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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一结束,秋意便更显浓厚。
秋高气爽,吹抚在脸颊上的微风也开始带着些许凉意。
通往特别大楼的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影。我感到一股寒意,便将身上的外套拉直整理好。一片静寂之中,只听得见自己脚步的响声。
在这所学校,秋天总是转眼即逝。
紧接着校庆的活动是运动会,然后是毕业旅行。
特别是我们这些二年级学生,秋天的行程可说是一个接着一个,搞不好三个活动连在一起的这段期间,就是至今为止最为青春的一段日子了。
也许这就是原因,整班、整个年级,甚至整间学校都让人感到正在躁动。
反正高中生本身就是一群看起来心神不宁的家伙。现在更是嗨到了最高点。
这也不奇怪,毕竟校庆让全校师生上下一心(除了我以外),运动会不分敌友的大混战(除了我以外),毕业旅行则是感情融洽的伙伴们的亲密时光(除了我以外),全都能让青春的一页更添光彩。「除了我」的注解也下太多次了吧?听起来像是某黑白分明的美味点心。转一转舔一舔再泡一泡牛奶大概会很好(注1 「除了我(俺を除く)」日文发音前半同OREO,知名饼干品牌。)。
我并没有因为提到甜食就满脑子都是甜食,不过社办的门一开,一股甜味便扑鼻而来。
「啊,自闭男,嗨啰~」
对方注意到进入社办的我,立刻充满活力地举手招呼,头上的丸子发型晃啊晃的。
由比滨结衣。我的同学,同时也跟我一样隶属侍奉社。外表看起来是个普通的现代女高中生,照理说应该不是个会主动找我搭话的对象,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待在社团里了。个性与其说让人感觉像只小狗,从动物习性的角度来看,也许以狸猫形容更为贴切。
由比滨前面的桌子上摆了满满的点心,看来她们正准备开始享受放学后TEATIME(注2 动漫作品《K-ON!轻音部》中由主角们组成的乐团名称。)。
雾气自马克杯冉冉升起。红茶从茶壶缓缓注入位于一旁、略显朴素的茶杯内。
拎着茶壶的人以她修长的指尖,拨了拨一头乌亮的黑长直发。净白的侧脸有如白瓷一般,在夕阳的照射下,泛起一股红茶般的朱红。
我并不是非常清楚下午茶的礼节,但是对方——雪之下雪乃的一举一动,却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优良教养,就算说她是某地出身的贵族,也会让人不禁相信。
当茶点都准备完毕,雪之下静静地坐下。
「那么,我们用茶吧。」
雪之下一开口,由比滨紧接着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请慢用。」
总觉得两人之间的互动有股扮家家酒的味道,但是因为现场气氛太过完美,实在不太适合这么吐槽。如果问我,此时此刻这间教室里最多余的东西为何,我敢肯定绝对是我自己。
搞不好这就是原因了吧——桌上茶点独独不见我的份。只漏了我什么的拜托不要嘛……这跟之前做演唱会的一日工作人员,结果只有我的便当没附筷子那情况根本没两样啊。我人生中可就只有那么一瞬间想学起印度人用手吃饭。虽然附近就有超商所以没这么糟……该死的场控。
「啊,自闭男的份……」
茶杯靠在嘴边,将似乎是手工制的玛芬大口吞下后,由比滨开口道。
雪之下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悄悄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眼光扫过桌子周围。想当然,并不会有什么刚好多出来的杯子。
但是,不必担心也不必挂虑。真正的独行侠总是随时随地准备好当个独行侠。说到底本来就没人会顾虑我啦。
「没关系,我自己有准备。」
