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无法成为主角的我们始于妥协的恋人生活

在我读恋爱小说之时,有时候会突然这么想。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个爱情故事的话,那我便不可能是主角。

我喜欢里面的女孩子在谈着闪闪发光的恋爱的恋爱小说。

但在那种作品里出场的主角全都充满了魅力。

对人理所当然地温柔,会为家人朋友着想,性格也很纯粹。

全都是些会让人觉得“啊,要是她的话会被男生喜欢也毫不奇怪呢”的女孩子。

虽然并不是说没有那种怀抱着阴暗过去,某些地方扭曲的主角,但她们也并没有越过欺骗或贬低他人的底线。

不过,小说是建立在读者的人气之上的东西,当然也不可能会有让读者讨厌的主角。可尽管如此,总是看那种小说的话,我就开始觉得自己是在被责备一般。

不会有人需要我这种性格肮脏的人的。

就好像是有人在对我说,你是不可能有那种恋爱小说一般闪闪发光的恋爱的。

事实也是如此吧。

我是个无法对人温柔,内心肮脏,会坦然地对人撒谎的人。

我没见过如此差劲的人成为主角的恋爱小说。

或许我可以成为登场人物全部走向破灭的悬疑小说的主角。

但我无法成为恋爱小说的主角。

这样的我不顾自己有几斤几两,渴望着恋爱小说一般闪闪发光的恋情,是我错了吗?

学期末将至的某个工作日白天。

为了做负责的图书委员的工作,我待在图书室里。

这个学校的图书委员被分配给了图书管理员的工作。

工作内容是代替只在白天被雇佣的管理员,在傍晚的时间段负责管理图书的工作。

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因为今天上午就把所有课上完了,所以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时间也比平时提前了。

管理员因为有其他工作要忙的样子,现在不在图书室。

所以现在,在图书室柜台里的,只有同班男生朝井秀侑同学。

我和他连续两年都在一个班,也都是图书委员。

不止如此,他也是最近开始和我交往的男朋友。

「呀——今天也很闲呢——。完全不来人」

在窗外晴空万里的图书室里,坐在旁边的他这么说道。

我一边感受着从空调里吹出的湿润的风,一边回应道。

「本以为暑假前会有很多人来借书,但不是那回事呢」

「是啊」

我们在做图书管理员工作时的对话就是这个样子。

就只是毫无内容的闲聊而已。这一点从交往之前的一年级之时起就没有变过了。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我们是互相出自妥协而开始交往的并不普通的恋人。

我想要男朋友,有些眷恋人了。

秀侑君想要斩断对奈良冈同学这位女生的单相思。

尽管彼此都没有恋爱感情,但我们还是结成了交往关系。

——理论上是这个样子的。

「说起来周五的时候蛮开心的啊」

看着秀侑君悠闲的表情,我就胸口针扎似的痛。

他肯定没有注意到我撒的谎吧。

我在和秀侑君交往之时,撒了一个很大的谎言。

那是可能从根本上破坏这份恋人关系的谎言。

「蛮开心?我倒是只有尴尬啊……」

「你哪里尴尬了?」

「不是哪里是全部啊。到头来因为我们的误会,害奈良冈同学他们说出了不想说的秘密……」

用一句话来形容楠木乃菜这个人类的话就是「骗子」。

这个词既可以指因为撒的谎而导致被欺凌的初中时代的自己,也可以指尽管吃过苦头却事到如今仍旧无法停止撒谎的高中生的自己。

在聊了一会儿之后,我发牢骚道。

「就想说为什么我做的每件事总是适得其反呢。这回的事情也不仅没有成功报答秀侑君,反而净添麻烦了」

「麻烦?你在说什么?」

秀侑君突然一脸认真地这么说道。

「多亏了乃菜的介入,多年来的隔阂才得以解决。感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感到麻烦呢」

