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这个城镇罕见地下了雪。
那个时候也被说了同样的话。
对那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想必是啊啊之类的嗯之类的……感觉当时说的东西大概都算不上完整的句子。然后就那样支支吾吾地,既没有问出明确的问题,也没有随便回答,只是说好几个联络事项就挂断了电话。
然而现在和那时候相比,已经有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
刺人的寒冷变为了抚摸面庞一般的清爽,从天而降的细雪变为了随风起舞的落花,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变为眼前柔和的微笑。
正因如此,现在的我,应当要说出与那时不同的、明确的答复。
我明白这一点的。
然而,可能因为之前毫无心理准备而有些动摇,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傍晚带有一丝海水气息的微风穿过我和由比滨之间。我用力地吸入一口,终于张开了嘴,可能因为嘴唇十分干燥的情况下还要扯开嘴角,我发出的声音里大概还带着叹息。
「……啊不,不去。」
想办法从嘴里挤出来的回答带着颤音,暴露了我很难为情的现实。明明花了不少时间才说出口的,反倒听起来像个傻瓜。为了让这种尴尬快些过去,我迅速地再次开口。
「怎么说,感觉这种事有点那啥吧,有点为让人为难吧……」
听到我这么说,由比滨扭了一下头。
「为什么会为难?」
「啊不是,……说约会的话感觉有点怪异吧。不会吗?」
是的吧?嗯?诶?不会吗?我感到有点不安,开始无言地向她确认。
由比滨「嗯——」地稍微歪了头,视线飘向左上方,似乎是花了些时间来考虑什么,然后「嘿」地一声重新背好包。
「那,就重新来一次。」
「诶……。重来什么啊……」
是想重新做什么啊?你惯用的这种咳嗽几声然后摆弄自己团子头的糊弄方式可是什么也重来不了的哦?还是别了吧比滨同学,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我愣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由比滨快速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拉开了距离,几步之后又突然停下,再次转向我这边。随后缓缓地朝我挥挥手,重新走过来。
「啊——,小企——,好巧啊!现在要回去了?一起回去吧?」
仿佛刚才的对话完全不存在一样欢快地微笑着。
我就跟成龙电影末尾会放的NG集锦一样不自然地在那呆愣着,但由比滨自己倒是先认可了一样地点了点头。
「看,这样就没事了——」
「唔,唔……」
好微妙啊……。被她这么一说的话,刚才那样「NO」的回答就不好再说出口了。感觉放学后偶尔遇见、一起回去也是平常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唉呀,这种划分我哪搞得清啊!
表达方式?是表达方式吗?是表达方式的问题吗……?换了措辞,或者说更换了形式就能说是可以了吗……?法庭上会判无罪吗?不同的陪审团会做出不一样的判决?我现在想要等主审法官的判决下达了再说。然而,我现在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把案件提交给法庭。
「不……,嗯、嘛……,啊不……」
我还不知道是回答「行」还是「不行」,嘴像打了结一样。看到我这样,由比滨扑哧地笑了出来。
诶……,为什么要笑啊……?我用视线询问她,由比滨摇了摇头,似乎是说「没事」。随后她似乎是要整理一下被和风吹动了的团子头,用指尖轻轻地梳理,同时还「嘿嘿」地笑了。
「感觉,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两个人单独说话。」
「哦、哦……。嘛,……班级也不一样了嘛。」
我这么说着,视线转向了校舍的玻璃窗。模仿船的造型盖起来的校舍上用了大量的玻璃,现在每一块都沐浴在夕阳下。视线中的哪里应该也有我的教室和由比滨的教室。见面的机会减少的话,说话的机会也会对应地减少,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然而,把这当作理由的话就非常不自然。
我这么想着,也发觉这不过是个借口。到今天为止,我和由比滨见面的机会一直都有。联合舞会、新学期、以及已经开始了的新部活,那些时候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
重新整理好思路之后,我才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多不中用。
什么都没发生。
我只是耍小聪明、扯些歪理,连糊弄过去都没做到。
