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母亲引发的骚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我也摆脱了难得全力以赴的期中考试带来的余韵,恢复了以往的日常步调。
晚饭过后,我们两人悠闲地玩起了赛车游戏。
「啊啊啊,真是的,为什么赢不了!」
「当然是因为心爱你的技术太烂了。话说,为什么在游戏里拐弯的时候,你的身体也会跟着倾斜?」
「诶……我倾斜过身体吗?」
「倾了。斜角四十五度。」
听到我指出来的问题,心爱半张着嘴一动不动。
「没、没有吧!」
「不,我说的是实话。」
虽然心爱一副不想承认的样子,但她确实很大角度的倾斜过身体。
原来她自己没意识到……
心爱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再、再来一次!这次绝对不会输了!」
「我觉得来几次也都一样。」
虽说我没怎么练过这个游戏,但还是有玩其他游戏培养出来的游戏直觉。
以基本没玩过什么游戏的心爱为对手,根本不可能输。
之后又玩了几次,每一次都是我的完胜。
而且心爱连一起陪跑的CPU都赢不了。
「再一次,再来一次。这次我试着不倾斜身体!」
正如心爱所表示的那样,拐弯的时候她没有再倾斜身体。
但相对的是,游戏里的车子无法正常拐弯,直接冲出了赛道。
「呃,难道动作不一致,你就不会拐弯了?」
「……」
不断冲出赛道的心爱最后的冲线成绩比之前下降许多。
心爱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愣了一会儿之后,她放下了手柄。
「看来这样赢不了,必须要特训。我要做假想训练。」
「假想训练……难不成你……」
「当然是在拐弯的时候,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倾斜的训练!」
心爱紧握拳头,坚定地说道。
「虽然我不太理解,可你只要身体跟着倾斜,游戏不就玩的更好吗?」
「那样岂不是太丢人了。所以,要先从身体一动不动学会让车子拐弯开始。」
「也就是说,比你身体倾斜着拐弯的水平还要差劲的意思呗?」
「我今后会变得越来越熟练的!」
真的假的~……
话说,虽说是级别很低的特训……但等心爱玩好这个游戏,应该还要很久。
而且,假想训练能让游戏水平提高吗。
「我会努力的。要让你哑口无言。」
「现实里我从没见过因吃惊而哑口无言的。」
「那等我赢了,就让你哑口无言。」
「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嘛。」
由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便就此解散,我把心爱送到了门口。
「那么,明天见。啊,对了,最近鲑鱼很便宜,明天预定做鲑鱼便当。」
「真的吗,那太好了。」
「呵呵,尽情期待吧。」
带着得意的微笑,心爱走了出去。
我目送着心爱,为明天能吃到喜欢的鲑鱼便当而暗暗雀跃。
——第二天。
体育课是男女分开,和其他班一同进行。
和我们一同的是心爱的班。按照今天的课程,四个排球场一半分给了男生,一半分给了女生,练习排球。
「只是把排球击向对方的场内,我对这个规则并不认同。直接把球往别人身上砸,作为竞技,不是更浅显易懂吗?」
坐在一半观看比赛的情况,身边的风间如此说道。由于每次比赛出场的人数有限,于是交替休息。我和风间现在正好休息。
「那是不同的竞技项目了吧。躲避球?况且,按你那说法,网球和乒乓球都变成拿球砸人的竞技项目了。」
「你没看过某个有名的网球漫画吗?规则就是拿球把对方击倒哦。」
「那已经和现实的规则完全不一样了,别当真。」
「重要的知识我都是从漫画学的。」
「你要学的是正经的知识,那该是多么帅气的台词啊。」
若是直接用球砸人的球类运动,那应该就不会编入高中的课程里了。说起来,好像只在小时候玩过躲避球。大概是长大之后,力气也会变大,玩那个就有些危险了。
「喂,泽渡,快看女生那边。」
「又怎么了。女生那边怎么了?」
「似乎有人在用漫画的知识打排球。」
听到风间的话,我看向了女生的比赛。心爱有出场。嗯?他是想说心爱在参加比赛吗?不,虽说我的确很关心比赛时的情况……可即便是这样也不需要为此故意用话题引起我的注意力。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对方的队伍朝心爱击球的次数明显过多。
刚开始我以为是心爱不擅长运动,所以才被对方盯上,然而情况似乎不只是那样。飞向心爱的排球的的确确瞄准的是心爱本人。
因为不能躲开,心爱打算把球垫起来,但球击中她手臂之后,直接弹向了她的面部——
——砰!