这句话让我很开心。但同时我很想去否定它。

秀侑君,不是那样的哦。你什么不知道,所以才能那么说。

要是我真的想着秀侑君的话,就不可能去撒谎了。

我现在应该立刻说出真相,停止欺骗他。

「话说,再不要说什么回报的了。如果是那天我去乃菜你家的事情的话,我都说了不用在意了」

「但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可能就一直不会去上学了。在这种意义上秀侑君可以说是拯救了我的人生的恩人……」

我撒的谎——。

就是我喜欢朝井秀侑这位男生。

并不是作为同学,也不是作为同属一个委员会的人。

纯粹是作为异性而言,我喜欢他。

「感觉乃菜最近变得温柔起来了,难不成那就是原因?」

并不是因为秀侑君帮助了不上学的我才喜欢上他的。

我的恋爱并不是那种一蹴而就的事情。

要说明全部的话需要回到更早之前。回到这份恋人关系开始的更远之前。

必须要追溯到高一的时候开始讲起。

刚升上高中不久,我就很快对高中生活产生了绝望。

初中时的我因为自己撒的谎而被欺凌,别说去上学了,连走出家都做不到的我曾是个家里蹲。

这样的我花了数月进行特训,一个人努力学习应考,虽然成功考上高中了,但并不是只要环境改变,一切就都能重新开始的。

我本来就是个吊车尾。

毕竟一直以来的学校生活之中我基本上都在被欺凌。

既没有交过像样的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同学接触。

我主动去搭话是不可能的。就算被搭话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我只会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说到底我也没想要朋友。

就算有朋友,也只会被背叛而已。

要是被人知道了我的成长经历和阴暗性格的话,就会像初中的时候一样再次被欺凌。

所以,我希望别人不要管我。

我不期望太多。只要变成空气一般的存在就好。当我不存在就好。

希望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好。我只是不想带着痛苦的回忆上学。

但现实并不顺利。

我只是作出想要保持距离的态度而已,找我说话的同学就会皱起眉头。

不仅如此,我只是一个人在那里而已,同学们就会朝我投来奇妙的视线。

而且就算我脑子里想着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好,我的心也有不听从的时候。

仅仅是看着在休息时间谈笑风生的同学们,我的胸口就会很痛。

仅仅是放学路上看到和朋友们一起回去的同校学生,我就无法忍受一个人回去的自己了。

明明我想要一个人待着,却对一个人待着感到痛苦。

抱有如此矛盾心情的自己,真是既悲惨又令人生厌。

再加上同学们围追堵截一般强加给我的图书委员。

明明只是加入必须得和人说话的委员会就已经很讨厌了,更糟糕的是,一起的人还是朝井这位处于班级中心位置的男生。

我最讨厌那种人了。

把气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认为只有让伙伴们觉得有趣才是正义的喧闹的人。

明明重视朋友,却对圈子之外的人毫不在乎地采取无情的态度。

初中的时候也是,像他那样的人就是欺负我最狠的。

所以我希望完全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但这个愿望也化为虚无,同样成为图书管理员的他常会朝我搭话。

每当那时我都会在心里默念。

求你了不要和我说话。反正生活的世界不一样,就不要和我扯上关系了。

在心里默念还不够,我还摆出了好懂的无视或冷淡的态度。

一般人的话就会有所察觉而和我保持距离吧。

但,他和一般人不一样。

不管我态度多么冷淡,他还是一直向我搭话。

我本以为他是没有注意到我的表现,但就算我无视他一整天直到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结束为止他都一直在向我搭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了。

这个人是个笨蛋。他毁灭性的读不懂气氛。

我放弃让他察觉到我的意思,出于无奈便只用「嗯」「是」之类的词进行回应。

结果,他就像是如鱼得水一般,朝我搭话的次数变得更多了。

虽然我很后悔一时冲动回应了他,但却已经为时已晚了。

对于无论多少次都毫不吸取教训地朝我搭话的他,我开始觉得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便选择放弃了。

