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迟到了、要迟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条通往学园的道路上正展开着这副似曾相识的场景。
叫喊声的来源不必多说,正是格伦。
而且这次闹钟的时针并没有被调过,是货真价实的因睡过头导致的迟到。
「可恶!我都忘了那个人型全自动闹钟昨天起就出发去帝都了!」
格伦嘴里叼着面包、拼命蹬着双脚向前猛冲。
「话说为什么要特意在学院停课期间上课?所以我才不愿意工作啊!真烦,果然还是无业万岁!」
总之迟到的话很不妙,因为那样的话会有一个烦人的家伙蹦出来。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尽早到达学院。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勉强赶上。
格伦沿着从他所寄居的瑟莉卡宅邸通向学院的道路一路狂奔。他横穿一条大道,穿过了好几条小胡同后又再次回到了大道上。
而就当抵达了那条作为通向学院的标志性十字路口时。
察觉到异常的格伦突然间停下脚步。
「……!?」
很不自然的是那里没有一个人。虽说是大清早,但这个时间段在这个路口至少会有一些往来的行人。可现在却是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甚至在周围感觉不到人的气息。这明显很不寻常。
「不对,说起来这是……」
没错了。在这周围的关键地方有感到些微的魔力痕迹。这是不让人靠近过来的清场结界。虽说这种结构只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发挥功效,但对于精神防御力低下的一般市民来说,在结界的有效时间里都会无意识地避开以这个十字路口为中心的一带。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太阳穴上产生了一种呲拉呲拉被灼烧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自己已经一年没体验到了。
格伦集中注意力,警觉地探知周围。
接着。
「……你有什么事?」
格伦静静地用威压般的口气问道。
「出来吧。就算你想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也没用了哦?」
格伦用针刺般的锐利视线看向十字路口的一角。
然后——
「嚯……暴露了吗?虽然听说只是个第三位阶的三流魔法师……哎呀哎呀,这不感觉相当敏锐嘛」
空间如海事蜃景般摇晃,然后一名男子像是渗出般从中现身而出。
这是一个有着显眼的褐色卷发、年龄不详的矮个男子。
「就先对能够识破我的魔法这一点称赞你一下吧。不过……你为什么看向那一边?我可是在这里哦?」
「……………………没什么」
格伦尴尬地转过身重新面向出现在自己背后的男子。
「那啥,您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不不,我只是个不值得报上名字的小卒子罢了」
「那么如果没啥事的话能请你让开么?我现在可是在赶时间啊」
「哈哈哈,没事没事。没必要急着赶路哦?还请你能慢悠悠地走向目的地」
对于男子这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格伦是露骨地皱起眉头。
「那个啊……我都说了没时间了吧?你到底听没听到啊?」
「所以我说没关系啊,因为你的目的地已经变更了」
「哈啊?」
「没错,你的最新去向是……黄泉路」
「——!?」
在格伦吃了一惊的那一瞬间,这个矮个男子开始咏唱起了咒语。
「《污秽吧·溃烂吧·——」
(惨、惨了——!?)
通过肌肤感受到那逐渐高涨起来的魔力的格伦全身上下一下子冒出大量冷汗。
让对方抢先了。虽说格伦并没有放松警惕,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直接来硬的。而现在凭格伦那种三节式咏唱,哪怕是再高明的对抗咒语都来不及了。
(而且那个咒语是——)
那是各自有着致命威力的两个魔法的复合咒语。而且咒语还被压缩到了最为精简的程度。咒语的复合和精简,这可是超一流魔法师的证明。
「——给我消失吧》」
这个矮个男子的咒语以三节形式完成了。
术式中所蕴藏的恐怖力量即将在此被解放出来——
被树木和铁栅栏所包围的魔法学院正门前正站着一对奇妙的二人组合。
其中一人怎么看都是那种大都市里小混混风格的男子。另一人则是身裹黑色外套、一副绅士模样的男子。和两手空空的那个混混不同,该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公文包。
「卡雷尔那家伙能顺利杀掉么?」
「肯定顺利。那个男人在解决目标这件事情上面有失手过吗?」
「喀喀喀,没呐。嘛、也就是说……」
「现在在那所学院的校舍里不存在任何讲师水准以上的魔法师」
「喀哈哈哈!也就是说有一大群可爱的小鸡们在那个班上叽叽叽地叫唤着啊!来来来,让大哥哥我们来好好疼爱你们一番哦?」
「卡雷尔那家伙就不用管了。我们有我们的工作要做」
这二人的言行装束给人以完全相反的印象,放平时想必会招来人们好奇的视线,但今天不知为何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嗯—,莱克大哥,好像凭我们果然是进不去呀?」
小混混男子敲了敲设立在学院拱形正门前、乍一看什么都没有的透明墙壁,如此嘟哝道。这是一种结界,只要不是在学院里进行过登录、或者是得到许可的人员都无法进入其中。
「别闹了金。快点试试看那个男的送来的解锁咒语」
「好的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
「喂,你们是什么人?」
从设置在正门旁边的门卫室里走出一名守卫上来盘问两人。
「学院用地里设置着特殊的结界。除了和学院有关的人员以外都禁止入——」
这时,那名被称作金的小混混男子将手指抵在守卫的左胸低语了一句。
「《吧唧》」
那一瞬间,守卫的身体大幅颤抖了一下,然后这就是这个不幸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啥,没错,就是这个呐」
金看都不看一眼像是被舍弃的人偶般倒伏在地上的守卫,从怀里取出一张符咒并朗读起写在上面的卢恩咒语。然后四周就响彻起像是玻璃般的硬质物体破碎的声音。
「哦哦—,和事先调查的一样嘛!的确名不虚传!」