极具弹力的排球击中心爱的脸,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心爱用脸反弹起来的球经队友击还到了对方的场地,明明丢了一分,对面队伍的几个女生却在偷笑。
没错了。刚才那怎么看都是故意在朝心爱击球。
「……!」
我不由地想要站起来,却被风间制止了。
「还在上课呢,你过去又能怎样。」
「那怎么看都不正常,当然要制止。」
「现在可是在课堂里,别担心,你看。」
在一旁观看女生上课的体育老师进入了心爱她们的场地,用严肃的表情警告了那些偷笑的女生。老师把心爱叫到一边,关心她的情况,由于没有什么问题,她又回到了场地。
「你看吧。虽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但那种情况还是让老师来处理比较好。话说,那很不像你的风格,竟然那么冲动。」
风间不知为何露出一副欣喜调笑的表情。
「要你管。」
实在没想到,会遇到欺凌行为……
「白雪她很受欢迎,说不定会遭到同性奇妙的嫉恨。」
「奇妙?怎么个奇妙法?」
「我怎么知道。若想了解清楚的话——」
「啊—,原来如此……的确,我也对那事挺在意的,果然是故意的。嗯……」
下课之后,我向春日井询问了那件事。
如果直接问心爱本人,她可能不会说实话。
「不用担心。我觉得不是欺凌。从没听说过类似的话题。不过,心亲相对容易招同性嫉恨,看她不顺眼的女生肯定是有的。你想,既是美少女,成绩还那么好。」
「……这样啊,是嫉妒。」
真无聊。
「而且还很受男生欢迎。对了……还有那件事呢。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能别再泄露给别人吗?虽说这事已经传的很广了,说不定你早就听说了。」
「什么事?」
「足球部有个叫早乙女的吧?」
「诶……?抱歉,我不清楚。」
「容貌端正,成绩优秀,性格也很温柔爽朗的少年,同时也是足球部的王牌。你竟然不认识那位有名的帅哥男生早乙女君?听说被告白的次数已经超过百次了。」
「不认识。」
不过,好像是有那么个人。
「悠亲真的是对人情世故漠不关心呢。」
「说什么呢,我每天早晨都看新闻。只是对和自己无关的学园传闻没有兴趣而已。然后,那个叫早乙女的怎么了?」
「那还真是有悠亲的风格。呃,他好像最近向心亲告白了。」
嗯,学园非常有名的帅哥早乙女君向心爱告白了。
说起来,大约三天前,心爱说有事要办,让我先回去了。应该是那时候吧。
……
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有些五味陈杂。
「不过,被心亲拒绝了。」
内心暗暗舒了一口气——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安心?
「于是,那和心爱被人用球砸有什么关系?……哦哦……原来如此。」
「那对喜欢早乙女君的女生肯定不会留下好印象吧?基本都会想,那家伙装什么清纯。再就是……这单纯只是听说的,早乙女君凡是遇到看不惯的人,会巧妙煽动女生们去攻击对方……」
「煽动是什么意思。是他指示那些女生攻击心爱?」
「嗯—,该怎么说,差不多?只要装成受害者,信奉他的一部分女生就不会善罢甘休了。修介应该也听说这件事,说那是浮游炮什么的。」
浮游炮,那好像是机器人动画里的远程操作武器。飞出去好几个,从各个方向攻击敌人……原来如此,所以才称之为浮游炮。
「明明说他很温柔,做事却这么阴险?」
像那种外表和善,实际性格却差劲到极点的例子倒也并不少见
……
总之,若是伤害心爱的话,绝对不能视而不见。
虽然不知道我具体能做些什么,但还是多多留意吧。
◆
「真是的,明明不需要那么担心。这点小伤,放着不管就恢复了。」
放学后,我带心爱去了医务室。因为我发现由于轻微的扭伤,她的膝盖有些发青了。
「膝盖都发青了,亏你还敢这么说,若是放着不管,甚至可能有后遗症。话说,遇到这种事,心爱不都是喊着要妥善处理的吗?」
平时发生这种事时,都是我被她千叮咛万嘱咐。然而现在我们的立场却反了过来。
「那……未免太丢人了。在体育课上,我自己因为笨手笨脚而受伤,这可不想被别人知道。」
她这样应该是不想被我追问受伤的理由。
心爱一定是本想隐瞒受伤的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虽说也不是什么重伤。
「保险起见,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免费哦?」
「带着占小便宜的想法去医务室感觉好没出息。」
「我可不想被在超市扫荡打折商品的你这么说。」
「我那是生活的智慧。凭着那种智慧,每顿饭的配菜就算不多,也能变得非常豪华。」
「那我也一样。好了,我们进去。」
我打开医务室的门,走了进去。里面正在整理事务的白袍童颜教师朝我们看了过来。
「啊,欢迎。呃,泽渡君和白雪同学,这还真是罕见的客人。」
笑容满面地用甜腻萝莉声音说话的正是我们月丘高中的医务老师花守海露希。
「今天一整天都闲得无聊,有客人来真是太好了。在这里慢慢坐吧。」
「医务室没人来那不就等于学生都没有健康问题吗?那可是好事。」
「嗯—,可是,平时没事也过来玩的孩子也不少。说起来,今天连翘课的孩子也没有~泽渡君最近似乎也很认真学习。」
「……悠,你以前翘过课?」
心爱朝我瞪了一眼。