我从书包里「唰」地抽出了外观呈现黑黄相间的警戒色、一副危险物品包装的饮料。打从第一口便是高潮状态(注3 出自特摄作品《假面骑士电王》角色桃太洛斯的名台词,亦为niconico动画流行语。高潮的原文「クライマックス」中亦包含MAX。),没错,就是MAX咖啡。与其说什么高潮,不如说打从一开始就是笑点所在。
我坐上平日坐着的位置,拉开了M罐(MAX罐装咖啡的意思)拉环。咖啡稍微放凉到温度恰到好处的时候,炼乳浓稠甜味的破坏力会显得更为强劲,内行人就是喜欢这一味。以糖分含量来看,这玩意要是哪天被自卫队正式列为军粮也不足为奇。
山难就靠MAX咖啡。推荐爬山的时候带在身上。
每个人手上都有了饮料,于是雪之下慢慢地拿出了笔记型电脑。如果是担任校庆执行委员那段期间还没话说,现在雪之下随身带着笔电的原因还真让我无法理解,只能一脸呆看着她。先不提这个,「笔电」跟「不穿内裤」两者猛一看还满像的对吧(注4 笔电的日文「ノㄧトブック·パㄧソナル·コンピュㄧタ(notebook personal computer)简称为「ノㄧパソ」,不穿内裤「ノㄧパンッ(no pants)」简称为「ノㄧパン」。)。「不穿内裤」「不穿内裤」「不穿内裤」「不穿内裤」「不穿内裤」,以上五个词之中有一个其实不是「笔电」而是「不穿内裤」。到底是哪一个呢?请作答!
就在我脑内正进行一个人的机智问答同时,大口吃着玛芬的由比滨也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探头瞪着雪之下手上那台笔电。附带一提,刚刚那题问答的正确答案是「以上皆不穿内裤」喔!
「小雪乃怎么会带着那个?」
「平冢老师又塞了新的事情给我。据说是新的活动内容……」
将电源开启,正等待电脑开完机的雪之下做了简短的回答。不过看来雪之下对于活动内容本身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电脑稍微旧了点,整个开机过程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期间,雪之下将手放在下巴,摆出平常思考时的标准姿势,眼睛直盯着荧幕。
受到雪之下的影响,我跟由比滨也从她的背后探头往荧幕一瞧,只见从没更换过背景图片的桌面上,摆着一个名为「Read me!」的文字档案。
桌面上找不到其他跟工作有关的档案。雪之下伸指滑动游标,点击了那个档案。
各位侍奉社成员:
做为侍奉社新的活动内容,即日起开放以电子邮件进行烦恼谘询。
本活动命名为「千叶通烦恼谘询电子信箱」。
请所有成员各自努力,尽力解决大家的烦恼。
侍奉社指导老师 平冢静
读完以上极为简洁的文章之后,在场三个人的反应大相迳庭。
「……原来如此,我大致理解了。总之只要对寄来的谘询做出适当回答,然后回信就可以了吧。不过到底会有多少人来信谘询呢……」
比起活动内容,雪之下更在意的似乎是运作层面的事,一会眯起单眼,一会双眼直盯,反覆读着文章。
另一方面,由比滨则是瞪大双眼。
「那个,平冢老师以前有这么正经过吗……」
不愧是由比滨,惊讶的点完全符合自己的个性,我都快把对方简称为不愧滨同学了。
「不不,老师的邮件一向是这样。平常给人的感觉并非如此,所以还挺让人意外的啦。」
「原来如……咦?」
由比滨像是在想些什么,隔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转头再次看了我一眼。
也是啦,我能体会由比滨为何如此惊讶。老师总是如此,该说是大老粗呢还是大黄蜂呢还是大雪崩呢还是大兽神呢……至少彬彬有礼或清秀可人或一本正经等印象,可以说是近乎于零。
「老师基本上也算是个正经的成年人吧。」
话一出口,由比滨和雪之下两人不约而同地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说法听起来像是常常和老师互通电子邮件一样呢。」
雪之下以冷冽的嗓音抛出这句话,双手静静地交于胸前,以锐利到仿佛能贯穿人的视线瞪着我。但我可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要被人瞪的理由。