在没办法只好附和他的话的过程中,我的想法突然产生了变化。

难不成他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一

类人,难不成他并不是会欺凌我的那一类人。

确实他是班级里的中心人物,确实他常常对和朋友做恶作剧很起劲,但听他说的事情,感觉他也有和我自己相似的部分。

想法乖僻,比别人更容易受伤,自我评价极低。

在这种地方产生共鸣之后,我开始觉得稍微和他说说话也并无不可了。

在我逐渐会小声用单词回答他的问题的那段时间,高年级的人开始经常把图书管理员的值班推给我了。

大约是觉得我是个老实的女生,所以应该会乖乖地答应吧。

实际上我也没有勇气去反抗高年级的人。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依高年级的所言的我接过了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当觉得不能给一起的他添麻烦,便打算一个人去做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的我走到图书室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的他已经坐在柜台里的座位上等着了。

不止如此,他没有抱怨一句,陪我把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做到了最后。

此时我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笨蛋,而只是个超级老好人。

以及,虽然可能性不到万分之一……他可能对我有好感。

老实说我长得又不可爱,所以只能说是瞎了眼,但既然他是男生,就并非没有可能把我当成异性来看待。

不如说,一直以来觉得是谜的部分就全部解决了。

不管是一直朝我搭话,还是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增加了也毫无怨言,用他对我有好感这个理由就能全部说通。

然后,那一天到来了。

之前的对话内容记不太清了。

听他讲了些关于学校的事情之后沉默了一段时间,他突然这么说道。

——其实我有个喜欢的人啊。

我心里想,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啊。

老实说,就算被他表白也很让我困扰。

对我来说,爱与恋之类的东西,不过是小说中出场的事件而已。

是架空中的登场人物才会抱有的感情,从未想过是现实之中会出现的事物。

所以我无法回应他的心意。

我不想甩了他而让他恨我,所以可以的话希望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但我那样的愿望也化为虚无,他开口说道。

——诗音的事情来着。楠木你也知道的吧?我常常提到的那个初中以来的朋友。

……诶?不是我吗?

在听到他的发言之后,我差点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那就是说他喜欢的是其他女生?

一直以来总是朝我搭话,爽快地陪我做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单纯的是因为他是个老好人?

过于愚蠢的误会让我差点崩溃了。

与此同时,另一种感情席卷了我的内心。

我知道了他喜欢的女孩子不是我,便很受打击。

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并非是出于好感而是出于温柔便朝我搭话,这不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么。

但我却因他的发言而动摇了。

此时我才终于意识到了。

楠木乃菜喜欢坐在旁边的这位男生。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只有他一直朝我搭话。

无论我多少次在表面上做出“请让我一个人待着吧”的举止,唯有他从不让我一个人待着。

不,原因或许并没有那么高尚。

我觉得他对我有好感,自己便也开始意识起他了。

没准可能就是这么的单纯。

我比我自己想的要普通得多。是个仅仅是朝我搭话而已我就会喜欢上他的好搞定的女孩子。

我太迟钝了。

我的初恋在开始的瞬间就结束了。

我为什么会产生他喜欢我这种愚蠢的误会呢。

我是个冷淡,没法和人好好说话,毫无可爱之处的人。

这样的我自己明明是最清楚的,可我还是产生了只能让人认为是犯花痴了的误会。

我害羞得都想叫出声了。不如说,回家路上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叫了出来。

已经活不下去了。想死。想找个洞一个人钻进去。

……但是,喜欢。还想和他见面,和他说话。

这样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涌现。

我处于绝望之中的日常在遇到你之后就发生了变化。

我变得享受起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时间,也不那么讨厌去学校了。

曾想着只能一个人待着的周末早点过去。曾殷切期盼周一的到来。

我曾对恋爱小说上“恋爱了的话就会感觉每一天都被染上了色彩”这样简单的表现嗤之以鼻,但其实一点都没错。

我的日常在不知不觉间被染上了缤纷的色彩。

为什么我不能早点意识到如此重要的事情呢。

要是早点意识到的话,我就不会采取无视或冷淡的态度了。

会为了让他注意到我,而努力作出讨喜的言行。

不,那也不对。我的单相思就算从四月份开始也都为时已晚了。

他在升入这所高中之前,就喜欢奈良冈同学这位女生了。

思念持续的岁月是不同的。在后面才喜欢上他的我,是不可能有缝隙可以让我挤进他的心的。

我的恋情无法结果。可就算我知道这一点,我的心会不会听从却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我知道他喜欢别的女孩子,但我还是喜欢他。