「呃,也有过那样的时期,最近一直都在认真学习,就别计较了。」
「幸亏有我在一旁监督你。若是没人管,连毕业都成问题。」
那应该不至于……
「有什么事?受伤了?发烧?装病?病床可以随便用哦。」
「应该没有放学来装病睡觉的学生吧。心爱受伤了。我是领路的。」
心爱坐到椅子上,让花守老师查看膝盖的伤势。
「哦,这个啊。轻微的扭伤。稍等一下。」
花守老师给伤患部位涂上冷却药水,然后开始缠起绷带。
「不愧是医务室的老师,手法真熟练。」
「是吧。呵呵,若是还想再快些,也是能做到的。」
听到我的话,花守老师得意的回应道。
这位老师,只要稍表扬她一下,就会得意忘形,很有趣,也很可爱。
「若是严重的话就冰敷了,这种程度的话,应该没事了。虽说可以泡澡,但今天不能泡太长时间哦。」
「你看,果然没什么事。悠太大惊小怪了。」
「不,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泽渡君的判断很正确。切忌大意,精神的松懈是和危机息息相关的。好了。白雪同学,已经包扎完了。」
「非常感谢,花守老师。」
心爱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低头道谢。
「没事没事,受伤的时候随时过来~ 就算没受伤,也要来玩哦~」
我们走出医务室,直接在门口换了鞋,踏上了回家的路。
虽然去了一趟医务室,外面的天色还很明亮。最近白天的时间变得相当长了。
「于是,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要随便逛逛再回去?可你姑且也是伤员,感觉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好。」
「说的也是,那去悠的家玩游戏怎么样?就玩之前那个赛车游戏。」
「可以是可以,一直输的话可别发脾气。总之,心爱你还是把拐弯的时候身体跟着倾斜的习惯改一改比较好。」
「我做过假想训练,已经没问题了。」
「用假想训练就能改过来吗……?」
「改过来了。在开始之前就发动精神攻击,作为游戏的主人,未免有些太没风度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说,面对能轻易取胜的对手,根本没必要用什么精神攻击。」
「哼,你也就现在能保持从容了。」
——我们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这不是认真的争论,只是随意开玩笑而已。
若是让熟人看到这小小的闹剧,可能会觉得有些害羞。然而我们周围现在没有熟人。
「既不想倒退,可又没有勇气前进。所以,现在这样就好。保持现状。某些时候,我会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变得坦率了一些而已。」
◆
几天后。
「呐呐,心亲。那个玉子烧看起来很好吃。我能来一块吗?可以的吧?嗯—,心亲真是天使!太赞了!是神!那我就不客气了!」
春日井和平时一样保持着极高的兴致,把筷子伸到心爱的便当盒,夹了一块玉子烧吃进嘴里,仿佛很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嗯—,太好吃了。心亲的玉子烧有妈妈那种熟悉的味道。呐呐,我可以叫你妈妈吗?可以的吧?……心亲?」
「诶?哦,可以的。就算叫我妈妈……那怎么行!在说什么呢!请不要乱说!」
心爱刚开始还点头答应,但很快就理解到那句话的意思,连忙进行否定。
「话说,心亲,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呆吧?没事吗?身体不舒服?」
「诶?呃……不!我完全正常哦!」
尽管装作平静,可心爱的动摇无法完全掩饰。
我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几天前体育课的情景。其他女生用排球攻击心爱,以此来欺负她。紧接着我又想起春日井的话。
「真的没事?」
「没事。只是昨晚通宵了,头脑有些罢工。都是悠的错,让我沉迷在游戏里了。」
「游戏……你难道为了赢我,特意去买了游戏?你若说一声我就借你了。」
「那样不就无法成为惊喜了吗?我是想突然变强,吓你一跳。」
「在你现在坦白的这一刻就已经无法成为惊喜了。」
「啊……」
心爱露出一副搞砸了的表情。
「总之,我没什么事。」
真是那样的话,再好不过……
「呃,我有个请求。」
这时,风间突然开口了。
「谁都行,能分给我一点便当吗?」
明明是午饭时间,风间自刚才开始就什么都没吃。
「怎么了?在减肥?」
「没钱买便当。」
「啊?」
「我昨天在游戏中心看到了被敲诈的小孩。于是耍帅把钱包里的钱都送出去了。」
「你真是不良少年?话说,连后果都不顾,还耍什么帅。」
「笨蛋。像我这种以顶峰为目标的人是不计较细节的。」
「对于那种不考虑细节的组织头目,我是绝对不想加入的。」
「修介,你太尼玛有趣了。就像心亲和悠亲那样,我明天也给你做便当如何?」
「噢,真的吗?可是春日井你也是在小卖部买的便当吧。」
「嗯,我做饭水平相当糟糕。我自己不想吃,但给别人吃的话,刚好可以练习一下。」
「你要把别人当试验品吗!?」
呃,字写的很烂,隐隐就觉得她做饭可能也不行,看来我没有猜错。
不过,即便在这愉快的对话当中,心爱依旧心不在焉。
……她真的没事?