「与其说是互通邮件,不如说是那个啦,单方面的来信啦。电子报啊亚马逊啊麦当劳啊那种类别的感觉。他们偶尔会寄那种超长的邮件来嘛。」
「……是吗。反正与我无关。」
雪之下简短回答后,便转身面向电脑。喀哒喀哒的键盘音听起来明显比刚刚大上许多,中间夹杂着些许呢喃。
「长文邮件……我似乎想到些烦恼谘询的内容了呢。」
总觉得由比滨碎碎念的模样有点可怕……不,老实说我也想知道避免收到长文邮件的方法喔?因为如果不回信的话,下一个来的就是电话……
正当我也准备动手写烦恼谘询信时,雪之下的打字音停了下来。
「马上就有人来信了呢。」
「啊,还真的有人会寄啊。让我瞧瞧~」
由比滨绕到雪之
下的后方,从背后搂住她的肩膀。能够自然而然地与对方做出肢体接触,不愧是位于校园阶级顶端的女孩子。
「……很重。」
雪之下碎碎念了两声。是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很重咧?虽然我对于这点非常有兴趣,但是继续追问这点的结果绝对是自讨苦吃,所以我决定当作没听到,开口问了另一件事。
「来信内容是什么?」
「我看喔~笔名腐生物(注5 日本twitter流传的表情符号「┌(┌^O^)┐ホモォ……」,原用来影射喜欢BL作品的女性,后经二次创作等影响而成为一种网路模因。)……这个表情符号样子好怪喔。」
0K,我大概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了。
「那封信可以不用继续读啦。」
我一开口,电脑前坐着的雪之下似乎与我意见相同,像是为了止住头痛而伸手压住自己的太阳穴,小声叹了口气。
「是啊,我也猜得出来。」
「还、还是姑且读一下啦!我念给你们听好了!」
由比滨伸手扯了扯雪之下的袖子。雪之下虽然感到有些厌烦,但是碰上这种如小狗般的恳求方式,似乎也没有办法狠下心拒绝。雪之下一边将由比滨的手移开并要她把手缩回去,一边开口说:
「我知道了,不要再扯我的袖子了。就姑且听听吧。只是姑且喔……」
「好!那我开始读啰!」
由比滨开始念起邮件。雪之下显得不情不愿,但还是摆出了聆听的姿势。
你实在是太宠由比滨啦。这是什么情况,某公主双月刊(注6 影射日本一迅社以女性间的恋情为主题的连载双月刊《コミック百合姬》。漫画作品《轻松百合》于此连载。)吗?我看着两人搞轻松百合,散发出的氛围美妙到令人不禁微笑。由比滨继续念了下去:
笔名:腐生物先生/小姐的来信
自校庆以来,班上某些男同学(H同学跟H同学(注7 比企谷(Hikigaya)与叶山(HaYama)姓氏开头字母皆为H。))的关系让我感到非常在音i。
双方都太过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了,我觉得这非常的腐恰当!H×H什么的——猥琐!超猥琐!超赞的多来一些吧。
我认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再亲密一点,但又觉得维持现在的距离感比较有配饭空间,这让我感到相当苦恼。请问我应该选择哪条路?
「腐恰当」这词到底是不是单纯的打错字,我觉得可能需要讨论。
话说回来,这家伙到底是在烦恼什么啊……首先H×H是指啥,说好不提的某猎人?
我不禁苦恼了起来,由比滨脸上也浮现一抹苦笑。雪之下则是早就不管什么烦恼谘询,沉溺于手边文库本的世界中。我了解你不想和对方扯上任何关系,但这种应对方式你不觉得太超过了吗?
眼看雪之下决定无视这件事,另一边的由比滨则是交互盯着我的脸和电脑萤幕,寻求我的意见:
「这、这该怎么办呢……」
问我我也很困扰喔。这种某男同学们的超展开……
「不,就算你问我……与其说有两条路可选,不如说是进也地狱退也地狱……」
「对听的人而言也是地狱呢……」
这家伙形容得挺不错的嘛……雪之下将文库本轻轻翻页,转头看着我跟由比滨:
「这件事存在所谓的解决方法吗?」
「……没有呢。抱歉,自闭男。」
由比滨深思了一会,转过头来,一脸愧疚地向我道了歉。这是什么沉重的气氛……不要放弃急救啊!