开始在上课时或休息时间关注起他。还开始在心里用「秀侑君」这样的名字来称呼他。

在上下学路上或睡前之类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我都会想着秀侑君的事情。

但这份心意无法传达给他。

要是我表明出喜欢秀侑君的心意的话,就会破坏掉这舒适的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时间。

因为是温柔的秀侑君,所以他肯定不会以过分的方式拒绝我。但距离感肯定会发生变化的。

会因为拒绝了我而感到尴尬,会不知道该怎么朝我搭话,然后对话次数也会越来越少。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和我保持距离,变得不再有瓜葛。我可以轻易地想象出这样的未来。

我不要那样。我会无法忍受的。

对现在的我而言,秀侑君可以说是全部了。

快乐之类幸福之类希望之类。只有和秀侑君说话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这种正面的感情。

我无法忍受被恋爱染上色彩的这个世界,再一次变回黑白单色。

所以,我决定彻底让秀侑君无法察觉我的心意。

不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但想和他说好多的话。

结果,我便一直留心着保持好像现在这样满是挖苦令人生厌的对话形式。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讨厌的女人。行为举止被人讨厌也是理所当然。

但总比我的恋心被察觉,再也没法和秀侑君说话要好上数百倍。

虽然和秀侑君说话的时候内心很兴奋,但唯独在他口里说出奈良冈同学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让我很痛苦。

谁都不想听自己喜欢的男生去讲述他喜欢的女生的事情吧。

尽管如此,秀侑君还是不停地向我讲述他的单相思。

老实说完全就是地狱。越是听他讲述,就越是明白他喜欢奈良冈同学。

秀侑君什么的被甩了就好。这样一来,没准我就也有机会了。

我产生过好几次这样负疚的愿望,我便又开始讨厌起这样的自己了。

有一次,很是在意的我跑到不同的班里去看了一眼奈良冈同学。

她有一头美丽的金发,长相和表情全都很可爱,而且还被朋友包围着。是个和我完全相反的女孩子。

明白自己到头来并不是秀侑君喜欢的类型之后,我变得想要去死了。

为什么我不像奈良冈同学那么可爱呢。

不仅性格阴暗,而且还没有朋友。没有一点可以赢过她的。

反正奈良冈同学什么都有,就至少让给我一个呗。

我不需要可爱的长相。没有朋友也没事。

所以,至少把秀侑君的思绪让给我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奈良冈同学你也不需要那个吧?

这样一想,我就开始憎恶起她来了。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真的恨起了那个既没有和我说过话也没有对我恶意相向过的同学来了。

果然我是不可能成为恋爱小说的主角的吧。

秀侑君既温柔又帅气,是个对我这种冷淡的人也能爽快搭话的,会在恋爱小说之中登场的理想中的王子。

而我却对喜欢的人总是露出令人生厌的态度,是个会在心里许愿秀侑君对奈良冈同学的单相思以失恋终结的性格恶劣的女人。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选为恋爱小说一般闪闪发光的恋爱的当事者的。

但是,这样就好。既不可能和他交往,也不可能在休息日见面。

何止如此,在教室里也不会说话,仅仅是每周数次的放学后会说上话这样的关系而已。

但尽管如此,在图书室里的时光对我而言就是宝藏。

而且秀侑君有时候

也会给我带来惊喜。

说就我一个人没加班群也很奇怪,便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我感冒没去学校的时候也给我发来了消息。

二年级之后,我带着期待的心情竞选了图书委员,他便也一起参加了。

仅仅是如此小小的喜事,就能让我开心好几天。

所以,明明我是没有期待更多的……。

但在五月中旬,做图书管理员工作的时候他这么说道。

——果然交男朋友也是要妥协啊。你看,在这里不还有位微妙地符合条件的,名叫朝井秀侑的男生尚未售出嘛。楠木同学你在这里是不是也应该要妥协一下?