放学后,心爱发来了PINE。
说是有事要办,让我先回去。
『办什么事?』
『……保密。没什么大事,别追着问。』
『我很在意。』
『唉,悠是那么纠缠不清的人来着吗。被同学委托,去帮忙做委员会的工作而已。好了,接下来我不会回复了!』
嗯—,太可疑了。
加上午休的事,我有些担心的去心爱的教室看了看,但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若是按她说的,她因为有事要办,理应还在学校的某处。
隐隐地有些担心。还是再找找吧。
◆
活动室楼栋的最里侧,有个标注着轻音乐部的房间。
虽然写着社团名,但不是学校认可的社团,只是个空房间。不,以前是被认可的。申请者越来越少,无法再保持社团的规模,直接在书面上废除了社团,成为了堆放物品的地方。
几个月之前,还有两位学生擅自过来玩,其中一位遭遇交通事故而身故,另一位也因此不再踏入这里。
一人是学姐。另一人则是我。
这个地方我一直未曾过来,为了寻找心爱,在校内闲逛的时候,
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自那天以后,我就没再进入过这个房间。
「她根本也没可能会在这种地方。」
社团活动室旁边的信箱里放着以前这个社团大前辈准备的备用钥匙。我看了看信箱,钥匙还在里面。
拿出钥匙,打开房间的房门。接着,我走进了冷冷清清的房间。当然,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由于长时间没人进来,空气中稍稍带着些灰尘的味道。
房间中央是学姐经常坐的桌椅和玩耍般弹奏的吉他,摆放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放在原处的吉他像是还在等待着学姐,一直守候在那里。像是电影中单独的一个场景一样,不再有后续的画面。仿佛这个地方的时间停止了一样,静止在了那一刻。
『你可知色彩浴效应或是鸡尾酒会效应?人类会自然而然地去收集自己想要的情报。就算沐浴在情报洪流里,也会尽可能寻找自己想要的,按自己能接受的方向去理解。就像是滤纸一样。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和这很相似。那个被称为标签理论。』
『我啊,其实性格很消极。说真的,一不注意,很快就消沉了。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我才尽可能地去收集欢乐的情报。就连我的名字都写作怜子。蓬田怜子。虽说语调不算太差。可是,怜的发音就像0一样。啊,别笑话我,我其实挺在乎这方面的。』
『0从中二角度来讲很帅气?是吗?所以说,我尽可能保持乐观的心态,尽可能让视角向前看。诶?你问我到底像表达什么?那就是,现在要打扫一下这个房间!』
『悠闲的时候看到这个会影响心情,首先要纠正自身的认识。治病先治本,房间脏乱就是内心的杂乱。心情不佳的话,就必须打扫房间。一成不变是最不好的。』
不由地就回想起以前的这段对话。
说起来,学姐也曾说过和心爱差不多的话。
「哈哈……呃,我这是在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当察觉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笑了出来。
——对了。既然难得来一次。
我拿起一直放在外面的吉他,放进了房间角落的吉他箱里。
将来某一天,这里可能会安排给某个社团。到那时候,房间一直乱糟糟的显得不太合适,那样的话,学姐也会不开心。
我把胡乱摆放的物品都放回了原处。
静止的电影即将进入下一个画面。
我不由地萌生了这样的预感。
◆
「好了。」
整理完房间,了却了遗憾,我走出了活动室。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整个校舍都已经转了一圈……操场?说起来,那个给心爱找麻烦的早乙女好像是足球部的人来着。
姑且去看看吧。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
「呐呐,你看到没?白雪那焦急的表情。偷走她日记之后,她表现的相当慌张。是不是很有趣?」
两个女生嬉笑着走了过来。
我记得她们。前几天在体育馆,就是她们用球砸心爱。
「话说,白雪还在找那本日记?丢了之后这么慌,那还拿到学校来干什么。」
「所谓的随身携带?虽然我也不太懂。实在是好笑。我以前就讨厌她,如今真是出气了。也不知道她摆什么谱,太会在男人面前卖乖了。」
「有理有理。要尽快向早乙女君报告一下。他肯定会高兴的。」
…………
思考片刻,我很快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午休时心爱表现怪异的原因,放学后要去某个地方办事的原因,我全都明白了。我之前不祥的预感完全正确。看来我的第六感也值得信任。
我下意识地走向了那两个女生。
「要向谁报告?」
我不喜欢发火。因为那样很累。所谓的愤怒,一般是对他人期待破灭时衍生的感情。只要一开始不抱期待,像那种不合理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
即便如此。
有时候,对于某些事,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火冒三丈。
「……啊?」
那两个女生看到我之后,站住不动了。
「能详细地和我说说吗?」
◆
是我鬼迷心窍,把日记带到了学校。
放学后,我拼命找过所有可能的地方,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和后悔之情。
我原本觉得,把日记带在身边,可以随时随地记录,而且还能成为让自己别扭的脾气变得坦率的护身符。然而却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最近和悠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可能使我有些得意忘形了。属于自作自受。
可是,日记为什么不见了?是不小心掉在某个地方了?一直放在包里的东西有那么容易丢失吗?
在校舍里找了一遍之后,我又沿着上学回家的路途彻底寻找,甚至还回家进行了确认。但还是没有找到,我又回到了学校。现在正不遗余力的在校舍里寻找。
果然不是弄丢了?是某人从我包里偷走的。那又是为何?若说到可能——大概就是,讨厌我的人故意在找茬之类的。
最近,我注意到班里的女生会来找我的麻烦。那应该是我拒绝早乙女君的缘故。
不过,若如此怀疑的话,首先要把其他可能完全排除。怀疑他人是非常失礼的行为,若是搞错了,既不好解决,再稍稍为自己考虑的话,那样也可能让矛盾升级。
更重要的是,若是向别人询问日记的事,被问到里面的内容,又该怎么回答呢。如果有人捡到日记,看到里面的内容该怎么办?不要,害羞的要死,简直无法忍受。
说起来,如果是有人故意找茬,偷走了我的日记,那里面的内容不就已经被看到了?若是在班里传的人尽皆知该怎么办?只是自己班里的同学倒还好,但我最不想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悠。
所以说,为什么我偏要随身带着日记呢。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
「能详细地和我说说吗?」
那个声音不可能听错。附近传来了悠的声音。
朝那边看去,不知是何缘由,悠和两个讨厌我的同学在一起——
这时,其中一位同学发现了我。短短的一瞬,她朝我看了一眼,接着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就在那一瞬间,悠在那里所做的事,和她们说的话,我全都明白了。
悠的表情很可怕。他那暗含怒气的表情很少展现出来。我很清楚,因为小时候我受欺负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表情。