只是不敢直视那种尴尬和生硬的部分而已。不知道应该怎么行动,甚至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转化为语言,从没有努力尝试过,只是在自己的思考范围里把它掩盖住。
或许,眼前的她也是一直在做一样的事。
看到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由比滨捏住背包的肩带,轻吸一口气,苦笑着开口。
「回去的时候聊聊天吧?也有些……想要商量的事情?」
商量,商量吗……。不、嗯,这样说的话那就变得正常了啊,大概是吧……
虽说我和她的关系确实发生了变化,但要说把至今为止所累积的关系全部重置的话也很不自然。继续作为普通朋友相处的话,两个人有单独对话的机会也是可以的吧。
是在向某个人解释吗,亦或是给自己找着借口,我就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追问道。
「那个,不是两个人单独说就不行吗……?」
「嗯——」由比滨犹豫着,大概花了和我刚才差不多的时间。
思考过后,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会做什么,不太好的事。」
「要做吗——不好的事情……」
我很想用力拍一下自己的额头,不过说话太敷衍的话把对方弄迷糊了可不行。由比滨的视线落在了脚边,语气却很认真。
「是商量有关小雪乃的事,那个、或者说……是关于我们的事情,所以想两个人聊一下。」
「这、这样啊……」
要是有关雪之下的话,她本人自不必说,其他人在场的话也确实不好讨论。
但是,我和由比滨单独两个人相处怎么看都是不太好。要是在学校里还能算是正常的事情,但如果地点从这里换到其他地方,看起来就不一样了。至少如果是我从旁观看的话,肯定会说「喂喂喂,那家伙要死了啊。」
应该先通知雪之下吗?但是应该用什么立场去说「要和由比滨两个人谈谈!」这种话呢?明明只是说句话而已,但是特地去说这种话不是显得自我意识过剩吗?
不管怎么想都有种「您哪位啊」的感觉啊?不恶心吗?仔细一想,我真是个恶心的家伙啊……没人比我更能瞧不起我自己了。
我在内心反复找着借口,不断烦恼着。由比滨一下子轻笑了出来。
「……我已经和小雪乃说过了,所以没问题。」
那眼神像是看透了我的内心一样,非常成熟,也很柔和,却似乎也有一丝冷漠。
被那反射出夕阳的红色,另外还混入粉色和浅灰色的眼眸注视着,我的肩膀一下子没了力气。
「啊,这样……。这样啊……。」
作为我来说可以说是很愚笨的回答,声音中还带着点安心、沮丧和羞耻。
原来雪之下已经知道了啊……。那应该就不需要我考虑那么多了吧。
但是如果我这么简单就能接受的话,恐怕之前也不会在那里苦恼那么久。我的性格可还没率直到会安心地让别人去做判断。
「……虽说如此,但也不是说我可以不知会她一声。」
伴着叹息,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哈——,心情好沉重……拜此所赐感觉手机都有以前的七兆倍重了。
「能稍微等一下吗?」
我掏出手机开始操作,而由比滨眨了眨眼,有点疑惑地点了下头。
「可以是可以……」
「抱歉。」
我简短地道了歉,靠着围栏缓缓地蹲下。
接下来要发些什么好呢……?说起来至今为止我和雪之下还没有过什么正经的书面交流,所以,现在就算要联系她说些什么恐怕也只是不得要领的文字。光是考虑要发送的内容就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
为什么我连思考这些并无深意的对话的时候,都会满脑子想着「太短了的话是不是有点草率」「跟她说这种事的话她会觉得讨厌吧……」「发这种疑问句的话感觉像是要求对方回答,不觉得恶心吗?」「动画相关的表情包会招人厌烦的吧」「发搞笑表情包的话心里很不安」这类事情,结果根本发不出去。
如果对方是材木座的话,发一个表情包、发一个「草」,或者干脆不回复都可以……真想和材木座发LINE啊……。
看到我又是突然蹲下,又是抱着头「哈~」地小声感慨,由比滨一下子笑出了声。
「哼哼」
「诶,怎么」
我对着忍不住笑出来的由比滨投去责备的视线,她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只不过比我想得要认真不少,所以有
点惊讶。」
「也……说不上认真吧。」
自嘲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有那么认真,部室的气氛就不应该变成那样,现在也不会搜肠刮肚地思索应该找什么理由。只不过,终于能够承认,自己是个缺少诚意而又虚伪的人。
所以,这种不知所云的联络也只是自我满足而已吧。
即使如此,我也还是会把这种自我满足强加于人。尽管只是一厢情愿,但如果做得到的话,我想只要互相强加给对方就可以了。
问题在于做法。
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打上去,然而又删掉,不知道把这过程重复了多少次。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大概已经往复了两百多回,却怎么也没法得出通顺的语句。
诶……,要发什么好呢……?