确认那原本覆盖着正门的透明墙壁消失后,金像是个孩子般在原地又蹦又跳。
「哼。也就是说那个男人的工作做得很完美」
「嘛,毕竟花费了那么长时间呢。那我就要联系他了哦」
两人穿过正门侵入进了学园内。
金从怀里取出半块宝石放到耳边。
「行了行了,我们这边已经OK了,OK。可以把门关上了」
几秒钟后,从正门再次响起一阵金属声。那是包围学院的结界再度构筑完成的声音。
「那个男人还真是恐怖呐」
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莱克浮现出如寒冰般冷酷的笑容。
「好歹是帝国国家机关的魔导保安系统,居然能完美掌握到如此地步」
「那该算是一种信念了吧?嘿嘿,这座传闻中的魔法要塞这样也就颜面尽失了啊」
「那我们就开始吧」
二人抬头向魔法学院的正面看去。
左右两边如大鹏展翅般并列着两栋分馆的魔法学院校舍主楼就屹立在那里。
「目标是在东楼二楼的二年二班教室」
「明白了明白了」
「……好慢!」
希丝缇娜手里紧紧攥着怀表怒火中烧着。
现在是十点五十五分。今天的上课开始时间预定应该是十点三十分。现在已经离开始上课过去了二十五分钟了。
但格伦却仍未出现在教室。也就是说他迟到了。
「那个家伙……最近因为上课上得都很棒所以稍微对他刮目相看点,可一下子又露出狐狸尾巴了,真是的!」
希丝缇娜混杂着焦躁地嘟囔道。
「但真是稀奇呢不是吗?格伦老师最近都没有迟到很努力的呀」
坐在旁边的露米雅也是不可思议地歪起了脑袋。
「那家伙该不会误以为今天是停课放假吧?」
「怎么会……就算是格伦老师也不会那样…………的对吧?」
就连全面信任格伦的露米雅也无法坚决地加以否定。
「啊—啊,果然还是废柴到骨子里了……好,今天非得好好说他两句」
「啊哈哈。不是“今天非得”,而是“今天也”对吧?希丝缇」
「不要在意细节!」
希丝缇娜一脸不愉快地托着腮帮子环视四周。
这间教室原本是有许多空位子的,可现在却是坐得满满当当,甚至在教室后面还有许多来站着听课的学生。
「那家伙……最近可真的是大受欢迎啊」
「因为老师的课真的太好懂了。不光是我们这种学士生水平的内容,就连修士生那种高水准内容也说明得浅显易懂,而且其他的讲师都会干脆略过的地方也有好好地给我们说明其中的理论」
「哈啊……虽说听了那家伙的说明后的确连基本的知识点都能加深理解……不过总觉得没啥意思呢」
「呵呵」
只见露米雅正用一副像是什么都知道的面孔看向希丝缇娜微笑着。
「……露米雅,你是怎么了啊?」
「希丝缇你是看到格伦老师逐渐变得受欢迎后感到寂寞了吧?」
「什……你、你在说什么呀!?」
「因为呀,虽说是发牢骚,但一开始最先向老师搭话的人就是希丝缇吧?而现在大家都能很随意地和老师谈话了。你肯定是有种老师渐渐远去的感觉对吧?」
「那、那种家伙就算是再多的女孩子向他搭话也不关我的事情!露米雅,你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咦?我可并没有说向老师搭话的人是女孩子呀?」
「咕——」
被摆了一道。希丝缇娜的表情不高兴地沉了下来。
虽然自己并没有把格伦当做那种对象来看待,但当初在班上和他搭过话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而现在那家伙居然会这么受欢迎这的确让希丝缇娜感到不怎么有趣。而如果那些围在他周围的人是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子的话就更是如此了。少女的内心还真是复杂呀。
「你、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
「对啊。你从一开始就很中意格伦老师吧?你才是应该不想看到现在这种情况的吧?」
「我应该是……感到高兴、吧?」
「……哈?」
「大家能知道格伦老师其实是很厉害的……这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这完全是露米雅的真心话。她就好像是自己的事情那般,在看到周围的人群能够认同格伦后感到由衷的喜悦。
「……总觉得好像被我你之间的那种差距给闪到了呢……作为女人的包容力方面的」
「……?」
希丝缇娜用手掌捂着脸庞不停地叹息,而一旁则是不解地歪起脑袋的露米雅。
而就是这个时候,教室门被一把推开并有人走了进来。
「啊、老师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又迟到了哦!?真是的……诶?」
早就做好准备想要上前进行说教的希丝缇娜在看到走进来的人物后顿时发不出声来。
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格伦,而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一个小混混模样的男子和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
「啊—、就是这里吗—。哎呀,辛苦大家都在勤奋学习呀!加油吧年轻人!」
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不明底细的二人,教室里的全体学生都开始吵杂起来。
「啊、你们的老师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我们就作为替代来这里了。多指教!」
「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正义感强烈的希丝缇娜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这两人面前毫不胆怯地说道。
「这里是阿尔扎诺帝国魔法学院。外人可是禁止入内的哦?说到底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喂喂,要提问的话就给我按顺序一个一个来问哦?我可不像你们那样有学问呀!」
「……!」
希丝缇娜在这个小混混般的男子面前感觉步调都要被打乱了。她表情苦涩地沉默了下来。
「首先是关于我们的来历,应该就是所谓的恐怖分子吧?总之大哥哥我们就是向女王陛下找茬的吓人~的家伙哦」
「哈?」
「然后是进来这里的方法。我们是宰了那个超级弱鸡的可怜守卫,再搞掉那个麻烦的结界然后就进来了哦?听懂了没?OK?」
班上的嘈杂声顿时更加强烈了。
「别、别开玩笑了!你给我认真回答!」
愤怒得肩膀颤抖的希丝缇娜大喊道。
「我可是认真回答的呐~」
小混混男子动作夸张滑稽地张开双手。