「话说回来,你们两位能不能别断定H同学就是我?」
虽然我心里也明白事实如此,表面上可不能就这么承认,只好试着开口抗议。然而,由比滨也摆出一张不满的脸。
「可是,姬菜不是很常提到吗……」
原来我一直以来都像这样被当成话题……虽然自己不在场也能成为话题的焦点,可说是红人的证明,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倒不如说,这应该归类在我最司空见惯的造谣中伤里面?这样形容还比较贴切,我也比较释怀。
雪之下将书签夹回文库本,把书阖上。
「不过,比企谷同学根本不可能跟任何人关系良好,所以这个烦恼本身就不存在,没错吧。」
「原来如此。那么烦恼就解决了!」
两个人像是慰劳努力过的自己一般,再度用起茶来。
这是怎样?虽然「H×H」一说能获得否定很好,但是我的人格也一并被否定掉了。
「……问题能够解决是不错,但接下来要怎么办?是不是回个信比较好?」
我试着问,由比滨和雪之下两人将手抵在下巴,思考起来。
「啊,对喔……这是烦恼谘询,所以还是得回信。」
「那么,比企谷同学,麻烦你了。」
「为何是我……」
离电脑最近的人的确是我没错,但这个跟离开桌炉的人要帮忙拿橘子没两样的规则是怎么回事?现在是在我家吗?
我毫不掩饰地散发不满,露出一双死鱼眼,直盯着两人瞧,由比滨便马上很不自然地补了一句:
「那、那个啦,因、因为,你的国文不是很厉害吗?」
「雪之下的国文成绩比我还高吧……」
我终究只是全学年第三名。第一名可是雪之下。说起这家伙,就连其他科目的排名也全都比我还高,所以这已经不在什么不甘心之类的次元内,而是到达了钦佩起对方的地步。
然而,虽然不会不甘心,让人不爽这点可是一点也没变。理由就是这家伙只要跟成绩或是输赢有关的事,对我总是摆出一副恃胜而骄的表情。
现在的雪之下也正轻闭双眼微笑着。虽然表情一脸平稳,但从拨弄头发的动作就能感觉出对方充满了自信。
「比企谷同学,重要的不是成绩。」
「不然是什么啊。」
「真挚的态度……虽然对你可不能要求这点呢……」
雪之下马上回答了我的问题,然而话说到一半,表情便显得讶异,眉头也皱了起来。
甚至连由比滨也双手交于胸前陷入思考,开始发出低吟。
「干劲……似乎也没有。」
「沟通能力也不行呢……比企谷同学,你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
「少给我歪着头做出那种疑惑的表情。」
就是因为这个一脸呆滞的表情很可爱,才让人如此生气……
我的可取之处明明多得数不清好不好?就像是什么,该怎么说、那个……充满亲情爱之类的。不过此话一出口,我大概又要被说是妹控一个,所以还是不说为妙。对了,就是这点。这种学习能力也可以算是我的可取之处。只可惜是个让人变得越来越自闭的负面能力。
我对于如此作贱自己的态度感到一阵悲哀,由比滨见状便开口打圆场:
「啊,可是写文章的速度很快啊!」
雪之下一听,也点了点头。
「的确。虽然做事不认真,花费的时间比较少也许是真的。比企谷同学的手脚很快。能够找到可取之处真是太好了呢。」
若被别人一脸笑意地说了这些话,那还真是一点也没办法回嘴。我只能长叹一口气,乖乖听话。
「……我知道了,总之这封信我来回。」
实际上,这封信的确是由我来回覆比较合适。要是雪之下动手,内容绝对是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由比滨则是会做出搔不到痒处的结论。
我将笔电移至面前,喀哒喀哒地敲起键盘。
【侍奉社的回答】
虽然令人不愿断言,但这个所谓的「H×H」,是否只是您想像上的存在呢(注8 日本知名精神科医师林公一的名言。)?