首先是季节性的问候?还是『长久以来承蒙关照』这种商务邮件的模板用语?不行不行,都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直白一点地说『您辛苦了』这样的比较好?干脆就用更简单一点的『辛苦了~』?这样看起来像是在说『这人的名字是啥来着』……。那还是换个说法比较好……。
结果我还在顾虑着这样那样的事情,抱住头面对光标不再跳动的手机画面。随后那上面突然落下了阴影。
抬头一看,站在我旁边的由比滨弯下腰偷偷看过来,露出了仿佛是嘲笑人一样的笑容。
「给小雪乃发了什么啊?」
「喂?不要偷看啊?」
我为了藏住手机而扭过身去,由比滨同时也在旁边蹲了下来。
「有什么的啊,嘿嘿嘿,我来给你打分吧。」
由比滨咳了一声,捋着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挺起胸膛。我摆出一张苦瓜脸,歪着嘴角说。
「不了,不需要,别了吧。」
虽然我这样拒绝了,但由比滨倒自行抱着胳膊开始思考起来。
「首先是能正常地用LINE对话吧?就照着这样说『说起来今天放学之后一起回去了~』不就好了?」
「那是事后的报告吧……」
不过现在已经有种是事后汇报的感觉了,而且在遣词造句上花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以世间的社畜为参考的话,事后汇报就是坏消息。正觉得『怎么不联络过来啊』、稍微一疏忽的时候,就会传来像是标题为「关于纳期的商谈」的邮件,或是被人告知「为了最爱的社长我买了土耳其里拉的组合债券!超便宜的!」。
汇报•联络•商谈note还是要尽早。
译注:常见于日企的一种管理模式
这样一来,那就听从由比滨的建议,总之先从正常地发LINE开始吧……
「啊,首先正常地发LINE我就不懂,什么叫正常啊……」
我问的问题很像哲学问题,而由比滨的回答也有点哲学的感觉。
「正常就是……正常啊。想说的或者想问的……。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然后顺着继续对话下去,这种感觉?」
「这不是超级难吗……」
虽然她说得好像很简单,但像我这种等级的人,有什么想知道的会先用谷歌查,也不会想到要特地去询问其他人,而且以我的性格,想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啊……。之后要转向其他话题的话我也做不到啊?想了解的事情问过了之后还要做什么啊?一直在提问,难道是Akinator吗……。note
译注:Akinator是一个程序,通过不断提问来最终回答出使用者预先设想的人物
我皱起眉,而由比滨也有点为难的样子拧起眉头。
「不需要考虑那么复杂啊,你看,当作发送给小町一样就行!」
然后她「嗯」地一声,像是要给人打气一样在胸前握起双拳。虽然我很感激你的关心,但是很遗憾,我和小町的对话方式完全没法当作参考。
「给小町发信息的时候,就只是些『今天回去』或者『不用给我做饭』之类的……。话说明明是小町发过来的,结果她回复我的内容更多。」
"啊啊~"
由比滨发出了混杂着理解和气馁的一声长叹。我也无声地附和着点头。
「那那个呢?业务联络?小企不是很擅长这个?」
由比滨啪地拍了一下手,把手指立起来。头顶上那个看不见的电灯泡亮了起来。note
译注:指动漫里常见的想出点子时的表现手法
「嗯,是挺擅长的……。那不就是除那以外就没有别的话题了吗……」
不过,那种说法也不太合适啊~……。虽然是带着一脸得意的表情,但是也完全没什么恶意吧……。
但是我的对话一直都是如此。就连现在和由比滨能正常对话都只是因为情况比较紧急,不得不尽快处理。有需要解决的问题我才能以之作为由头想办法开启对话。这么考虑的话由比滨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让我稍微想一下……」
「嗯」
由比滨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蹲下来。也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议,只是抱住膝盖开始前后晃动身体,出神地看着外面偶尔经过的汽车。看来是愿意等我。
虽然由比滨大概是看不见,不过我还是动了动下巴,无言地向她道谢。随后又开始盯着手机。
