感。
和真绫交朋友,这让我早就习惯了即便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也会若无其事地将对话连接下去。但是现在想一下,那不是被她「连接起来」了吗?
也就是说,我说不定就是一个对话废柴啊……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虽然我显得十分笨拙,但好歹还是跟上了她们两个人的节奏。
放学后,今天也要打工。
打工的地点当然是和浅村君一起的书店。浅村君先回了一趟家,随后会骑自行车去车站前。我是从学校直接过去。
刚一走进店内,就听说读卖前辈去找工作,暂时来不了了。
店长将这件事当做极其重要的事情来说,我还有些嘀咕到底怎么一回事。那个人确实很有能力,但比起新年伊始那会儿,客人的数量看起来要稳定了很多。
在客人询问新刊发售日,我去调查的时候,这个谜题的答案揭晓了。
杂志和新刊的发售日和平时不太一样。
集中在月末之前,要比平时多很多。而且,从四月末到五月初这一阶段没有进货。
「啊,是因为假期吗?」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同时和我一起进入收银台的老练的正式女职员点了点头。
「比起年末或是盂兰盆节要好一些吧。」
「那就说,这周我们就要将货架腾空了呢」
「是啊,是啊。绫濑同学也开始适应工作了呢,很厉害哦——」
「非常感谢」
又被人夸奖了。
今天是努力就会得到夸奖的日子吗?
「不过嘛,因此我们就要将那些退回出版社的书赶紧打包。读卖同学要是在的话,因为她个性很干脆,所以会很顺利地腾空出来呢。」
和图书馆那种以保存为目的的设施不一样,在摆售新书的书店中,留下的书都是需要不断借用货架的不良库存。
虽说如此,也不是所有书会在一进货的瞬间就销售一空。也会有人找来找去,找到最后,终于找到一本残本,然后满怀感激之情地将之买下。像这种人也不是没有过,也成了店内的常客——浅村君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嘛,虽说也不怎么有这样的人就是了——他还说过这样的话。
正因为如此,到底该摆放哪一本书,该退哪本书,就是在考验店员对书的嗅觉,或者是在考验店员的眼力。
浅村君走进了收银台,我也趁机走进了卖场里。
在店内来回巡视。
确认平台的装货情况,快速浏览检查货架,如果有空缺就补齐空位,如果顺序摆放乱了就重新摆好,如果发现有来来回回找东西的客人就上去搭话,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帮忙。
不过搭话这种事情我还是很不习惯。也许我就是那种自己在店里闲逛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来搭话的类型吧?总是没法回避自己是在多管闲事这个印象。即便如此,只要明确了任务内容,我还是会开口,会行动。
我不擅长的是——
毫无目的对话。
但是,我开始意识到,为了完善在场的人际关系,并保护人际关系,闲谈的能力还是很重要的。在教室里也是如此,即便是职场上,同样也是如此。
踢着散发光泽的,久经打磨的地板,我在卖场中四处乱转。检查着货架的空置情况,不知不觉中,视线犹犹豫豫地投向了职场技巧类书籍的周边。或许是有点在意吧。《和上司进行顺利的沟通的方法》,《和次世代的下级沟通的方法》,感觉有好多这种标题的书。这是因为对职场上交流有烦恼的人有很多吧?
实际上我也一样。和打工的新人大学生二人组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说过话。
有点担心,他们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家书店也是我第一次打工的地方,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是一个有着「不想被轻视」「不想被小看」这种想法的坚强的人。所以,我可以和世界上常说的那种有职权侵扰倾向的上司友好共处吗?仅仅是考虑一下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也许会一怒之下就辞职了。
之所以能坚持做下去,很大一部因素是因为有浅村君这个亲近的人,可以做到和熟人商量着一起工作。再一个就是,多亏了有读卖前辈一直照顾着我。
要是在一个没有任何熟人的地方工作的话……
我一点都不想和那些失礼的人进行交流。
但是,要是被人说这就是工作哟,我也无言以对。
「工作吗?」
到了收工的时间,我换完衣服之后返回办公室准备打个招呼,说和浅村君一起回家,却发现应该不在场的读卖前辈在办公室里面。
接下来聊了一会找工作的话题,被读卖前辈教导说要尽早考虑一些问题。
回家的路上,和浅村君一起走着的时候,无意间我就开始考虑关于将来的工作。
我想要做什么呢?如果是职业的意义上,还没有具体的倾向。
虽然通过在书店里打工,我也渐渐地学会了和其他人合作,但我还是觉得,本质上更重视个人能力的世界要更加适合我的性格一些。
如果要是想读卖前辈一样,从大三就开始找工作的话,那就是三年后就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考虑问题只有三年了吗?还有三年就要领会这一切了吗?
