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爱恋的岁月 前篇 一寸一服

第三章一寸一服

特别赠礼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水野蓉子张大眼睛和嘴巴如此想着,一时之间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由在表演魔术。

志摩子则在她的身后用口风琴吹奏“橄榄项链”。

真是不可思议的画面,我现在是在梦里吗?如果不是的话,那实在太令人震惊了;总而言之,现在的蔷薇馆二楼充斥着和以往茶会截然不同的气氛。

“请看!”

随着小由的呼声,空箱子里变出了一只用毛巾做成的玩偶。从外表看来,我原本以为那是鸽子,不过好象比较类似长了羽毛的老鼠。其实我平时就注意到,小由虽然身为令的表妹却不太擅长手工艺。

可是她表演魔术的手法非常熟练,小由原本拿在右手上的五百元硬币,此时出现在江利子的制服口袋里。

“怎么不是樱花啊?”

江利子屡屡问着,不过表情看来相当高兴。

这应该是“余兴表演”吧。

圣当对着小由说“来表演个什么吧”,一年级的学妹们便率先排好椅子做成临时观众席;老实说,一开始我还有点不知所措呢。

“这是白蔷薇学姊指示她们准备的吧。”

祥子的视线没有离开舞台,如此低声说道。

“请看!”

小由摘下头上的帽子,结果头顶出现羽毛做成的花。

“什么?”

圣佯装糊涂,但是她似乎知情,正竖起耳朵听着我们两人的对话。

“再来!”

小由头上的花不知何时变成了绳子。

“是你鼓吹佑巳她们做些才艺表演之类的吧。”

“啊,被发现了吗?”

祥子只是试探性地询问,然而圣却干脆地招供了。

“我说这是每年的惯例,结果她就相信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啊,这个聚会不就是要让我们高兴吗?”

她的想法还真是自我,完全没顾虑到会给他人带来麻烦。

“可是佑巳之所以会晕倒,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睡眠不足呢。”

“啊,真的吗?那真是不好意思,看在我有送她一罐提神饮料的份上,原谅我吧。”

虽然有点听不懂她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看来是圣骗了一年级学生,要她们表演余兴节目。

其实每年的茶会惯例都是以谈话为重点,大家离情依依地笑谈过去的回忆,至少我参加过的前两届欢送会都是这样的。

“谢谢各位!”

小由与志摩子向台下一鞠躬致谢,看来魔术表演到此暂告一段落。因为我一直在想事情,导致无论哪一段表演都没有完整看到。

(不过--)

令的拍手声大到让人不好意思直视,俨然就是个溺爱妹妹过头的傻瓜姊姊,可是这也正是她的优点所在。

接下来,志摩子打开了扇子,小由则马上跑去将收音机打开。喔,要表演日本传统舞蹈吗?我还满期待的,记得志摩子有在某个流派拜师学舞。

可是当前奏响起,却毫无疑问是那首“圣母玛莉亚之心”。

(难不成,要用这首歌来跳舞吗)

我的猜测化为真实。

志摩子事先似乎不知情,她听到音乐后不由得愣在原地。这首歌实在和日本舞一点也不配,看来本人也没有听说要用哪首歌来搭配表演。

身上的制服也和日本舞不搭,再加上她手上的扇子,就是刚才小由表演魔术用的小道具,白底的扇面上用红字写着“真了不起”几个字,逐渐刺中了我的笑穴。

我用腹部的力量努力忍住笑意,不过跳舞的人脸上倒是一点笑容也没有。

笑出来就输了,啊噗噗噗--好象在比赛互瞪一样。

然而,或许这就是流派的志气,志摩子优雅地跳起舞,看来是自己搭配歌词即兴编舞的,第一遍和第二遍的演出皆不同,不愧是志摩子。

圣哼着旋律打拍子。

江利子也拍手声援。

(对啊,原来笑也无所谓嘛。)

我为一直冷静分析现场情势的自己感到羞愧,但是随即又领悟到如果现在还反省就更愚蠢了,于是便坦率地享受着现场的气氛。

“圣母玛莉亚之心,那是--”

我从第三段开始加入一起唱,并非莉莉安幼稚园出身的我也很熟悉这首歌,是可爱的妹妹祥子教我的。

志摩子在全员的合唱声中顺利表演完毕。

接下来--是压轴演出的小佑。

小由换了卷录音带,然后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我们静心期待着小佑会带来什么表演,只见她用圆点图案手巾包住头脸,再以竹笊篱掩盖住头部登场,这身行头居然和运动服意外地相配。

这我不禁屏气凝神,这身造型该不会、该不会是--(安来~~)

我的“该不会”再度成真,录音机里传出来的音乐,正是岛根县著名的民谣“安来节”,而且这个节庆舞蹈是由男性来跳的。

不愧是小佑,完全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这首民谣别名“捉泥鳅”,其搭配的舞蹈极尽搞笑之能事。

当小佑将遮住头部的竹笊篱拿下露出脸时,我忍不住“啊哈!”地叫出声。她在双耳上挂着绑有五百元硬币的绳子,然后将硬币抵在鼻尖上,形成一张非常好笑的脸,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果然了不起!