要说现在我和雪之下之间需要解决的事情的话,肯定是昨天和雪之下一家会餐的事情。这件事本来也没办法用一般的方式解决,不过我姑且还是用自己的方式考虑过了。
就是那个荷兰屋点心礼盒的作战。其概要为展示诚意、再次表达问候。
但是,突然带着点心送给别人实在称不上明智,会做这种事的人一般都是传教的、选举拉票的或者投机贩子。话说回来,因为这种理由提前严肃地进行联络然后前去拜访,对方也会有所提防吧。说起来是我应该首先做好万全的准备,甚至要准备到天地魔斗note的地步。
译注:「天地魔斗」是《勇者斗恶龙:达尔的大冒险》中大魔王巴恩的必杀技。此处「天地魔斗」和「准备」的日文都有「构え」
所以,避免直接明说、委婉一点地表达出来造成的负担会更小吧。主要是说我精神上的负担。
就是说,暗示。
在得出以上结论之后,我在手机上打出一串字。在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之后,终于完成了一段还算像样的文字。
『突然联系非常抱歉,您双亲吃甜食吗?我和由比滨一起回去的时候说到这个了。』
完美……。我仔细地把这段话重新读了一遍,可以说是毫无疏漏。在买点心礼盒之前事先提示,然后借此就可以自然地把现状传达给对方。
我正感到满意的时候,旁边很快就传来了轻声。
「呜哇」
「诶」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这句话已经足够让人气馁,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她。不过我们的视线并未交汇。由比滨冷淡地看着我的手机屏幕。
「怎么说呢……感觉特别恶心。」
「诶」
「这叫啥啊?感觉是硬想出来的借口,真的有点吓人……」
「诶」
我正觉得是不是有点冷场啊,但她好像真的觉得受不了。她小声跟了一句「对不起」,但看起来那句话确实是认真的。她应该是觉得虽然看到了不能看的东西,但如果装作没看到的话反而更尴尬。
被人这么一说,我也不会再想发送这种东西过去。我沮丧地删除这些文字,手机屏幕一下子回到了初始的空白状态。
嗯、嘛、是啊……被提醒之后,感觉刚才那段字确实挺恶心的。像是在耍小聪明。
我转了几下脖子,感觉之前的确实恶心。所以说,可能还是业务联络的方式更简洁吧。
重新考虑之后,我又打出一个更加简单的句子。
『和由比滨有话要说,所以跟她出去一下。』
把伪装扒下来之后,剩下的就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然而正因为只剩下清楚的事实,所以不存在什么谎言或者糊弄。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纸飞机标志note。
译注:LINE的发送按钮为纸飞机形状
绿色的对话框中显示出了刚才这句话,看到它发了出去,我长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天空。
「发了什么啊?」
我转过头去,由比滨抱着腿,直直地看着我,而非手机屏幕。
「就是……要跟由比滨谈话啊」
「好吧。按照小企的风格来做也好吧。虽然我也不清楚。」
由比滨稍微点了一下头,笑出了声。与刚才不同,是带着点温暖的声音。
我的风格……大概是吧。
又稍微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读了一下发出去的东西,并没怎么感觉有自己的风格。感觉自己写文章的风格会更加啰嗦、废话更多。
不管怎么说,也许我写东西就是不得要领。有时候是太简单,有时是太复杂,总之我就是无法准确地表达出意思。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盯住手机画面。对话框的旁边终
于出现了「既读」的两个小字。
「哦」
一不留神说出了声。
然而又等了一分钟、两分钟,当前时间与发信时间一点一点地拉开了差距,然而画面却一直没有变过。
也许我应该在发出那句话之后再补充一些什么。对于这表意不太清楚的话语,我也不知道雪之下会不会回复。
以我和小町为例,对于一些不得要领的话和不必特意说出口的话,不回复也是可以的。没准雪之下也是这种人呢。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倒是可以一直等雪之下的回复,但现在由比滨也在边上,让她一直等着也不好。我用目光向由比滨询问是不是该离开了。