「白雪,来得正好嘛。你不是鼓不起勇气吗?那我们就代替你说。你的心上人。悠君,白雪她喜欢的人——」
「——不,不要说——」
「就是你。」
我日记里的内容。小心翼翼隐藏的感情让最不想被听到的那个人知晓了。
◆
「白雪她喜欢的人就是你。」
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脸上还浮现着令人感到不愉快的阴险笑容。
…………
我看向了心爱。
她正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很是担忧地看着我。
「是青梅竹马来着?虽然喜欢你,但你已经有恋人了,所以无法再追你了。可是,看到你的恋人死了,顿时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好像就想方设法的倒贴你。日记里全是这样写的。」
「本性就是个狐狸精!太擅长向男人献媚了。估计也是像这样向早乙女君眉目传情的吧。哈哈!」
…………
明明没什么可笑的,眼前的两人却都发出令人厌烦的笑声,笑个不停。
「不过,她性格那么差,你最好还是别考虑她了。被这种女人欺骗,将来绝对会后悔——」
啪!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伸手打了喋喋不休的那个女生右脸一个耳光。
实在是听不下去,于是想让她闭嘴。
「好疼!混蛋你干什么——」
我从另一侧又扇出一记耳光。
「你竟然打女人——」
另外一个女生对我的行为表示了谴责。
「我才不管。这完全是你朋友自找的。」
接着,我又反过来打了一记耳光。
这和对方是男是女没有关系,混蛋就是混蛋。这正是所谓无性别偏见的政治妥协,完全没有差别对待。
但话又说回来,对女人动手的确有点提不起兴致。毕竟不能直接挥拳头。所以就用打耳光代替了,怎么说也该表扬一下我的理智。
被连打三个耳光的女生用手捂着发红的脸,和心爱相比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说的也是,我用了很大的劲,肯定很疼。抱歉,我不擅长打架,没法手下留情。
「把从心爱那里偷的日记交出来。」
「……」
「别低着头!赶快交出来!」
「……好、好的!」
这次又用敬语了,刚才还那么闹腾,这角色转变太大了吧。
捂着脸的女生拿出
了一本装饰很可爱的白色日记本。再仔细一看,在游戏中心拍摄的大头贴也贴在上面。
带着些许羞耻感接过日记本,我随即将其递给了心爱。
「拿好了,你的日记。」
「……嗯,好。谢谢你。」
心爱从我手里接下了日记本。
然后她直接把日记放进书包,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
「……」
「……」
我知道心爱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毕竟最不想被我知道的事被那边两个傻瓜全都泄露了。
虽然不知道心爱现在在想些什么,但连我也知道,她心里并不平静。或者说,实在是太过混乱,使得思考都停滞了。
不过,在这种状况下,我主动提这件事也不合适。重点是,该说什么才好?
——你喜欢我吗?
不不,不能问的这么随意。
啊,呃,那个……
「那时拍的大头贴,你贴在日记上了啊。」
「——!」
心爱突然转身跑走了。
糟糕,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找不到话题,把刚才想到的话说出来而已。
「喂,心爱,等等!」
「~~~!」
我慌忙去追赶心爱——
「啊,老师,就是这边。那个男生对女生施加了暴力!」
「呜呜呜,在办公室优雅地刷手游呢,因为有人吵架被叫出来到底是和我有什么仇?若是故意的,未免太阴险了……这不是泽渡君嘛。到底怎么了?」
糟,引发小小的骚动了!?
「纸代老师!?不,这也不算是吵架。」
「可那边的女生不是在哭吗?是泽渡君把她弄哭的吧?」
「虽然是那么回事,但事出有因……」
啊,已经看不到心爱跑去哪里了!
◆
很久没放学一个人回家了。
因为我被心爱丢下了。不对,确切来说是她逃跑了。Pien(译注:就是这表情,🥺)。
——不过,没花费多长时间就把我放走真是太好了。
应该说,幸好当时过去的是纸代老师。
心爱重要的日记被偷走,内容还被人嘲笑。把这些事说清楚之后,老师没有太过责备于我,两名女生也没有再说什么。
日记的内容是心爱的隐私,我当然没有多说,老师也体察了这一点。正因为纸代老师清楚我的为人,而且还懂得看气氛,这才平息了事态。
说实话,没被麻烦的老师撞见真是太好了。
话说起来,心爱那边怎么样了呢。
她是直接跑回家了吗?以她的性格来说,感觉不会直接回家。
可能正躲在某个地方沮丧消沉。挺让人担心的。
「嗯???这不是悠君嘛!!!」
从身后传来了带着些许腔调的熟悉声音。
回头一看,身穿旗袍的少女正站在我后面。手里拿着外卖的食盒。
「天天,送外卖?」
「嗯,所以挺急的,不是闲聊的时候。」
「抱歉,浪费你时间了。加油工作哦。」
「啊哈哈,多谢!!!说起来……我刚才看到小心爱在公园里哭,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你不是急着送外卖吗——你说心爱怎么了?」
「小心爱在公园里哭。」
原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那个公园了。
看样子,还是我猜对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哭。
◆
走进公园,听到了像是老旧锁链摩擦的声音。那是秋千的声音。走近一看,心爱正坐在上面荡来荡去。
心爱正心事重重地发呆,连我的靠近都没有注意到。不,也不能确定她是在发呆,说不定是在想什么事。总之,她完全处于自己的世界,根本没注意到我。
……嗯。
于是我故意蹑手蹑脚,绕到了她看不到的身后。不发出脚步声,走近到她背后,突然喊了一声。
「哇。」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爱从秋千上跳起来发出了尖叫。
她立刻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这突然做什么!感觉寿命都要缩减了!说到底,为什么悠会在这里……」
心爱的脸上一瞬间没有了表情。可能是思考像瀑布一样流逝的太快,大脑有些跟不上了。如果是心爱是电脑的话,用宕机之类的词来形容可能比较合适。
接着,她的脸像烧起来一样变得通红。似是难为情,似是害羞,似是焦急,就是用动摇二字全部概括的那种表情。
「为为为……为什么悠会在这里!?」
「为什么,因为听天天说你在这里。」
「听说,可这,这……」
心爱立刻转身,再次想要逃跑。我连忙伸出手,为了不让她离开,紧紧抓住了她的右边的手臂。
「干、干什么啊!让我走!」
「你冷静点。我完全不懂你为什么要逃跑。」
「还说什么不懂,其实很清楚吧。毕竟看了我那本日记!」
「我没有偷看你的日记。关于内容,倒是听那两个女生说了一些。」
「果然还是知道内容!」
「真服了你,就算你逃跑,又能怎样?等你回到家,旁边住的还是我。在学校也能碰面。」
「虽然是那么回事……」
「若是你让我在你冷静下来之前暂时不去管你,我会照做。」
听到我这么说,心爱可能是不再想逃跑了,放松了身上的力气。
「……悠」
「嗯?」
「亏你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呃,她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你是说,我明明知晓你的心意,表现的却太过平静了?」
「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
「我也不算是很平静。现在内心也很紧张,有些难为情。」
「骗人。你和往常一样。」
「没骗你。」
「……我知道。」
什么啊。她自己刚才不是还说我骗人吗?