我的喊叫好象化解了大家的矜持,没过多久,整间房间就充满了高分贝的笑声。

(啊啦嘿、沙、沙--)

小佑她--用脚挖着泥巴,把泥鳅放进竹笊篱。

滑溜溜的泥鳅想逃走,于是手忙脚乱地抓住它。

无论她的动作还是表情都非常传神,让人不禁在内心呐喊这才是表演哪!我真的笑到肚子几乎要抽筋了。

我边笑边用眼角余光望向祥子,这回真的让我相当震撼。

(不会吧。)

过去往往以严厉的眼光看待搞笑表演的祥子,正眼眶含泪发自内心笑着。

倘若是过去那个向来严厉且不留余地的祥子,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过去的她铁定会满脸通红地将正在搞笑的妹妹拖下舞台吧。

祥子的确慢慢在改变中。

这么一来,我在莉莉安就没有任何遗憾。

我想,我可以安心地毕业了。

(安来~~节。)

小佑的舞蹈迎向尾声。

若真的要说遗憾,应该就是无法和现在的一年级学生一起度过她们被称为“蔷薇学姊”的日子吧。

(啊啦嘿、沙、沙~~就是这样!)

我从现在开始期盼截然不同的学生会到来。

休息片刻

是被他的哪一点吸引呢?

这实在是一言难尽。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吸引我。

就好象新学期的第一天买到新课本瞬间的那种兴奋感,在我与他相遇之际顿时盈满我的心中。

事情发生在东京都内的动物园。

我对日复一日的生活感到厌倦而想逃离一般日常生活,于是独自来到动物园。或许是因为想要看看人类以外的生物,所以无论是植物园、昆虫馆或什么地方都可以,只是因为那天动物园离和哥哥约碰面的地点最近,所以才选择了那里。

我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动物们,起初觉得园区内有股动物味,但是马上就习惯了。

然后我在大象的栅栏前看见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眼前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并且有冒着热气的烟往上窜,我原本误以为是香烟,定神看了一会儿,才猜想他手上拿的其实是肉包或豆沙包之类的。

就在这时,他转过头对我说:“要不要吃?”

是因为我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吗?所以这名像熊一样满脸胡子的男人才会扳下一半烤地瓜分我:我在疑惑之余接过烤地瓜并送到嘴里。

看来这不是新的搭讪招式,因为他马上就不再注意我,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栅栏的另一头。看来他的脑子里全被大象填满了,叫他他也完全没反应。

“要不要喝茶?”

这是我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向男性作出近似邀请的举动。

“什么?”

“当作是烤地瓜的回礼。”

我指指自动贩卖机,这时他才总算想起我了,想起我是他请吃烤地瓜的那个女生。

“谢谢您请我吃烤地瓜。”

后来我们坐到长凳上享用着温热的咖啡。

“你今天您不用工作吗?”

我饶富兴趣地问;于平日午后待在动物园里的他看起来并不像翘班的业务员,他表示自己在高中担任自然科学老师,没有课的时候,偶尔会像今天这样来动物园。

“来看大象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您看得很出神。”

是因为我推测正确吗?他就像个被抓到恶作剧的孩子般笑了起来。

“嗯,我喜欢大型动物。”

“大型?那么鲸鱼也喜欢啰?”

“鲸鱼也不错,不过

我最想见的其实是恐龙,可惜已经绝种了。”

他喃喃自语地说着,然后又喝了口罐装咖啡。

“那来动物园做什么?这里又没有恐龙”

我接二连三地提问,他不知为何也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

“凭想象啊,看着大象,然后想剑龙大概就是这么大吧;看长颈鹿的话,就想着雷龙的脖子应该也是这样动吧。”

他似乎偶尔还会去工地,因为超重机和挖土机也可以让他联想到恐龙,可是两者虽然大小差不多,看起来却好象只有恐龙的骨架在动,所以现在他就失去兴趣;果然还是要表面有肌肉覆盖、活生生的肉体才能刺激想象力。

“因为没有真的恐龙所以用别的东西来代替?”

我故意有点坏心地说,不过他却笑着回答:“我也有和真正的恐龙打交道喔!”

然后我便得知他有在挖掘化石。

“那我呢?”

我喝完咖啡后将空罐丢进回收垃圾桶,接着转头询问。

“什么?”

他回问我。

“看到我可以让您想起恐龙吗?”

“嗯棱齿龙吧,剑角龙的话可能稍嫌大了点。”

我从来没有被人比喻成恐龙过,身体此时因兴奋而有些颤抖。这种人无论去哪里都找不到的。

“谢谢你的饮料。”

他很有礼貌地道谢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步到我身旁的铁笼将空罐丢进去。

“那我走了。”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中呼喊着“等一下”,他花费更甚一罐咖啡的时间陪我聊天,可是这样我还不满足。

我想知道更多。

他的名字、家人、喜欢和讨厌的食物对了,还有他喜欢的恐龙。

我心想,下次一定要和他更悠闲地一起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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