然而由比滨看起来并不着急,只是一直悠闲地抱着膝盖,看向天空。我也跟着抬起头,可以看得到火烧云在缓慢地飘动着。东边远处的天空中,暮霭像薄墨一般铺开,白色的月牙漂了上来。其他也没什么值得描述的。
看起来由比滨也是在等着雪之下的回复。
「说起来你开始用LINE啦」
「啊啊,算是吧。」
可能是为了不让等待的时候太无聊,由比滨开了口。她的视线仍然朝向远方。而我也看向月亮,小声地说。
在我回答之后,自己的肩膀被拍了好几下。
转过头去一看,由比滨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朝我递过来。
「嗯」
「诶?」
什么啊……我稍微歪了下头,看着那台手机,由比滨不满得撅起嘴,继续解释。
「所以说加好友啊」
「哦,哦……」
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所以说」……你是怎么用接续词的啊……。我这么想着,开始操作手机,把二维码展示给她看。她很快就完成了加好友的过程,嘴里念叨着「嘿」,发过来了一个小狗汪汪叫着的表情包。
由比滨继续哼着歌操作手机。
「我创建一个侍奉部的群组怎么样?」
「行啊……说起来现在不是有一个的吗?」
我记得由比滨是创建过一个包含雪之下和一色的三人群组来着的。我这么一说,由比滨愣了一下。
「有是有……不过那个是女生限定的嘛」
她若无其事地解释道。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女生有自己的群组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等等,那会不会导致欺凌啊?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
由比滨「嘿嘿」地开心笑着,手伸向自己的团子头。
「诶——,真的没问题吗?那种女生群组是不是会说『那家伙今天可真糟w』之类的?会不会把跟我的聊天截图发上去然后说『这人在说什么好搞笑』?」
我随口这么一问,由比滨一下就移开了视线。
「…………」
沉默。
沉默着,沉默着。伴随着严肃的表情。
虽然我也知道由比滨偶尔会表现出难对付的一面,但像今天这样让人难受的还是第一次。好可怕……我一时间说不出话。由比滨倒是「噗」地笑了出来。随后继续「嗤嗤」地小声笑着,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骗你的骗你的,开玩笑。我们可不会在LINE上做那种事情的。」
所以在别的地方有做过是吗?但我由于畏惧,没能问出口。我哈哈哈干笑几声,此时手中握住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赶紧看过去,是雪之下的回复。
屏幕上只有两个字。
『了解』
这句话实在太简单,之后大概还会说其他的,我继续盯住手机画面。然而即使往下再滑动屏幕,手机也没有再次震动。
「来回复了?」
由比滨歪过头来问,我稍微点了一下头。
「嗯,她说『了解』。」
「就这样?」
「是啊」
我重新看向手机画面,确实没有新的对话框。那她的回复就是到此为止了吧。
我皱起眉盯着手机,不知道应该再回复她什么好。由比滨笑了出来。
「感觉挺有你们俩风格的。」
嘛,要这样说的话,确实。
我苦笑着耸耸肩。
不过这个事情由比滨已经提前告诉过雪之下了,我再联系或者不联系,可能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对雪之下而言,她已经知道了,那也不需要再对我补充说些什么。
那样的话,为什么发送这两个字会需要那么多时间呢,但转念一想,自己只是发送一句话也用了那么久,所以也没资格说她什么。作为我烦恼许久的证明,手机屏幕上现在落满了指纹的痕迹。
由比滨一下子站起来,整理好裙摆之后朝我看过来。
「那就走吧」
「……哦」
我再次看向手机屏幕,确实没有其他回复了,于是用校服的袖子用力擦了擦手机。
为了发出这两个字,她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呢。
不管花费多少时间、想出多少词句、灌注多少心血,感觉都没办法切实地传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