「在这所学院里担当守卫的人员都是接受过战斗训练的魔法师!可不会简单就输给你们这种人,而且这里的结界牢固到就连被称为超一流的魔法师都没办法打破的哦!?」
「啊—,是那样吗?那这座天下闻名的魔法学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真让人失望呀—」
「……你再摆出那种戏弄人的态度的话,我这边可是也有打算哦?」
「哎?啥?啥?怎样的打算?告诉我告诉我?」
「……!我要把你们打晕然后交给警官!如果不想那样的话就给我快点离开这所学院……」
「哎呀—,我们要被逮捕了吗!?不要嘛!」
希丝缇娜在看到这两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后做出了觉悟。
「我可是警告过你们的哦?」
她提炼出魔力,用呼吸法和精神集中法来控制魔力·身体节律。
然后将指尖指向男子——咏唱出黑魔【伏特冲击】的咒语。
「《雷精之——」
「《滋咚》」
但那个小混混男子咏唱出的那句戏耍般的咒语的完成速度却是要压倒性得快。
希丝缇娜只看到这个男子的手指在一瞬间闪光了一下。
不过在同时,自己耳边响起一声空气被切开的声音,然后就传来背后的墙壁被什么东西给贯穿的轰响。
「……诶?」
「《滋咚》 《滋咚》 《滋咚》」
接着又是三次闪光。三条光线分别擦着希丝缇娜的脖子、腰部和肩膀飞闪而过。
「唔——」
丝毫动弹不得的希丝缇娜全身上下一下子冒出大量冷汗。
她战战兢兢地向后看去。只见背后的墙壁上被开了好几个硬币大小的开孔。能透过里面看到教室外面的风景,看起来是完全被贯穿了。
这骇人的贯穿力。看到这里希丝缇娜是自不必说,就连班上的同学们也都领悟到了这个男子所释放出的咒语的真面目。
「怎么可能……难道……刚、刚才的魔法是……【闪电枪钉(Lightning-Pierce)】!?」
黑魔【闪电枪钉】。
那是一种向指向的对手射出一闪电光将其贯穿的军用攻性咒语。从动作上来看和【伏特冲击】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其中的威力、弹速、贯穿力和射程距离都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强到就连厚实的板金铠甲都能轻松射穿。术式中所蕴藏的电流量也不是【伏特冲击】能够比拟的,如果对方是毫无魔法耐性的普通人的话哪怕是轻轻擦到都会因触电而死亡。这是一种从外观上想象不出其恐怖之处的杀戮魔法。这个魔法在过去曾在战场上将弓箭、步枪甚至是铠甲的存在价值都给彻底剥夺。
「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危险的魔法……?」
希丝缇娜的双脚下意识地颤抖起来,然后膝盖一个虚脱一下子当场瘫坐在地。
「而、而且……居然能用那种缩减的一节式咏唱做到连续发动……」
只要是接受过魔法熏陶的人谁都能理解到,乍一看这个嬉皮笑脸的小混混刚才使出来的其实是需要建立在超绝魔法技巧上才能成立的术式。
在这个时候学生们全都领悟到了自己是绝对赢不了这个男人的。和他之间的战斗力实在是差太多了。就算现在班上的全体学生齐心协力向他一起冲上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双方作为魔法师的力量差距就是相差到如此悬殊的地步。
「难道……你们、真的是……?」
「所—以我都说了我们是恐怖分子啊?这座学院已经被我们占领啦—,你们可是人质所以要乖乖听话哦—?啊、对了对了,有人想要反抗的话就趁现在快来哦?我会给个痛快的」
怎么可能有人反抗。【闪电枪钉】是军用魔法——也就是从属于军队的魔导士所使用的战争用魔法。能对抗军用魔法的就只有军用魔法,而在学生中不可能有人会使用军用魔法。毕竟向一介学士资格的学生教授军用魔法是被明令禁止的。在“魔法师”这个级别上,军用魔法对于这些不成熟的学生们来说杀伤能力实在是高过头了。
学士生所能习得的攻性咒语顶多也就是让对手昏厥的【伏特冲击】、致人眩晕的【闪光(Flash-Light)】和用阵风刮飞对方的【旋风】这种低杀伤力的魔法。
用那种初级魔法去对抗能用一节式咏唱发动黑魔【闪电枪钉】的对手,这就好比用水枪去和拿着手枪的人对射一样。希丝缇娜像现在还能好好活着……这一点只不过是这个小混混男子的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而恐慌也终于是姗姗来迟地降临到了这间教室里。
「唔、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整间教室即将被卷入狂乱的漩涡之中的那一瞬间。
「吵死了,你们这帮小鬼给我闭嘴。当心我宰了你们哦?
」
男子只是用手指向学生们一指加以恫吓,那份骚乱就在转眼间消失了。面对这个身负累累人命之人所释放出来的货真价实的杀气,对此从没体验过的学生们能做到的就只有沉默和瑟瑟发抖。
「哦—,好孩子好孩子。果然教室就应该是安安静静的呀—」
在这些动弹不得的学生们面前,这个小混混男子一个人开朗地哈哈大笑。
「然后呢,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作为好孩子的你们哦?」
男子环视着这些吓得低下头去的学生说道。
「你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做露米雅酱的女孩子呢?是的话就举个手哦?或者有谁知道的话也来告诉我?」
班上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露米雅?」
「……为、为什么要找露米雅……?」
班上到处都响起那种压低声音的轻声交谈。
为什么会在这时提到露米雅的名字?班上的同学们对此困惑不已。
而为此有好几名学生下意识地转动视线看向一处。
「啊—,原来如此。露米雅酱就坐在这一片吧—?嗯~会是谁呢?」
眼尖地察觉到这点的小混混男子走到露米雅坐着的那片区域。
「你是露米雅酱吗?」
男子把脸凑近坐在露米雅身后两个位子处的小个子女生——琳的面前。
「不……不是我……」
「那你知道谁是露米雅酱吗?」
「我、我不知道……」
「哼嗯?……真的不知道吗?我可是很讨厌说谎的人的哦……?」
琳现在简直就像是一直被蛇给盯上的青蛙。她吓得泪流不止浑身颤抖。
希丝缇娜在此时悄悄向露米雅使了个眼色。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握紧拳头像是已经做好了某种决心的露米雅看上去随时都会自己主动站起来承认的样子。
(不行,露米雅。肯定会被杀掉的)
(但是……!)
(听我话,你就这样不要动!)