不,也许这样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然而我只是希望做为其中一种可能性,而提出此点看法。望您谅解,对于只能依赖文章内容做出判断的「千叶通烦恼谘询电子信箱」,这已经是极限了。
用力按下Enter键,我将宛如能干的精神科医师做出的回答当成回信送了出去。也许是满足感所致,放凉了的MAX咖啡感觉非常好喝。
正当我心中想着「又完成一桩苦差事了——」的时候,一则视窗跳了出来。
「好像又有一封信寄来啰。」
我对着刚重新冲完一壶茶的由比滨和雪之下说。
「那就请你念出来吧?」
笔记型电脑的体积并不大。虽说如此,比起刻意搬动这台电脑,由我念出来还是比较好吧。
「嗯。笔名——我是姐姐哟寄来的信。」
话一出口,正在倒茶的雪之下手僵在半空中。
「……这封信我想是不用念了。」
从这反应判断,我也察觉到寄件人是谁了。呜呼,的确像极了那个人会做的事……
「还会有从校外寄来的信喔……」
我感到不寒而栗。到底是用上了什么样的宣传手法,才能获得如此神力啊。身旁的由比滨一边晃着头,一边看
着我和雪之下。看来她还不清楚寄件人是谁,由比滨伤脑筋了一会,忽然用力敲了一下掌心。
「啊!是阳乃姐姐吗!」
正确答案。
「也对,这的确是她会做的事。仔细想想,根本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雪之下说是这样说,还是很可怕啊。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在意自己的妹妹啊?而且到底是有多闲啊?
「……总之我还是念一下吧。」
【笔名:我是姐姐哟先生/小姐的来信】
嘻~哈啰~!听我说听我说!
最近我妹妹对我实在是好冷淡喔><
我想要和她关系再好一点的说~帮忙想个办法吧☆
交给你啰,比企谷♥
「……」
我和由比滨哑口无言。而且这封信还指名要我回答……
听完来信内容的雪之下不停翻着手上的文库本,看起来非常不悦。
「只要对方还会发这种信,我跟她关系就没有办法变好。是不是首先该从这个地方开始改进呢?」
本人都这么说了,这样回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照着雪之下所述,将内容输入电脑。不过,雪之下的说法是有些太过直接,所以我帮她翻译成现代语言。若招惹来更多纠纷可是麻烦的一件事,这姑且也算侍奉社的工作之一,对吧?你们要吵请在自己家吵啰?
「差不多就这样吧……」
我一边喃喃自语(专长),一边注视着自己写的文章。
【侍奉社的回答】
您被令妹讨厌的主要原因,应是来自您企图完全掌握令妹的一举一动,并插手干预的行为。要不要试着回顾自己至今为止对于令妹的言行举止呢?