「…………」
「…………」
彼此陷入了沉默。
我们像是在互相牵制一样都没有说一句话,观察着对方。
不时偷偷朝对方窥探,偶尔视线相交的时候又连忙看向别处。
「……不过,我隐隐地也能察觉到。」
「能察觉到吗!?」
「只是隐隐地有所察觉而已。」
没错,我有过预感。
猜测心爱是不是对我抱有好感。
「毕竟心爱的心思很容易看懂。」
「那么,既然我的心思那么容易看懂,悠却那么长时间都没注意到,那又该怎么说?迟钝男吗?」
「我不否认我很迟钝。毕竟我确实一直没注意到。那个……该怎么说呢。抱歉。原谅我一直都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有许多暗示。
心爱为何而生气、为何而闹别扭,现在重新回顾一遍,感觉有许多对不住她的地方。
「……太狡猾了。你总是像这样主动道歉。」
「既然做了错事,当然要老实道歉。」
「装什么好孩子。把我的心都偷走了,明明就是个坏孩子。」
不,就算说我偷,我其实也没想去偷。况且,这说的太拐弯抹角了。明明说我爱装模作样,心爱也差不了多少。
……
「那个,我现在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感情。该怎么说,一直都还对学姐念念不忘。」
「我知道。」
「不过,虽然我还无法决定能不能和你交往,但我会慢慢向前看,迈出脚步……」
这种场面,到底该怎么说合适呢。
「所以,我们总之先从青梅竹马以上的关系开始如何?」
「青梅竹马以上?」
心爱再次呆住了。
她没有说话,用一副惊讶的表情一直看着我。
「呵呵,那又是什么关系。」
「有什么好笑的。」
「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青梅竹马既没以上也没以下吧。」
「有的。我刚定下来。」
「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心爱依旧轻笑着。
我明明是在说很严肃的事,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总之,气氛不再尴尬,这样也好。
「那么,今后也请多关照了,悠。」
「当然,我同样也需要多请你来关照,心爱。」
◆
第二天放学后。
我告诉心爱有私事要处理,让她先行回家,我则等足球部的社团活动结束,把早乙女约到了社团楼的后面。
「你谁啊?」
刚开始的一句,就遭受了语气很不和善的洗礼。
与其说是带着敌意,确切来说是对我很冷淡。就像心爱的母亲对待我那样
。对我没有兴趣或是对我的身份毫不在乎,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反应。
这也是理所当然,像我这种处于学校团体最底层的人,在这位帅哥眼里自然只是个连兴趣都提不上来的小人物。
「我叫泽渡,反正你也对我的名字也没兴趣对吧。那我就单刀直入明说了,我想和你谈谈白雪心爱的事。」
早乙女皱了皱眉。
「噢噢,你就是那个最近和白雪同学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来着?呵,要说什么?」
这小子,虽说对心爱有想法,竟然连我的事都调查清楚了。老实说,很恶心。
「是你让跟班的女生去找心爱的麻烦,没错吧。」
「哈,你有什么证据,说出那样的话。」
「你跟班的女生偷了心爱的日记正处于兴头上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我正好听到了。」
「……」
早乙女从容不迫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嘁,那些家伙搞什么。」
这小子,是靠着爽朗的形象博得众多人气的吧。正如春日井所说,其实是表里截然不同的类型。
「然后呢?你想怎么办?」
「我要是说了,你会照办?」
「啊哈哈,怎么可能。你又没抓到什么关于我的证据。」
唉,真是太好了。
说实话,我对这件事相当恼火,本来还在担心万一他是个好人该怎么收场。
另外,他比想象中的还傻,那再好不过。
不过,虽说这都和从春日井那里听来的情报一致,但这位早乙女君似乎是不会在男生面前维持虚假的形象。
像这样,很快就原形毕露。
「是嘛。不过,这样一来,就留下证据了。」
「……啊?」
我向早乙女展示了一下手机。
为了录下这段对话,事前就启动了录音的应用。
「谈话内容全都录下来了。」
「——!」
瞬间,我刚看到早乙女挥起了右拳,就遭受了一股冲击。整个脑袋都在摇晃,面前一阵眩晕。
我立刻把手机放进包里藏好,抬起双臂防护面部。看这个情况,我应该是挨了早乙女一拳。
混小子,打架时出手太快了。这下手速度还是应付女人去吧。
「把手机交出来!」
「没用的,文件已经传到家里的电脑上了。」
「那就把文件删除!」
「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就不会泄露出去。」
尽管心里有些畏缩,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淡然说道。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运动部的人。肯定每天都在锻炼身体。与之相对,我是室内派的归宅部。
就算正面相抗,我应该也打不赢。
况且,若是打架让老师发现的话,解决起来很麻烦。
再就是,我不想太得罪他。若只是记恨我的话倒还好说,但很有可能连累心爱受到伤害。那一点绝对要能免则免。
「不准再伤害心爱了。也告诉你那些跟班的女生不准找她麻烦。我的要求就是这些。」