仅通过视线和轻摇脑袋交流过后,希丝缇娜向不断颤抖的膝盖里注入力量站了起来。
「你、你们想对那个叫露米雅的孩子做什么?」
「嗯?」
小混混男子看到这个再次上来顶撞自己的少女后感兴趣地笑了笑。
「你认识露米雅酱么?还是说你就是露米娅酱呢?」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话很多啊」
男子那到目前为止的轻浮表情骤然一变,眼神变得宛如毒蛇那般冷酷。
「行,就从你开刀吧」
「……哎?」
男子毫不犹豫地用手指向希丝缇娜的脑袋——
「我是露米雅」
就在此时,露米雅站了起来。
男子听后停下了动作。
「嚯哦?」
他就像是对希丝缇娜失去了兴趣般转开视线,然后站到露米雅面前。
「……啊」
理解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希丝缇娜再次瘫坐到地上。
「哦,你就是露米雅酱啊……嗯,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了」
「哎?」
「我们肯定会做好事先调查的吧?所以第一眼就认出你了哦!」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我……」
「因为我打算如果露米雅酱你不自己主动承认的话,就将不相关的人一个个地给滋咚掉来玩,直到你自己站出来或者有谁说出来为止呀!」
露米雅在听到男子的这番话后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个男的简直就是疯了。
「啊啊,不过放心吧,我已经没那兴趣了。因为既然露米娅酱你已经主动站出来了,我再那么做的话就会是单方面的虐杀了吧?到底是为了自保而出卖朋友、还是为了朋友而主动自报姓名……那种在夹缝中犹豫不决的表情看着还真是让人愉快呀!所以你刚才做得还真是漂亮呢,露米娅酱。Fineplay!」
「你这个歪门邪道……!」
露米雅向这个啪叽啪叽拍手的男人投以平时绝对不会显露出来的充满愤怒的视线。
「玩闹就到此为止吧,金」
至此都保持着沉默的那个黑衣男子突然开口说道。
「接下来我要把这个女孩送到那个男人那里去。你就转为进行第二阶段的工作。这间教室里的人就交给你了」
「啊—真是的,真麻烦呐。我说啊莱克大哥,一定要给这些人全都套上【术法封印(Spell-Seal)】吗?没必要那么做吧,反正都是些杂鱼角色,就算一起攻过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哦?不如说都已经完全萎掉了呀?」
被称作金的小混混男子睥睨着整间教室。
学生们都撇开目光避免和他对上视线。
「那是当初就定好的事情,给我按计划行事」
「好—吧好吧」
小混混男子嫌麻烦地搔了搔头。
「能劳驾你走一趟么?露米雅小姐」
黑色外套的男子——莱克傲慢地俯视着露米雅。
「我没有拒绝的权力对吧?」
露米雅保持着毅然的态度,笔直地瞪了回去。
「你能明白就好」
「……能让我和她稍微说两句话吗?」
露米雅看向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希丝缇娜。
「好吧。但可别给我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露米雅浑身感受着莱克那没有丝毫大意和破绽的锐利视线,走到希丝缇娜面前跪下身来和她对上了视线。
「……我去一下哦,希丝缇」
——不能去啊,露米雅。
希丝缇娜悲痛的叫喊也已经是不成声了,只能看见她微微动了下嘴角而已。
但即使这样露米雅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没事的。而且,老师……格伦老师一定会来救大家的」
不知为何露米雅向希丝缇娜如此宣告道。
——老师会来救我们?
希丝缇娜不明白为什么露米雅要在这时提到格伦的名字。
但看来露米雅是对此深信不疑的样子。
「所以……」
露米雅为了让希丝缇娜安下心来而向她伸出双手想要触摸其脸颊……就在这个时候。
「……别碰她」
伴随着像是能撕裂肌肤般的杀气,莱克用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长剑从背后抵在了露米雅的脖子上。
露米雅的双手在眼看就要碰到希丝缇娜脸颊的当口停了下来。希丝缇娜见状不禁喉咙咕咚咽了一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
露米雅即使脖子被长剑抵着也没有露出惧色,而是静静地回问道。
「没有为什么。你别碰任何人,尤其是魔法师。不然我就当场把你的手给割下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反抗什么的」
露米雅不快地缩回双手,责难般地如此低语道。
莱克不作应答,只是努了努下巴。那是“话已经让你说完了,快跟我过来”的意思。
而对于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的露米雅,莱克是说出了一番令人绝望的话语。
「看起来你好像是对那个叫啥格伦·勒达斯的人抱有什么期待的样子……但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那种希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呐、莱克大哥。格伦老师指的是谁?」
金在听到莱克的发言后插话进来。
「就是负责这个班级的那个临时讲师的名字。这种事情你倒是给我记住」
「啊—,格伦啊?就是那个叫格伦的杂鱼角色呀,我想起来了。咯咯咯,格伦老师还真是运气不好呀」
经这么一说,露米雅想起刚才金有说过『老师现在有其他事情在忙』的那番话。
「你们……到底对格伦老师做了什么?」
「啊—,如果你是说那个格伦老师的话,已经被我们的同伴给宰掉了哦」
「什——」
「那人使用的可是名叫炼金·改【酸毒刺雨】的这种下作残忍的魔法哟。酸和毒,这两种明明只要有一种就能够一击必杀了,但却硬是要合在一起使用的那种有着低级趣味的变态家伙。那家伙解决掉的对象真是叫惨不忍睹,就连我也汗毛倒竖呀。现在在这座城镇的什么地方应该正因为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怪异尸体而闹得沸沸扬扬吧?」
「骗人……老、老师……」
「怎么会……」
格伦死了。在听到这个事实后,不仅是内心已经崩溃的希丝缇娜,就连至今为止都保持着坚强的露米雅也脸色惨白地露出绝望的神情。
「好了,跟我来吧」
莱克催促起露米雅。
露米雅抬起头来瞪向对方。
而她脸上那绝望的表情已经没了踪影。那是一幅坚信着格伦平安无事的神情。
「……你这姑娘真是坚强」
莱克在稍微表示了下佩服后就走出了教室。
露米雅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心般跟了上去。
在通往学院的一个十字路口上正聚集着一大堆人。
人群正远远地围在某个东西的周围沸沸嚷嚷着。
「那个……真惨啊。警官还没来吗?」
「喂,发生什么事了?那家伙还活着吗?」
「……不知道……但就算还活着,对本人来说还是死了要来得痛快吧……」
「唔……这、这是有多么残忍……」
「不行了……残忍……这太残忍了……唔……我看不下去了……!」
「可恶……恶魔啊……着简直就是恶魔的行径……!」
在人群围观的正中心处。
那是一个全身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然后不仅是被扒了个精光还被绑成龟甲缚、浑身上下被无微不至地画满那种充满露骨恶意的龌蹉涂鸦、而且屁股上插着一朵鲜花、裆部还贴着一张写着『金针菇』的纸片,就那样晕厥了过去的矮个子男子。