当我正在确认文章时,由比滨悄悄地站起来,偷偷溜到了我的身边。
我用眼神问她「有什么事吗?」由比滨便将食指放上嘴边,轻轻眨了几下眼睛故作神秘。
由比滨一站到我的身旁,便稍微屈身,伸手敲起键盘。每打一个字,夹杂着粉红色的一头棕发便晃啊晃的,散发出一股花草系香水的味道。
呜咿……距离好近哟……
我不自觉地稍微后仰了一些。就算千叶盛产哈密瓜,那两颗饱满的哈密瓜实在是有些危险啊……
我僵直身子,思考着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看来她在文章的后面又多打了几句话。
小雪乃说是这样说啦,不过我觉得她身段已经比之前要柔和许多了。我认为您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看看。
看着后面加上的这行文字,我不禁笑了出来。完全就是由比滨会写出来的句子。只是我不认为看到这句话的阳乃会乖乖照做。
就算如此,经过那场校庆,虽然只有一点点,我还是认为雪之下姐妹之间的关系有往前进了。由比滨一定也有相同的感觉。
只是,前进的方向不得而知。那对姐妹之间所存在的真实到底为何,我现在还不知道,恐怕以后也不会知道了。所以,我们现在能够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重新读过一遍,检查完文章的由比滨悄悄地将手放上我的肩膀。
我顺着由比滨打的信号,将信发了出去。
送件匣显示的数字成为0的同时,收件匣的旁边跳出了1的数字。似乎又有人来信了,我直接点进收件匣,并且打开未读邮件。
邮件一开启,由比滨便叫了一声。
「啊,是优美子。」
的确,寄件人一栏写着的是yumiko☆。虽然名字的后面跟着个☆符号,但是要说起这间学校叫做yumiko的人,第一个会联想到的就是三浦。
「就算是这种情况也用本名硬上吗……」
「优美子一直是如此坦荡荡……」
由比滨啊哈哈地苦笑了几声。
不愧是女王。由于雄踞校内食物链的顶端,本人可说是毫无自卫本能。要说这所学校能够给予三浦伤害的人,也就只有雪之下这种异端般的存在了吧,所以其实没什么差。
只是,这同时也是一件颇为危险的行为。校内倒还好,在这资讯时代,尤其是于网路上暴露个人资料一事,可说是颇具风险的做法。我国中时也有电子信箱位址和电话号码被人贴到交友网站上,因而交到了大量笔友,并对着假帐单发抖的一段过去。真的超可怕。
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我认为还是提醒一下对方这件事的危险性为妙。
「由比滨。在网路上使用本名不全然是件好事,我觉得应该要提醒一下对方。」
「咦?这种程度应该还好吧?」
「嗯,现在的确是还没这么糟。不过要是不把念头放在心上,可是会日趋严重的。」
只是名字应该没关系吧,只是照片应该没关系吧,只是一些当天的流水帐应该没关系吧,事情一件一件分开看也许没什么大不了,但若结合起来,要人肉搜索出特定人物可谓易如反掌。
我将理由简单说明给由比滨听后,雪之下便阖起手上的书,钦佩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比企谷同学,对于风险管理有着独到的见解。在班上也从不提起自己的名字,看来不是没理由的。」
「我只是名字没被人记住而已。」
我一回嘴,雪之下便一脸严肃,做了个感到抱歉的表情。
「哎呀,原来是这样……真是抱歉,婚礼小物(注9 「ひきでもの」,音近比企谷。)同学。」
「小雪乃,再怎么说这种搞错法也太离谱了吧?」
「没错。我可不是如此令人喜悦的存在。」
「连回嘴方式都好卑微!」
不,与其说我一点也不觉得受伤,倒不如说实在是已经习惯了。
「比起这种事,三浦的信内容是什么?」
雪之下端正姿势,重新面向我。不不不,什么叫这种事啊这位小姐?
然而,由比滨似乎也不特别在乎,自顾自地转头盯着电脑并开始大声朗读。
「我看一下……」
【yumiko☆先生/小姐的来信】
总觉得相模很烦。
直球!是直球一招决胜负呢!制作人先生(注10 偶像大师中天海春香常用的句型。)!搞什么直球决胜,你是哪来的天使吗(注11 出自动画《Smile光之美少女》角色绿川直变身成旋风天使时的台词:「勇气凛凛,直球决胜!旋风天使!」)?
面对这封信,由比滨也只能苦笑。
「啊、啊哈哈……不过,有点不像是平常的优美子呢。」
「是吗?感觉就是那家伙会说的话啊。」
我反倒觉得,她在我的印象中可是能够毫不在乎地说出更为恶毒的话语。
「的确不像平常的三浦同学。」
意外地,从雪之下同学那里传来了反对意见。我用眼神示意对方说明,雪之下便拨了拨落在唇上的长发,回答我的问题:
「若是三浦同学,这种事情应该会直接向本人说吧。」
「啊——原来如此。也是啦,说起来你也是同一种类型呢。」
「请不要把我跟她归为同类。」
雪之下摆出一脸老大不愉快的样子撇开了脸。虽然我觉得没什么两样,但在本人心中,自己和对方似乎存在着明确的差异。也许是对被归到同一类这件事颇为不满,雪之下朝我瞪了过来。
「而且,我最近很少这样做了吧。因为有些人讲了也没用。」
「啊哈哈,自闭男真的是无药可救呢。」
由比滨有些呆愣地笑着同意,然而雪之下却小小地叹了口气。
「你也是。」
「连我也被放弃了吗!」
……你这不是直接对着本人说了?