「……」
「讨厌命令的语气?那我就换个语气。拜托了,不要再招惹她了。当然,我也包括在内。」
我对心爱的母亲也曾下过跪,在这里发飙不符合我的性格。也并不是说我咽下这口气了。
虽说被打了一拳挺不爽的,但这样能把麻烦解决,我觉得倒也值得。
听到我的话,早乙女原本激昂的表情转变为了有些不愉快却又困惑般的表情。
「……嘁,好吧。那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你绝对要保密。听到没?」
「嗯,求之不得,别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我知道。嘁,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早乙女很不愉快地说着,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呼,这样一来,事情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总之,让春日井帮忙注意一下女生那边的情况。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就告诉我。风间……尽管他那么一副样子,也算是个不良少年,说不定能帮上忙。
好了,既然事情解决就回家吧——虽然这么想,但我这才感觉到左脸一阵火辣的疼痛。
那小子,还真下的狠手。我刚才一直没注意到,实际好像肿起来了。
我嫌麻烦,很想直接回去——
偶然想起前几天心爱在课上受伤,我强行把她带到了医务室。那时我还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受伤就要赶快治疗。
……
医务室还开着吗?
「摔倒时地上有个大石头,左脸撞了上去。然后偶然像是被打了一样……嗯……」
医务室的花守老师一边用软纱布为我敷脸,一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不过,还是不深究了。就算海露希说些什么,你也不会说实话。可要好好感谢我还留在学校。」
「当然很感谢。既感谢您还留在学校,也感谢您没有深究。」
来了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医务室基本已经关门了。只是今天正好花守老师还留在这里处理剩下的工作。
「我又没说不会再追问了~」
「诶,还是别问了吧。」
「呵,该怎么样才好呢。」
「拜托了。顺便,这件事请务必保密。」
「嗯?为什么?」
「那个,就是,有点不想让某个人知道……」
「呵,该怎么样才好呢。」
这个花守老师,真会捉弄人。
「保密倒是可以。成熟的海露希为你保守秘密,可要好好感谢哦。」
「……嗯,非常感谢。」
你本来就是成熟的大人好吧。事到如今,这句话还是不吐槽了。
不过,这事若是让心爱知道,对我来说挺难办的。如果她知道我去挑衅早乙女,担心之余也会惹她生气。
这时,我想起以前为了心爱打架的那些事。
小时候,心爱被附近的男孩子们捉弄,我对此感到恼火不由地就动手了——就是这种年少轻狂的往事。
感情用事这一点至今也没有变。我之所以向早乙女挑衅,相对于不想让他再来找麻烦,感觉更是因为我对那家伙的愤怒之情驱使了我那么做。
若要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差不多就是我打架的原因不再是不由自主。
就在我和花守老师闲聊的时候,随着医务室的门拉开的声音,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正朝房间里窥探。
「哎呀,白雪同学,欢迎。」
花守老师向这个预想之外的来客打了声招呼。
「果然还留在学校。」
「呃,心爱……」
「为什么露出一副那么不情愿的表情。再就是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不,这是……」
「你听说我被欺凌的事,然后去找早乙女君打架了吗?」
——真是意想不到。
心爱像是看透我心里的想法一样,向我质问道。
「那、那倒不至于……」
「看来很有可能。」
心爱用力叹了一口气。
「我都知道。毕竟我太了解悠了。」
…………
唉,已经瞒不过去了。
「你不用再担心了。我稍稍和他做了个交易,只是被揍了一拳而已,并不算是打架。话说,为什么心爱还在学校。」
「因为担心,所以来找你。总觉得有事瞒着我。」
「为、为什么你还特意过来……」
「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明明悠昨天还因为在乎我的事,放学后特意在学校里闲逛。」
「唔——」
的确,我之前做的事的确和她没什么两样。
「真是……真是……都是,因为我……」
心爱的眼里浮现出了大滴泪珠。
不妙……她这应该是要哭了。
「唉,都说这不是心爱的错了。不,虽说是因为心爱才导致这个样子,但该怎么说呢,我是为了我自己。」
「可那不也是为了我吗……呜……」
啊~……
由于治疗已经结束,我向花守老师行了一礼,站了起来,来回抚摸着心爱的头。
然后让她用依靠过来的姿势,将脸埋在我的胸前。
「嘛,就这样吧。考试的时候我也给你添麻烦了,这样就当扯平了。」
「我母亲的那件事里你已经还我人情了。这次是我欠你的。」
「那么,请你吃冰淇淋的次数稍稍减去几次。这样就当达成协议了。」
「傻瓜……真是傻瓜,大傻瓜……」
心爱趴在我胸前哭了起来。
呃,这种情况该怎么说。
「那个,抱歉让你担心了。」
「为什么要道歉!」
那我该怎么办!?