「啧——发生什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混蛋畜生!」
在魔法学院的正门前。
确认倒在地上的守卫已经断了气的格伦猛地砸了下地面。
「姑且算是学院相关人员的我居然会被结界排斥进不去……结界的设定被修改掉了。是哪个蠢货给我做出这种麻烦事情!」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看起来是凶手所设置的清场结界发挥了功效,使得现在周围没有任何人。格伦选择先冷静下来整理一下状况。
「不……凶手的身份已经清楚了。是天之智慧研究会……那帮净不干好事的蠢货」
这是格伦在刚才将袭击自己的那个矮个男子反过来打倒击晕后,为了让对方出丑给自己泄愤而将他扒光时已经明白的事情。缠绕在短剑上的蛇的纹样——男子的胳膊上刺着那个可恶组织的纹章。
天之智慧研究会,那是活动在这个阿尔扎诺帝国里的最为古老的魔法结社的其中一个。只要是为了钻研魔法干什么都行、不管是付出多大的牺牲都能被原谅、不如说就该这么做、引领这个世界的应该是优秀的人类也就是从属于崇高的我等研究会的魔法师、除此以外的人全都是盲目跟随的愚者兼家畜——这个邪道魔法师集团就高举着这种陈腐的思想,然后一如其所陈述的那样展开着各种惨无人道的活动。这个最恶的恐怖集团,就因为那大幅背离常识的思想,在历史长河中经常上演和帝国政府之间以血洗血的争斗,堪称是魔法界最为黑暗的一面。
知道袭击自己的矮个男子是那个研究会的魔法师的格伦在将其打晕后,在对方身上施加了一系列可以说是过剩的无力化措施,包括用白魔【催眠音波(Sleep-Sound)】让其陷入沉睡、用黑魔【魔法束具(Magic-Rope)】所生成的魔力绳索把他的手脚绑起来、再用黑魔【术法封印】封印住对方使其无法发动魔法。就算对方是再怎么无可救药的恶徒,自己也不能将他一杀了之,所以最终选择在社会层面上将其抹杀。那绝对不是自己想泄愤而做过头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自己的那番处置,一时半会儿那个男人是没有任何力量了。警官在看到那个纹章后当场就会将他交给政府然后关进班房里。所以没有问题。
「然后感到有种不祥的预感来学院一看结果就是这个样子了」
眼前是被杀害的守卫和被封锁起来的学院。结合袭击自己的人是从属于天之智慧研究会的魔法师这一点来看,这怎么想都不会是偶然。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两件事情里面必有关联。
也就是说,天之智慧研究会的人看准了今天学院里没有讲师水准以上的魔法师在而袭击了这里。
虽然学院里的一些地方部署着对抗入侵者用的守卫石像(Guardian·Golem),但既然魔导保安系统都已经落入敌人手里,那么想必那些也无法发挥什么功能了。
「但是……那些家伙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什么来袭击这所学院的?」
是收藏在图书馆地下书库里的魔导书吗?还是收藏在博物馆封印仓库里的魔道具或是魔导器呢?虽说那些的确都是贵重的物品,但事到如今会是天之智慧研究会这种等级的魔法结社想要来抢夺的东西吗?
「可恶……既然对方是那帮蠢货,那就不是镇上的警官能对付的对手……对与其对抗的就只有帝国宫廷魔导士团了。所以说瑟莉卡你这家伙快给我接起来啊!」
格伦现在正将半块宝石抵在耳边不断地向其中注入魔力。这个是能和瑟莉卡进行直通会话的通讯用魔导器。但对面的瑟莉卡却丝毫没有应答的迹象。
「那家伙在干什么。该不会是在睡懒觉吧!?赖床可是作为社会一员最差劲的行为哦!?你太没作为负有责任之人的自觉性了啊,笨蛋!」
格伦粗暴地将宝石塞回了口袋里。
「那么……该怎么办呢」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咒。这原本是袭击自己的那个矮个男子带着的东西,自己在扒光他时发现然后给顺了过来。顺带一提,正因为那人有这张符咒,所以格伦才不得不急着赶回学院来看看。
「这个恐怕是为了进入被封锁的结界内部的符契」
但从这里面术式的编排方式来看,这张符咒应该是消费附魔型的魔道具,也就是说只能一次性使用。只要使用这个进入学院内部后,直到抓住幕后黑手为止都无法从里面出来的吧。
自己是应该用这个独自一人闯进去吗——
「不……那太危险了」
也还不知道敌人的战力如何。从属于天之智慧研究会的魔法师,如果那是专精于战斗领域的人的话毫不夸张地说都是些一骑当千的怪物。冲到那种人的内部里只会是自杀行为。
那么该等着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的到来吗。
「……结果也就只能这么做了啊」
说穿了,如果没有这张一次性使用的符契,那么即使是帝国宫廷魔导士团也会为了冲进去而花费不少时间。不,最坏的情况说不定是到最后都无法解除结界。毕竟发明出这个结界的恐怕是一个宛如神灵附体般的超一流魔法师。
「不过……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究竟需要多久才能赶来呢?」
现在马上冲到镇上的警官值班室里想办法说服死活不肯相信的懒散警官把他拽到现场让他明白情况,然后再向上头联络、上头再去办军队和魔导省方面的手续——时间上是越想就越感到绝望。
无法保证敌人在此期间不会危害到关在学院里面的学生。一般来想学生们的利用价值就是作为人质,但对手是那个无法用常识来衡量的天之智慧研究会的人。他们占领学院的的目的完全有可能是想把学生们当做什么仪式的活祭品来使用。虽说还是新手,但以几十个魔力丰富的年轻魔法师作为祭品的话想必是能召唤出相当强大的恶魔吧。就连上等品质的欧利哈钢也能炼制出来。这些都是那个极恶的邪道组织会满不在乎地做出来的事情。
「可恶……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果然刚才在揍晕那个蠢蛋前应该要先用下读心魔法么……嘛、也没有那种空闲,况且我这种程度的读心术也不会对那种等级的魔法师奏效」
总之,既然不知道敌人的目的,那格伦就没有应对的方法。
「不行了。果然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还是赶快去联系警官——」
就在格伦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凭空穿出一条光之线。
「——!?」
看起来是从学院校舍内部贯穿墙壁而出的那根光线的正身是——
「居然是……【闪电枪钉】!?」
那不可能是学生释放出来的咒语。毫无疑问是敌人干的。不知是谁偏偏在学院内使出了那种恐怖的杀戮咒语。
隔了一小会儿后,又有三根【闪电枪钉】的闪光穿了出来。
如果那是向人员密集的空间里释放的话,现在肯定是已经死了十人左右吧。
「…………」
格伦向警官值班室方向刚迈出的脚停了下来。心跳顿时奇妙地剧烈起来。
学生们没事吧?刚才会是谁死了呢?急汗不断地向外冒出。
格伦并非和学生们有着特别深的感情。给他们上课也只是因为那是工作不得已而为之。虽然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爱向自己搭话,但也就只是那样而已。自己就连他们喜欢的食物都不知道一个,基本可以算是毫不相干的人。
但自己现在为什么会感到内心焦躁不堪呢。
而且奇怪的是,从刚才起就一直有两位少女的脸在脑海里不断闪现。就是自从自己作为临时讲师上任以来老是缠着自己的那个烦人二人组。
如果刚才那个咒语瞄准的是那两人中的某一个的话?