是说直接向本人明讲的做法也很有问题。话说回来,三浦和雪之下两人真的很像呢。虽然类型可谓完全相反,但是就本性层面来看,她们所拥有的素质也许颇为相似。也许正因为如此,两个人之间才会存在互相无法忍受的部分吧。
女孩子真是种复杂的生物啊。我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操作电脑,便注意到三浦的信其实还有下文。
「好像还有下文喔。」
「咦?啊,真的呢。」
由比滨也注视着荧幕。雪之下注意到由比滨的样子,便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她念下去。
该说是意志消沉之类的吗?整个人在那里忧郁,气氛都变差了。
总之很烦。
听由比滨念完文章,雪之下轻轻将双手交于胸前。
「……也就是说,其实是看到对方没什么精神,所以有点替对方担心吗?」
「好像是这样。很像优美子会做的事呢。」
由比滨脸上浮现温暖的微笑。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由比滨的笑容,连我都开始觉得三浦似乎是个好人了。
的确,现在回想起来,之前三浦和由比滨在教室里僵持不下时也是,网球比赛时由比滨替侍奉社加油之后也是,三浦一直都把由比滨当作朋友相处。我认为一般而言,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校园阶级之下,派
系斗争所造成的仇恨是永远不可能抹去的,当对立已经造成,剩下的就只有无法掌握主导权的一方离开一途。离开的人若是没有办法跟下一个阶级的人混熟的话,通常就只能走上独行侠之路。
由比滨至今能够待在顶层阶级的理由,她本人的沟通技巧当然是其中之一,此外叶山不喜欢招惹风波的个性可能也多少帮上了一些忙。但是最关键的部分,应当还是在于三浦本人的个性。
身为一位女王,必须具备不因繁琐小事而动摇的宽大胸襟。我想这就是女王被称为女王的理由。
……正因如此,这封信代表的应该不是什么三浦的温柔心意,而是三浦真的觉得对方很烦,但又觉得因为觉得很烦而跟直接跟对方表明很烦的自己很烦,这种复杂的思绪吧。怎么能够如此复杂有够烦的。
思考了一阵子却似乎得不到答案的雪之下放下交于胸前的双手,对着由比滨问道:
「实际上相模同学的状况究竟如何?」
「嗯——那个,该怎么说呢……」
由比滨含糊其词。我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的确是很烦。基本上相模本人虽然一脸开朗,但是该说跟相模一伙的人在顾虑她呢,还是本人在强迫其他人顾虑呢……」
「那还的确是让人厌烦呢……」
雪之下露出一脸束手无策的表情。光是用听的反应都如此了,对于身处同一个班级的我们来说感觉更是强烈。
也许那股顾虑着相模的氛围,就是造成班上气氛不佳的原因了。
「……关于解决办法——」
「啊,没有问题的。不用多久就会平息。」
我打断了说到一半的雪之下。雪之下用讶异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校庆才刚结束没多久,相模那伙人还在闹别扭而已啦。不用多久就会恢复到平常的样子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雪之下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所谓的闹别扭,是指校庆时你跟相模发生的那件事吗?」
「八九不离十吧。从气氛感觉得出来。」
此话一出,由比滨并未对我表示肯定或否定,而是轻轻嘟起嘴巴,做了个不满的表情。她的反应让我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果然相模那伙人有在我背后到处说些有的没的。比企谷八幡到底有多么心狠手辣,多么阴险恶毒之类的。
真要说起来,这就像是反比企谷团体正在进行政治游说一般。我对于这种攻击手法虽然早就习惯,让人感到不快这点却从来不变。对方若能干脆点完全忽视我还好些,但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如蚊子般在耳边嗡嗡乱叫的话,多少还是让人感到不爽。