虽然说起来的话,把和秀侑君一样的条件作为喜欢的类型列举了出来的我也有不对,但那个玩笑对我来说也过于残酷了。

什么妥协啊?要是有那种未来的话,我都想飞扑上去了。

完全不是什么微妙的男生。对我来说很有魅力的哦。

并非他人,是和朝井秀侑你交往哦。

你以为我有多想和你成为恋人?

不要不知道别人的心意,就在那里随口乱说啊。

你喜欢奈良冈同学的吧?没打算和我这种人交往的吧?

那样的话,就不要开这种会让我产生期待的毫不负责的玩笑啊。

就在我在心里发泄着一肚子的怨气之时,一个可怕的计划从脑海里闪过。

——果然交男朋友也是要妥协啊。

对啊,我只要妥协就好了啊。

没有作为女孩子的魅力的我是不可能让秀侑君注意到我的。

话虽如此,也不代表我和他无法成为恋人。

我不被他喜欢也好。只要能成为秀侑君的恋人就行。

只要我选择他继续喜欢着奈良冈同学,并和我交往这样的选项就好。

于是我先作出想要男朋友的主张,向秀侑君提出要不要交往的提议。

然后在煽动平时就标榜妥协主义的他,让他选择恋人的条件妥协到了我。

在这里重要的是隐瞒我的真心。

秀侑君的话,肯定在心情上是不会允许自己做出明明有着奈良冈同学这位单相思的对象,却和倾心与自己的其他女生交往这种不合情理的行为的。

尽管他肯定知道结果而言会让我痛苦,但他还是会拒绝交往的提议的。

所以,我便撒了也不喜欢秀侑君的谎。

我给了他“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你继续喜欢奈良冈同学也没事”这样为了让他和不喜欢的女生交往的免罪符。

这就是我所考虑的,无法成为主角的我始于妥协的恋人生活的全貌。

最终事情按计划进展,我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秀侑君的女朋友。

话虽如此,也并非一切都是happy的。

这个计划是靠谎言建立的。

要是我不喜欢秀侑君的这个谎言暴露了的话,一切就都会一笔勾销。

我毫不反省初中时代的惨痛经验,又用暴露了的话就会全部结束的谎言来构筑人际关系,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而且对秀侑君而言,这份恋人关系也不像他想的那样有好处。

他确实得到了女朋友这种东西,但这种事情只有在他继续过着现在的生活,却无法自然地交到女朋友的情况下,才能成为正面的东西。

我并不觉得他对奈良冈同学的单相思就那么没戏。

秀侑君对自己的评价之低到了异常的程度。

在我看来他并非没有魅力,甚至可以说是满是让人喜欢的地方,但他大概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吧。

既然奈良冈同学和我都是女孩子,那她肯定不会对秀侑君有太低的评价。

当时因为还有可能真岛同学和奈良冈同学在交往所以无法断言,但我觉得秀侑君也相当有和她交往的可能性。

我和他的恋人关系会妨碍到秀侑君的恋情。对此我是有罪恶感的。

但,果然我是喜欢秀侑君的。

作为恋人相处的每一天都很开心,我无法主动坦白自己的谎言。

曾互发消息一直聊到深夜,还在考试前一起开学习会,还去购物中心看了电影。

在他人看来这可能没什么,但对于别说恋人连朋友都没有过的我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但,幸福终将会结束。