就像倒在旁边的这个可怜的守卫那样四肢瘫软像个废弃人偶般躺倒在地上的话?
之后自己站在那两人的遗体前面会作何感想呢?
「哼……和我没关系呢。还是向上头联系,这就是现在正确无比的最佳对策了」
格伦像是要挥开那割舍不下的情感般背朝学院跑了出去。
目的地是镇上的警官值班室。自
己绝不会有任何迷茫。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找我这种人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跟在莱克身后走在走廊上的露米雅用充满愤怒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要找我呢?」
「这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吧?露米雅……不,该说是艾露米娅娜公主」
「——!」
露米雅在听到对方如此称呼自己后瞬间停顿了下呼吸,不过立刻就恢复了冷静并静静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我的来历的。但事先声明我可是已经没有了作为公主的价值了哦?」
「这我知道。你原本应该是不能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但由于现任女王艾丽西亚女王七世的温情而生活在了这里」
莱克淡淡地回答道后,回头越过肩膀用估价般的冰冷视线看向身后的露米雅。
「本不该活着的人却还活着。而由此你就有了利用价值」
「……!?」
「就算是你这种应该要被处理掉的受人忌讳的存在,只要由恰当的人物在恰当的机会使用的话就有可能动摇现在的王室和帝国政府的根基。而且……我们组织上面的干部们也对你个人的特性深感兴趣。放心吧,因为你很珍贵所以应该不会采取残酷手段的,顶多就是做成标本而已。这已经可以说是幸运了」
「怎么会——」
不禁涌起恶寒的露米雅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对于这种脱离人类常识的意识差异她是从生理上感到厌恶。
「我已经明白你们这次是冲我来的。那么这和班上的其他人应该没有关系……请释放希丝缇娜……还有班上的其他同学们!」
「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听了我刚才的话后居然还会担心别人。果然是因为那份血统么」
莱克佩服地应答道。
「但很遗憾那做不到。虽说还不成熟,但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么多活蹦乱跳的年轻魔法师。我们有同伴想要将他们当做实验的材料」
「怎……怎么会这样……你们这样还算是人吗!?」
「人?你说什么蠢话。我们可是魔法师啊」
莱克仿佛是表示话题就此结束般自此闭上了嘴巴。
「老师……格伦老师……」
露米雅在胸口紧紧握住双手低声呢喃道格伦的名字。
「到了,快给我过来」
「呀啊!?」
被猛地一推的希丝缇娜摔倒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你、你要干什么啊!?」
希丝缇娜的双手正被由黑魔【魔法束具】所生成的魔力绳索牢牢绑住,拜此所赐一旦倒下就无法顺利再站起来。
希丝缇娜就这么横躺在地上转动脑袋瞪向金——就是那个小混混风格的男子。金用一副舔舐般的眼神愉悦地俯视着像是一条毛毛虫般在地板上扭动的希丝缇娜。
在黑衣男子——莱克将露米雅带走之后,金给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全都用【魔法束具】给绑起来并施加上封住咒语发动的【术法封印】魔法,以此来完全剥夺他们的力量。
这些作业完成后,金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将希丝缇娜带出教室,然后用魔法将整间教室上锁把那些学生们彻底关在了里面。
然后就威胁着无法抵抗的希丝缇娜把她带到了这间房间。
这里是魔法实验室。昨天这里好像有进行过结界构筑的实验。只见地上有一个用鸡血描绘出来的五芒星图案。希丝缇娜那躺倒在鲜血结界中心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被献上用于恶魔崇拜仪式的活祭那样。
「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希丝缇娜就像是要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和恐惧那般顶撞起金来。
「嗯?那还用说么?反正现在还有时间闲得慌,想要用你的身体来爽一下」
「什——」
「难得找到了你这种美人胚子啊。趁有空闲时不享用下就太浪费了吧?咯咯咯……」
希丝缇娜在听到这种就像是回答午餐预定般的直白回答而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虽然那措辞是粗俗不堪,但她可没有天真到不知道这番话里的意思。一股寒意顿时爬上她的后背。
「你、你……在说、什么……」
「哎呀—,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我可是挺喜欢的哦?也就是所谓的萝莉控?呀哈哈、这可是要被条子抓进去的呐—」
金不顾脸色惨白的希丝缇娜,一个人愉快的笑了起来。
「嗯—,但面对像你这样的女人发情当真算是萝莉控么?姑且你也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了吧?你怎么想?」
「别开玩笑了!我、我可是菲伊贝鲁家的女儿哦!你要是敢对我下手的话……父亲大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唔哇—,好可怕—。但现在和那没关系呐。该说菲伊贝鲁家是啥?很了不起吗?」
「呀——」
毫不在意菲伊贝鲁这个名字的金将希丝缇娜按倒在地。
身体被绑住、魔法也被封印起来的希丝缇娜尽管气愤之极但却做不出任何抵抗。
现在的她毫无疑问就是被献给恶魔的活祭品。
「……随你便好了」
希丝缇娜用充满愤怒的声调静静地说道,同时瞪着按住自己的金。
「哦?」
「想要把我当成泄欲对象的话就随你便好了。但你给我记住。只有你……我一定要杀掉你。就算现在做不到……总有一天我会追到天涯海角来杀了你。我一定会洗刷这份屈辱……赌上菲伊贝鲁的名字」
「…………」
对于希丝缇娜那种像是死神之镰般锐利的眼神,金一时间像是被瞪地说不出话般沉默了下来。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突然间开始爆笑起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
「呀哈哈哈哈!哎呀,因为啊——」
金边擦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边说道。
「其实呐,我认为就算玩弄像露米雅酱那种人也一点都不有趣啊」
「哈?」
希丝缇娜在听到这番文不对题的话后不禁困惑起来。
「露米娅酱乍一看是个柔弱女子,但那种人是随时都做好了觉悟的类型。像那样的人就算是承受再大的痛苦、受到再大的屈辱也绝对不会屈服。那真的就是至死不渝。这个我很清楚」
为什么他会知道那种事情呢?