如今的我属于后者。所以像这种脱离实际的感受算是纸上谈兵。3年后的自己,我无法想象。
说起来,直到去年为止,我都是奉行个人主义方针的。
重视所谓个人的意义与价值,尊重个人的自由与独立————如果查字典的话,个人主义词条就是这样解释的。
换句话说,我自己解释为要重视自己的思考以及独立性。
我有我自己的价值观,我有我自己必须遵守的行为规范。而这些是我自己决定的。
当然,自以为是也是不行的,然而,我不想被其他人左右。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在这一整天中,感到浅村君近在咫尺却无法谈话,如今这让我感到十分寂寞。即便是教室里,打工的地方,也只是彼此视线互相看一眼。我想听到他的话语,我想感受他的温暖,若是做不到的话,我甚至会感到自己的脚下都开始渐渐崩塌。
……这个,还真的算是个人主义者的感情吗?
看到自己家公寓门口的灯光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大概,那些找到属于自己应该回去的家的流浪者都是这样的心情吧?
明明我最初的打算是上了大学之后就和母亲分开,独自一个人生活。
「找工作吗
?」
看到大厅的时候,我喃喃自语道。呢喃的话语在春末的风中渐渐融化,消失。
打开了玄关的门。
家里鸦雀无声,这是因为妈妈和继父太一都不在。
进入四月之后,除了休息日,家里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骤减。
继父太一也太忙了一些吧?千万别搞坏身体……
和浅村君两个人一起准备晚饭,相向而食。
因为早上太过匆忙,两个人可以安安稳稳聊会儿天的时间只有吃晚饭的时候。为了找回几乎都没有了的对话机会,我们反复说着话——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唯独在这种时候却变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的味噌汤怎么样?」
就算被我问了“怎么样”,浅村君也显得很为难吧?但是诚实的浅村君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嗯。朴蕈菇和咸酱汤味噌很搭呢。很好喝。」
「那太好了。」
「买味噌包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以往都会使用在关东地区很容易买到的米味噌,但是一说到朴蕈菇就会联想到咸酱汤,所以我特意换了味噌种类。
「咸酱汤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着?」
「在大豆里面加入豆麹的话就是豆味噌。而咸酱汤就是在豆味噌里面米味噌和高汤。」
「哎呀呀」
「麦味噌就是麦麹。有米、豆、麦三种。味噌大概就是这三种。而咸酱汤味噌的产地是东海地区,以前就不提了,如今即便是在关东也可以很轻松地买到呢」
超市里就有卖,要是买不到的话,还可以网购。要是邮购的话,基本上全国的味噌都可以随意买到————虽说我不会去买。只要一开始热衷于此的话,我有绝对的自信可以举办全日本味噌汁大赛。浅村君绝对会因此而开心的。
另外,今天的配料其实很简单,只有豆腐和朴蕈。
豆腐切丁,也就是切成很小的立方体。要是有鸭儿芹的话,我也会切丝加进去,很不巧的是今天没有准备。
「朴蕈的口感和吞咽感都很好呢」
「咬的时候会是一颗一颗的颗粒感,而咽下去的时候,又是一下子就顺了下去。」
一不留神,没有咬一下就滑到喉咙深处了呢,有点恐怖。
「和米饭也很搭。」
「这么一说的话,就是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了朴蕈做饭的方法——」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对掺在米饭里面的配料热情高涨,不过也不全是如此。怎么说呢,谈论这些是好事,但我想更多……
「承蒙款待。十分好吃。」
我一下子抬起了头,浅村君正双手合十向我鞠躬致谢。我急忙回复他说「不客气」。嘛,因为饭菜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假如我要是先吃完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不是这样,该怎么说呢,有点像是隔靴搔痒的感觉。
吃完饭后,两个人一起收拾东西。
然后关在各自的房间里学习了一会儿,随后轮流洗澡。我一边慢慢泡澡,一边回忆着今天晚饭时候的对话。除此之外,还有这几天内的话题也是这个那个的。
没办法,想和浅村君说话。这份心情十分明确而强烈。
可是,仔细想一想的话,打工之后回家都是一起回家的。明明就是这样,可是我在他身边走着的时候却没有记得和他多说一些话。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因为怕被旁人看到,所以十分小心。可是拐向通往公寓的小路上的时候,按道理说应该是像机关枪一样地说个不停吧,结果反倒是开口的次数更少了。今天也是因为读卖前辈的话语引领,我又开始思考找工作的事情……
不是这样。既然如此,就应该对此有更多的讨论吧?