只不过,让人感到欣慰的是,三浦对于这件事感到烦扰。从我的人生哲学「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来看,三浦在这件事情上头就是站在我方的人。讨厌啦骗人三浦站在我这边什么的人还不错嘛,满温柔的说,感觉都要喜欢上她了!绝对不可能好吗!我默默地在心里感谢三浦,或者说对三浦抱持着一股共犯般的感情,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叹。
「但是,那样的感觉还是不太好……我也不喜欢、被说坏话……」
我稍微转头望去,只看到由比滨低着头,手紧握着裙角,无法窥见脸上表情。
「由比滨同学……」
像是对那细微的嗓音做出回应般,雪之下也以轻柔的口吻叫了对方的名字。由比滨似乎因此回过神,猛然抬起头来。
「那、那个!听到别人的坏话不是都会感到不好受吗!」
……嗯。该怎么说,实在是个温柔的家伙啊。不过我可是一点也不温柔。
「我听到别人的坏话可是超愉快的。」
「个性超烂!」
由比滨大喊,另一方面雪之下则是一脸冷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以比起平时还和缓的语调说道:
「比企谷同学才不会享受听别人坏话呢。」
……喔喔,怎么了?这家伙其实也很温柔?正当我对听见意外的声援而惊讶之余,由比滨也同样呆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说、说得也是呢。自闭男虽然个性腐败,但还是……」
如寒冰般冷冽的声音,迅速打断了由比滨说到一半的话。
「会说他人坏话给比企谷同学听的人,不是一个也没有吗?」
「理由太悲哀了!」
由比滨呜咽着。不不不,该难过的人是我才对吧?搞什么,差一点点我就要感激流涕了啊。
「但,这是事实吧?」
雪之下面对着我,露出全场最有看头的一抹冰之微笑。
「大致上来说没有错,所以我无法否定……」
我真的没有其他话可说了。怎么,这家伙的比企谷检定级数到底多高啊?我傻眼地看着雪之下,但是雪之下根本不在意我的心情,清了清喉咙又往下继续说: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更加了解F班的情况,以及相模等人的动向之后,再做出适当的应对吧。当然,我也可以跟相模同学直接反应,但这只会让情况恶化……」
看来雪之下为了解决问题,似乎要采取一些更具体的行动。然而,我不认为这样的行动存在任何意义。
「不,这件事情就算放着不管也会自然平息,所以我认为什么都不用做。毕竟不会有什么实质损害。」
就我的意见,现在相模受周遭同学顾虑的现象只是暂时性的。校庆结束后日子并没有经过多久,才会造就这股风潮。这只是他人为了掩饰自己近日所出过的糗,而把矛头瞄准比起自己还要糗的对象罢了。对于自己默不出声也会自动平息的事情,劳神费力也未免太傻。
然而,雪之下似乎无法认同,转头目不转睛地瞪着我。
「……实质损害是有的。」
「对、对啊!毕竟气氛不好也很让人困扰呢!」
由比滨积极同意。如果两个人都这么有干劲那也没办法。要多数决的话我也只能服从她们的决定。
「……也不是不行啦。」
我勉勉强强接受,雪之下便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先去查看相模同学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解决办法的线索。」
说是这样说,现在已经是放学后了。相模一伙人早就回家了吧。
「那,总之今天已经没有能够处理的事啰。」
「是啊……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从椅子上站起,各自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今天侍奉社的活动成果,是稍微敷衍了海老名的妄想,建议阳乃维持现状,以及对于三浦信上所提到的事情藉故推迟。非常出色地一件事都没做。
我觉得这社团的活动实在是太夸张了,一方面由比滨则是将书包背上肩,并且鼓起干劲。
「嗯,明天开始努力吧!」
明天开始努力。真是一句好话。好到让人想要每天都讲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