希丝缇娜不想去问理由,因为就算问了可能得到的也只会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回答。
「但你却不同」
「你说、什么……!?」
「你乍一看很要强……可其实很脆弱。只不过是个带上假面具拼命掩饰自身软弱的毛孩子。我可是最喜欢搞坏像你这样外强中干的女人了啊。就好比上等的美酒如果不开盖的话只会让人不爽对吧?」
「——咕!」
对于这番过于羞辱人的话语,希丝缇娜顿时气血上涌。
「你意思是说我会屈服于你……?」
「是啊,会屈服的。而且多半还会意外地简单」
「别说笑了!我可是深感自豪的菲伊贝鲁家的——」
「行了行了,那么你会嘴硬到什么时候呢—?」
只听得呲啦一声,金毫不犹豫用手抓住希丝缇娜制服的胸口部分将其撕裂。希丝缇娜那包裹在白色内衣下的胸部和肌肤就这么露了出来。
「……哎? ……啊」
希丝缇娜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嘶哑的声音。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让她强烈感受到自己接下来即将迎接的事态。
致命的恐惧和厌恶感一点一滴、却也真真切切地在心中酝酿出来。
「…………唔、啊」
「咻—!虽然胸部有点谦虚但肌肤不是很漂亮嘛!唔哇、糟糕下面有反应了……哦呀?咋了—?怎么一下子不说话了啊—,这样我提不起兴致哦—?」
自己怎么可能输给他,怎么可能屈服。我可是深感自豪的菲伊贝鲁家的女儿。对魔法师来说肉体只不过是单纯的消耗品而已不是吗。希丝缇娜颤抖着嘴唇如此不断地劝说着自己。
但嘴巴却违背着那份理智擅自编织出正相反的话语。
「……那、那个……」
「嗯?说什么?」
「……请你……住手……」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已经回不了头了。对于接下来自己的身体将要被玷污的悲叹、对于自己那一直隐藏在内心的要把第一次献给自己喜欢之人的梦想即将迎来这种不讲理的结局,希丝缇娜是扑簌扑簌地滴落着大颗泪珠不断颤抖起身体。
「那、那个……拜托你了……只有这个……只有这个请住手……请原谅我……」
「呀哈哈哈哈哈哈——!你崩溃得太快了吧!唔哈哈哈哈哈!」
金在狂笑了一阵后,目光冷酷地俯视着在身下抽泣的希丝缇娜。
「不好意思这可做不到……都做到这里了怎么可能罢手啊」
「……不要……不要啊……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唔咯咯、你可真棒呀!那我就不客气开动—啦!」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把手伸向拼命扭动身体的希丝缇娜的肌肤,而就在这个时候。
啪嗒。
实验室的房门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被从外面打开了。
「哈?」
「……哎?」
一个男子就呆呆地站在外面。
是格伦。
「呃?」
格伦看到身体重叠在一起的两人后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抱歉,打扰你们了。请慢慢来……」
他这么说罢,慢慢地关上了房——
「别走啊你倒是快来救我啊——!?」
听到希丝缇娜如此叫喊的格伦一脸不情愿地叹着气再次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啊—,果然是这种事吗?是那种让人恶心的情节展开吗?我还以为肯定是你们两情相悦的那种“可恶现充给我爆炸吧”的展开啊……」
「那怎么可能啊——!?」
另一方面,对于格伦的出现大吃一惊的金则是立刻就回过神来从希丝缇娜的身上闪开,面朝格伦摆好了架势。
「谁啊你这混蛋!?」
「姑且是在这个学院里当讲师的人。作为老师姑且个忠告吧,你那行为姑且算是犯罪哦?就算你再怎么不受女人欢迎,这也太……」
格伦说了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像是在向不良学生说教那般。
(——糟了)
希丝缇娜想了起来。刚才因为是被逼得无可奈何自己才下意识向格伦求救的,但这个叫金的男人可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法师。虽然格伦作为讲师十分优秀,但他作为魔法师的力量却并非如此。
「吵死了!你这混蛋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喂、别把人家当成蟑螂看待啊。这对蟑螂很失礼吧!?」
「我哪有那么说!?再说你那种自虐思想算怎么回事!?」
如果格伦和金使用魔法战斗的话……毫无疑问格伦会被杀掉。他只会三节式咏唱,那根本就不可能和那个金的超高速一节式咏唱相抗衡。
「不、不行……!老师、你快逃!」
「你这家伙,一会儿说来救我一会说快逃的,到底是闹哪出?」
「别说了快逃!老师你是赢不了这家伙的!」
「已经太迟了啊!」
已经彻底恢复过来的金用手指指向格伦。
格伦的手也随之行动了起来——但已经迟了。
「《滋咚》!」
金的咒语在瞬间完成,从他的指尖迸发出的电光毫不留情地将格伦——
「…………哈?」
黑魔【闪电枪钉】并没有发动。
伴随着咒语的咏唱完毕,理应从指尖释放出来的电光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咕……《滋咚》!」
金再度咏唱了一遍咒语,而结果仍旧和刚才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嗯?」
此时,金注意到格伦的手上正拿着什么。
「是愚者的……阿卡那塔罗牌?」
那是总共由二十二张牌构成的大阿卡那塔罗牌的【0】号卡牌——愚者。
「你这混蛋……那是什么?」
「这是我的特制魔导器」
格伦将卡牌的图案展示给金并说道。