吃晚饭的时候也是这样。说到这个,最近因为妈妈和继父太一回家都很迟,所以在回家之后应该有很多的聊天时间的……
「我还想要再多说几句……」
泡着澡,吐露而出的话语伴随着拍打浴池的水面动作四散而去。对自己会话技能废柴水准感到厌恶。我不是在对话卡组里面储备了渊博的知识吗?
从浴室出来换好衣服,为了防止受凉,我在身体上披了一件外套,走向了厨房。
煮开水,加热牛奶制作奶茶。两人份的。
一只手拿住了两只马克杯,用空着的那只手敲了敲浅村君的房门。
得到确认的回复之后,我打开了门。换成两手拿着两只杯子,走进了房间。
将慰劳用的奶茶放到了书桌上。
「呐,浅村君,今天你和吉田君说话了吧?」
我开口说出了话题。
说出口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想要说的居然是这样的事情。
对于浅村君平时的日常生活,我想了解更多。今天一天发生了什么,我想和他分享,我也希望他能知道我的今天。我想要知道他,也想让他知道我。
我从来不将自己当作健谈的人。总的来说,我不是那种会过多谈及自己的人,想要了解其他人的心情也很淡薄。
要是我喜欢那些东西的话,一定会对小说中的人物心情更加理解了吧?也能察觉到那种心情了吧?
尽管如此,和浅村君的对话根本停不下来。只要对话开始得很顺利,自然而然的,话就多了起来。仅仅是在这之前很辛苦……和去年不一样。因为对方是浅村君,我就会变得现在这样喋喋不休。现在的我真的还是我自己吗?像现在这样无聊的对话,或许浅村君并不喜欢。因为这就是闲聊天而已吧?我是不是过于撒娇了,对善于应酬的他?
虽然我想要自我控制,却无法制止自己的行动。
「就算是在教室里,我也想和你说更多的话。想离你更近一些」
无意中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因为讨厌被人说三道四,所以在学校里也不过多谈话,做出这个决定的明明是我自己啊。我,真是任性。
浅村君说过“要自然一些,无需勉强隐瞒”,但是这个「自然一些」我根本抓不到门道。通常情况下的自己——会表现出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在露出自己的面目之前就保持了克制。但是,变成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我又会过度撒娇。
居然还索吻了,我的内心之中感到十分羞愧。
所以说嘛,就是过度撒娇了呀!
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钻进被褥之中开始避难。
用手指摹绘着唇边,吻的余韵再次复苏,让我的面颊发烫。回想起被抱紧时他的体温,被子里的身体扭作一团。手脚乱蹬。
越是不停地反复对话,越是渴求温暖不停地反复拥抱,越是会不停地反复接吻。
还不够————我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而另一方面,我的脑海的某个角落中响起了警报一样的声响。
迄今为止,一直守护着叫绫濑沙季这个人的容器似乎已经坏掉了。
像一只结草虫一样蜷缩在被子里。在昏暗的房间里,我凝望着墙壁那边无法看到的地方。
绫濑沙季和浅村悠太之间合适的距离——
这种暧昧的东西无论如何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