真是没辙。暂时就把胸口借给她,继续轻轻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慰,直到她平静下来为止。
…………
「然
后,海露希该怎么办呢?」
◆
「呵,我们这个团体终于一起来卡拉OK了。这个过程太漫长了。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
在卡拉OK的包厢里,春日井握着麦克风说道。
「哼哼,我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的到来。向卡拉OK复仇的机会!」
「修介,今天要好好唱个够!!要对唱吗?」
「呵呵,好啊。但你能跟得上我的节奏吗?」
那两个人,关系还真不错……
「话说风间,之前你不是还说不想和女人搞好关系吗……现在又要对唱了?」
「傻子,我和你不一样,是不会在乎过去的男人。昨天说了什么话,我完全都不记得了。」
「可是,为自己的发言负责任,这才有男子气概吧?难道不是?」
「傻子,别小看我。只要是我说过的话,就绝对不会忘。」
「啊哈哈,修介,你和上一秒的发言自相矛盾。」
「你俩的关系真是好……」
——今天是重新履行了考试之后说好要去卡拉OK的承诺。
发起人是春日井。之所以之前没有提议,应该是在顾虑我和心爱那天已经去过卡拉OK了。
从刚才开始,他们两人就兴致勃勃地不断点歌。那点歌数量几乎让我觉得我和心爱已经不需要跟着再点了。
至于坐在旁边的心爱,她正拿着点歌的终端一边操作一边沉吟。可能是不想打扰那两个人的兴致。既然有想唱的歌,其实也不用客气什么。
心爱似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朝这边看了过来。接着有些紧张慌乱地开口说道,
「那个……!」
「怎么了?什么事?」
「那个,就是,我想……」
心爱像是想表达什么,含糊不清。虽然想说,但说不出口的样子。那难以启齿的模样,使得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紧张之情,连我都有些局促了。
「那两个人也在一起唱歌,所以,那个」
……原来如此。
「好啊,那就一起唱。」
「诶,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为什么擅自决定。」
「我说错了?」
「倒是,没说错。」
「我这不是猜对了嘛。」
这性格真够麻烦的。
不过,这大概也是心爱的可爱之处。
同一天,我们回家之后在客厅玩起了游戏。就是那个为了赢我而努力练习的赛车游戏。
「唔,你还真变强了。」
「别看我这样,我其实很讨厌一直失败。」
「我知道。毕竟你的性子就死不服输。」
前几天我还能完胜,今天玩了好几次也赢不了心爱。每次跑完一圈,都会被拉开极大的分差。
「已经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了。这次轮到悠好好练习了。」
「你这也太拼了吧。就那么想赢我?」
「当然想赢你。毕竟输了那么久。」
「输那么久,我有赢你那么多吗?」
「这个嘛……」
心爱握着手柄,脸颊变得通红。我猜出她想表达的意思,一时间也很尴尬。
最近这样的情况有些多。
「总之,我不想输了!」
「哦。」
……不过,还真是不可思议。
和心爱的关系不久前还非常冷淡,如今她却像砂糖点心一样温柔甜美。
我知晓她的心意还没过几天,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她,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也不清楚。
只不过,我能确定一点,那就是我已经开始把心爱当成异性来认知。这是以前未曾有的感情。
如果不是我还难舍和学姐之间的回忆,现在说不定已经和心爱交往了。
我知道我这样很狡猾,但现在我还想多维持依存于这种关系。
……再继续保持这样一段时间。等我能昂首挺胸,直面心爱对我的感情时。一定会做出回应。
「对了,我去泡杯咖啡。悠也要喝的吧。」
像是要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心爱站了起来。
「嗯,也拜托你给我泡一杯——啊,还有件事。」
「嗯?」
「也给我那杯放一颗砂糖。」
◆
在游戏里赢了悠,心情上佳的我洗完澡之后来到了阳台。
夏天快要来了。虽然白天有些闷热,但晚上出来吹吹夜风非常舒适,最近每次洗完澡,我都会来阳台。
可能是心有灵犀,在这里偶然会和隔壁的悠碰面,但今天他似乎没来。可能他还在洗澡。
我看着下面星星点点的人工灯光。
星光拥有先天的资质,自诞生时就会自然而然地吸引人们的注目。而地上的光芒是由人类创造的后天性事物。可是,尽管是那种仿造的光芒,也一直在努力地想要吸引人们的注目,我时常觉得它也非常惹人怜爱。
「就算不去依靠像星辰那样的特别之物,只要知晓来自大地的重重光芒亦能驱散黑夜,那就没有比这更令人心安的现实了。」
我不由地呢喃出某人曾经说过的话。
「说的也是,的确令人心安。」
对手很强大。
那是轻易就能让悠的内心被深深吸引的夜空里的星辰,其光芒今后也不会黯淡的停滞之人。
若是她还活着,随着时间的增多,说不定能找到她的缺点。
可是,死去的人已经停滞了,不会再展现出缺点。不仅如此,正因为无法再度得到,其形象会自动受到向往与修正的美化,越发接近理想中的样子。
面对那样的对手,我能赢得了吗。不,我必须要赢。
我的恋情想要美好的结果。
让这苦涩的心情转变为甜美的未来。
先苦后甜。
直到那一天到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