「经由读取转换为这个图案的魔法式,我可以发动某个魔法。那就是——以我为中心的一定效果领域范围内完全封杀魔法的发动」
「什……」
「可惜呐。不管你的咒语咏唱速度再怎么快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哦」
「魔法发动的……远程范围封印?」
的确是有着能否封印魔法发动的术式,这一点希丝缇娜他们也有学到过。那是被叫做黑魔【术法封印】的魔法。但那个是以附魔为前提,而且一定要直接把咒语写在对方的身上再赋予魔法效果,只有依照这种特殊的步骤才能起效果。在实战中可没有哪个魔法师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
而与此相对的是,格伦说自己只要随便瞥一眼一张纸片就能完美地封杀大范围内的魔法发动。
「别、别说蠢话了,那算什么!?我可没听说过有这种荒诞无稽的魔法啊!?」
「那是当然的吧。因为这可是我的固有魔法呐」
「你说固有魔法!?混蛋,你居然已经到达那种领域了吗!?」
在旁看着这一切的希丝缇娜伴随着战栗惊叹不已。
在魔法师之间进行的魔法战斗中如果能从远距离单方面封杀对方魔法的话,那这就是无敌的力量了。岂止是一边倒,就算格伦只会三节式的咒语咏唱,胜率也会是100%。不,既然是以这个固有魔法为前提去战斗的话,魔力效率低下的一节式咏唱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必要。
「咕……唔」
金理解到自己完全中了格伦的计,顿时淌下大颗汗珠。
不过。
「嘛、我也没法发动魔法就是了」
「哈?」
听到格伦突然间呢喃出来的话后,希丝缇娜和金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一股不可思议的沉默支配了现场长达整整数秒钟。
「哎呀,你看,我不也在这个魔法的效果范围之内么?毕竟这个是以我为中心展开的魔法呐」
「这、这——这有什么意义啊!?」
希丝缇娜也忍不住地吐了一句槽。
「呀哈哈哈哈——!?你是蠢货么!?魔法师居然连自己的魔法都封印起来,你打算怎么和我打!?」
「哈?呃……就算没有魔法也还有拳头吧?」
格伦边放松着脖子边说出一番不像是魔法师会说的奇怪话语。
「哈?拳头?」
「嗯,拳头」
然后突然间格伦以宛如爆炸般的速度动了起来。
瞬间他就缩短了和金的距离。由剃刀般锐利的切入动作中所释放出的左刺拳轻快地迎面击中金的面孔,然后紧接着是一记右直拳。
「咕啊啊啊啊!?」
这套电光石火般的连招打得金的身体直接飞出去撞在了墙壁上。
「哎?怎么可能……刚才的那是什么……」
希丝缇娜完全没有看清,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格伦。
格伦侧着身,微微驼着背,双手的手背朝着对手微微转动着——摆出这种类似于古式拳击术般的架势。还边颠着步子边毫不大意地盯着金。
「混、混蛋——!」
爬起身来的金情绪失控地向格伦冲了过来。
但格伦却宛如要盖住金挥过来的拳头般顺势采取反击。
那举动像弹簧般柔韧,又像是巨浪般强而有力,然后还迅速异常。
「嘎——!?噗咕!?」
在自己的拳头再次嵌入金的脸上的同时,格伦灵敏地移动自身体重。他朝着金的侧腹深深地来上一击膝击后抓住他的胳膊和胸口朝脚下一扫,过肩摔式地把金给甩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
再次猛撞在墙上的金发出惨叫声。
「嗯~果然是生疏了呐—。毕竟好久没用了呐—」
作为当事人的格伦嘎巴嘎巴地弄响着手指慵懒地如此低语道。
「混、混蛋……」
冒着鼻血的金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哎呀?你很吃惊吗?其实我以前在附近的道场里有稍微练过点拳击……」
「说、说什么笑话!虽然加入了奇怪的编排,但刚才的那个是货真价实的帝国式军队格斗术吧!?而且还是相当了得的达人……你这混蛋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格伦·勒达斯。是个临时讲师」
听到这话的金像是见到幽灵般睁大双眼。
「什么……你说你是格伦……!?难道卡雷尔那家伙失败了吗!?开玩笑的吧……!?他那种等级的魔法师居然会……!?」
但这也并非是不可能。这个叫格伦的男人是会用出封印包含自己在内的周围一带所有魔法的这种正常魔法师绝不会想得到的荒唐事情。他那格斗术的异常熟练程度恐怕也是以这个封印魔法为前提下和魔法师战斗使用的吧。在这个男人面前,越是纯粹的魔法师就越会变成无力的存在。
「可恶!开玩笑,给我开什么玩笑啊!魔法师居然要凭肉搏战来决出雌雄!?你这混蛋难道就没有作为魔法师的自尊吗!?」
「你就那么讨厌被魔法以外的方法打倒吗?哎呀真拿你没办反呐。那么接下来要向你打出的这一击是名叫【魔法铁拳Magical☆Punch】的传说中的那种超魔法?之类的东西。就在刚才我开窍了」
「哈?」
格伦举起拳头朝着目瞪口呆的金猛冲了上去。
「魔法铁拳——」
「唔、哦哦哦!?」
看到格伦那收紧的拳头,金双臂交叉着护住自己的脸。
「Magical☆Puuuuunch!」
格伦顺势抡起右脚
,穿过那防御的缝隙使出一记旋风般的上段回旋踢击中金的头部侧面。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猛烈踢中的金夸张地滚倒在地上。
「我来说明一下吧。【魔法铁拳Magical☆Punch】是用那种我也不清楚的魔法力量,使我能够使出据说有两倍于拳头、能够和踢腿相匹敌的威力,总之就是非常厉害的魔法之拳」
「不如说……你那个不是拳头、实际上就是用踢……的吧……」
「哼、总觉得那就是Magical啦」
「可恶……本大爷我……!居然会……被这种无赖给……!嘎哈……」
金的意识在这句话的最后就完全沉入了黑暗之中。
希丝缇娜在此时对他感到了那么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