在购物中心遭遇了初中同学佐藤,她声讨了我爱撒谎的毛病。

——果然你没对男朋友说真话啊。嘛,毕竟楠木同学很擅长撒谎嘛。

是哦。从过去到现在这份关系,我一直在撒着谎。

——真可怜呢。你用欺骗交到的男朋友不喜欢你。

我知道秀侑君不喜欢我。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和他交往,所以无可奈何。

就算是建立于虚构之上的恋人关系,在交往的事实也不是谎言。

他会用乃菜这个名字来叫我,会带我进他家,会为我挑选衣服。

全都是唯有成为他的女朋友才能有的事情。

确实我是没有得到秀侑君的喜欢,但交往期间的回忆全都是真实的。

但,我想是该结束了。

正如佐藤同学指出的那样,秀侑君和我交往没有任何好处。既然不喜欢就该抓紧分手。

爱撒谎的我在今后的人生之中不可能幸福。

但和秀侑君交往的一个月,我真的很幸福。

肯定是神明同情出生于不幸的星球的我,才一下子就给了我一辈子份的幸福。

所以就算今后的人生只剩下不幸,我也只能接受。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无可代替的回忆了。我只能将这份宝物藏在心里,走在今后痛苦的人生道路上。

下了此觉悟的我提出和秀侑君分手。

恋人关系解除之后我就不再去学校了。

因为就算去了学校,开心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去了也没用了。

但秀侑君无视了我的心情,竟然为了见我到家里来了。

他说希望我继续去学校。说想和我一起做图书管理员的工作。说想和我回归恋人的关系。

果然秀侑君很残酷。他说要这样的我幸福。

明明我的幸福就是秀侑君的不幸。难道要我不惜让喜欢的人不幸,也要自己变得幸福吗。

到头来,我选择和秀侑君恢复了关系。我又选择了让秀侑君不幸的这一选项。

就这样,我始于妥协的恋人生活继续开始了。

我想在这加时赛之中尽量祈祷秀侑君的幸福。

虽然最为他着想的事情是和他分手。

但除了这件,能为他做的事情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所以,我不惜让人讨厌我,也要追问奈良冈同学和真岛同学之间的关系。

结果却只是揭露了一个推测错误的秘密,还让游逛东京变得一团糟了而已。

就这样,我们的关系一直到了现在。

「要是你不好好反省的话,我们在交往的时候就会暴露的吧?」

「嘛,暴露之后再说吧」

「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

「随便就好了。又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秀侑君毫不知道我的心情,在那自说自话。

这份关系在公开之时起,他对奈良冈同学的单相思会有结果的可能性就变成零了。

从祈祷秀侑君幸福的立场上而言,我很想避免那样的事态发生。

「可以吗?你难得知道奈良冈同学和真岛同学没有在交往……。只要隐瞒和我交往的事情,保不准你和奈良冈同学交往的机会就会出现哦?」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在和乃菜交往之时起,我就已经决定要放弃对诗音的单相思了。现在不会再推翻那个决定的」

「就算奈良冈同学喜欢秀侑君你?」

「谈论这种没可能的事情是要干什么?」

所以说,并不是没可能。

你比你自己想的要优秀得多。

「放心吧。直到乃菜你说讨厌这份关系为止,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你看,果然。他准确地说出了会让我心动的话语。

怎么可能会说开始讨厌他了呢。我可是喜欢你的啊。

稍微有些想做恶作剧了的我这么问道。

「那是什么。要是我一辈子都不说讨厌呢?」

「那就会一辈子在一起吧?」

不要说出这种不加考虑的事情啊。

会让我很期待的啊。会让我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你了啊。

当然我是知道的。能和秀侑君今后也一直交往下去的,这样梦幻一般的未来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和他的恋人关系是建立于一个谎言之上的。

然后,谎言有朝一日总会暴露在阳光之下。我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当这个谎言显露出来之时,我和他的关系就会彻底断绝吧。

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可爱的女朋友,所以他有可能会变得开始讨厌起我。

但,这就行了。就算不能永远持续下去。

因为我已经得到一辈子份的幸福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我和他的恋人关系是扭曲的。

没有真正互相喜欢的恋爱不是真正的恋爱。满足于虚假之恋的我可能会被嘲笑是个傻瓜。

但是,就算是虚假之恋,对我而言也是重要的宝藏。

我有自信认为那是比世上的普通情侣们所拥有的恋情更具价值的事物。我没理由被瞧不起。

毕竟,首先我要说的是——。

——是谁规定没有比真货更加美丽的赝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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